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强取豪夺清贫男主by球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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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照这么多年,虽然从未换过手机号码,但他和江惜流结婚后
不曾主动联系过谁,就算收到其他人的邀约,也总会被江惜流直接回绝,久而久之,已经没什么人会找他。
他收起烦杂的思绪,滑过接听键。
被切到的指腹又沁出血滴,擦过屏幕,留下痕迹。
靳照的“喂,哪位?”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面慌慌忙忙地大喊:“照照,快回家一趟!你奶奶出事了!”
奶奶……出事了?
靳照站在房间里,抬头看向紧闭着的大门,忽地冲过去。
“开门!”
“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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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网上随便搜的平安夜商场广告语。
第70章 太平间
被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不停振动,桌后坐着的人发言一顿,垂眼扫过,摁断、反手倒转机身,亮着的屏幕被压在深色的木质桌上。
总是轻易放弃的人这次却执着打过来,连绵不断的振动掺杂着消息的提示音。
预计时长两个小时的会议,在主位坐着的人冷脸中,硬生生地压缩到一个小时。
会议刚结束,里面坐着的人立刻往门外涌,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人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江惜流长呼一口气,为靳照准备的签名照已经被她扔进了垃圾桶,她看了看手机上数不清的未接电话,努力克制住昨晚残留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回拨过去。
出乎意料的。
对面是机械的女声,靳照关机了。
江惜流是没耐心看那大长段的信息和没营养的“我要出去”的,她皱皱眉头,将电话拨给看守在门口的保镖,她问:“他又在闹什么?”
门口站着的两名保镖面面相觑,经过特殊加厚的大门隔音质量极佳,他们俩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开门”、“出去”,不过现在这会儿倒是安静了。
其中一位仔细斟酌,答道:“大小姐,我们不太清楚,不过听起来,靳先生好像是想要出去。”
靳照在挑衅她。
他以前被关起来从不敢闹,只会安静地躺在床上或者披着她的外套坐在沙发上。
他现在胆子为什么变肥?无非是仗着江惜流最近对他的态度好,再加上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便自信他能轻而易举地左右她。
就靳照昨晚说的那句“无福消受”,江惜流已经是看在他过生日的面子上,轻拿轻放了。
继续退让?
决不可能。
江惜流心里烦着,也有些想不通:好好的一个生日,为什么能被靳照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扫兴至极。
江惜流早就将十二月二十四号这天的时间空了出来,但工作这种东西,永远做不完。
她压下烦躁,随便处理了两三个不用动脑的简单事项,几分钟便抬腕看一次时间。
助理敲门进来,问道:“江总,餐厅快到预约时间了,要备车出发吗?”
江惜流像是终于松了口气,把面前的东西随意往前一推,拿起外套挎在臂弯,仍板着脸:“备车,先回家一趟。”
车子通过小区偏门驶进时,江惜流的视线习惯性微微向上抬,这次却没看见落地窗前常有的人影。
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江惜流乘电梯上楼时,眼皮忽地一跳。
她做了几个表情,试图放松五官。
她大人不计小人过,决定把昨晚的事暂时轻飘飘揭过,等靳照过完生日再慢慢和他算账。
打开门,江惜流酝酿好的淡笑还没露出来,就看见靳照整个人蜷缩在地板上,满脸的泪水,水润润的眼睛没什么神采地微微动了动。
门被打开了?靳照甚至没看见迈过门进来的江惜流。
他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站起来,向着外面的光亮走去。
“你怎么了?”
“喂!你摆出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
江惜流的声音也被靳照隔绝在外,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出去。
被拽住胳膊的瞬间,靳照才恍惚了下。
像忽然被人拉回了现实,他看见了江惜流,也终于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睡衣扣子都开了,想出去也不能这么出去。”江惜流垂着眼,看他哪里都不高兴,她声音不爽,“外面多少度知不知道?想把自己冻死装可怜?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被你这些小花招骗的。”
外面有多少度?
靳照怎么可能知道呢?他已经被困在这个房子里太久,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靳照觉得自己好傻,他慢吞吞地伸出手,将江惜流抓住他胳膊的手一寸一寸地拽开。
在江惜流不悦的眼神里,他的眼睛眨一下,很轻易地落下很长的一道泪,他的声音又轻又哑:“奶奶,我要出去看奶奶。”
江惜流愣了愣,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不过她很快找到了符合逻辑的设想:“怎么?奶奶叫你今天回家吃饭了?”
靳奶奶很少会打扰他们小两口,今天会喊靳照回家,也许是太久不见孙子,有些想念了。
而靳照听见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他没有继续压抑抽泣声,也压不住。
他看着江惜流,脸上的泪水决堤,毫无意义地重复着:“奶奶去世了,去世了,我、我,再也没有人会、会叫我回家吃饭了。”
“再也没有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靳照的眼睛比他之前看不见东西时还要暗淡。
江惜流也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答案,她扯扯嘴角:“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行,昨晚是我不该凶你,但你说的那话确实难听,我……”
靳照说完,根本不在乎江惜流的任何回应,他只知道:他要出去,他要亲眼看到奶奶。
他朝门外直直地走着。
守着的保镖看了眼大小姐的脸色,正犹豫着要不要拦下往外冲的靳先生,就听江惜流沉声挥手:“让他走。”
靳照跨出那道门前,微微往后看了一眼。
快到让人看不见就转回了头,他穿着空荡荡的睡衣,站到电梯前,伸出手指用力摁下下行键。
这个电梯本就没有外人用,只能通往这里。
江惜流乘坐电梯上来后,它便一直停留在这个楼层里。
只是一秒,也可能一秒不到,电梯门就缓缓打开。
靳照身体紧绷着,再次恍惚了下,迈了进去。
很快就打开的电梯门,却迟迟不闭上。
靳照眼珠子动了动,看见阿彪一直摁着下行键,反反复复。
他什么都没说,正要走出去爬楼梯,就见江惜流拿着一件很长的外套走进来。
阿彪也跟着进来,电梯门终于合上。
靳照没有往身边看一眼,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手脚是麻木的,脸也是麻木的,连脑子都不肯再转一转。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看奶奶。
也许就像江惜流说的,这只是个玩笑。
奶奶怪他那么久不去找她,生他的气,故意让别人吓唬他呢……
长长的外套包裹住浑身发抖的男人。
他却无知无觉。
电梯门打开,他直愣愣地正要往前迈,又被人拽住,靳照回头,语气平静,声音轻得像是随时要消失:“放手。”
江惜流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她压住所有情绪,说:“送你过去。”
她为他拽起长外套,随便扣上两颗扣子,拍了拍:“你出去拦车还需要时间,我送你能更快见到奶奶。”
靳照只听见了最后六个字,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上面仍旧因为源源不断的泪水沾成一小簇又一小簇。
他说:“不要骗我。”
江惜流脸色微变,她行得正站得直,从不屑去骗人。
她正想和靳照讲几句事实,抬头看见他双眼通红,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勉强把话咽下去,没再多说:“我不骗人,走吧。”
司机本就候在车边,见大小姐和靳先生下来,赶忙打开车门。
目的地已经在导航里提前输好,司机正要启动车子,就听江惜流说:“不去……了,改去医院。”
她话音刚落,靳照就报了医院的名字。
司机看了看大小姐,默默更改目的地。
靳照缩在座椅上,脑袋像不怕疼似的,一下又一下地撞在车窗上。
车内空调开着,他身上的外套应该是厚的,但他也不知道脱,背对着江惜流脸向外。
可能是在哭吧。
江惜流本来不想管他的,但听着“咚”、“咚”、“咚”……心里更烦了。
她伸手,
把靳照的脑袋硬掰过来:“本来脑子就不聪明,还想撞得更傻?”
她这话完全是假话,男主角的脑子如果都不算聪明,那这个小世界里就没几个聪明人了。
而靳照听到也没什么反应,他整个人往后仰,沉默着不让她碰。
江惜流的手摸了个空,她撩起眼皮,冷哼一声,没骂他也没再去捞。
等一会儿见到靳奶奶,她再和他算账。
到现在,江惜流还没有相信靳照嘴里的话。
她下意识地去否认靳奶奶去世的可能;也不去想靳照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更不敢往深处思考如果是真的,那早上被她忽视掉的电话,在靳奶奶去世这件事上有什么样的影响。
车子开的速度很快。
而离医院越近,靳照的神经就绷得越紧。
明明已经从电话里听到了靳奶奶的死讯,但他选择性地忽视掉那段不愿接受的记忆,心里想着不能让奶奶看见自己这么狼狈,抬手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江惜流扔过去一包纸,砸在他身上不痛不痒,顺着身体往下滚,最后落在地上。
靳照没有去捡,也没有用,他扣好外套上面剩下的扣子,将领子理好。
在车停下的瞬间,他几乎是冲进医院。
阿彪坐在副驾驶上,回头看了眼生气踢座椅的大小姐:“大小姐,我们还要下去吗?”
“去,当然要去。”江惜流咬牙,“去看看他在耍什么把戏。”
靳照跑到医院导诊台前,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落到实处的感觉:“护士,我想找今天入院的孟叶兰,麻烦帮我查一下她在哪个病房?”
“哪个ye?哪个lan?”护士自己搜了下,没搜到,怀疑是字错了。
靳照捂着胸口:“叶子的叶,兰花的兰。”
“现在病房区没有这个人。”护士还是没搜到,“是不是出院了?你联系下家属。”
家属?靳照的手指不自觉地颤动着。
他就是奶奶唯一的家属,却在她晕倒时赶不过去。
他干涩地请求着:“麻烦再帮忙看一下,是今天早上入院的,应该会有入院记录。”
这会儿导诊台前没有别的人,护士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开始查历史记录。
鼠标移动,护士看着跳出的信息,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惜流这个时候,正好找到靳照的身影。
她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刚走到他身后,就见导诊台前的护士站起来。
“孟叶兰患者,现在在……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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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无特殊情况下,尸体应在病人死亡后两个小时内移出病房,收运到太平间。
靳照不是第一次面对亲人的死亡。
在五岁时,他已经牵着奶奶的手,懵懂地抱着两个轻飘飘的小坛子,对着它们喊爸爸妈妈。
奶奶在哭,所有人都在哭,于是他也跟着哭。
但其实他那个时候根本不懂什么叫死亡,他只知道从那天开始,爸爸妈妈再也没有回过家。
而现在他什么都懂了,所以不需要有人教他,他变成带头哭的人。
他跪在那里,那小小的罐子里装着他最后一个亲人,一米六的小老太太最后只剩下两公斤的骨灰。
办丧礼的三天,靳照根本没在意谁来了,谁又走了,他也没有心力去关注任何事情任何人。
平时习惯冷清的老太太,热热闹闹地被送走了。
靳照躺在靳奶奶惯常坐着的摇椅上,一晃再晃。
他忽然发现:坐在这里恰好可以看清挂在墙上的照片,他的、江惜流的。
曾经江惜流为了故意气他挂上的照片,填满了靳奶奶独自等待时的空闲。
大门传来微弱的声响,靳照似无所觉。
无论是谁来,都不可能是靳奶奶。
所以不重要。
江惜流打开门后,看见靳照恹恹的样子,压了压眉:“你还要这个样子多久?”
靳照听到这句话,脸上有片刻的茫然,随后又觉得好笑。
她是在关心他?还是想把他重新带回去关起来?
他把脸转到看不见她的那一边,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江惜流:……倔死了。
她很久没来过这栋写着她名字的房子,她环顾四周,视线在厨房敞开着的空间顿了顿。
她看了眼靳照的后脑勺,心里猜到他大概没有看见,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厨房的门关上。
关好门,江惜流转过身来。
刚刚故意背过身去的男人,现在坐了起来,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什么!”江惜流走过去,推了一把他的脸,不许他往厨房看。
厨房的台子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粉色塑料盒子,里面是同样粉色的花,嗯,是看上去色素很丰富的奶油。
这大概率是靳奶奶买给靳照的蛋糕,而上面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放置,长了些霉点。
靳照被打了脸,又想背过身去,但江惜流没给他那个机会。
她两只手强硬地捧着他的脸,逼着他直视她:“人要向前看,奶奶……也不会高兴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靳照没什么反应,躲了下她的视线,又不得不面对她。
他索性盯着她,盯得江惜流都有些不得劲。
“你知道吗?”靳照脸上本就不多的血色褪得干净,更显苍白,“我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奶奶摔倒没多久,那个时候她还好好的,意识还清醒着。”
江惜流想要松开手,这时靳照反而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江惜流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其实她心里有一点点慌张,像躲了好几天的事情,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
“她和我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和你吵架,凡事多让让你。”靳照看向她的目光格外刺人,他有些喘不上气,顿了下仍继续说着,“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的状态,好到像是回光返照。”
“秦叔和我说,奶奶和我说完话,没多久就不行了,让我别自责。他确实没骗我,我看了医院的就诊记录,就算我当时没有被你关在家里,也赶不上见她的最后一面。”
秦叔就是他家附近的那个超市老板。
“可是我总觉得,如果我没在电话里喊出那句‘我出不去’,奶奶会坚持到我出现。”
江惜流挣了一下,没挣脱开他的手腕。
她这个时候还在分神地想,都三四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怎么还有力气?
她问:“所以你是在怪我吗?”
靳照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
他扯了扯嘴角:“你就是这样的人,从没变过。我只怪我自己。”
“怪我自己不听劝。”
“怪我自己看清了还骗自己看错了。”
“怪我自己……”
江惜流堵住他的嘴。
她不问他后悔没听的是谁的劝,也不问他看清了什么,又自我欺骗了什么,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走吧,回家。”
日子还得过下去。
所以,靳照重新回到了那个困住他的房子。
一切都好像没有变。
总伏在靳照腿边,安静呆着、乖巧懂事的小大,还有爱跟在他身后的仓鼠。
靳照看着它们,忽然找到了他和它们之间的共同点。
——他和它们都是被江惜流“买”回来的。
——“买”它们也许是花了真金白银,而“买”他只需要几句不怎么用心遮掩的谎话。
而便宜没好货。
靳照茫然地看向窗外正在飘雪的天空。
他想:是因为他太廉价了,所以不值得被珍惜、不值得被好好对待吗?
靳照想不通,但他现在学会放弃去思考。
他自己可能不清楚,但在一直观察着他的系统0777眼里,他像是逐渐枯萎的小草。
还是一株不
渴望水的小草。
靳照不再每天站在落地窗前等江惜流,也不再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睁眼和闭眼,但系统0777怀疑他根本没有睡着过,因为他眼下的青黑越来越深。
在他毫无期盼的日子里,江惜流反而回家变得规律起来。
一切都在步入正轨,只有靳照停滞不前。
普普通通的一个周末,下了近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雪。
江惜流正在和父母一起吃饭,脑中的系统忽然响起吵闹的机械声。
【系统0777:警报!警告!监测到气运之子有生命危险!】
这是系统程序里自带的警报。
这段时间家里的气氛诡异极了,系统0777不敢冒头,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省得说错挨揍。
再比如现在,系统自带的程序都要叫冒烟了,系统0777也不敢要求大小姐回去救人,只敢小心地提醒。
【系统0777:大小姐,协议……马上任务就要完成了……他死大家都要死,我们还得再来一次……】
服务员过来上菜,一根筷子滚到地上。
“不好意思。”服务员以为是自己放菜时,震掉了客人的筷子,慌忙道歉,“我再给您拿一双新的。”
“没事。”江惜流甚至淡淡地冲他笑了笑,“我刚好吃饱了,不用再拿新的。”
奚珍抬头问她:“今天下午还有事情要忙吗?”
江惜流稳稳地坐在位置上,脸上始终挂着笑意,“没什么事,不过今天雪那么大,不太想出门。”
“打网球不用出门。”江抚淮最近爱上了玩这个,他乐呵呵,“敢不敢和我比一场?”
他还故意用上了激将法。
江惜流拒绝了,她嫌弃道:“爸,你的体力太差了,和你打,打得没意思。”
她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外套,忽视掉江抚淮叽叽喳喳的反驳:“妈,我先回去了。”
奚珍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在江惜流走出包厢前,提醒了一句:“好好休息。”
江惜流回头笑笑:“嗯,马上就不忙了。”
出了包厢门,江惜流脸上的笑消失不见。
她没问系统0777发生了什么,像是早有预料。
【系统0777忍不住好奇:大小姐,您是准备重来一次吗?不过小世界崩溃后,您的记忆不会被保留。这次,真的只差几天了。】
任务都已经做到结尾了,重新再开,真的很可惜。
“只差几天。”江惜流重复,她呼出一口气,“我又不是傻子,不管用什么法子,肯定会吊着他一口气,不会让他死的。”
系统0777不懂,它只知道大小姐现在看起来好淡定,但它的监测数据上面显示她的心跳已经超过150了。
系统0777现在已经知道心跳不等于心动,就是不知道,大小姐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自由感到兴奋,还是对气运之子的行为感到厌烦。
也可能,两者皆有。
江惜流开门的时候,一向安静的小大在狂吠。
见她回来,立刻咬上她的裤脚,试图把她往房间里拽。
江惜流没动,她微微侧过头:“人应该在里面。”
后面穿着白大褂的家庭医生点点头,进去了。
系统0777都看呆了。
大小姐什么时候找的家庭医生?
还就住在这儿附近。
江惜流坐在外面,没有进去看,她回答系统0777:“一直都有,你没出现之前就有这个人。”
两年前靳照在家里撞伤那次,也是这个医生过来包扎伤口的。
只是,她平常不喜欢用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家庭医生和进去帮忙的保镖从里面出来。
“人没事,有情况再联系。”
“嗯。”江惜流站起来点点头,“阿彪,送陈医生回家。”
小大没什么活力地趴在房间门口。
江惜流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仓鼠站在她的肩上,什么都看不明白。
天彻底黑掉,雪却不见停。
江惜流终于挪动步子,走向房间。
保镖简单清理过现场,但到底不是专业的,没有阿姨打扫起来细致,空气里仍旧飘荡着淡淡的血月星气息。
床垫微微下陷,床上睁着眼睛的人睫毛抖了抖。
“你把浴室弄脏了。”江惜流的声音冷冰冰的。
靳照偏头,脸色苍白地道歉:“对不起。”
江惜流说:“你要负责打扫干净。”
这是应该的,他弄脏的东西,当然需要他重新清理干净,于是靳照答应:“好的,对不起。”
房间内安静了很长时间。
江惜流问他:“为什么要弄脏我的浴室?”
靳照认真地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考虑到这件事,下次不会弄脏浴室了。”
他身旁的呼吸声重了重,过了很久,也可能没那么久。
“我问的是。”
“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自己这样活着毫无意义。
靳照有些恍惚地想:明明他是再苦都想好好活下去的人,为什么现在轻而易举地就能对自己下手?
可是好累。
在家里待着好累。
他只有一个人了。
以前还有奶奶挂念着他,现在他谁都没有了,他是活下去还是安静死去都没有人会在意。
他甚至不如浴室的卫生。
靳照好羡慕浴室,它被搞脏了,江惜流还会在意它。
可他快碎掉了,也没人会关心他。
所以这样没人在乎的人生,有什么能让他继续留在这里受苦的理由吗?
“我问你话呢。”江惜流动作粗鲁地让他看向她,“为什么不想活下去?想要死在我的房子里报复我吗?”
当然不是。
靳照想,如果让他选的话,他应该更愿意躺在奶奶的摇椅上去找她。
他慢半拍地又想起,他从小长大的那个家也属于江惜流。
他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靳照眨眨眼睛,他知道必须给江惜流一个答案,否则她不会轻易放过他。
但他不想和她说真话,又不敢说假话骗她。
“我……我没有亲人了。”他也没有家人。
曾经靳照以为江惜流是他的家人,这几年,他已经认清,自己的地位还不如家里的宠物。
小大还能被她偶尔牵着出去溜溜,可他只能被困在房子里,看着她在外面意气风发。
江惜流眉眼一皱,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就因为这个?”
靳照愣住,甚至有些紧张。
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说服她吗?
江惜流抬手,靳照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她抱住了他。
靳照恍恍惚惚地又睁开眼看她,他说错话了,没有惩罚吗?
江惜流脸色难看,明明是很不高兴的状态,手却轻
轻地搭在他的背上。
“亲人这种东西。”她说,“早晚会有的。”
靳照在床上躺了两天后,被送到了江家老宅。
江惜流走之前和他说:“你把浴室弄得太晦气,整个家都没办法住人了,现在需要找专人去清理。找专人清理的价格很贵,所以你需要在这里工作付这笔钱,懂吗?”
靳照点点头,他也没有其它选择:“懂了。”
“那就好好干。”江惜流说,“学机灵点。”
但江惜流说完这些话就去公司了,靳照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想了想,只能先遛蹲坐在他身旁的小大。
靳照依然是不能走出老宅的。
不过相比方方正正被框起来的大平层,这里的空间布局开阔很多。就连小大都可以足不出户地在这里遛累。
下午他被江抚淮抓住,被迫学习了网球,当上江抚淮的网球搭子和捡球专员。
江抚淮满头大汗,坐在地上吐槽:“你这体力还不如我呢,惜流怎么好意思嫌弃我的?”
靳照垂眼看着自己发抖的手腕,白色纱布后是还没长好的伤口。
他想了想江惜流说的“学机灵点”,认真回复江抚淮:“可能她不是这个意思。”
“说你体力差可能是假话。”
江抚淮一乐:“那什么是真话?”
靳照眼睛里满是真诚:“年纪大是真话。”
江抚淮和奚珍是晚生优育,但他们那个年代,大家普遍生孩子还是挺早的,所以从小给江惜流开家长会时,他就比其他家长大个四五六七八岁。
曾经耿耿于怀的事情,现在又被便宜女婿戳破了,气得江抚淮晚上当着全家人的面拍桌子,然后怒吃两碗饭证明自己还年轻。
靳照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在江惜流看过来的时候根本不敢抬头,一味地低头扒饭,但越吃碗里的菜越多,最后吃到顶胃想吐,碗里的东西也没见少。
他只好小声开口和江惜流道歉:“我错了,别夹了,真的吃不下去了。”
可能是他道歉的态度比较真诚,江惜流没和他计较,也没逼着他吃干净,而是换了种惩罚方式。
——让他和小大必须绕着老宅再走一圈儿。
后面几天,江抚淮不找靳照陪他打网球了,他和朋友们去钓鱼。
奚珍看靳照到处转来转去,一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样子,好心地带他去花房。
奚珍空闲时很爱养花弄草,花房深处藏着些比较娇贵的兰花,都是她亲手照料的。
她边做,边耐心地给靳照讲了几天。
靳照也听得很认真,认真在旁边做笔记。
他这个架势唬住了奚珍,奚珍也不知道怎么的,相信他学习几天就能照顾好这些花。
一次外出,她就把这些花交给了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