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父母慈爱,幼弟乖巧。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夺去了她的所有,使她背上了纵火杀母杀弟的污名,家族视她为灾星,父亲弃她敝履,。
 待十六岁归来,却遭人利用,连对待自己视如己出的婆家灭门流放,成了卖国通敌的罪人,双腿尽断,惨死狱中。
 重生归来,又是十六岁,冒名顶替已故好姐妹之名叶清歌,成了尊贵的太傅千金。
 全京都都以为,这个山野村姑贪慕权贵,甘愿守活寡,嫁给病入膏肓的小侯爷谢长云,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哪成想她成了侯府手中的香饽饽,她夫君才是那个权倾朝野之人。
 谢长云背负父亲于十万边疆战士血海深仇,藏身于京都繁华之下,成为安帝手中最锋利的刀,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嗜血阎罗。
 二人缔结良缘,两情相悦,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中携手前行,惩奸除恶,匡扶朝堂,扭转局面,报仇雪恨。
 本以为能执子携手,却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原本相爱的二人却隔着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的血仇……
 “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丫鬟杏儿梨花带雨的呼唤着。
 睁开眼,一道强光射入眼帘。
 孙攸宁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从手指缝隙看出去,墙上一幅《江帆楼阁图》映入眼帘,不画江岸边际,烟水浩瀚,境界宽广,令人充满了无限遐想。
 她认得,这是师父最喜爱的画,是师公生前的珍藏。
 一转头便看到师父担忧的看着自己。
 孙攸宁只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缓缓坐起来身来,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上包裹着软绵绵的东西,是纱布。
 “师父,我怎么了?”
 静怡师太满目慈爱的看着她:“宁宁,你不记得了吗,你昨日和竹夕上山采药,刚下过雨的山路崎岖泥泞,你为了采一株崖姜,滚下山坡磕到了头,昏迷了三天三夜。”
 孙攸宁这才反应过来,又伸手摸了摸左额,纱布包裹的位置,一阵剧痛袭来。
 “啊,好痛!”
 她看了看四周,这才猛然想起,我......不是应该羁押在大理寺监牢,被凤卿卿那毒妇断了双腿后,灌下了鸩酒。
 怎么会,这难道是梦。
 还有师父师姐和杏儿,不是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吗?”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狠狠用指甲掐了手心,顿时传来钻心的疼。
 踉跄的爬了起来,拉着师父和竹夕的手,生怕她们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到屋外看了一遍,院里还是那个银杏树,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夹杂着远处传来的风铃和鸟鸣声,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这是重生了?
 难道是佛祖听到了自己的祈求。
 上一世的孙攸宁,原本是有父母的疼爱,还有一个乖巧幼弟,一家子幸福美满。
 六岁那年,眼看还有一月便到中秋了,孙府上下张灯结彩,院中廊亭内外挂满了孙攸宁最喜爱的嫦娥玉兔花灯,都是爹爹亲手为她做的。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门口传来,一个士兵急步跑到他们跟前:“孙校尉,番国大军压境,将军有令,命你即刻返回军中,随军北伐。”
 说完就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爹爹,您不要去......”
 孙攸宁眼含泪光眼巴巴的看着他。
 孙骁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脑门上亲了一口。
 一句话没留,便急匆匆的去找孙夫人道别,骑着快马去和军队汇合了。
 他从未想过,这匆匆的一别,便是最后一面。
 不知不觉,一月过去的,转眼就到了中秋。
 孙攸宁想在院子里放天灯许愿,期盼着在远方的父亲也能看到,因为过往每一年的中秋,爹爹都会陪全家人一起放天灯,况且他答应过会赶回来的。
 或许是天太黑了,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同丫鬟婆子们一起,往天空中放上去了无数的天灯,一时间,整个天空宛如血色般被映得通红。
 “爹爹会回来的.....”
 正在大家欢乐之际,柴房却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焰火,趁着风势,不一会就烧到了弟弟所在的厢房。
 “快,快去救火.....”
 孙夫人把她交给乳娘后便匆匆往厢房跑去,赶去救儿子。
 此时三岁的弟弟还在房中熟睡。
 ......
 火势越烧越大,风也越来越大,没人指挥的下人们乱做了一团。
 不一会的功夫,整个孙府已被烧了大半,孙老夫人看着熊熊的大火,坐在地上哭的晕死过去。
 “娘亲,弟弟......娘亲......”
 孙攸宁看着火越烧越大,可是娘亲和弟弟还没有出来。
 她死命挣扎着要往火里冲,被乳娘死死的抱在怀里:“我可怜的姑娘啊,你娘出不来了.....”
 不哭也不闹了,她神色呆滞的看着眼前漫天火光,隐约听见耳边嘈杂的救火声。
 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火燃尽每一根柱子,每一片砖瓦。
 “我没有家了,没有娘了......”
 此后的几日里,孙攸宁一直在重复嘀咕着这句话。
 等孙骁从战场回来,已是半月之后了,回来一看,整个将军府只剩残垣断壁,妻子和儿子早已葬身火海。
 不知从哪个丫鬟小厮嘴里得知了放天灯之事。
 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扯着她的肩头嘶喊着:“你为什么要放天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年仅六岁的孙攸宁,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骇人,脑袋一片混乱晕死了过去,差点丢了小命。
 半年后,孙骁便在孙老夫人的安排下,匆匆续弦娶了隔壁户部侍郎的嫡次女凤卿卿。
 一年后就诞下了一双儿女,之后他便请命去了北境驻守,再也没回来......
 凤卿卿满腔的怨气无处发泄,就经常拿着孙攸宁撒气。
 时常给远在北境的孙骁寄家书诉苦:“一双儿女整日哭闹,有方士言恐是亡魂不得安息,需把牌位迁到庙里供奉香火,并让至亲之人常年诵经祈福。”
 于是就把孙攸宁和小丫鬟杏儿,连同母亲和弟弟的牌位一起送往了千里之外的静安寺。
 在那里,孙攸宁遇见了静怡师太,结识了一般大小的竹夕师姐。
 想起自己刚到寺里的时候命悬一线,枯瘦如柴,幸得颇懂药理的静怡师太救治,悉心照料之下才捡回了一命。
 孙攸宁也曾想过一辈子待在师父和师姐的身边,一辈子随师父云游四海,可到底抵不住京都繁华的诱惑。
 一想到这她就懊悔不已。
 “姑娘,吃饭了,你饿坏了吧!”
 杏儿的声音把孙攸宁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这个从小陪她长大的丫鬟,说是丫鬟,却情同姐妹。
 再看着如今的师父和师姐一切安好,喜极而泣,抱着她们大哭了起来。
 静怡师太以为她伤口又疼了,遂揽入怀中:“宁宁,师父给你擦擦药就不疼了!”
 吃完饭,因为大喜大悲过度伤神,身体又虚弱,孙攸宁很快就睡着了,可到半夜又从梦中惊醒,便再也无法入眠。
 到明年中秋就十六,距回京都的日子只剩一年了。
 上一世,中秋前夕,孙攸宁就盼望着能尽早回去,但又舍不得师父和师姐,便让静怡师太和竹夕随行护送她回京,也为竹夕师姐寻找亲生父母。
 天不遂人愿,在半路遇上了山匪,他们见无钱财可图,便起了杀心。
 随行的都是府里派来的丫头婆子和小厮,手无缚鸡之力。
 师父几人拼死才护下了孙攸宁,却都身负重伤。
 等孙将军赶到时,丫鬟小厮死的死伤的伤,三人也因伤重难治撒手人寰了。
 孙攸宁想到这些就心痛难已。
 重生后,她总觉得那场大火烧得蹊跷,明明放天灯的位置离柴房很远,风向也是相反的方向,火苗怎却往柴房方向飞去……
 只能说明这火不是天意,是人为。
 上一世,她回京后帮竹夕师姐找到了他们的父母,并承蒙他们多年的照拂,在冰冷的人世间寻得了一丝的温暖。
 这一次,定要完好无损的把她带到她父母跟前。
 重回京都,若想成为自己命运的执笔人,保护所爱之人,自己必得先强大起来。
 和师父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师父说她自小天赋异禀,所以学什么都比常人要快上几分。
 思及此。
 第二日孙攸宁起了个大早。
 原本不喜欢拳脚功夫的她,也开始跟着静怡师太练起了武艺,想要在短短一年里有更大精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得加倍鞭策自己。
 静怡师太则以为她转性了,教的十分认真。
 于是,孙攸宁每日鸡还未鸣就起床练武,闲暇之余和月竹跟着师父研习医术。
 孙攸宁收到了孙骁的来信,。
 信上说他在边关屡立战功,被擢升了忠武将军,不日即将返回京中,已经派人前来接她回府。
 父亲又升官了,只是弟弟和母亲已不在,她不想回,可是放不下,有些仇有些恨也到了该报的时候了。
 上一世,来接她的人是在中秋前一日到的。
 这一次,以防暴露行踪,打算提前几日前往京都。
 她带着娘亲和弟弟的牌位,同师父几人悄悄下了山,然后乔装成了男子,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为了避免悲剧重演,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师父和竹夕在山下的镇里躲上一阵子,等自己安全回京了再派人来接。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几里地,静怡师太和竹夕师姐赶就追上了她们。
 静怡师太说:“宁宁,生死有命,与其看着你一个人冒险,每日担忧,还不如生死与共”。
 孙攸宁拧不过她们,只得答应。
 途经上一世山匪出没的树林,孙攸宁依旧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走出了那片树林,天色渐暗,又开始了继续赶路。
 眼看快要到京都,便都放松了警惕。
 杏儿看着远处的一个茶棚,兴奋的说道:“姑娘,我们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吧!”。
 孙攸宁不想扫她的兴,眼看也到午时了,便停下来歇息片刻。
 忽然间,只见远处的林子里,一大群鸟儿惊慌失措,纷纷飞向了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
 静怡师太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察觉不对,十分警惕的把孙攸宁等人护到了身后。
 “大家小心,林子里有人。”
 不一会功夫,一群山匪装扮的人,纷纷从四面八方向她们围拢了过来,顷刻之间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孙攸宁只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还是上一世的那群山匪。
 他们虽身着粗布衣裳,但脚上黑靴的样式竟都一样,十分奇怪……
 为首汉子用剑指着她们:“把包裹交出来。”
 孙攸宁自然不理会他们,迅速拔出了软剑,与山匪缠斗起来,只是山匪人多势众,且看似都是高手,招招狠辣欲置人于死地。
 不一会功夫孙攸宁几人便落了下风。
 她朝着竹夕和杏儿喊道:“师姐,你和杏儿先走。”
 算算日子,爹爹也是今日从都城出发的,说不定能在途中碰上。
 可是山匪紧追不舍,箭如雨下,虽然都被师父挡了回去,但孙攸宁手臂还是中了一箭,鲜血顺着剑尖滴落,衣袖一片殷红。
 眼看就快要抵挡不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白衣从孙攸宁身旁一闪而过,向山匪袭去,身形灵动剑光如雨,如同游龙穿梭于火光电石之间,缠斗了片刻后,山匪纷纷倒下。
 孙攸宁这才看清,来者乃是一个翩翩公子,浑身的气度雍雅非凡,身形高挑颀长,一袭清雅白衣迎风飞扬,有一股书卷气又带有一点侠士风范,只是面带银色面具,看不清容貌。
 孙攸宁立即下马上前行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微微颔首:“姑娘言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说完蹲下检查尸体,抬眸看向孙攸宁和静怡师太:“你们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公子何出此言?”
 “他们方才出手时身手敏捷,刀刀致命,倒是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并且每个人肩部都有穷奇刺青”,又解释道:“这是一个杀手组织的标志。”
 孙攸宁皱了皱眉,上一世竟没发现,究竟是何人想致自己于死地。
 刚想追问穷奇刺青的由来,男子抢先说道: “你们莫不是与张家有什么过节?”
 “张家?”孙攸宁眉头紧蹙,有几分诧异。
 见她不知,说完飞身上马便朝着京都的方向要走。
 见白衣男子要走,孙攸宁连忙拦在他马前: “公子留步,请问公子是去往京都吗,能否结伴同行?”
 男子见她们如此,只得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两个姑娘好似受了重伤。”
 孙攸宁心头一颤,立即策马而去。
 只见前面破庙的大殿里,竹夕虚弱的躺在杏儿怀里,身下流了一地鲜红,触目惊心。
 杏儿看到她们过来,红着眼眶哭喊道:“姑娘......师父......快救救竹夕姐姐,她流了好多血。”
 看到这一幕白衣公子便退了出去。
 孙攸宁快步上前握住了竹夕的手:“师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师傅医术那么高明,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我还要带你去见你父母的,你不是想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吗?”
 “他们也在找你,找了十二年了!”
 静怡师太连忙塞了一颗养神丹在她口中,把了脉后又查看伤口,师太垂着眼撇了头过去。
 孙攸宁跪在她面前,紧紧抓着她的手:“师父,求求你救救师姐吧,你能治好她的,对不对!”
 “宁儿,同你师姐说说话吧!”
 “不......你不会死的......”连忙往她嘴里又塞了几颗养神丹。
 竹夕虚弱的伸手拦住了她,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宁宁,没用的,别浪费了。”
 随后把一枚鱼形玉佩放到她手里:“宁宁......我.....恐怕不能陪你去京都了,不能陪你游遍四海了,帮我好好照顾师父,找到我的父母。
 这个玉佩是找到父母的唯一凭证,今生终是与他们无缘了......
 随后又看向静怡师太:“对不起师父,徒儿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了,不能陪你了 ......只能来世再报答你了。”
 说完便垂下了手。
 孙攸宁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神情呆滞。
 “ 宁宁,你师姐已经走了! ”
 破庙里顿时传来女子嚎啕大哭的声音,哭的撕心裂肺,闻声都令人有些心酸。
 这晚,孙攸宁一夜无眠,眼睛肿的如核桃一般大,她回忆着过去,心下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一脸认真的看着静怡师太:“师父,从此以后世上便再无孙攸宁了,我会替她活下去,替她报仇,替她孝敬父母.....”
 静怡师太愣了一下,握着她的手:“宁宁,一切都听你的,这样也好,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不要回孙府了。”
 天一亮,孙攸宁就请人赶往京都。
 把自己遇险的消息通知了孙骁,然后把自己最喜欢的翠绿色衣裙替竹夕换上,把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翠玉手镯也带在了竹夕手上。
 静静的等着……
第3章 重逢
 夜色将近时,一个约四五十岁,一身铠甲魁梧的中年男子,领着一小队士兵急匆匆的进了大殿。
 孙攸宁看到他们进来便立即往师太身后躲了去……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多年未见,爹爹应该是认不出自己的,但还是有几分心虚。
 孙骁刚踏入破庙,那一抹刺目的翠绿色便映入他的眼帘。
 这是女儿最喜欢的颜色。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绿裳的少女,慢慢走近,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当看到她手腕上的玉镯时,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缓缓蹲了下去,目光紧盯着她,渐渐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埋头抱紧她。
 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
 他虽然不敢相信,但眼前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接受女儿已经离开的事实,想必此刻的他有悔恨、有心痛吧。
 孙攸宁的母亲名江婉,原是苏州商贾大户之女,与孙骁自小青梅竹马指腹为婚,在孙骁还未有任何功名时就嫁给了他,后因江家有人犯了事,慢慢的就家道中落了…..
 而此时的孙骁不知何故,忽然入了伍,并从小小一介军士擢升为校尉,孙老夫人本就不喜江婉,见她无了娘家依靠后更是万般嫌弃,连同孙女也一并厌弃,还多次让孙骁休妻另娶。
 孙骁自是坚决不同意的。
 好在小儿子出生后消停了几年,可天不遂人愿,一场大火夺走了他们娘俩的性命。
 孙老夫人不顾流言蜚语,寻死觅活的逼迫孙骁,让她续弦另娶,无奈之下孙骁只得听从她的安排。
 后来听说凤氏把女儿送了出去,心想着让她远离后宅纷争也好,却不曾想父女俩未见上一面就阴阳两隔了......
 孙攸宁站在师父身后默默的看他。
 她从前是埋怨过爹爹的,埋怨他抛弃了自己。
 现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脑里浮现的全是六岁前父亲舐犊情深的画面,所有的怨气都化为了不舍。
 她很想上去拉着父亲的手告诉他…..自己还活着,可她不可以…..
 一个时辰后,孙骁才缓缓站起,询问了事情的经过。
 静怡师太如实告之。
 当听到穷奇刺青四个字时,孙骁脸上的肌肉顿时紧绷了起来,紧握着拳头,面露杀气。
 谢过白衣公子后,静怡师太便带着孙攸宁和杏儿随着孙骁回了孙府。
 临别前,孙攸宁喊住了白衣公子:“方才多亏公子相救,还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有缘自会再见的,保重!” 说完便策马而去了 。
 不一会,身边出现了两个玄衣男子,白衣公子回头看了一眼道:“去查一下那女子。”
 一玄衣少年应声离去。
 “竹夕,前面就是将军府了,你准备好了吗?”,静怡师看着她。
 孙攸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傅在叫自己,随后回道:“放心吧,师父”。
 说话之间,马车穿过繁华的京都街道,行至将军府门前。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身着华服的俏丽妇人立于门前,后面跟着一群丫头婆子,翘首望着前来车马,车马一停,她便快步迎了上来。
 “将军,宁宁接回来了吗?”
 “筹备后事吧!”
 孙将军皱了皱眉,随后便大步朝书房走去,一天也没出来。
 “我可怜的孩子呀,都怪母亲没有照顾好你,没有早点去接你,对不起我那九泉之下的姐姐呀......”,凤氏边擦眼泪边假惺惺的哀嚎着。
 孙攸宁看着那一张虚情假意的面孔,甚是恶心,如果不是上一世就看清了她的嘴脸,会以为她改过自新了。
 走进孙府,所有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模样还是之前的模样,但之前的仆人早已不复存在了。
 这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吧….
 孙攸宁心里一酸,眼底泛起了泪光。
 当日,凤卿卿就开始筹备起了她的后事,隐约听见丫鬟婆子们私下议论。
 “大姑娘也真可怜,如花般的年纪就没了,不过听说她是灾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活着也是祸害,夫人也是心善,作为继母,还替她操持这么好的后事。”
 孙攸宁手握拳头站在柱子后面,乌黑的眼眸中满是寒冰之意。
 上一世,孙攸宁被接回来后,就病倒了,凤卿卿给她找了大夫,忙前忙后的照顾她,对她如亲生女儿般宠爱,甚至还引得孙攸苒嫉妒,慢慢的对她敞开了心扉,却不曾想这些都是她的阴谋,只为博取孙攸宁信任,任她摆布。
 次日,竹夕发丧以后,师太便向孙骁辞行了。
 杏儿舍不得她们,便求了孙骁留在她们身边,孙骁念及她全心全意照顾了女儿多年,便遂了她的心愿,还了她卖身契,还给了一些银票。
 孙攸宁在城郊找了一家客栈暂时安顿了下来,便寻思着寻找竹夕父母的事情。
 她是不能跑到太傅门口告诉他自己是他女儿。
 上一世,自己回了孙府后,便把竹夕的玉佩给了爹爹,是他帮忙找到的,可是这一次,她不能。
 上一世因着师姐的缘故,叶太傅夫妇俩不惜得罪张家,让她嫁进了叶府,待她亲厚。
 可却连累他们惨死流放,成了卖国通敌的罪人,他们的恩情她是几世都偿还不清了。
 她想起叶太傅喜欢收集字画,与城南的书斋老板十分相熟,她便决定去碰碰运气。
 带着杏儿前去假意买话本子,书斋老板一开始并未留意。
 孙攸宁故意把香囊遗落在地上,杏儿上前捡起来:“姑娘,你的香囊掉了。”
 她当著书斋老板的面,打开香囊拿出玉佩,庆幸的说道:“幸好没坏,这可是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书斋老板眼眸中有了一丝亮光,他觉得这个玉佩似乎在哪见过,便借过去把玩了一会。
 “姑娘是哪家小姐,要看中什么,小店派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孙攸宁微笑道:“多谢您的好意,我不是京都人是,住城郊客栈,路过此处,才进来瞧瞧”。
 她知道此行目的约莫已达成了,买了几本话本子,道别了书斋老板便回了客栈等着。
 次日一早,还在睡梦中的孙攸宁,被杏儿叫了起来,“姑娘,别睡了快起来,你看是不是他们?” ,杏儿指着楼下的马车问道。
 孙攸宁立马坐了起来,往楼下望去,一群人熙熙攘攘,一少年扶着一个雍容端庄的夫人从马车上下来,旁边跟着那位书斋老板,往客栈走了过来。
 孙攸宁心里有些紧张,起身洗漱装扮好。
 不一会功夫,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打开房门,书斋老板朝孙攸宁微笑道:“姑娘还认得我吗?”。
 孙攸宁惊讶道:“您不是昨日那位书斋老板,不知找小女子有何事?”
 “冒昧打扰姑娘了,只是有人想见你一面。”
 书斋老板十分恭敬的说道,随后便带她们朝楼上的雅间去了。
第4章 重生
 走进屋里,沈暮云端坐在桌旁,看到她们走了进来,便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眼前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浅紫色麻布素衣长裙,头上简单挽了个小巧的发髻,紫色发带和如瀑布般的乌发垂在腰间,神情泰然自若,不骄不躁,容貌清丽,犹如画中仙人。
 她十分欣喜,这完全符合想象中女儿长大以后的模样。
 沈暮云向静怡师太说明了来意,静怡师太也和她说起了竹夕的身世。
 “竹夕是贫尼十二年前上元佳节那晚在京郊捡到的,当时看到她时正被几个小乞丐欺负,脖子上带的玉佩藏在了里衣下面才没有被他们抢去, 后来也帮她找过父母,但都无功而返,便带了回去养着”。
 静怡师太边说边拿出了那枚鱼形玉佩,沈氏接过去拿在手里抚摸着,不知不觉,泪水浸满了眼眶。
 正所谓玉无同质,她怎会不认得这块玉佩,叶家的三个姑娘每人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均出自同一玉料,形似但纹理却不相同,而自己女儿的这块在灯下隐约能看到一水滴形状。
 错不了,眼前的人是她的女儿。
 便激动的抱住了孙攸宁,哽咽道:“歌儿,母亲终于找到你了” 。
 孙攸宁只静静的站在那里 ,手上并未有任何响应,上一世,叶夫人对她也是极好的,但现在,师姐刚死,便顶替她以女儿的身份站在叶夫人面前,她突如其来的热情,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叶夫人放开了她,满目慈祥的看着她。
 “你本名叫叶清歌,是当朝太傅叶北庭次女,四岁那年上元佳节,你哥哥带你去逛灯会,便在城中走失了,全家人找了你好多年,菩萨真人保佑,今日总算是找到你了,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沈氏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等稍微平复了情绪,才又拉过来旁边的少年:“这是你弟弟叶清安,小你三岁”。
 少年甜甜的冲她叫了一声“二姐姐”。
 孙攸宁微笑的答应了一声,再次见到叶夫人,她内心也是感慨万千,自从做了这个决定,她也就把自己当成了真的叶清歌,她是铁了心要替竹夕照顾父母,看护叶家的。
 叶夫人带着她回了叶府,静怡师太不喜深宅大院里的生活,便独自云游去了,她虽万般不舍,但也不想把师父困在这里,况且,她还有未了的事想拜脱师傅,想要查清母亲和弟弟的死因,便要找到孙府曾经的老仆,十余年过去了,想找到知情者又谈何容易。
 一路上沈氏拉着她询问着她过往种种,听到静怡师太待她极好,并传授了她不少医术和武术,虽然心疼,但也欣慰了,便和她说起了家常。
 “你有一个兄长一个弟弟,你兄长叶清宇在羽林卫当值,极少回来,今日应该是见不到他了;你二叔三叔均外放为官,你二叔有一儿一女,因你二叔母过逝的早,便都养在你祖母身边;你三叔育有一女,自小养在身边”。
 其实不用她说,叶清歌心里也非常清楚他们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城郊的一座宅邸里 ,阳光穿过疏疏密密的竹叶,洒在斑驳的光影里,白衣男子正在练剑,箭扫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看见来人便收了剑。
 一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公子,你让查的那位姑娘从孙府出来以后,在客栈住了两日,现在正跟着叶夫人回了府”。
 “哪个叶夫人?\"白衣公子道。
 “太傅叶北庭的夫人,前阵子听说叶太傅家多年前丢失了一个女儿,寻了很多年,今日那叶夫人和叶公子还亲自去接了她,想必她就是叶家丢失的那位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