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我嫁了全厂最牛糙汉by落幕有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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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的话,孙珊捏着下巴仔细回忆前世的记忆,片刻后,稍稍摇了摇头。前世她跟白南州乃至李珣都没有太大的交集,还真的没注意白家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不过既然有这传闻出来,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孙珊不免担心起白南州,别看他平时话不多,但内心其实非常敏感。这夫妻吵架打架离婚的,大人没啥大影响,受伤的都是孩子!
孙珊前世为人母,自然是懂这个道理的。
这么一想,面前的电影也没有那么吸引她了。拉了拉李珣的衣服,她小声说道:“你能把小白叫出来吗?”
李珣还真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想叫,而是他叫不动。开始白南州还能在阳台上跟他面对面说两句,到后来面都不出现了,听他叫得狠了,才让弟弟带话,意思就是他要在家温习功课,不想跟他一起玩。
李珣这心里火的啊,竖着中指对着小白家的阳台骂道:“你有种一辈子别来找我!”
话说白南州的冷淡态度让李珣也很不是滋味,他以为自己跟小白已经建立了坚定的革命友谊,结果人家根本没把他当朋友。
“我也没办法。”他哀怨地回答,神情默然。
他这种状态倒让孙珊有点无所适从,在跟李珣的接触中,孙珊慢慢发现,这孩子还真的不坏。从前的嚣张跋扈或许只是他的一种掩盖色,主要就是想要掩饰他本质上的……中二。他能这副模样,说明真把小白当朋友了。
她的眼神柔和了不少,用肩膀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振作起来:“别慌,这不还有姐呢吗?姐一出手,天下我有!”
李珣:……
你是谁的姐?他可是整整比她大了三岁!
翌日上午,孙珊就应对诺言出马了。
“您好,我找白南州,请问他在家吗?”开门的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烫着时髦的短卷发,穿的也是时下最新款的裙子。孙珊连忙鞠了个躬,有礼貌地问道。
“你是谁?”白妈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孙珊腼腆地笑了笑:“阿姨,我是白南州的同学。我有题目不会想来请教一下他。”说着,扬了扬手上的书。
白妈妈草草地瞟了一眼,扭着屁股转了个身,留下一句话:“等着,我去给你叫他。这死孩子,天天窝在房里也不知道干什么……”
看来,小白还是个宅男呢!孙珊乐呵呵地想道。
白南州匆匆地小跑出来,见到门口笑盈盈的女孩,愣了愣,随即眼睛亮起来:“你咋来了?”
孙珊悄悄地瞟了一眼屋里,见白妈妈还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依然用着客气的语气说道:“白同学,我有题目想请教你。你现在有空吗?哦对了,李珣他也有不会的,在下面呢……”
还未等白南州回答,白妈妈先叫了起来:“李厂长家的公子还请教我们小白?”话语间尽是不可置信。
孙珊见白南州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尴尬和不忿之色,淡然地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那是当然。白同学是我们班级成绩最好的,是我们所有人都要学习的榜样。别说一个李珣,就是再来三个、四个李珣,都及不上白同学的。你说是吧,白同学?”
说着,朝他俏皮地眨眨眼睛。
白南州此刻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没想到孙珊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隐约间,眼底都有星光闪烁着——
白妈妈虽然还带着一丝不相信,但见孙珊不似撒谎的样子,只能撇了撇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既然厂长家的公子找你,你就去吧。早点回来就是,你弟弟还等着你给他做饭呢!”
“那咱们走吧?李珣在楼下等着呢……”在白妈妈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孙珊小心地伸出了手。
白南州坚定地握住,重重地点头:“嗯!”
白南州刚下楼,就见到李珣背着身负气的样子,他疑惑地转向孙珊……
“你这么久都不理他,生气呢!”孙珊努努嘴,让他赶紧去安抚小伙子受伤的心灵。
白南州踌躇着上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珣身体一僵,其实早就笑容满面,但语气依然硬邦邦地问:“干吗?”
“我……”白南州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孙珊,后者赶紧挥手让他解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我就是……心情不大好。”
李珣蓦然转身,直接一拳捶到他胸口,吹胡子瞪眼地骂道:“你心情不好不会说出来吗?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兄弟!”
要是不知情,肯定以为是啥基情四射的场面呢!孙珊看着这两汉子的互动,捂着嘴偷偷摸摸地笑。
“嗯哼——”楼上忽然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白南州神色一凛,立马恢复心绪,大声说道:“李珣,你哪道题不会?”
我?题目不会?李珣指着自己愕然地看着白南州,后边的孙珊拼命地朝着使眼色,又把手里的书指给他看。他恍然大悟:“哦哦,对,我好些题目不会呢!要不你去我家直接教我呗?”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白南州犹豫道。
这时,楼上偷看的白妈妈笑嘻嘻地说道:“小白,既然李珣邀请你就去吧。李珣啊,记得帮我问李厂长好……”
“好的白阿姨。”李珣人模狗样地说道。
白妈妈立刻又喜滋滋起来,不停地夸奖:“哎哟,就说李厂长有本事,你看李珣被教育得多有礼貌啊——”
而此刻,白南州的脸色已经青了好几分,他不想再听母亲的废话,断然地迈开步伐。走了两步,见身后两人还呆愣在原地,气呼呼地说道:“还不快走!”
“你问。”
“我不问,你问。”
孙珊和李珣两人相互推搡着对方,眼神不住地瞟向健步如飞走在前面的白南州。
白南州蓦地停住脚步,猛然转身看着两人:“你们到底要问我什么?”
孙珊一个没刹住车,又是撞到了李珣的背上,她习惯性地捂住鼻子仰起头,却发现根本没有熟悉的暖流滑下。放下手,干笑了两声说道:“有个问题困扰了李珣很久,你再不回答他,估计他就要憋死了……”
“我哪有……”李珣立刻反驳,但对上孙珊恶狠狠的目光又怂了起来,只能弱弱地转向白南州,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个……那个……我听说,你爹妈最近老是吵架是不是?”
血色立刻从白南州的脸上退去,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孙珊一看不对劲,一个箭步上前拍着他的背部,同时在他耳边大喊:“小白,深呼吸!听到我的话吗?深呼吸!”
白南州的意识已经飘忽得很远,他的眼前浮现出父母争吵的场面。母亲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犹如个母夜叉一般狠狠地把家里的物件扔到地上,指着父亲的鼻子破口大骂:“姓白的我告诉你,这日子没法过下去了!”
父亲冷笑了很久,平静地说了句:“离婚吧。”
他跟弟弟瑟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在外面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中,用双手紧紧捂住弟弟的耳朵不让他听见。但所有的恶言恶语,却反复敲打在他的心间,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
耳畔似乎有人叫着他的名字,“小白、小白”的呼喊声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又有手掌拍打着后背的钝痛感,他整个人一个大哆嗦,一口长气喘了出来,瞬间回过神。
面前,是两张焦急的脸,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心。
都是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白南州刚才的状态摇摇欲坠恨不得就要昏厥过去。李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拍了拍他的脸,小心地呼唤道:“小白?白南州?”
白南州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发笑,面上装的还是迷迷糊糊的样子,眼神无神地对上他:“你是谁?”
“完了完了!小白傻了!孙珊,小白他傻了!”李珣怪叫起来,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那架势恨不得就直接想把他扇醒一样……
“你够了啊——”白南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天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是借着机会打我才是吧?”
李珣被他摆了一道,大呼冤枉,拖着孙珊就要一起评理。
孙珊盯着白南州仔细观察了好久,确认他恢复了正常,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转念一想,刚才仅仅是说了句他父母吵架就引来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情况比想象中的要更加严重……
“小白……”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此刻,三人已经抵达了秘密基地,坐在甘蔗垛的荫头下乘凉,白南州听见孙珊的呼唤,脸上变了变,转而又变得无奈起来,“我父母……应该是要离婚了吧……”
他虽然还没最终确认,但这几天自家老爹已经搬到了办公室里住了,他也已经很多天没见着人了。原以为他爸这么做至少能引起白妈妈的注意,没想到她依然我行我素,想干啥干啥,压根就不关注丈夫的情况。
白南州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虽然这是你的家事我们不该过问,但我们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要你父母分开吗?”孙珊认真地问他。
一时间,白南州的心里百感交集。他不想让父母分开,这年头多的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夫妻,前些年又都是父母之命或者是经人介绍,大家忍一忍不都这么过来了嘛!但每次听见父母争吵,他又极度心烦。而且……
而且他母亲明显是看不起父亲的,连带着两个孩子都一直生活在她的冷嘲热讽之下。
他叹了口气,目光直直地盯向李珣……
李珣被他看得心中发毛,挪了挪身子离得远些,结结巴巴地问:“你看着我做啥?我……我又不是破坏你父母感情的人……”
白南州当然也知道这些,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些迁怒道:“你没有,但你爸有!”
“你别血口喷人啊——”李珣一骨碌站了起来,直接冲到他跟前,“我爸才没破坏你家庭!”
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孙珊抚了抚抽疼的额角,大喊了一句:“停——”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李珣,你别激动,先让小白把话说清楚。”孙珊挥了挥两指,让两人分开各自做好,又让白南州先说。
李珣忿忿地重新坐回原位,嘴角抿成一道直线,眼神不善地看着白南州。
小白同学这才把所有情况娓娓道来,说到自己被拿来跟李珣比较的时候,还不住地偷瞄李珣。这小子,憋不住就别憋,有那么好笑吗?
“所以,你妈妈是因为嫉妒李珣的妈妈,又觉得你爸比不上李厂长,这才天天找茬的?”孙珊简直瞠目结舌啊,说实话,这么作的女人要放在现代可能不大稀奇。但这会儿可是劳动最光荣的七十年代,国家都在歌颂着工人,况且白厂长的能力不弱,只是这些年老厂长一直没退下去,这才迟迟走不到一把手的位置上。
白南州也觉得很荒唐,但事实就是如此。他睨了一眼还在呵呵直乐的李珣,说道:“糖厂这回不是被评上优秀了嘛,我妈也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说省里的领导都对李厂长赞赏有加,昨儿又发了一通邪火……”
他尴尬地咧了咧嘴。这些事情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丢脸,更别提在小伙伴面前了……他母亲的所作所为,简直让他无地自容。
孙珊提出疑问:“你母亲就看不到白厂长好的一面吗?”
“我妈的眼里现在只有李珣他爸,看我爸跟被墨水糊了眼一样……”
这样啊……
孙珊重新低下了头,开始静静地思索起来。她对白妈妈的了解不多,但从小白的描述来看,这应该就是典型的负性攀比,这种人可能表面上非常强势,但本质上又非常自卑。因为这种自卑,让她产生了跟别人攀比的念头,且处处要压人一头。如果不能满足,心理就会扭曲……
总而言之,这其实就是一种心理病。
到底应该怎么帮助小白呢?孙珊让前世的知识拼命地在脑海里翻滚,视线又瞟到了乐不可支的李珣的身上。
这家伙无论从表情还是眼神中,无一不透露着自己正在意淫白南州的话。
孙珊撇了撇嘴,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归根到底,不就出在李珣他爸身上嘛!
她轻咳了一声,朝着李珣招了招手,语气温柔又可人:“李珣,你想不想帮小白呀?”
“这不是废话嘛!”李珣跟瞅神经病一样看着她,“这可是我兄弟,我不帮谁帮?”
就等你这句话呢——
孙珊嘿嘿一声,露出奸诈的笑容:“那你来,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夏季的太阳毒辣得伸个手就能感受到炙热的烫意,而在糖厂吹着电风扇的李厂长,擦了一头的汗水,生生地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阿嚏——”
“咱们这回听厂长的话是听对了,那脸上都有光呢!”
一路上,李厂长听着厂里职工对他的称赞,那嘴上客气,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得不得了!
“霞映在阳澄湖上,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形。全凭着劳动人民一双手,画出了锦绣江南鱼米乡……”他嘴里哼着京剧,双手背在身后,唱到深情处脑袋情不自禁地跟着晃起来……
这刚一到门口,手还没放到门把手上,里头就忽然拉开了。李珣看着他老爸的眼神热情而炽烈,谄媚地把他迎进家里,又殷勤地给他递上茶缸。
“爸,刚给您泡的茶!热乎着呢——”说着,又小声告诉他,“茶叶是你心心念念的老孙家的,孙珊下午刚给的。”
哎哟——
这小子还知道疼人了?李厂长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手上倒是很自觉地接过茶缸,吹了吹浮在上头的茶叶渣子,小小地抿了一口。
香得不得了啊!
“爸——”李珣蹲在他身边,贴心地给他敲起腿来。
李厂长琢磨着,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小子平时对自己可是爱答不理的,今天这种样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咋地?你想买啥?”李厂长仗着对儿子的了解,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
李珣正色道:“爸,你咋这么狭隘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哼——”李厂长气乐了,点着他的额头说道,“你放个屁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快说吧,想要啥?趁着你爸我今天心情好,说不定就答应你了。”
“啥都可以吗?”李珣问。
李厂长还没反应过来,嘴巴比脑子快了那么一秒钟回答道:“啥都行!”
瞬间,李珣放下了手,站直了身体,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白南州的妈妈本名黄芳,在糖厂财务科当出纳。要说她对李厂长的崇拜,不得不提一个人——那就是李厂长的夫人,跟她同一个村子隔壁隔的黄燕。
当时这两人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姑娘,长得水灵不说,初中毕业特别有文化。后来到了适婚年龄,两人又前后脚地嫁了出去。白副厂长那会儿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了,反倒是李厂长,那时候还只是一名小小的车间主任。
两个姑娘从小就喜欢相互比较,结婚的时候也是白妈妈最风光的一刻——人人都说她嫁了个金龟婿呢!小白的爸爸也争气,没两年就当了水泥厂的副厂长,这一当……就是十二年。
再看李厂长,这短短的十来年时间里,那是踩了风火轮一样平步青云节节高升,现在已然是糖厂最有话语权的人。
黄芳心里那个难受啊,尤其黄燕如今又在行政处当主任,职位比她高了好几节,她这牙啊,咬得更紧了……
时间一长,这种人生不得意越发让她觉得老天不公。她眼红妒忌黄燕一家的幸福,嫉妒她丈夫的成就,连看李珣都比看自家儿子顺眼。
“哟——还知道回来啊?”黄芳看着儿子推门而入,吐掉嘴里的瓜子壳,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白南州心里刺痛了一下,啥也没说,只是往房间里走去。
黄芳一把扔掉手上残留的瓜子,一下子跨到白南州跟前,一个巴掌就扇了过来:“你那什么态度!没瞧见我跟你说话呢?”
巴掌说重不重,也只是稍稍让白南州的脸偏了偏。巴掌说轻也不轻,也狠狠地打到了他的心脏上。
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妈——”
“我还是你妈吗?你咋越长越像你那死鬼老爹,好样不学尽学些坏的……”黄芳打开了话匣子,哔哔巴巴地开始骂道。
白南州只觉得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看着母亲龇牙咧嘴地叫骂,孙珊说得没错,他妈生病了。要是正常人,怎么能对孩子说这么恶毒的话,又这样一副嘴脸呢?
“妈!”他忽然大叫出声,声音震耳欲聋,直接把黄芳吓得呆在原地,他继续大声说道,“你歇歇吧,我爸不在家,他听不到您说的这些话!”说完,他一溜烟地跑回了房间里,手脚利落地插上了门锁。
屋子里,弟弟抱着膝盖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他……
这一刻,浓烈的心酸又浮上心头。他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弟弟,轻轻地拥住了他……
闭上眼的瞬间,他的心中也笃定了些,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他们家要完蛋!
不远处的孙家楼下,一阵清脆又怪异的鸟鸣声忽然响起。一直蹲守在阳台附近的孙珊眼睛一亮,立刻探出身子。
果然,在某一棵不起眼的树边,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朝她招手。
“妈,我橡皮筋掉下去了,我去拿一下!”跟邹淑梅打了声招呼,她匆匆跑下楼去了。
邹淑梅打着线圈的手一顿,她好像记得孙珊一回来就洗了头,头发正披散在背后晾干呢,哪来的橡皮鸡?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姐最近忙啥呢?”
孙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敷衍地回答道:“看书,她马上跟书呆子没两样了。”
楼下,孙珊寻了一大圈,有些纳闷。刚才明明看见人了,到哪去了?
忽然右肩膀被人猛地一拍,李珣学着电视里用手比画出枪的形状抵在她的背后,阴恻恻地说道:“打劫!”
孙珊:……
真是翻白眼都无法描绘她此刻无语的心情了。
“李厂长答应了?”孙珊坐在石凳上,边问边用手指梳理着半扬的发丝。这年头洗头都用肥皂,干枯打结去不掉不说,头发还涩得不行。孙珊惧怕木梳在头顶那种钻心的疼痛感,每回都是以指代梳打理头发。
她今天跟平日里坚硬的模样好像不大一样,明明还是那张一样的脸,却在头发的包围下异常的柔和。李珣看得一呆,眼神都直愣起来。
“嗯?”见他好久没回复,孙珊挑起眉。
“那可不嘛!也不看看我是——”回过神的李珣晃了晃脑袋,扫去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又恢复了本性。
话说李厂长听到李珣的要求也是惊呆了。他怎么也无法想象,自个儿亲骨肉的嘴巴里怎么能说出那么冰冷的话语。
听听——
什么叫你就勉为其难牺牲一下,把自己的本性露出来,让小白的妈妈死心。
李厂长气得七窍生烟,真想扭着儿子的耳朵问他,自己到底有什么本性需要牺牲?
还有——
人水泥厂白厂长家的事为啥要他掺和?
“李珣,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姐比对你好一些。”李厂长一脸便秘地看着他,“可你也不能这么害你亲爹吧!”
李珣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想到广播里的一句词特别符合现在的场景:“爸,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我操你个小兔崽子!现在可是社会主义时代了,你还拿那套封建思想来迷惑你老子?”李厂长暴跳如雷,操起拖鞋就要打李珣。
李珣边逃边叫唤:“你咋火气这么大呢!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说!你今天要不给我说清楚,我非揍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当然……这些小插曲李珣一个字儿都不会透露给孙珊,包括李厂长在听完他所说的一切后,虽然勉强算是答应但依然请他吃了顿竹笋炒肉的结果。
“那你妈那儿呢?”孙珊又问道。
这下是问到点子上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珣,最惧的就是家里这个女主人。他这都想了半天了,还是没琢磨出个办法来。这不,只能又来求助智囊星孙珊了。
李妈妈除了喜欢贪小便宜外,人不坏。说实话,孙珊还挺喜欢她这种爱憎分明的性格。嗓门大是大了点,但向来是帮理不帮亲。
依着孙珊对她的了解,最好的办法就是——
“你跟她实话实说。”
李珣大骇,连忙摇手:“我妈肯定会打死我。”要他妈出去说他爸的坏话,肯定不行。天知道他妈最护短了,就说上回他被打头那个事,要不是最后他认了错,他妈肯定还护着他。
看着他惊恐不安的样子,孙珊莞尔一笑,拍了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说道:“听我的,你把白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你妈,她自己心里会有定夺的。”
“真的?你不骗我?”李珣还是有些不确定。
孙珊咧开嘴,露出八颗白牙:“比真金还真!”
白副厂长离家出走了好几天,白妈妈的脸色着实有点不好看。她一边啪啪打着算盘,一边暗地里不爽。
“哟,小芳也在呢?”办公室门口,李妈妈黄燕走了进来,跟财务科的几人打过招呼后,一屁股坐到了白妈妈旁边。
白妈妈瞟了她一眼,面色红润有光泽,浑身带着喜气。怕不是要来跟她炫耀吧?她悄悄地挪了挪屁股,不着痕迹地往边上移了移,跟她保持距离。
李妈妈眼底精光闪过,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倒是也不在意,又朝着她靠了靠,亲昵地拉住她的胳膊:“干啥啊?跟我还那么生疏!咱俩可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旁边有人惊奇道:“咋没听小芳你说过啊?”
李妈妈挥了挥手:“说啥啊?她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嘴巴跟蚌壳一样,你能从她嘴里撬出啥来?也就她这个脾气性子能干出纳的工作,要换着我啊,早就把厂子的老底说光了……”
“您这话说的……”一屋子的人被她的话逗笑,黄芳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李妈妈乘胜追击,推了推他又说道:“明天放假,一起回娘家不?”
黄芳看了她一眼,有点犹豫。她确实好久没回娘家了,也计划着要回去看看。但是跟黄燕一起回去……她又有点不乐意。这李厂长刚拿了锦旗回来,黄燕一路上肯定得跟她炫耀个不停……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眼眸垂下拒绝她:“还是不了……老白不在家,我得看着孩子们呢……”
“也就一顿午饭,咱早上早点走,下午就回了。让你家白南州做不就得了?”李妈妈给她出主意。
旁边的人也适时搭腔:“就是就是,你家南州能干,学习好不说家里头活也不少干。你就跟燕子一起回去,正巧两人路上也能多聊聊天嘛!”
说话的是黄芳的顶头上司——财务科科长,这会儿正拼命跟她使着眼色,让她答应李妈妈。那可是厂长家的媳妇儿,别人想搭上关系都难呢,咋还有人往外推的呢?科长有点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把她脑袋掰开看看,里头装的是不是浆糊。
黄芳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不情不愿地答应:“那……好吧。”
“成!明儿我来你家喊你啊——”
李妈妈达成了目的,爽快地站了起来,也不再过多停留,又说了几句好话施施然地走了。
留下黄芳,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第二天天还没亮,黄芳就急匆匆地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她反射性地喊了一句:“老白,给我倒杯水放着,我等会要喝。”
而原本说完话就应该有的动静却迟迟没有发生,黄芳皱起眉头,不悦地转向床的另一边,喊道:“老白?”
床铺上空空如也,除了她睡的一边稍显凌乱,另一侧平整得就像是新的一样……她不由地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老白已经在厂子里住了六天了。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自己走到外面,想要自己倒水喝。热水瓶拎起,轻飘飘的毫无分量,昨天夜里都忘记灌满了。这些事情原本都是白厂长在做,怎么他不在就乱套了呢?
黄芳咬着后槽牙,低声骂了句:“你有种别回来!要是回来了,看我不削你!”
这又是烧水又是洗漱的,不知不觉就耗费了许多时间。黄芳抬头一看墙上的钟,距离李妈妈来找她剩不了多久了,她急忙重新走回卧室里,开始梳妆打扮。
头发抹上香喷喷的头油,抓出造型;雪花膏拼命地糊到脸上,掩盖住眼角的细纹;再涂上老白上次从市里供销社给她买回来的口红,穿上连衣裙……
黄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起来——
李妈妈如约而至。
“不是我说,咱村里就属你长得最漂亮了!”李妈妈上下打量了她好一番,忍不住夸张道。
女人嘛,说自己美丽的话都爱听。黄芳此刻也是心花怒放,唇角高扬着提上包,关上门就跟上了她的脚步。嘴上还得谦虚地回答:“长得漂亮有啥用?我嫁得又没你好……”
“小芳,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你咋嫁得不好?从你结婚那时候开始,你家老白就对你无微不至地伺候着,忙完厂子里还得回家忙。你瞧瞧你那双手,刷过几次碗洗过几次衣服了?”李妈妈愤愤地说道,捏住她的指尖跟自己的对比,“你咋这么不知足呢!”
黄芳视线瞟去,这两双手的差别确实很大。燕子的手粗糙,指节粗大,还带着老茧,一看就是没少操劳。再反观自己,手指纤弱修长,指甲盖被修剪得圆润有光泽,跟千金大小姐的手一样。
可她以前的手,明明跟黄燕的没有多少差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