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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by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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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稍作停顿,又低声解释:“茶楼之事确实是我们年少气盛,闹得过了些,影响实在不好。陆世子也是为各方周全考量,才将我们请至此处。后来经过一番交谈,误会已然消解。之所以耽搁这些时辰,实是因陆世子受伤之事需要处置,一时气恼未消,才未立即放行。既然祖父亲自前来,此事便说开了,不如……我们这就回去吧。”
沈识因虽不甚明了陆呈辞有何计划,然事关朝堂与祖父安危,加之陆呈辞已承诺事后不予追究,她自是不愿将事情闹大。
她说罢,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
沈昌宏蹙眉看着她,无声叹了口气。他历经朝堂风雨,于人情世故最是通透,尤其沈识因是他自幼看大的孙女儿,她眉间一闪而逝的恍然,又怎能逃过他的眼睛。
虽心中郁结,但既然这番话已从她口中说出,眼下又有他人在场,他也不便当场拆穿。
沈夫人也察觉情形有异,料想其中或有隐情,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人带离此处。她轻声道:“既然此事已然说开,便到此为止罢。这三个孩子确是闹得不像话,多谢世子代为管教。只是因儿失手伤及世子,虽是无心之失,却也不知究竟是何等争执竟让她慌乱至此……”
她语气微顿,眼底掠过一丝忧愁:“想来因儿也受了不小惊吓。既然世子言明此事作罢,那便就此揭过。我们不便再叨扰,还望世子莫要将今日之事声张。”
作为母亲,她心知女儿能持刀误伤他人,事情绝不简单。
陆呈辞急忙点头应道:“夫人说得是。您放心,此事绝不外传。”
沈昌宏仍心中郁结,沉吟片刻,对他道:“世子伤势不轻,不如随老夫回太师府一趟,让府中医官好生为你诊治。”
让他去太师府?
沈识因没想到祖父竟没有作罢的意思,她刚要推拒,结果陆呈辞却答应得爽快:“好,晚辈这就随您过去。”
他说罢,便命人将云棠与严澈都带了出来。
刑部侍郎见儿子无恙,不愿在此多作停留,当即揪住他的耳朵匆匆离去,免得卷入更多是非。文安侯见孙女安然,也未多言,带着人默然离开。
太师府一行人回到府中,沈昌宏将陆呈辞引至前厅看茶,随即吩咐人去请府医。
沈识因见祖父真要请府医验伤,急忙上前劝阻:“祖父,伤口既已包扎妥当,若再解开恐不利于愈合。”
她心下惶然,自己亲手为陆呈辞包扎时看得分明,那伤口极深,而她包扎得仓促,若是经府医查验,必定会露出破绽。
沈昌宏看她一眼,眸光微沉,道:“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伤是你所为,那自然要验明伤势轻重,才好定下该如何对陆世子负责。”
沈识因闻言心头一紧,难道祖父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陆呈辞,却见陆呈辞神色自若,不显紧张。
不多时府医便被请了进来。府医行礼过后,小心翼翼地解开陆呈辞肩上的纱布。当那层层纱布终于卸下时,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陆呈辞肩头赫然一道极深的伤口,虽已止住流血,但那皮开肉绽的惨状仍触目惊心。
府医不禁咦了一声,低声叹道:“这伤势……着实不轻啊。”
沈昌宏凝目细看那伤口,沉声问府医:“医师可能看出是何物所伤?”
府医躬身回禀:“回大人,世子这伤应是长剑所致,深约两指,伤势颇重。虽已止血,但创口难以自愈,须得立即缝合才是。”
“长剑所伤?还深达两指?”沈昌宏的声音陡然转冷。这分明与方才所说的匕首误伤截然不同。匕首绝无可能造成如此深重的伤口。
他们二人,果然都在说谎。
沈识因顿时慌了神,悔不该当初草率应下这个谎言。
沈昌宏沉默片刻,眸色愈发深沉,对府医道:“那便有劳医师为世子缝合伤口。”
府医领命后便取来针线麻药,利落地为陆呈辞敷药准备缝合。
厅内气氛凝滞,无人出声,只听得见针线穿透皮肉的细微声响。
陆呈辞端坐不动,任凭银针一次次刺入皮肉,竟只微微蹙了下眉头。
沈识因望着那穿皮入肉的银针,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眉尖蹙得生疼。
待府医缝合完毕,仔细上药包扎后躬身退下,沈昌宏便起身对陆呈辞道:“陆世子,请随老夫到书房一叙。”
陆呈辞应声而起,临行前望了沈识因一眼,沈识因忧心忡忡地回望他。
他们拙劣的谎言就这样被祖父轻易识破,也不知祖父单独唤他去书房所为何事。
陆呈辞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随沈昌宏去了书房。
书房门扉轻合,沈昌宏抬手请陆呈辞入座,开门见山道:“不知陆世子用了什么法子,竟能让因儿配合你撒这个谎。但你既将她牵扯进来,老夫便不能坐视不管。”
他目光如炬:“因儿心性纯善,许是见你受伤心生怜悯才应下此事。还望世子明白自己的身份,莫要忘了亲王府与太师府各自的立场。”
陆呈辞闻言,从容颔首一礼:“太师大人明鉴,这些利害,晚辈心中自是清楚。此番哄骗沈姑娘为我遮掩,确是晚辈之过。原以为能瞒天过海,到底是晚辈狂妄了。”
他言语坦然,不见半分虚伪。
沈昌宏不想他竟如此坦诚,审视着他道:“方才宫中急报,有刺客潜入大内,想必那就是陆世子吧?你肩头这处剑伤,分明是宫中禁卫所用的破甲剑所伤。你让我孙儿替你担下这罪责,真是打得好算盘。”
陆呈辞忙歉然道:“晚辈不敢。既然太师已看破,晚辈也无须再隐瞒。今夜潜入皇宫之人确实是我。我入宫,是为了救出陆陵王之子小福。那孩子在御膳房做细作多时,想必太师早已知晓。只是,您既早知他的身份,为何不曾揭破,亦未上报圣上?”
“还有,陆陵王今夜欲在月洞湖起事,皇上与太师应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意欲将其一举擒获。或许在陛
下眼中,荡平陆陵王不过覆手之间,然其城府之深,绝非如此简单。太师大人多年来赤胆忠心,鼎力辅佐圣上,可曾真以为陛下待您亦是推心置腹?其实不然。自圣上迎妤妃入宫,心性已非往昔,这一点,太师想必早有察觉。”
“所以,当您窥破陆陵王之子潜伏宫闱,却并未即刻上禀御前,只因您亦在权衡。太师素来仁心为怀,以黎庶为重,以社稷当先。然陆陵王狼子野心,早欲诛灭太师。此番举动,无论意在试探圣心,或仅为蓄意生事,其最终所求,不过是设法除掉您。”
“今日沈姑娘与另两位在街市争执,动静颇大,已引得多方注目,晚辈不得已才将人请至审司堂暂避。太师明察秋毫,晚辈这点拙劣的遮掩,自然瞒不过您的眼睛。还望太师海涵,勿与晚辈计较。”
他句句恳切,毫无欺瞒之态。
沈昌宏审视着他,心下愕然,当真未曾料到,这位两年前才认回亲王府的嫡长子,竟如此直白地将这般要害之事和盘托出。
他静默片刻,沉声问道:“那你告诉老夫,你费这番周折,目的究竟为何?总不至于是想与我太师府联手。你父亲是何立场,与我太师府又是何等关系,你心知肚明。”
沈昌宏自认为与亲王府之间界限划得清明,不曾想,竟突然冒出个陆呈辞,将局面搅得如此复杂。
陆呈辞起身,走到他跟前,俯身一礼,道:“晚辈所做一切,别无他图,更从未存过半分危害太师府之心。”
他语气郑重,字句清晰:“晚辈,想迎娶沈识因。”

第15章
其实在今晚之前,陆呈辞从未有过如此汹涌难抑的欲念。直至今日,他与沈识因面对面站着,他几乎要吻上她的那一刻,他才骤然明白,这两年来,他其实从未真正将她放下。
从前他只以为是放不下那段暧昧纠缠,也想过对她负责——若她过得不如意,若她寻不到心悦之人,又或者有朝一日二人重逢,她仍愿意同他在一起的话,他是愿意与她长久走下去的。
即便没有深情厚爱,他也愿担起这份责任。毕竟他们之间已发生过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
所以,无论何时,只要她开口说一句“成婚”,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将这份责任担负到底。
两年来,他以为自己当真可以毫不在意地看着她另觅良人、谈婚论嫁。可直到她真要与旁人议亲,他心里却蓦地涌起阵阵酸涩,全然无法接受。
或许,那两次脱口而出的求娶,是一时冲动。而这一回,他是真的想要娶她。
即便清楚二人身份立场,明知这段姻缘若要成全,必得冲破重重阻碍,他也要试一试。
他说完这番话后,屋内静了许久。太师沈昌宏一直审视着他。
良久,沈昌宏忽而一笑:“年轻人,情之所动在所难免。但先前老夫已将话说得明白,我们两家联姻绝无可能。不论你对因儿存着什么心思,都不可能娶到她。”
他眸光深沉,语音冰冷:“除非,亲王府愿彻底臣服,你父亲永绝争夺皇位之心。如此,或许还有一线转机。但以令尊的性子,想来不会答应。”
“老夫虽不会拿因儿的婚事随意联姻,但也不可能让她嫁得轻率。陆世子今后莫要再提此事,更不可在因儿面前提及。”
“小姑娘年少心性未定,易被花言巧语所惑。老夫观世子并非心性简单之人,与因儿全然不是同路。事已至此,老夫不愿深究,茶楼风波、行刺之事乃至宫中之变,皆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陛下是否追究,全凭世子的造化。”
他起身,语气决绝:“希望陆世子从今往后,别再靠近因儿半步。”
沈昌宏为官数十载,对皇上忠心耿耿,自然明白此事于两家而言简直是无稽之谈。
陆呈辞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当下深深施了一礼:“太师大人,晚辈求娶沈识因确是出自真心,与身份地位、朝堂纷争皆无干系。晚辈自知两府立场殊途,今日斗胆表明心迹,并非要强求太师即刻应允。”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如星:“既然眼下此路不通,晚辈愿杀出一条新路来。即便将来两府终究敌对,晚辈也立誓绝不会对太师府上下、尤其是对沈识因,做出半分伤害之事。”
沈昌宏闻言蹙眉,又将他细细打量。平心而论,这年轻人不论是气度相貌、胆识魄力,还是那身与生俱来的矜贵涵养,确实都是万里挑一的出众。若不是顶着亲王府世子的身份,这般良配他早就应下了。
可偏偏就是这层身份,纵有再深的缘分,他也万万不能答应。
沈昌宏起身,对陆呈辞道:“世子所言,老夫都已记下,亦不会轻视这份心意。你我之间本无其他嫌隙,只是立场殊途,还望世子收心。”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言语间已划下分明界限,不容再续姻缘。
陆呈辞虽早有预料,心下仍不免怅然,可也不便多言,只得躬身一礼,默然退出书房。
他方才踏出房门,便见沈识因正立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她见他出来,眸中顿时漾开急切之色,快步迎上。
两人相顾无言,默契地并肩朝后园行去。
今夜月华如练,清风拂过满园秋色,平添几分温柔。
沈识因见他神色黯然,轻声道:“今日之事想来实在荒唐。我见你伤势不轻,回去定要好生休养,记得按时请医师换药。”
她言语依旧温婉,并未追问祖父与他说了些什么,因为她知道,祖父既已识破他们的谎言,定然说了不少重话。
陆呈辞走在她身侧,微风拂来,撩起她几缕青丝,漾开淡淡馨香。他凝望着她朦胧的侧脸,轻声道:“方才我向太师禀明,想要娶你。”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她却听得深沉。
这已是他第三次说出迎娶的话了。前两次是说与她听,这一次竟是直接说给她祖父。而她这回并未显得太过惊讶,一次两次或许是戏言,三次四次,她便知道他并非玩笑。
她静默良久,方才轻轻一笑:“陆世子往后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婚姻之事最是郑重,说一回两回尚可,说得多了,反倒失了分量。听的人……也不会当真。”
她偏过头望向他,目光清凌如月:“你我相见不过数面,虽不知你先前是否留意过我,但终究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再者……”
她语声渐低,带着几分怅然:“你我都明白自家的处境,何必再给彼此平添麻烦。”
即便是强行靠在一起,也只会遍体鳞伤。
陆呈辞久久未语,二人默然前行,气氛却悄然变了滋味。
行至一处凉亭下,沈识因驻足轻声道:“夜深了,世子请回吧,我也该歇息了。以后……保重。”
保重……
她这话说得明白,是希望从此两不相干,再无牵扯。
凉亭下的灯火摇曳不定,陆呈辞凝望着她。历经两年光阴,她的容颜虽有些许改变,却依然让他心头触动。
他何尝不明白,若真要在一起,必须冲破多少难关。
要说服世代忠烈的太师府转向亲王府,无异于折辱老臣风骨。而要劝服父亲放弃觊觎多年的皇位,更是痴人说梦。
若无万全之策,这段情缘终将无果。
这也正是他两年来避而不见的缘由。而今他贸然越界,在尚无十足把握时,依然寻不到通往她身边的路。
他沉默良久,方低声开口:“今日多谢你信我一次,陪我演了这出戏。我也要与你赔个不是,不该用这等法子将你牵扯进来,平白让太师对你生了失望。”
他抬眼望进她眸中,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有些道理,两年前我就明白了。你……能否予我些时日,等我一阵?不要急着应下许家的亲事?”
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霸道,没有说“不许”。
沈识因望着他,月光下,他眉眼如画,却蒙着一层淡淡的怅惘。
听到“两年前”这三个字时,她已是微微蹙起眉头,隐约觉察出些什么,却终究未敢深想。
她没有回答,只抬手轻指院门方向:“夜深了,我实在困倦。世子身上带伤,也请回吧。”
今日他虽有些逾矩,将她带至审司堂,但终究是为了护她周全;而她也替他圆了个谎,虽最后被祖父识破,至少也算还了人情。
周围静了好一会儿
,夜深人静时,秋风拂过,更添几分萧瑟。
陆呈辞又沉默了一会,终是应了一声:“好,你去睡吧,我这就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
她微微颔首。
二人又相视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沈识因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外,才踩着清冷的月色缓步走回闺房。
陆呈辞回到亲王府,岳秋迎上前禀报:“世子,月洞湖那边都已处置妥当。确实有人在烟花中做了手脚,幸好我及时制止,若当真引爆,怕是半个京城都要遭殃。”
“那些人实在猖狂,天子脚下也敢对平民百姓下手。虽此事已平,但运河粮仓又突然起火,想来是陆陵王故意给陛下添堵。据探子说,这些时日陛下一直宿在妤妃的飞鸾殿,也不知是何打算。”
近日宫中传言,说皇上独爱妤妃,连日来留宿飞鸾殿,以致经常误了上朝的时辰。
陆呈辞蹙眉往内院走:“陆陵王实在猖狂至极,以为蛊惑住皇上便能一手遮天。这般嚣张气焰,必须给他些教训。”
岳秋忙道:“世子万万不可冲动,王爷至今按兵不动,便是为求稳妥。今日我们贸然出手,一旦被王爷发现,绝不会轻饶。”
陆呈辞推门入室,解下外袍,道:“父亲虽有筹谋,但未免过于谨慎,等他出手,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在此之前,我必须先除掉一个。”
岳秋听得头皮发麻:“世子三思,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断不能贸然行事啊!”
岳秋已经跟了陆呈辞两年,早已摸透了他的脾性。他虽然在外漂泊多年,但聪明果决、魄力非凡,远非常人能及。尤其在面临抉择时,从不犹豫,出手也极为狠辣。
这两年来,王爷交代的大事小事他都处理得又快又好,简直就像个神人,完全不像个流落多年的落魄公子。
他甚至能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哪怕王爷不允许,他也会寻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达成目的。
他有心善的一面,却绝非优柔寡断之人。他可以任劳任怨,但从不会丢弃自己的主见。
所以,此刻他说出这番话,岳秋是相信他真会不顾一切去做的。
岳秋张了张口想要再劝,却见他默然褪去里衣,露出肩头包扎的伤口。
“世子受伤了?在哪受的伤?”
“在宫中。救小福时挨了一剑。”
“可要紧?要不要现在唤医师来?”
“不必。伤口已在太师府处理妥当。”
“太师府?”岳秋满脸惊诧,“那太师岂不是已经知晓……”
陆呈辞从衣柜取出一件中衣,神色如常:“正是要让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试探出往后该如何既能杀出一条路,又能护太师府周全。”
岳秋愈发困惑:“世子为何要护太师府?沈太师是皇上最倚重的老臣,您这般岂不是自投罗网?”
陆呈辞:“路本就是死的。若不兵行险着,连一丝缝隙都挣不出来,还谈什么将来。”
岳秋听得云里雾里:“世子说的……是与谁的将来?”
陆呈辞不再作答,拿着换洗衣物向浴间走去,独留岳秋站在原地茫然挠头。
沈识因回到房中梳洗罢,心里却乱糟糟的,一夜辗转难眠。次日起身后,虽照常张罗起姐姐的婚事,眉宇间却总笼着几分郁色。
母亲看出她心事重重,却体贴地没有多问。祖父自那夜之后也未曾找她谈话,想来心中自有打算。
她深知不能再给家中添麻烦,于是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显得从容如常。
这般过了五六日。
这些时日许夙阳日日都来,不是温言软语地说些体己话,便是旁敲侧击地问及婚期。
他待她比往日更加体贴周到,不仅关怀备至,还时常捎来些新奇玩意逗她开心。
可无论他如何费心哄她,带来怎样精巧的礼物,她始终提不起兴致。每每强颜欢笑应酬着,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
转眼大半月过去,沈识因再未见过陆呈辞,甚至连关于他的半点消息都不曾听闻。
沈、许两家气氛缓和下来后,又开始商议婚期。她坐在厅中神思恍惚,连众人说了些什么都未曾听进心里。
直到这日,她去看望外祖母,在街边铺子挑选点心时,在熙攘的人潮中,看见了陆呈辞。
他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显眼。
他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秋季的景色很宜人,气候也很温和。
二人于喧嚣街市两端遥遥相望,仿佛万千世界都承载不住这一眼的分量。
沈识因缓过神,匆匆付了银钱,兜起店家还未包好的点心,拐进了旁边的巷子。
很快,她便听到了跟来的脚步声。
“沈识因!”
“你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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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沈识因并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停在这儿。那些甜腻的糕点,分明不是祖母喜爱的口味,她却依旧让店家包上一些。打包时,目光也总似有若无地向四周扫去,像是被什么牵着。
直到真的瞥见那道身影时,她整个头皮都倏地一麻。
人与人之间,或许当真存在某种无形的牵引。无论置身何地,只要那人出现,心神便自有感应,开始不由自主地寻觅。
因此,今日遇见陆呈辞,她虽似早有预感,可当目光真正相迎的刹那,她仍是措手不及。
这几日,她总反复做一个诡异的梦。
梦里,在一间漆黑无光的屋子里,她被人狠狠掼在床榻上,任凭如何挣扎嘶喊都无济于事。混乱间,她摸到一件冰冷坚硬的器具,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向对方砸去,这才得以脱身。
她拼命地跑,一路不敢回头,直至浑身滚烫、喉间干渴得如同烧灼,才跌跌撞撞寻到一处堆满柴火的杂间。
朦胧中,她瞧见一名男子,那男子身形清瘦,面目模糊,她想也不想直接扑了上去。
之后,那些纠缠的、炙热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拥抱、亲吻、乃至更深的放纵,都真实得骇人,仿佛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只觉得胸口燥热难当,像有一团火要跳出来。
这场荒诞又羞耻的梦,她接连做了几夜,不禁让她害怕:或许在她失去的那段记忆里,当真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
梦境与残存的记忆碎片渐渐重叠,虚虚实实,教她已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真实。
方才与陆呈辞那一眼对视,让她慌乱得无以复加,只得匆匆拎了点心,一头扎进旁侧的窄巷。
她原只想远远避开他,却未料到,他竟径直追了上来。
身后传来他清冷的嗓音,她脚步微微一滞,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不料他紧随不舍,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沈识因。”
“我有话同你说。”
他再次叫她,她终究还是鬼使神差地停住了。她转过身,只见他已经大步迫至眼前。她强自压下心绪,垂首行礼道:“拜见世子。”
这一声“世子”唤得极是生疏冷淡。
陆呈辞立于三步之外静默地望着她,看她这般疏离模样,心中百味杂陈。目光掠过她身后幽深的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这里僻静无人,她为了躲他,竟独自钻入这等地方。
他清声开口:“往后见了我,不必这般疏离,更无需躲着我。”
她没做声,只抬头看他。
二人将近一月未见,他清减了许多。这些时日她虽未特意打听他的消息,但从父亲与兄长偶尔的交谈中,隐约听出宫中出了乱子。
运河粮仓起火后掀起轩然大波,祖父、父亲和兄长接连数日早出晚归,忙碌不堪。她渐渐察觉朝堂局势果真如陆呈辞所言并不简单,或许祖父当真陷入了他人设下的圈套,那些话未必是在骗她。
还有东街命案一事,她也听闻陆呈辞几次寻过许夙阳。许夙阳在她面前提起时,话里话外都带着对陆呈辞的不满与愤懑。
想来这段日子他应当十分忙碌,这才消瘦至此。
瘦削后的他更显清俊,只是不说不笑时,周身那股清贵之气愈发凛然,教人不敢靠近。
她移开目光,轻声问道:“不知陆世子寻我,所为何事?”
终究还是要礼数周到。
陆呈辞闻言向前迈了一步,而她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这一退,不禁让他沉了一下眼眸。
他停下脚步,放缓了些语气:“不必紧张,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
将近一月未见,今日在街上偶然相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唤住她。可瞧她这般模样,似乎并不愿与自己多言。
沈识因垂眸道:“世子多虑了,我并不紧张。若是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她心中暗自懊恼,方才为何要躲进这巷子,以为能避开他的视线,却不料还是被他追了上来。
她说完,准备绕过他离开,结果却被他伸臂拦住了。
他今日穿着一袭浅蓝色长衫,袖口绣着淡淡的云纹,抬手时广袖在风中轻轻浮动着。
她望着横在身前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又抬头去看他。
她原以为这一个月不见,彼此该生疏如陌路,可此刻四目相对,却分明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那眼神交汇处涌动着的,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暗流。
巷中寂静无人,二人默然相对片刻。沈识因终究还是回过神来,低声道:“若是世子没有其他吩咐,我便先告辞了。时辰不早,还要去探望外祖母。”
陆呈辞慢慢收回手臂:“我送你过去。”
“不必劳烦世子。”她立即拒绝。
陆呈辞没做声,只默然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巷中,沈识因不语,陆呈辞也不言。起初沈识因步履匆匆,渐渐却放缓了脚步,陆呈辞始终不即不离地跟着。
沈识因行至马车前,登上车厢,陆呈辞也翻身上马,紧随在侧。沈识因掀开车帘望去,不由蹙起眉头,他还当真要送她。
马车快要行至外祖母府邸时,沈识因见他仍紧随不舍,只得命车夫停下。
她下车吩咐马夫将车驾到一旁等候,而后走上前,仰首道:“陆呈辞,你下来。”
她这次未再尊称“世子”,直呼其名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陆呈辞依言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四周,这里是后山旁的一条小径,两旁种满了翠竹,时值深秋,竹叶泛黄,风过处簌簌作响。
沈识因指向竹林中一条幽深小径,冷声道:“世子若是有话,不妨在此说个明白。我不愿你随我去外祖母家。”
府上舅父舅母一众亲眷皆在,她岂能这般带着外男登门。可看陆呈辞这般架势,似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陆呈辞颔首应下,随她步入竹林小径。
二人慢慢往前走着,沈识因声音轻却带着薄怒:“这许久未见,我原以为往后都不会再相见了,没想到今日还是遇见了。我不明白你跟着我做什么?还要跟到外祖母家来,是怕旁人不说我的闲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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