综影视之明月夜 by子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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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这才让开一小条缝,旭凤面色惨白跪倒在地,原本充沛的生机像是笼上了一层黯淡的乌云,除了丹朱还在他身边外,其余人未分出一分心神给他。
心神恍惚了一瞬,有人心疼锦觅,他该高兴才对啊……
然而不知怎的,他就想起以前他如果是受伤了,哪怕蹭破了一点皮,都会有数不清的人来关心。
可眼下就只剩叔父一人了。
纵使叔父有些吵吵嚷嚷的,但他一个人的声音那么渺小,怎么盖得过满屋的欢愉呢。
还是锦觅一醒来要找他,他的身形才逐渐露了出来。
“凤凰!对不起!对不起!”锦觅抽抽噎噎的伸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两人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这样的爱情实在让人动容。
很快,旭凤、锦觅的婚事就传到天上了。
玉姮可有可无的点头应了,一对完全不重要的男女的婚事而已,怎么会比天界即将迎来继承人要紧呢。
玉姮倚靠着软枕,往日清素的花样,早就换成了喜庆的和合童子牡丹长春。
“摸了这么久,不累么?”已经有隆起模样的腹上有一只手在抚摸着。
润玉是那样欢喜,“不累,怎么都不累。”他的眼光仿佛和煦的春风,流连在隆起处,“我想尽快见到我们的孩儿。也不知我们的孩儿是儿、是女。”
“不过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视如珍宝。”
“这孩子倒很安静。”玉姮面容柔和了很多,“性子大约是像你的。”
“孩子,你要乖乖的,莫闹你娘亲。”
窗外春和景明,莺啼呖呖。
窗内有情人影成双成对。
他们在天界安心养胎,等待新生命的到来;旭凤入赘了花界,若无事甚少涉足天界。
他们开始像两条没有交集的河流,有着各自的奔头。
然而,旭凤擅闯先贤殿的消息宛如一把烈火,在猝不及防间,轰轰烈烈烧了过来。
先贤殿是供奉历代天帝、天后及诸位圣贤的地方。
这一代供奉的只有太微一人。
润玉也不想的,他跟太微早没了父子情。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去管太微身后事。
然而,无奈之处在于,他过错再大,毕竟是润玉生父,这里始终能有他一席之地。
至于簌离。
润玉自知母亲活着的时候就极度厌憎先帝,想必死后也不愿意和他并排放在一块,所以还是请人将簌离牌位带回太湖龙鱼族,让她的魂魄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和自己的族人在一起。
因此旭凤在先贤殿看了半天,只看见先帝一人的牌位。
“我母神母仪天界几万年,你岂能辱她身后名。”旭凤暴怒,成王败寇,他不是没想过败者的下场,可没想到润玉连最后一点颜面也不肯给他母神。
“配享先贤殿?她没这个资格。”润玉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旭凤不信:“我母神功在千秋岂容你诋毁。”
“父帝与你母神欺世盗名数万年,有何功绩可言。他们带给六界的只有无尽的杀戮和只手遮天的压迫。”润玉深深看了他一眼,“旭凤,你也长大了。”
无论旭凤怎么为自己母神洗白,润玉都有法子去应对。那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就算把话说出花来,也掩盖不了荼姚治下的残忍。
旭凤恨红了一双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先贤殿。
这一去,大概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润玉浅浅地笑,寂寥却又松了口气似得,“以后我就没有兄弟了。”
日子长长过,孩子们一个个坠地。
他们先后生育了长女纤阿、次子如渊、三子重黎,润玉原先身上那种仿佛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在日复一日中渐渐瓦解。
旭凤与锦觅也生了一子,取名棠樾。花界芳主一向敌视荼姚,嘴上也是不留情的,时常会说些荼姚的坏话。
旭凤听不得这些,干脆带着妻小搬到山里隐居,从此不再过问六界事。
雍正十三年,上不渐,宣旨传位皇四子宝亲王弘历。
一朝历史随着云板声连叩不断,成为往前一翻带过的旧历。
苏明月俯身于众人之间,叩首、起身、俯身,终而复始。
她现在的名字叫苏明月,江南来的小家碧玉。
雍正五年,因为容貌绝世,气质出尘被宝亲王弘历相中,纳入府中为侍妾。
虽说大清祖制明文规定「满汉不可通婚」。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就连圣祖康熙后宫嫔御中都有不少江南美人,一个亲王纳妾完全有操作的空间。
宝亲王弘历还是雍正与宫女李金桂一夜风流后的产物,早年养在圆明园,后面皇帝为了给自己的宠妃—熹贵妃钮钴禄氏抬身价,就把弘历记在熹贵妃名下抚养。
不,现在也不能叫熹贵妃了,她现在是皇太后。
她抬眼望向别的妻妾。一朝王府成潜龙府邸,大家从福晋、侍妾升格为新帝后妃,现今只等名分落定。
打头的是富察琅嬅,她是宝亲王的大老婆,未来的国母,现在正由她主持大局。接她身后,分跪左右两侧的是乌拉那拉氏,与高氏两位侧福晋,再往后才是苏明月,并其他几位格格、侍妾。
忽然,前头微微有些骚动起来,有侍女低声惊呼起来:“主子娘娘晕过去了!”
侧福晋之一的乌拉那拉青樱立时膝行上前,跟着扶住晕过去的富察氏,另一位侧福晋高晞月也跟着上来,惶急道:“主子娘娘跪了一夜,怕是累着了。快去通报皇上和太后。”
累着了?
苏明月将脸埋下去,生怕自己笑出声。要是真定了这个调子,估计明天关于‘未来国母在先帝灵前累晕了,不堪大用’诸如此的流言恐怕要传遍前朝后宫每一处。
也不知道高侧福晋是不是有意要害嫡福晋,明明平时看她们关系挺好的,谁知道高侧福晋会在这种宗室命妇都在的场合狠捅嫡福晋一刀。
乌拉那拉青樱也看了高晞月一眼,朗声向众人道:“主子娘娘伤心过度,快扶去偏殿休息。素练,你是伺候主子娘娘的人,你去通报一声,说这边有咱们伺候就是了,不必请皇上和太后两宫再漏夜赶来。”
高晞月横了乌拉那拉青樱一眼。乌拉那拉青樱也懒得和她争辩,等着眼明手快的小太监抬了软轿来,一齐拥着富察氏进了偏殿,高晞月留下来主持大局。
“瞧瞧,月福晋还没册封呢,就已经开始威风起来了。”一旁的格格金玉妍酸溜溜道。
金玉妍芳姿独特,论容貌就连侧福晋高晞月都要屈居她之下。可惜她是北国贡女,出身上比不得父兄得力的高晞月,因此在潜邸反倒低高晞月一头。
苏明月知她心机深沉,但她的心思谋算还没用到自己身上,两人也就还能和平共处,好心提点道:“这话你也就和我说说,可不能在旁人面前也这样说。”她压低声音,“高斌在前朝任河道总督一职,月福晋自然女凭父贵。”
第72章
“多谢姐姐提点。”金玉妍似是慌张的捂着红唇,不再提什么位份不位份的话了,心里却暗暗惋惜没能挑拨到苏明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满殿缟素之下的哭泣声已经微弱了许多,凭谁也都累了。
回来的乌拉那拉青樱重新接手主持大局,吩咐殿外的宫女:“几位年长的宗亲福晋怕挨不得熬夜之苦,你们去御膳房将炖好的参汤拿来请福晋们饮些,若还有支持不住的,就请到偏殿歇息,等子时大哭时再请过来。”
高晞月脸上有些不悦,觉得青樱一出来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导她自己身上,是想在宗室命妇面前显摆能干。
高晞月心里有气,到了大哭的时候横刺里闯到了乌拉那拉青樱前头放声举哀。
按着在潜邸的位分次序,本该是高晞月在乌拉那拉青樱之后的,现在她突然冒出,众人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潜邸的格格陈婉茵更是张口结舌,忍不住轻声道:“月福晋,这……青福晋的位次,是在您之上啊。”
高晞月连乌拉那拉氏都不惧,何况是个格格,根本不理会陈婉茵的话,纹丝不动,跪着哭泣。乌拉那拉青樱当众受辱,心中暗自生怒,只硬生生忍着不做声。
苏明月看着这一幕,霎时感觉后院的风向变了。
潜邸时,乌拉那拉氏是景仁宫皇后的侄女,先帝亲赐侧福晋,不说她们这些侍妾,就连福晋富察琅嬅都对她多有忍耐。
如今景仁宫皇后获罪于先帝,不废而废的被关在景仁宫,连带青樱也显露颓势,不得不忍气吞声。
就连金玉妍都敢出言讽刺了。
但见礼毕后,金玉妍扶着侍女的手走近,笑吟吟道:“怎生是好?这样的大事,总有皇上和主子娘娘知道的时候,何况还有太后呢。侧福晋今日受的委屈,还怕没得报仇么?”
乌拉那拉青樱和缓道:“自家姐妹,有什么报仇不报仇的,玉妍妹妹言重了。”
金玉妍福了一福,方腻声道:“妹妹也觉得奇怪,高姐姐一向温柔可人,哪怕从前在潜邸中也和侧福晋置气,却也不至如此。难道一进宫中,人人的脾气都见长了么?”
苏明月心想那里是脾气渐长,不过是得势猖狂罢了,不过人前还是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宫里可是人人都看着的,月福晋往日就算再好性子,现在也得拿出气势才能让底下人心悦诚服。”
金玉妍媚眼如丝,轻俏道:“也是,皇上对月福晋才是万千宠爱。哎呀!难道月福晋因此才会想着,进了紫禁城,侧福晋会与景仁宫那位一家团聚,会失幸于皇上和太后,才会如此不敬?”
乌拉那拉青樱略略正色:“先帝驾崩,正是国孝家孝于一身的时候,这会子说什么宠爱不宠爱的,是不是错了时候?”
金玉妍托着腮,笑盈盈,“侧福晋好气势,只是这样的气势,若是方才能对着月福晋发一发,也算让月福晋知道厉害了呢。”金玉妍屈膝道:“夜深人困倦,才进宫就有这样的好戏,日后还怕会少么?妹妹先告辞,养足了精神等着看呢。”
金玉妍扬长而去,剩下的三人看她如此,不觉皱了皱眉。
“青福晋是知道金格格性子的,何况她是北国宗室的女儿,先帝特赐了皇上的,咱们待她总要客气些,青福晋无须和她生气。”苏明月劝了几句,见乌拉那拉青樱自己也能想明白,就没再多说什么。
她也福一福身告辞,毕竟劳碌终日,还是要早些回去歇息。
青樱压下一肚子委屈回到宫里。陪嫁侍婢阿箬满脸含笑迎了上来:“小主辛苦了。奴婢已经准备好热水,伺候小主洗漱。”
青樱点头默认,抬眼却被阿箬准备精当惊到了,只见一应服侍的宫女捧着金盆栉巾肃立一旁,静默无声。
好大的排场。
阿箬自得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您和苏格格了,可苏格格是汉军旗出身,如何比得上您尊贵荣耀?”
若是往日青樱确实未必会把高氏、苏氏放在眼里,可今夜高晞月的挑衅就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让她心下不安,可她身边的婢子却保留着旧时的做派。
青樱心烦意乱,却还不动声色地问着:“那又怎样呢?”
阿箬只顾欢喜,未察觉青樱神色不对:“所以呀,小主一定会被封为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位同副后。再不济,总也一定是贵妃之位。若等小主生下皇子,太子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她的信誓旦旦听上去是多么的可笑,青樱立即喝止,“好了。有这嘴上的功夫,不如去倒杯茶。”
惢心听出她语气有些重,怕阿箬多想,连忙圆场:“小主今日哭久了,怕是口渴得厉害。”
阿箬不疑有他,退下去泡茶。
见她走远,青樱微微蹙眉:“这样沉不住气……惢心,你看着她些,别让她失了分寸惹祸。”
惢心点头:“是。阿箬是直肠子,不懂得收敛形色。”
青樱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话才合她的心意。眼风扫过侍奉的宫人,淡淡道:“我不喜欢那么多人伺候,你们下去,惢心伺候就是。”
众人退了出去。
青樱叹口气,抚着头坐下,“在潜邸无论怎样,关起门来就那么点子大,皇上宠我,难免下人奴才们也有些失分寸。如今可不一样了,紫禁城这样大,到处都是眼睛耳朵,再这样由着阿箬,可是要不安生。”
惢心点头道:“奴婢明白,会警醒宫中所有的口舌,不许行差踏错。”
然而在王府时,她太骄傲、也太与宝亲王恩爱了,众人的不满不会因为她一时的低调而平息。
第二日灵前哭丧,高晞月理所当然跪在青樱之前。
众人也不再说什么僭越这样的话,大家本就都是侧福晋,即使有先后之别,现下到底是平起平坐的。
更要紧的是,富察氏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反而待高氏比寻常更客气。
宫中人最擅见风使舵,一时间全都改了昨日惊诧之情,待高晞月更为恭敬。
过了辰时三刻,太后也过来了。
连日举哀,大家容色都算不少好,纵使太后于保养功夫上十分尽心,整个人也枯槁不少。
苏明月不太相信宫里还会刻骨铭心的情意。太后不过眼下看着忧愁罢了,没准过一段时日就会好起来。
毕竟,先帝去了,她就这个皇朝最尊贵的女人,再也不用处心积虑去防着一水年轻的妃嫔争宠。
如果可以,苏明月非常想和现在的太后换一换位置。
可惜她的三阿哥还小,即使皇帝,最后得便宜的也不会是她,是以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归涅平静。
人人都想在太后跟前尽孝,却非人人都有资格尽孝。
太后最后只点了琅嬅、晞月、青樱和明月侍奉。本来缩在人后的苏明月,听到太后点自己名字,心下叫苦。
她哪里会伺候人,就是弘历都没吃过几次她亲手奉的茶水
然而在旁人看来这是太后有意给她做脸,否则她一个侍妾哪有资格与几位福晋一块儿伺候。
太后的午膳本是要回寿康宫中用的,然而这一日,是为先帝举哀的最后一日,太后不愿车辇劳动,情愿多些时候为先帝尽哀,便吩咐将午膳挪在了偏殿。
当然,苏明月也揣测过太后是不是不愿意回寿康宫,才拿这个当借口。
先帝过世,一众遗妃都要按照名分挪去慈宁、寿康、寿安几宫中安置颐养。太后本应搬去慈宁宫独居,现下却暂居在寿康宫正殿,也让人猜测这对表面母子肯能没有想象中和睦。
膳食上来,琅华添饭、晞月布菜、青樱舀汤、明月奉茶,伺候的人虽多,但一丝咳嗽声也不闻,静得如无人一般。
太后似是体恤,“二阿哥、三阿哥还年幼,你们奉完就回宫照顾吧,不用留在这里伺候哀家?”
那你还让我留下来?!
苏明月不爽,本来整日哭灵就很累了,她倒想尽早回去歇息。
琅嬅端然一笑,“太后有所不知,臣妾为了能尽心照拂好后宫诸事,按着祖宗规矩,已经将二阿哥送去阿哥所由嬷嬷照拂了。”
太后微微一惊,似是意外,“怎么?你不自己先照拂他两天,也不怕他住不惯阿哥所?”
琅嬅眉目恬静,“本朝的家法,一旦生下阿哥公主,若有旨意,低位的嫔妃所出交给高位的嫔妃抚养;若无旨意,则一律交由阿哥所的嬷嬷们照管,以免母子过于情深,既不能安心伺候皇上,也误了再诞育皇嗣的机会。臣妾不敢不以身作则,所以二阿哥和大阿哥都送去了。”
她如此贤惠,倒让太后不好说什么了,凝神片刻,太后徐徐道:“那是难为你了。如此说来,苏氏的三阿哥也不宜留在身边教养了。”
苏明月心想:你们婆媳是在这儿等我呢,然而富察氏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对,于是先应下:“是,多谢福晋思虑周全。”
琅嬅这几日被众人的“主子娘娘”捧得有些飘忽,现下骤然被叫回“福晋”脸色不由有些难看,但也挑不出苏明月什么错。
只要一日未行册后大礼,“主子娘娘”便一日名不正言不顺。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太后看着正妻与宠妾交锋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只有后宫不安稳才有她这个太后置喙的余地。
本以为今日最多是福晋和苏格格之间起了矛盾,不想在用膳时太后有意压一压青福晋的气焰。
太后用膳一向是先饮一碗汤。
青樱见桌上有一道火腿鲜笋汤,看着颇引人胃口,便用舀了一勺在碗中,递到太后眼前。
太后喝了一口,微微颔首,“这汤鲜是鲜,笋片也做得嫩。只是鲜味都在前头了,后头的菜再好,总也觉得食之无味了。”
青樱吓了一跳,忙跪下道:“臣妾只惦记着太后素日喜欢,竟未察觉太后当下的胃口,实在是臣妾的过失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责怪的话,也没说要略过汤一道继续下面的粥食。
青樱只得重新选了一碗紫参雪鸡汤献给太后。
太后又挑刺说满桌荤腥,入不了口。
这下众人谁看不出来,太后哪里是不满意青樱舀的汤,人家是从根子上厌恶舀汤的这个人。
第75章
高晞月冷笑:“妹妹好一分孝心,太后这些日子饮食清减,好容易用些午膳,才喝一口汤就被妹妹败了胃口。今日下午还有好几个时辰的哀仪,妹妹是打算让太后饿着身子熬在那儿吗?”
青樱被讽刺的面红耳赤,捧着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
苏明月夹了一筷子龙须菜在太后碗里,“这龙须菜还算清口,太后尝一尝,也是吃点素食,略尽对先帝的心吧。”
太后勉强吃了一口,“哀家也是看在你们的心罢了。其实一饮一食能有多大的讲究?无非是审时度势,别自作聪明罢了!”她瞟了青樱一眼,“用心是好,但别总拿着对旁人那一套来对如今的人,明白了吗?”
众人连连称是,太后没再发作,但有了前言,这一顿于青樱来说依旧是漫长的。
当然,对苏明月也是一样的。
侍奉完太后,她立马就去养心殿找皇帝。
皇帝继位后,很快搬到养心殿里住着,并对局部进行了调整。
比如养心殿在先帝那会儿本来是养着古玩的,现在的皇帝却改出一间书房。
满架子的书卷整整齐齐地放着,都是皇帝素日捧着手上的那些。
乾隆是个很喜欢写诗的皇帝,虽然每首诗质量不高,但产量大。
以前做皇子的时候,怕被先帝批所以稍有收敛,现下自己做了皇帝估计是要大写特写。
苏明月笼着花香,盈盈走近。
花香是动人的,皇帝闻到熟悉的香味抬起头。
不得不说,他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但没有一个能有苏氏漂亮。
她便是安安静静的立在哪里,便已是世间最美的风景,那种不可言说的美,甚至让人忽略了她的轮廓。
皇帝觉得自己还是挺有福气的,起码他能拥有这样的绝世美人。
他仰起身笑道:“可是想朕了。”
苏明月含笑行礼,“是,妾身想皇上了。”
皇帝搁下书,朝她招招手,“过来坐。”见苏明月在榻边坐了,方才笑道,“朕刚登基,前朝的事没个完,一直不得空去看你们。如今你过来,倒也正好。”
苏明月没有先说自己来的目的,而是打量起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借题发挥的。
她注意到东板墙上挂着十几只豆青色的壁瓶,有龙八仙、松竹梅、折枝花果等图样,便想到该如何说了。
“皇上喜欢壁瓶,本可四时插花,人作花伴,取其清芬满床,卧之神爽意快之效。只是如今点着龙涎香,反而不用花草好,以免乱了气味。”
皇帝欣赏有才情的女子,苏氏一身江南水乡的才情更是得他所好,“朕也这样想。所以宁可空着,闲来观赏把玩,也是好的。”
苏明月望着其中一尊瓶身道:“这个执荷童子倒是好看。”
“你若喜欢,朕送你便是,刚好也拿这个给永璋玩。”
永璋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皇帝由母及子,还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的。
苏明月摇摇头,“壁瓶易碎,永璋还小,妾身怕他磕着碰着,若是再弄伤了大阿哥、二阿哥就不好了。”
皇帝扬了扬眉毛,“永璋不是一直和你住着么,怎么会碰着永璜、永琏?”
第76章
苏明月蹙眉道:“今日福晋去服侍太后娘娘,提了一嘴祖宗规矩。太后娘娘便下旨把几个阿哥都送到阿哥所,由嬷嬷们照顾。”
像她这般的美人,即使是蹙眉也是美的,让人瞧了必是要想方设法替她排忧解难,只求着春山不及婉约的秀眉能舒展。
这不,皇帝静了片刻便道:“太后权利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永琏也就罢了,福晋自己要求严格,朕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永璋还小,还是搬回来和你一块住吧,这样朕也能时时见到他。”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有些痴惘,“只有亲娘才会疼自己的孩子……”
本来,苏明月对太后是宽和还是擅权都不在意,但太后这样重规矩,她又怎能不回敬一二。
历来后宫的女人熬到太后这个位子,不是诞育了新帝,就是先帝的皇后,偏偏钮钴禄氏两样都不占。
要是再少了皇帝的孝顺,只怕与寻常太妃无异。
苏明月从太后至今仍住寿康宫,而非慈宁宫察觉到太后在皇帝心里的地位没有那么高,也才敢在旁边吹枕头风。
现在看皇帝的态度,永璋是不用挪去阿哥所了,苏明月一颗心放回肚里,安心的奉承起皇帝。
这一夜,琅嬅怎么也睡不安稳,她暂居的偏殿不是睡惯了的床,耳边没有永琏熟悉的儿啼。
辗转间,素练听见了起来点上蜡烛,“都三更了,娘娘怎么还睡不安?”
琅嬅本无睡意,便支着身子起来,“永琏不在身边,我心里总是不安稳。”
素练温言劝道:“娘娘安心。奴婢早去看过了,那些奴才们怎么敢对咱们的二阿哥不尽心,嬷嬷们也伺候得精细,一点都不敢疏忽。”
琅嬅叹了口气,郁然道:“祖宗规矩在那儿,我不能常去看,你一定要替我尽心着。”
素练忙道:“那是自然了。咱们二阿哥天尊地贵,其他阿哥岂能相提并论。”想到这儿,素练也有点不虞,“苏格格也太狐媚了,中午太后吩咐把三阿哥送去阿哥所,傍晚皇上就下旨特许三阿哥留在苏格格身边。凭什么娘娘守着祖宗家法,偏她母子俩一块儿,奴婢实在看不下去。”
琅嬅目光黯淡了下来,“罢了,她也可怜。”然而想到这会儿也许三阿哥就陪在苏氏身边,自己却连见永琏一面都不行,也不知可怜的是谁。
素练为此抱不平,“到底是咱们大意了,那副姿容怎么可能是安分守己的性子,现在入宫了心思还不是活泛了起来。”
说实话,苏氏刚入王府的时候,所有女人都如临大敌。这样的女子一旦入了男人的眼,让人就再无可染指恩宠的机会了。
可观察了一点时间后,众人发现这位苏格格虽然十分美丽,但为人老实敦厚,众人这才逐渐放下戒备。
现在看来府邸种种不过是苏氏的矫饰罢了。
“她要闹就让她闹吧。”琅嬅淡然道,“左不过高氏和乌拉那拉氏不会让她太得意。”
素练想想也是,“由得她们闹去,只要主子娘娘是皇后,凭谁都闹不起来。”
琅嬅不再说话,素练放下帐帘,悄然退出去。
为先帝守灵结束后,富察琅嬅带着一众嫔妃来寿康宫请安。
虽然名分尚未确定,但富察氏的皇后之位是绝无异议的,众妃只按着潜邸里的位分,鱼贯随入。
太后见天朗气清,心情也颇好,便由诸位太妃陪坐。见众人进来,不觉笑道:“从前自己是嫔妃,赶着去向太后太妃们请安。转眼自己就成了太后太妃了,看着人家年轻一辈儿进来,都娇嫩得花朵儿似的。”
高晞月嘴甜,先笑了出声,“太后自己就是开得最艳的牡丹花呢,哪像我们,年轻沉不住气,都是不经看的。”
欣太嫔忍不住笑道:“从前晞月过来都是最温柔文静的,如今也活泼了。”
高晞月笑着福了福,“从前在王府里待着,少出门少见世面,自然没嘴的葫芦似的。如今在太后跟前,得太后的教诲,还能这么笨笨的吗。”
欣太嫔笑着点头道:“我才问了一句呢,晞月就这么千伶百俐的了,果然是太后调教得好。”
太后微微颔首,“好了,都赐座吧。”
苏明月坐在其中。
她昨日才出过风头,哄得皇帝驳了太后的旨意,太后眼下虽然没说什么,但她还是安静点为好。
她品着寿康宫里的茶,好似是品着仙露一样专注,实则暗自观察着众人神色。
众人一起闲聊家常,看似和谐。
知道太后身边的太监成翰公公进来,禀报景仁宫殁了,这才让温水开始沸腾。
高晞月眼尖,瞥见乌拉那拉青樱手颤抖,差点把捧着的茶盏一斜,立即朗声道:“到底是一家人连着心,才听了一句,青樱妹妹就伤心了呢。”
太后倒是很平静,看不出昨天还警告打压过青樱,“什么时候的事?”
“是昨日半夜,心悸而死。宫女发现送进去的早膳不曾动,才发现出了事。来报的宫女说她身子都僵了,可是眼睛仍睁得老大,死不瞑目呢。”
成翰心有余悸地说着,谁能想到曾经母仪天下的景仁宫皇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青樱双手发颤,却不敢动。
欣太嫔摇了摇头,嫌恶道:“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太后默然片刻。“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吧。皇帝刚登基,这些事不必张扬。”她看一看如懿,“正好如懿你也在。你姑母过世,你也当去景仁宫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