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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by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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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黯然垂首,对身旁亲卫低声吩咐:“暗中护好她们,务必平安送出京城。”
待侍卫领命策马追向马车,许夙阳也翻身上马,径直朝江府疾驰而去。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江灵接出来。
虽说江絮应当会护着亲妹,可那老皇帝心狠手辣,难保不会在事成后将江絮这等棋子一并清除。毕竟在先帝眼中,江絮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卒子。若非他父亲举荐,江絮连圣颜都未必得见,更遑论参与这等机密要事。
江家满门能否保全尚未可知,此刻他唯有先护住江灵周全。
当太师沈昌宏疾步赶至宫门前,只见朱红宫门紧闭,任他如何叩击都纹丝不动。
这时沈识因的父亲沈智领着兵将匆匆赶来,见状不由蹙紧眉头:“怕是宫中已然生变。这宫门内外恐已换了人,如今依我们的身份,只怕都不管用了。”
沈昌宏焦灼地在宫门前踱步,沈智又朝门内高声道:“陛下危在旦夕,宫中恐有变故,本官以太师身份命尔等即刻开门!”
话音落下,宫门非但未开,城墙上反而骤然现出无数兵士,长枪森然齐指城下。
沈家带来的将士见状纷纷拔剑出鞘,立时摆开迎战阵势。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城头出现一道身影,那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嗓音尖细如旧:“沈太师,别来无恙啊。”
沈昌宏仰首望去,待看清城墙上那人面容时,眉头骤然紧锁——此人竟是先帝身边随侍数十年的大太监。
这位内侍素来得先帝倚重,身份尊贵非同一般,往日里但逢机密要务,多由他经手传达。
昔日沈昌宏与这太监同为圣上股肱之臣,往来频繁,算得上相熟已久。他向来只当对方是个忠心耿耿的老奴,岂料此人竟也参与这般惊天棋局,连自己都被算计入彀中。
那大太监见他满面惊疑却缄默不语,不由仰首长笑数声:“怎的?沈太师莫非还自恃清高,以为怀揣着心系苍生的抱负,便可窥探圣意、妄加评议?还是觉得能背弃旧主,转投藩王麾下?”
“沈昌宏,你那些心思当真以为能瞒过圣上?自两年前起,陛下便从你终日紧锁的眉宇间,窥见你早已存了二心。圣上未曾早早将你铲除,已是天恩浩荡。如今你还指望倚仗谁?陆亲王已殁,陆陵王亦亡,莫非还指望那位病骨支离的当今陛下?呵,当真是痴人说梦。还是说……你仍惦记着那位亲王嫡子陆呈辞?可惜啊,他也已成泉下之鬼。”
“你们这些人,总自诩为国为民,以为所作所为皆是正义。可曾明白陛下当年为何能荣登大宝?因他是天命所归。正因有此气魄坐稳江山,方能整治这万里山河。全是因着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终日觊觎皇位、图谋不轨,才害得民生凋敝,令圣上不能专心治国。”
沈昌宏仰首望着城头那尖刻的嘴脸,胸中翻涌着滔天悲愤。那阉人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其中真相,在场谁人不知?皇上这般阴险狡诈的算计,他沈昌宏今日栽在此处,也只能自认时运不济。
确实,他是因见先帝日渐沉湎酒色,才起了辅佐新帝的念头,可谁知竟落入这般荒唐可笑的圈套。
他高声喝道:“老夫为官数十载,从未做过半件对不起江山社稷之事。自陛下尚在潜邸时,便是老夫亲自教导。从太子到登基,哪一桩不是老夫呕心沥血?老夫始终教导陛下要行正道、谋苍生,到头来竟成了你们的眼中钉。”
他攥紧双拳,字字铿锵:“这一生,老夫问心无愧。如今不论谁坐这江山,只
要老夫一息尚存,只要陆瑜仍是当朝天子,定当竭尽全力助他肃清奸佞,重整山河。”
在沈昌宏心中,当初的太子陆瑜,确实是众皇子中最堪承大统之人。不仅才干出众,更难得的是心性坚毅。虽曾忧其体弱,可经历夺嫡风波后,方知这位新帝的韧性远超预期。
纵观陆瑜的品性、能力与胸襟,确实比先帝更值得辅佐。无论是治国方略、爱民之心,还是高瞻远瞩的魄力,都胜过那些固步自封的老臣,更比先皇的陈旧思虑清明得多。
这巍巍皇城,终究需要这样的新鲜血脉来涤荡沉疴。
为了国运昌盛,无论如何,他都要护住陆瑜的性命。
城头的大太监闻言连声冷笑:“沈太师啊沈太师,你竟也说得出口这等话。太子确是你一手教导,让他做个明君贤主不假。可后来背弃他的不也是你?转头投向陆亲王的,难道不是你这恩师?”
他袖袍一拂,语带讥诮:“如今他登基为帝,你自然要表忠心。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护驾。”
太监话音未落,扬手间城垛上现出无数弓箭手,寒光凛凛的箭镞齐刷刷对准城下。
沈昌宏见状厉声高喝:“列阵迎敌!”
霎时间杀声震天。
箭雨倾泻而下,城下兵马分作两路:一队持盾结阵,银甲映日,将飞矢尽数挡下;另一队如蛟龙出洞,直扑紧闭的宫门而去。
沈昌宏与沈智父子虽未亲历沙场,却在朝堂风雨中屹立数十载,早已练就处变不惊的沉稳。
沈昌宏对皇城各门暗道、宫苑布局了如指掌,此番前来更非孤注一掷,而是调集了所有可动用的兵马。姚将军虽重伤未愈,但姚家世代将门,其麾下精锐尽数在此。
然而对方显然早有防备,应对之势凌厉非常。转眼间两军相接,杀声震天,箭矢如蝗。
而此时几个时辰前,陆瑜正匆匆赶至皇陵。当初父皇入葬时他亲眼见证,实在难以相信竟会死而复生。
他本欲查探先帝陵寝是否有异,岂料刚在陵前站定,四面骤然涌出无数黑衣死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虽带了不少禁卫军与兵将,甫一交手便察觉不妙。这些黑衣人显然早有周密布置,人数越聚越多,出手尽是杀招,直取性命而来。他心头骤寒,在护卫簇拥下节节败退。
奈何寡不敌众,随行侍卫接连倒下。混乱间只觉眼前一黑,一方布罩已当头罩下,紧接着绳索缠身,整个人被牢牢缚住。待他挣扎时,早已被人挟持着迅速离去。
这分明是个处心积虑的惊天阴谋。他们每步举动皆在对方掌控之中,如同落入早已织就的罗网,正被一步步逼入绝境。
沈识因与母亲的马车原按着二哥指引的路线前行,不料刚行至官道岔口,便见大批军士设卡盘查。守军一见她们的马车,立即齐刷刷亮出兵刃。
沈识因心头骤紧,原来许夙阳所言竟分毫不假,所有出路果真都被封锁。
正慌乱间,忽见一队黑衣蒙面人策马疾驰而来,人马未至,箭矢已破空而至,把守关卡的兵士应声倒地。
很快,这些黑衣人从四面涌来,与守军混战成一团。
沈识因望着他们陌生的装束,虽得出手相救,却辨不清是敌是友。情急之下,只得与母亲催促车夫调转方向,朝着另一条偏僻小道疾驰而去。
随行护卫将马车层层环护,在愈发急促的马蹄声中一路奔驰。
不料那批黑衣蒙面人解决官兵后竟策马追来,眼看就要逼近车厢。
沈识因望着那些杀气腾腾的身影,心口阵阵发紧——看来这些人是抓她们的。
眨眼间黑衣人已挥剑直刺马车,寒光凛冽。护卫们奋身相抗,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可这些人出手狠绝,招招致命,不过片刻功夫,随行护卫竟已伤亡殆尽。
她紧攥着母亲的手跃下马车,踉跄着冲向道旁小径。明知这般奔逃不过是徒劳,可若困在车中唯有死路一条。
只是才跑出不远,身后马蹄声已迫近。为首两名黑衣人俯身探臂,不由分说地将母女二人掳上马背。
沈识因惊呼一声,还未说清话语,只觉后颈一疼,立时晕了过去。
黑衣人马挟着二人径自转入密林深处。
他们刚走片刻功夫,又有一批人马自岔路疾驰而至,见到道上倾覆的马车与满地尸身,当即循着新鲜蹄印策马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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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宫变之势愈演愈烈,血光蔽日,杀机四伏。沈昌宏与沈智率兵直闯禁宫,意图救出当今圣上陆瑜。
宫门洞开刹那,敌军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刀光剑影交错,哀嚎遍野,尸横满地。
沈昌宏一面率众拼死突围,一面遣人四处调兵,连戍守临城的将士亦被急召入宫。然远水难解近火,援军未至,麾下亲军已折损大半。
待他们浴血杀至皇帝寝宫,却见殿外早被重兵团团围困,那些将士的甲胄兵刃,竟与己方如出一辙。
沈昌宏望着眼前整齐划一的阵仗,如遭雷击。这皇城内外,竟已尽在先帝掌控之中。陆瑜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对面那些与自家将士一般无二的装束,令他心头阵阵发寒。这般混战之下,敌我难分,只怕伤亡更为惨重。然事已至此,唯有咬牙率众拼杀。
一番血战之后,折损愈发惨重。待杀进寝殿,仍不见陆瑜踪影。他只得带着残部在宫苑间且战且寻,直至太和殿外。
殿宇四周禁军林立,戒备森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明黄身影负手立于殿前,沈昌宏见此,顿时僵在原地。
那人缓缓转身,不怒自威的眉宇间透着几分得意,正是诈死的先帝。
“太师大人。”先帝睨着他震惊的神色,唇角噙着冷笑,“别来无恙啊!”
沈昌宏闻言身形一滞,望着这个自己辅佐了数十载的君王,万不曾想重逢竟是这般刀兵相见的场面。他凝眉沉声道:“臣是来寻圣上的,不知圣上此刻身在何处?”
先帝负手而立,眼底寒芒乍现:“太师这是要寻哪位圣上?朕不就站在这里?”
沈昌宏:“臣要寻的是当今皇上陆瑜。”
“陆瑜?”先帝冷嗤一声,“如今他已不是皇帝,朕才是真龙天子。太师见驾不跪,还带着这些兵马,莫非是要谋反不成?”
沈昌宏心知今日已无转圜余地,若不能杀出重围,只怕所有人都要葬身于此。但他更清楚,这些年在朝为官,自己对先帝的势力底蕴了如指掌。只要援军能及时赶到,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先帝见他面色沉凝,身姿挺拔地立在原地毫无退意,不由冷笑道:“太师当真执迷不悟,非要见那个被你背弃的太子不可?好,朕便让你见见。”
他说罢一挥手,两名侍卫押着陆瑜从殿内走出。只见陆瑜双手被缚,发冠歪斜,龙袍凌乱,见到沈昌宏与沈智率领的将士时,急得双目泛红:“太师速退,诸位将军快走,此乃圈套。”
沈昌宏望着他那憔悴面容上毫无血色的惨白,心头如被利刃划过。这终究是他当年亲手扶持的太子,如今竟沦落至这般境地。
他转向先帝,声音沉痛:“陆瑜是陛下的亲生骨肉,是昔日的东宫太子。当初陛下亦曾寄望臣等辅佐他继承大统,更是他亲手铲除了谋逆的陆亲王。恳请陛下放他一条生路。”
先帝听罢仰天长笑,猛地一甩袖袍:“你这老匹夫,当真糊涂。朕凭什么要听你的?让他自己说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他指向陆瑜,厉声道:“是,他是朕的
儿子,是太子,可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竟敢觊觎朕的龙椅,恨不得朕早日归西。若不是朕早有防备,此刻早已命丧黄泉。这就是你一手栽培的好太子,早早就要弑父夺位?”
先帝拂袖声音愈发凌厉:“当初若不是你屡屡阻挠,朕早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朕膝下皇子众多,想立谁为储君,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一个病弱之躯,如何担得起这万里江山?原本朕还顾念父子之情,如今看来,也不必再讲这些了。”
陆瑜闻言抬首,眉宇间凝着深切的痛楚:“父皇明鉴,儿臣从未起过害您之心。当初您佯装患病,儿臣遍寻名医为您诊治,谁知您的病情反而日益沉重。直到那日见您饮药后突然倒地,儿臣悲痛欲绝,却从未怀疑过汤药有问题。”
“正是以为父皇遭人毒手,儿臣才不得不挺身而出,与陆亲王殊死一搏。若不然,这江山早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先帝冷眼睨他,语气如淬寒冰:“你这不孝子,无需在朕面前狡辩。早在多年前,你便不是朕属意的储君。留你至今,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你多苟活几日罢了。”
他说罢朝身后一摆手,殿内又缓步走出一人。那青年年岁与陆瑜相仿,容貌竟有七八分相似。
陆瑜望着来人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二皇弟?你……你不是早已离世?”
这二皇子陆珂乃是先皇后所出。当年先皇后为替他争夺太子之位,曾与陆瑜母族斗得你死我活,更暗中构陷陆瑜外祖一家。
未料计策未成,二皇子反在十岁那年失足落水,众人皆道他已溺毙。自此东宫之位再无悬念,谁曾想十余年后,此人竟活生生站在眼前。
但见二皇子身着织金锦袍,身量高挑清瘦,面容俊朗非常。一双手白净修长,腕上缠着银丝编织的奇异环饰,在日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二皇子朝陆瑜浅浅一笑:“皇兄,好久不见。”
陆瑜浑身一震,只觉血液寸寸冻结。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只是这场棋局中的弃子。先帝竟从多年前便布下此局。
他颤声望向龙袍加身的帝王:“父皇……在您心里,儿臣早已被舍弃,这些年来不过是在为他人作嫁衣裳?到头来竟还要指责儿臣不仁不孝?”
陆瑜心口剧痛难当。这些年来,他始终以为自己是父皇最器重的皇子。哪个孩子不渴望父亲的疼爱?他兢兢业业做了这么多年太子,竟只是为了给他人铺路。
这副病弱之躯,终究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他命不久长。
先帝冷眼望着他痛楚的模样,语气森寒:“当年是你与你母妃将二皇子推入河中,险些令他丧命。是你们母子容不下他在先,如今又何必故作委屈?你的身子状况你自己明白,不必在此与朕争辩。”
他说罢拂袖转身,朗声宣诏:“即日起废黜陆瑜太子之位,褫夺所有封号,打入天牢永不得出。立二皇子陆珂为储君,择日行册封大典。”
先帝广袖一拂,阶下禁军齐刷刷跪倒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
这山呼声震得殿宇簌簌作响,顷刻间乾坤倒转,朝堂颠覆。
沈昌宏凝望着陆瑜痛彻心扉的模样,又扫过这满殿狼子野心,心知大势已去。
接着先帝厉声喝道:“众将听令,即刻擒拿沈氏全族及所有逆党,格杀勿论!”
刀剑出鞘之声霎时响彻殿宇。沈昌宏依旧临危不乱,与沈智背脊相靠,目光扫过四周,朗声道:“既然如此,老臣今日便做这最后一搏。众将士听令,不论生死,誓助陆瑜殿下。”
残存的将士齐声呐喊,震天动地。转眼间,金銮殿前再度陷入混战。双方将士装束如出一辙,刀光剑影间早已难分敌我。不过片刻,汉白玉阶已被鲜血染透,整座皇城笼罩在腥风血雨之中。
沈昌宏身边追随多年的护卫武艺超群,一路护着他杀出血路,直往陆瑜所在之处冲去。
正当他们逼近陆瑜身前时,二皇子骤然抽出长剑,直刺陆瑜心口。
沈昌宏厉声喝令,护卫当即闪身上前将陆瑜护在身后,与二皇子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间,沈昌宏虽年事已高,仍提剑勉力挡开几名杀手,踉跄冲到陆瑜跟前。奈何敌众我寡,转眼便被逼得连连后退。
恰在此时,沈意林率领援兵杀到,见祖父遇险,当即飞身挡在沈昌宏面前,与四周敌军厮杀起来。
那厢护卫与二皇子过招时,忽见二皇子弃剑不用,自袖中甩出一根银光凛冽的细线,飞速地袭来。
护卫只觉臂上一凉,已被划开一道血口。那银线竟似活物般缠绕而上,他只得勉力挥剑格挡,步步后撤。
沈意林见状立即飞身上前,与亲卫联手应对二皇子。见那银线破空而出,他猛然忆起当初陆呈辞遭遇银线刺杀的情形。难怪当初听描述时觉得熟悉,原来竟是二皇子所为。
先前他经手过一桩命案,那位遇害的高官正是被银线勒颈而亡。万万没想到真凶竟是早已“溺毙”的二皇子,如此说来,当初追杀陆呈辞的也是他。
谁料二皇子武功深不可测,那银线更是刁钻狠辣,沈意林与亲卫应付得颇为吃力。
趁此时机,沈昌宏与另一名侍卫奋力杀退看守,将陆瑜解救出来。沈昌宏一把抓住陆瑜手腕,二话不说便往外突围。对方兵将见陆瑜被劫,急忙追杀而来。
沈智见状立即率众上前接应,护着沈昌宏与陆瑜往太和殿外退去。奈何寡不敌众,战况愈发惨烈,沈昌宏与沈智身上都已受伤。
陆瑜见沈昌宏负伤后仍拼死相护,喉间阵阵发涩:“祖父不必管我,快走。”
沈昌宏却将他的手攥得更紧,苍老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痴儿,老夫岂能弃你而去?你且先走,我来断后。”
望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这般舍命相护,陆瑜眼眶通红。自他率兵闯入宫城那刻起,这颗心便如同在滚油里煎熬。
“祖父。”他颤声唤道,“这一声祖父,您当之无愧。您快走,我的生死早已无关紧要……”
“胡话。”沈昌宏拽着他疾步向外突围,“怎会无关紧要?于天下苍生,于万千黎民,于老夫心中,你都是至关紧要。你是老夫一日日看着成长起来的,老夫今日纵是拼却性命,也定要护你周全。”
正当二人相持不下,数名暗卫已追杀而至。沈昌宏护着陆瑜急退,忽见一道银光破空而来。
那根淬着寒光的银丝倏地缠上了陆瑜的脖颈。
陆瑜只觉颈间一紧,银丝已深深勒入皮肉,整个人被拽得踉跄后退。沈昌宏见状徒手去扯那银线,锋利的银丝瞬间割破掌心,鲜血淋漓。
陆瑜强忍窒息之苦,双手死死攥住颈间银线,勉力挣出一丝喘息之机,整张脸却已涨得通红。
沈昌宏急忙举剑奋力劈向银丝,几乎耗尽全身气力,终将那夺命银线斩断。
陆瑜方才得以喘息,不料后方突然刺出一剑。旁边的沈昌宏见状,毫不犹豫地挺身相护,只听“噗嗤”一声,利刃深深没入他的腹部。
殷红的血水瞬间浸透了衣袍,汩汩涌出。
陆瑜惊骇欲绝,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
沈昌宏垂首看了眼腹间伤
口,苍白的唇角泛起苦笑,看来今日是活不成了。
他颤巍巍握住陆瑜的手道:“孩子,是祖父对不住你……祖父在此,给你赔罪了。”
陆瑜闻言顿时泪如雨下,搀扶着老人急急退避。四周火势骤起,他只得拖着沈昌宏躲进偏殿角落。
跳动的火光映照在沈昌宏失血过多的脸上,更显出几分枯槁。陆瑜徒手按住他不断渗血的伤口,泪水止不住地落在老人染血的衣襟上。
沈昌宏虚弱地靠在他怀中,气若游丝地道:“傻孩子,莫哭。定要好好活着。”
他颤巍巍抬起手,拭去陆瑜颊边泪痕:“是祖父对不住你……其实在祖父心里,你始终是最出色的。看着你这些年汤药不断,却仍一步步走到今日,老夫实在……对不住……”
剧痛让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往后,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活一日,便是一日。”
陆瑜听着这番话,泪水淌得更凶,只能不住点头。他双手紧紧压住沈昌宏腹间的伤口,可鲜血仍不断从指缝间涌出,将整片衣袖浸得猩红。
沈昌宏气息愈弱,仍强撑着说道:“还有因儿……祖父也要向你赔个不是。姻缘天定,原就强求不得,是老夫当初糊涂,草率地将她许配于你,平白让你生了指望。可男女之情,终究要看因儿自己的心意。”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目光已渐渐涣散:“老夫如今只求你一事……若你往后得以保全性命,不论以何种身份,都莫要为难因儿。感情之事最是勉强不得……你们便做兄妹,做朋友,但求你尊重她的抉择,成全她的心意。”
陆瑜哭得浑身发颤,整张脸都浸在泪水里。他点着头,不住地点着头。
沈昌宏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接着呛出一大口鲜血,头一歪,便再没了声息。
陆瑜抱着他僵硬的身躯,一声声唤着“祖父”,可任凭他如何呼喊,老人再也不会回应。
他慌乱无措地跪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般惊慌无助。
四周火势愈演愈烈,灼人的热浪迫使他不得不放下沈昌宏的遗体。他踉跄着冲出火海,拾起一柄长剑便杀入混战的人群。
此时宫城内已乱作一团,沈意林与几名精锐护卫正合力缠斗二皇子。那二皇子的武功诡异非常,银线在他手中神出鬼没,不过片刻工夫,众人身上都已添了数道血痕。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宫门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援军终于冲破重围,如潮水般涌入了皇宫。
这支援军除却沈昌宏从边城调回的旧部与姚家军残部,更有陆瑜身为太子时栽培的亲卫。这些亲兵皆是曾随他出生入死的忠勇之士,此刻尽数驰援而来,顿时扭转了战局。
整座皇城顷刻间陷入混战,金戈相击之声震耳欲聋。先帝见对方竟有如此兵力,心知低估了对手,立即敕令大太监将潜伏在皇宫周围的暗士全数调遣入宫。
这些暗士手段阴狠毒辣,均是太监出身,更擅使夺命银线。有了他们助阵,战局再度陷入胶着。然而援军将士终究人多势众,浴血奋战之下,渐渐又占了上风。
就在此时,二皇子见势不妙,忽地吹响一声尖利口哨。只见数名暗卫押着沈识因与姚舒从偏殿而出,二人皆被绳索紧缚,冰冷的刀刃正抵在她们颈间。
正在激战的沈智与沈意林见状顿时僵在原地,沈意林失声惊呼:“母亲!妹妹!”
沈识因望着眼前尸横遍野的惨状,又见父兄浑身浴血,强忍泪水咬紧下唇,硬是一声未吭。她心知此刻她们母女已成为牵制父兄的软肋。
姚舒见丈夫与爱子深陷重围,同样强忍悲泣不敢作声。
二皇子收起银线缓步上前,“铮”地一声利剑出鞘,惊得沈家父子肝胆俱颤。
他先是剑指姚舒,继而将寒光凛冽的剑尖抵在沈识因下颌,阴冷一笑:“你们说,本宫该先送谁上路?是母亲,还是女儿?”
沈智目眦欲裂:“畜生!要挟妇孺算什么本事?”
二皇子闻言嗤笑:“沈大人此时说这等话,不觉得可笑吗?你们辅佐个病弱太子与父皇相争,难道就是正途?不过是为弥补当年站错队的过失罢了。皇家之事,岂容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置喙?”
他转而睨向沈识因,剑尖轻挑她的下颌:“听说这小娘子颇有些手段,不仅让探花郎穷追不舍,连太子与陆亲王嫡长子都为之倾心,甚至引得兄弟阋墙。若我此刻取她性命,不知该是何等光景?啊,陆呈辞已赴黄泉,若是再送她下去相伴......不知陆瑜见了,又会作何感想?”
这番诛心之言令人脊背生寒。
沈识因紧攥衣袖强自镇定,利刃紧贴喉间,稍一动弹便会血溅当场。她强忍惊惧望向父兄,眼波流转间尽是恳求,希望父亲莫要管她,定要活着出去。
沈智读懂女儿眼神,攥紧拳头高声道:“因儿莫怕,父亲与你二哥在此,纵是拼却性命,也定要护你们周全。”
二皇子冷嗤一声:“好个父女情深,可你们拿什么救?但凡敢轻举妄动……”他手腕微沉,剑锋立时在沈识因颈间压出一道血痕,“我即刻便取她性命。”
沈智僵在原地,当真不敢再动分毫。立即涩声道:“用我的命换她们母女,如何?”
“你的命?”二皇子轻蔑挑眉,“沈大人以为自己这条命值多少?若要换……”他话音一转,厉声道:“不如即刻缴械投降,或可留她们全尸。”
姚舒闻言急得厉喝:“不可投降,莫要管我们。”
二皇子转头睨向姚舒,唇边凝着讥诮:“好个铮铮铁骨,倒叫本宫刮目相看。”他手中剑锋又压下三分,“此刻若愿归降,尚可留尔等全尸,否则……”
话音未落,利刃已划破沈识因的玉颈,鲜血顿时汩汩涌出。
“因儿!”
“妹妹!”
沈意林与沈智齐声惊呼,却见沈识因虽疼得浑身发颤,仍紧咬着唇不吭一声。她深知此刻若显露怯意,父兄必会方寸大乱。
姚舒见女儿颈间鲜血淋漓,泣不成声地唤着“因儿”。
二皇子欣赏着沈家父子焦灼的神色,剑尖又添三分力道:“怎么?非要亲眼看着她们血溅三尺才肯决断……”
“铮!”
他话音未落,手腕刚要发力,忽闻一声破空之音,一支羽箭裹挟着雷霆之势疾射而来,不偏不倚正中剑柄。
二皇子只觉虎口剧震,长剑应声落地。还不待他反应,殿门处已传来一声清喝:“找死!今日我倒要看看是谁血溅三尺。”
众人闻声慌忙望向殿门,但见陆呈辞一身银甲端坐马上,弓弦尚在轻颤。他眸光如淬寒冰,直直钉在二皇子身上,身后黑压压的亲军顷刻之间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二皇子方要探手取袖中银线,陆呈辞袖中已飞出数枚飞镖,直向他刺去。他仓皇闪避间,陆呈辞已是飞身而来,剑锋直贯其臂。
“噗嗤”一声响,二皇子踉跄跌在盘龙柱上,盯着眼前杀气凛然的男子:“你竟然没死……”
“让你失望了。”陆呈辞腕上猛沉,剑刃又入三分,鲜血顿时染透锦袍。他厉喝道:“众将听令,今日肃清宫闱,逆党尽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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