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天遥不可及by陈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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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想直接骂他,摔门走人?,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太冲没用,她得慢慢套他的话。
于是,她移开视线,语气淡淡:“算了,我饿了,还?是先?吃东西?吧。”
服务员又陆陆续续上了几道?菜,都是她平时?爱吃的,夏知遥拿起?筷子,低头夹菜,神情?平静,动作轻快,仿佛刚才的对峙从未存在。
章路远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的动作,神情?有一瞬恍惚,那种熟悉的生活气息,让他心口忽然一紧:“我记得你好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筷尖上,声音低低的,“之前……咱俩一起?吃饭的时?候,你总是吃两口就吃不下了。”
夏知遥的手微微一顿,筷子落回盘中,发出一声轻响,她抬眼看?他,嘴角带出一抹几乎看?不出的笑,“原来你知道?啊。”轻声道?,“我还?以为,你那时?候根本没看?出来呢。”那笑淡得几乎没有温度,却比任何责备都让人?难堪。
章路远的表情?一瞬僵住,随即移开视线,他低声道?:“你这是在怪我。”
夏知遥没有立刻回答,她本想说点什么,也许是“我没必要怪你”,也许是“你根本不配让我怪”,可还?没等她开口,章路远又接了话。
“我确实对不起?你,”他说,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带着一点压不住的情绪,
“但你走得也太绝情了。”
夏知遥静了几秒,目光缓缓抬起?,“绝情?”她轻声重复,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讽意,“章路远,要不要我提醒你,我为什么会走?”
章路远没接话,只是看?着她,目光一点点暗下去?,“我们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知遥,为什么非得争个你死我活不可呢?”
夏知遥淡淡地看?着他,神情?平静,“那是不是该问你?”她顿了顿,语气更轻,却每个字都像敲在他心口上:“我从来没想过和你争什么。工作是工作,别把它和个人?生活混在一起?。”
那一瞬,章路远整个人?都垮下去?了,他抬起?头时?,灯光打在脸上,映出细碎的疲惫。
勉强笑了笑:“我输了,知遥,输得干干净净,连遮羞布都撕碎了。”
夏知遥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平稳,目光深处没有一丝波澜,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曾经多骄傲、多锋芒,如今都被自己的贪婪、嫉妒和悔恨,一点点腐蚀得体无完肤。
章路远低笑了一声,那笑几乎破碎:“有时?候,我真挺恨你的。”他抬眼,眼底的光暗沉不定,“恨你这么狠心,但更多的时?候,我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要亲手,把你弄丢了。”
夏知遥微微抿唇,映出眼底那层近乎透明的冷意,她轻声道?:“遮羞布?章路远,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没干净过。”
她的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针:“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自己?一个人?,我信了。可后来呢?”
章路远抬头,眼神发紧:“知遥,那时?候是我……”
“是你说‘再给我点时?间’,是你说‘她早晚会离开’,是你说‘等疫情?结束,一切都会好’。”夏知遥打断他,语调平淡,却比哭更冷,“你一句话都没错,可一年?又一年?,你都没兑现。”
章路远沉默着喝酒。
“你说我绝情?。”她低声笑了一下,“可真正绝情?的,从头到尾都不是我。”
章路远的目光一颤,终于抬起?头,嘴角浮出一抹苦笑:“我输了。”他说,“知遥。输在贪心,输在懦弱,想要留住你,又不敢放弃那个家。”
夏知遥目光坚定:“所以我离开了,你就开始恨我,恨周越?”
章路远喉结滚动,手指死死攥着杯子,“知遥,我是真的爱你。”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夏知遥冷笑一下:“爱?”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你的爱太脏了,章路远,脏得我洗了三年?,才敢重新照镜子。”
忽然,夏知遥又开口,“不过……”她微微抬眸,目光冷而锋利,“我还?是得谢谢你。”
章路远的呼吸一滞,抬眼看?她,神情?疲惫而空。
夏知遥嘴角弯起?,笑意淡得几乎透明:“谢谢你,没把我的床照发得满世?界都是。”
半晌,章路远哑声道?:“我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爱你的。”
“我信。”夏知遥只说了这两个字。
章路远怔住。
夏知遥好像从回忆里才走出来:“我知道?你是认真的,那些年?,是你陪着我,包容我的情?绪,忍受我的不安,你也帮过我很多。”
章路远喉头发紧,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一点点悔意与委屈,终于被无声的空白吞没。
夏知遥看?着他,眼神淡得几乎透明,带着彻底的失望,她知道?,从他身?上,已经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东西?,真相、道?歉、解释,统统都没有。
“算了。”她低声道?,“今天就到这吧。”她站起?身?,“章路远,以后别再联系我了。”
夏知遥缓缓站起?身?,她像是终于从所有泥沼与枷锁中抽身?而出,整个人?干净而决绝。
她定定看?着章路远,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温柔,却带着无法动摇的力?量:“谢谢你曾经爱过我,也谢谢你今天告诉我,一切都结束了。”
章路远喉头发紧,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一点点悔意与委屈,终于被无声的空白吞没。
她转身?,走了两步,然后,她停下,只轻轻吐出一句几乎被雨声吞没的话:“可惜啊,章路远,你连爱一个人?,都做不好。”
说完,她转身?离开。步伐轻盈而坚定,像是踏过漫长阴影,走向自己?的光。
章路远坐在原地,眼神追着她的背影,手指在桌面上微微颤抖,却没有伸出去?。没有回头,也没有挽留。
门外细雨重新落下,冷风裹着酒精味钻进屋内,吹得人?心口一阵发凉。
那一段爱与伤害交缠的过去?,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落幕。
夏知遥推开玻璃门,夜色深沉,细雨无声落下,街边的路灯被雨水打成一圈又一圈的柔光,映得街道?仿佛溶进梦里。
她站在台阶上,风掠过,带着雨丝拂过她的额头、睫毛,细碎而冰凉,她微微仰起?头,让那点凉意一点点渗进皮肤,没有喧嚣,没有逃避,只有彻底的安静。
她没有撑伞的打算,就那样立在光与雨的交界处,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叫着她的名字,穿过雨声。
夏知遥垂下视线,穿过朦胧的雨帘,看?见不远处,周越站在车旁。
他也没打伞,黑色风衣在雨中被打湿,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下,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肩背笔直,神情?平静,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笃定。
目光温柔得几乎可以穿透风雨,落在她身?上时?,像灯光一样安静而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她。
夏知遥鼻尖一酸,她慢慢走下台阶,雨打在她伞骨一样的睫毛上,世?界模糊成一片光。
每一步,都是在走出过去?,每一步,都在靠近他,走到他面前时?,她停住了,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雨在线之间落下,像一层轻薄的帘。
周越微微张开手臂,动作克制又笃定,低声道?:“知遥,过来。”带着雨夜特有的温度,拨动着她的心弦。
夏知遥的眼眶一热,却笑了,下一秒,她主动走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周越愣了愣,随即伸出手,紧紧抱住她,细雨淅沥落下,打湿了他们的发梢,也洗去?了残留的疲惫与阴影。
整个世?界都在退去?,只剩这一场安静的拥抱,他们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需要说。
周越低下头,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呼吸灼热又克制。
夜色深沉,雨声细密,街灯的光顺着雨丝滑落,像碎金在空气里流淌,整座城市都静止了,唯有这一场无声的拥抱,在冷雨之中,灼灼发烫。
第109章 Chapter 109 “难得放假嘛……
夏知?遥坐在卧室的床沿, 把周越夏天的衣服叠成整齐的几摞,又分门别类放进收纳袋里。
“明天放假,”夏知?遥听到周越的脚步声, 没抬头, 试探着问道:“我在想,要不要回我妈那待两?天。”
周越靠在门框上, 肩膀抵着门板,垂着眼看她, 过了一会他才“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还早。”
那两?个字落得很轻,却带着一股藏不住的疲倦, 是那种不想动、不想面对的疲倦。
夏知?遥抬起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她太懂周越了, “还早”翻译过来就?是“太麻烦”,再直白一点,就?是“我不想回家”。
周越的父母早就?各自重组了家庭, 逢年过节,他得两?头跑,去母亲那边, 客厅里总是热热闹闹, 继父, 弟弟一家人, 他却像个礼貌的访客, 去父亲那边也一样?,谁都客客气气,却没人真的把他当自己人。
哪边都有家的样?子, 哪边都不是他的家,那种“无?处落脚”的孤独,她懂。
夏知?遥心口轻轻发酸,这个倔强的小?狗,越是装得云淡风轻,心里越是拧巴。
周越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他从收纳袋里拿出几件秋冬的衣服,一件件抖开,挂到衣架上,灯光打在他侧脸上。
“回去吧,”他想了想又说,“你也好久没回你妈妈那边了。”
夏知?遥的手停在半空,她转过头看他,他没察觉她的目光,仍低着头整理?衣柜,那份冷静与克制,是他最熟练的防御姿态。
“那我也晚两?天,”夏知?遥忽然开口,语气平平,“等中秋再回去吧。”
周越手上一顿,抬头看她。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像是被轻轻撞进了心口。
她坐在床上,被柔黄的灯光笼着,神情平静,眉眼间是安定的笃定,好像这个决定根本不需要犹豫。
周越想说什么,嘴唇张了张,又什么都没说出来,胸口发紧,他能感受到夏知?遥的动作,能看见她微微弯下去的目光,连她呼吸间衣料的轻微起伏,都让他想靠近。
他忽然有点害怕这种安静,怕它?太像梦,怕一睁眼,又是一个人,可她就?在这里,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生?活也许真的可以不那么孤单。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知?遥已经从床上起身,绕到他身后?,双臂从他腰侧穿过去,轻轻环住。
柔软的身体?贴上去,带着真实的温度,她的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在他颈侧散开,带着一点笑意。
“难得放假嘛,”她低声说,“我肯定得先陪你。”那语气像在哄小?孩,温柔得让人没法?拒绝。
周越整个人僵了几秒,最终,他没再说话,只是慢慢抬起手,覆在她交叠的手背上,指尖在她的指节上轻轻摩挲,那点温度,从掌心一点一点渗进来,安静而确定。
夏知?遥的头发散开,发梢扫过他颈侧,带着洗发水淡淡的香气,那种熟悉的、干净的味道顺着呼吸钻进胸腔,化成一股温柔的麻意,在心里丝丝缠绕。
“周越。”她轻声唤他,声音软软的,语调轻快,却藏着一丝细微的不安。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吗,”夏知?遥的声音更轻了,“我以前也不喜欢过节,后?来我发现,节日热不热闹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一起就?好。”
周越的手指收紧了,掌心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握进骨缝里,“那就?陪我。”他低声说,嗓音暗哑。
然后?他转过身,把她的手一根一根从腰间解开,反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他抱得很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胸口,有渴求,也有安定。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胸腔的起伏和她贴在一起,其实他明白,夏知?遥也和自己一样?。
只是她的母亲没有再婚,一个人生?活,对她来说,那还算是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可“家”和“可以回去的地方”之间,总还是隔着的点距离。
夏知?遥靠在他怀里,能听见他心跳的声音,她微微仰头,额头贴着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你胡子都长出来了。”她忽然说,声音带着点笑。
周越低头看她,嗓音还是有点哑:“明天再刮。”
夏知?遥笑出声,胸口跟着轻轻震动,笑声细碎,周越低头,目光里也跟着染了笑意,他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指尖掠过她的鬓角,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力气。
“那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夏知遥问。
“都行,你做的最好吃。”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我就?想明天早上还能看到你。”那句话像是随口说的,却在空气里慢慢沉了下去。
夏知?遥怔了怔,指尖轻轻一抖。她没回头,只是轻声应了一句:“我还能跑哪儿去。”
第二?天一早,夏知?遥比周越先醒,她侧过身,撑着头看他,他睡得很安静,眉头舒展,呼吸浅缓而均匀,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那种完全卸下防备的样?子,很像他小?时候的样?子,睡着的时候也总是这样?,眉心散着一股安稳的稚气,夏知?遥那时就?常看着他,悄悄给他盖上薄毯,怕他着凉。
夏知?遥看了他半天,忍不住轻轻笑了,然后?她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
厨房的灯“啪嗒”一声亮起,水龙头被拧开,水流声在安静的早晨里显得格外清晰,夏知?遥卷起袖子,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吐司,开火,油倒进锅里,鸡蛋下锅的那一刻,香气开始在空气里弥散。
手机就?搁在台边,屏幕没锁,购物app还开着,界面里是购物车,琳琅满目的厨具,床品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家居物品
清晨的阳光从厨房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她的手臂上,她系着围裙,头发松松挽起,一缕碎发垂在颈侧,轻轻晃动,她低着头翻蛋,神情专注,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起这么早啊。”
她回头,看到周越靠在厨房门口。
他只穿着家居服的裤子,赤着上身,肩线宽阔而干净,肌肉的线条顺着光影往下延展,他睡意还没散尽,头发有点乱,那双眼睛温和又安静,带着一点被光照亮的朦胧。
那一刻,夏知?遥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低声说:“怎么不穿衣服,不冷啊?”视线却还没完全移开。
“没找着,你昨天收拾的时候放哪儿了?。”他声音低低的,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就?在右边衣柜抽屉第二?层。”
他走?过来,脚步很轻,几乎没声,停在她旁边,微微侧身,看了一眼她手机上的页面。
“还在选这些锅碗瓢盆?”
“嗯,昨天看了半天,”她笑着说,眼睛还盯着锅里,“每个看着都挺好,就?怕到时候货不对版。”
周越伸手接过夏知?遥递过来的盘子:“要不今天出去看看?”
“去哪儿?”
“先去宜家看看,其他商场也看看,顺便?午饭晚饭也解决了。”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得像早就?想好了,又有一点不容拒绝的自然,“反正今天没事,瞎逛逛呗。”
夏知?遥抬头,眼底带着一点笑:“你不嫌人多吗?”
“咱俩也该沾点烟火气了。”他顿了顿,嗓音更低,笑意也浅了几分,“这段时间咱俩都快成仙了。”
晨光从他肩头落下来,沿着他结实的线条滑下去,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种很静、很柔的注视,仿佛一切都能在这片安静的厨房里慢慢融化。
她愣了愣,笑意一点点从眼底漫上来,窗外的阳光慢慢爬上窗沿,油锅的热气还在升腾,她忽然觉得,这一天,好像从很早之前,就?被悄悄温柔地安排好了。
周越终于?是去找了一件T恤套在身上,靠在她身边,神情松散,手里端着刚冲好的咖啡,热气袅袅往上冒。
“吃完早点,我们去趟你家。”
“去我家干嘛?”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
“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我得量一下尺寸,到时候再看看哪些东西合适。”
夏知?遥轻笑:“你还真当自己是装修监理?了?”
周越抬眼看她,眉梢微挑:“不然你选的那些东西,回去一放不合尺寸,又得重买。”
她被他那句一本正经的话逗笑,轻声道:“好吧,监理?先生?。”
周越把笔一丢,嘴角压着笑:“叫我‘周监理?’也行。”说完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阳光落在两?人的影子上,靠得很近,影子在地砖上慢慢拉长,又轻轻晕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的边界。
商场和宜家的停车场都满了,车子绕了两?圈才找到空位,停车场里人声嘈杂,夏知?遥刚锁好车门,她和周越的手机一前一后?的响起,是郑晓天,连给他俩发的消息都一模一样?:【干嘛呢?】
她笑了一下,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宜家,买点东西。】
没过几秒,对方回过来:【很好,保持住,我这就?到。】
夏知?遥愣了两?秒,哭笑不得,她抬头看向周越:“郑晓天说他也来。”
周越正关着后?备箱,单手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我正想问他有什么事。”
“他说他一个人在家无?聊。”
周越轻轻挑了下眉,似笑非笑:“无?聊?他什么时候闲过?”
“谁知?道呢。”夏知?遥一边把车钥匙塞进包里,一边笑,“大?概怕咱俩一个个都成了家庭主妇和家庭主男吧。”
半个小?时后?,郑晓天终于?在宜家的餐具区找到他们,他戴着墨镜,推着一辆空购物车,神气活现地往前一站。
“你们俩真行,放假在家待着不好吗,还跑宜家来谈恋爱。”
夏知?遥抬头,从货架前转过身来,手里还拿着一套碗,“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居然来我们这当电灯泡?”
郑晓天摘下墨镜,挂在衣领上,露出一张一贯欠揍的笑脸,“这不是最近要低调嘛,”他晃了晃购物车,“一个人在家都快无?聊死了,只能跑出来找你们玩。”
他话音一转,笑眯眯地补了一句:“正好你新家我还没去过,顺道过去看看。”
夏知?遥听着,笑意在唇角一顿,她当然知?道,郑晓天说的只是个借口,他也是那种有家却不太想回去的人
他嘴上爱闹,笑得吊儿郎当,日子过得像没什么放不下的,可夏知?遥清楚,那种“无?聊”其实是孤单。
他们三?个人,谁也不是在逃避工作或热闹,而是在逃避空下来的那一刻,那种回到屋子里、门一关、声音都消失的寂静。
她低头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商场里人声鼎沸,她抬头时,正好对上周越的目光。
那是一种很短暂的对视,却让她心里微微一颤。
他似乎什么都没说,但眼神里那一瞬间的平静,像是默契地应和了她方才的念头。
他们从餐具区一路逛到家具展示区,周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卷尺,动作干净利落地拉开,他蹲下身去,量着一排柜子的尺寸,目光专注,神情严肃得像在现场做施工图。
每量完一个地方,他就?低头在手机里比对一下,确认着什么,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尺寸、角度、标注的备注,连夏知?遥看了都忍不住失笑。
郑晓天原本靠在展示柜旁,手里晃着购物单,随口还在调侃两?句,可当他抬头,看到周越那副专注的样?子时,他愣了。
第一次见周越这样?,认真到几乎有点温柔,周越一向话少、理?性、疏离,可此刻,他却蹲在那儿,卷尺拉得笔直,目光一寸寸地对着柜体?移动。
他侧脸的线条被灯光切出清晰的弧度,像是在替某个未来做准备,那种平静的专注,让郑晓天突然有种说不清的错乱感。
他忍了忍,还是脱口而出:“哥们,你这认真得我都有点不敢信了。”
周越头也不抬,只淡淡“嗯”了一声,像没听见他的揶揄,反倒是夏知?遥笑出声,抬手掩了掩嘴:“他早上就?先拉着我去新家一通量。”
郑晓天看着他们,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情绪又涌上来,他有点想笑,又有点酸。
周越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郑晓天记得很清楚。
他总是淡漠、自持,对谁都?淡淡地,说话办事干脆不留余地, 他见?过周越在会议室里当着一众高管的面掀翻文?件夹, 也见?过他在谈判桌桌上冷笑,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
还有那次夜里, 酒局散去,周越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卡座里, 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升腾、散开?,他的神?情孤独得像要把自己整个人都?融进那片灰白的雾里。
可现在, 周越蹲在柜子前?,认真地量着尺寸,非常仔细, 量完还在手机上记录什么,夏知?遥蹲在他旁边,两个人低着头说着什么。
那种?专注、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样子, 郑晓天看着,突然有些恍惚,他在情场上流连这么多年, 见?过的人多得数不清, 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笑、什么样的试探, 他都?懂。
他知?道怎么开?场, 怎么暧昧, 怎么取悦,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体面地退场,他像个熟练的演员, 在每一段关系里都?能演得很好,却从来?不曾真的投入进去。
可眼前?这一幕,那种?平静的、专注的、心安理得的样子,那种?好像全世界都?可以暂停,只为了陪一个人一点一滴凑成一个家的时刻,他从未拥有过,也从未给予过谁。
那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郑晓天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却只感觉到胸口有一瞬的发紧。
“晓天?郑晓天?郑总?”夏知?遥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她转过头,眉眼间带着点疑惑:“你?看,白色和原木色的哪个好?你?不是一直自诩品味无敌嘛?”
“啊?”郑晓天愣了一下,“合适啊,挺好的。”他随口答着,“你?们俩这组合得挺完美的。”
夏知?遥被他逗得一笑,眼神?却带了点无奈:“我问你?颜色呢,又不是问你?情感分析。”
她说着,弯腰拿起那块木纹样板,“我还是觉得原木色更温柔一点。”
“原木温柔,白色干净。”郑晓天笑,“放客厅也都?没什么问题。”
“那你?选哪个?”她抬头问。
郑晓天对上她的眼,愣了半秒,笑意?不深不浅地一顿,“我啊?”他耸耸肩,“我选——不容易脏的。”
夏知?遥“噗”地笑出来?,摇了摇头:“典型的懒人思维。”她转回去继续和周越讨论尺寸。
郑晓天没再说话,只靠在展示柜边,看着他们,那一瞬间,他觉得周围的喧闹声都?模糊了,只剩下他们两人之间那种?安静、笃定的默契。
灯光倾泻下来?,落在她的发间,投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那一瞬间,她仿佛整个都?在发光。
郑晓天靠在墙边,手插在裤兜里,视线有些飘,不远处的人群在缓缓流动:推着购物车的小情侣,女生踮脚往车里放东西,男生伸手接过;背着双肩包的高中生和父母,边走边讨论要买什么颜色的床单;还有年轻的父母,孩子闹着要去儿童区,被妈妈笑着按住。
每个人都?在为某种?具体的、琐碎的生活奔忙,郑晓天看着这些,忽然生出一种?突兀、几乎荒谬的念头,如?果此刻有人和他并肩走着,会是什么感觉?
不是那种?酒吧里邂逅的、暧昧不明的陪伴,也不是那种?天亮即散的关系,而是,真的有个人,和他一起推一辆购物车,在货架前?停下来?,讨论要不要买这个杯子、那个靠垫,争论一下颜色,最后笑着妥协。
就像拥有一段普通的、琐碎的、但真实?的生活,他不自觉地掏出手机,他打开?微信,习惯性地往下滑,头像一个个掠过。
有人还停留在旧日的暧昧里,对话框里是几个月前?的“晚安”;有人早就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聊天记录;还有人被他设为免打扰,连红点都?不会再跳出来?。
手指在某个名?字上停了停,是个前?阵子认识的姑娘,漂亮,聪明,说话也有趣,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滑了过去。
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忽然停下了,他低头看着屏幕,看着那些头像、那些名?字,突然笑了,笑里带着点讽刺,也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他把手机塞回口袋,用力按了按,像要把什么一并塞进去。
“看差不多了,转战下一块。”夏知?遥从前?台那边转过身,冲他招手,笑容明亮。
“来?了。”他应了一声,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只是那笑意?褪得很快,眨眼就散在空气里。
他跟了上去,步子迈得有点慢,走着走着,他想,也许自己是真的老了,或者,不是老,
只是心里那块一直空着的地方,今天突然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那个空洞的存在,就像感觉到心跳一样,真实?。
“你?今儿怎么了?”周越问,声音平平的,“心不在焉的。”周越语气不带着那种?让人无从敷衍的笃定,“是公司那边有事了?”
郑晓天轻笑了一声,摇摇头:“没事,昨天没睡好。”
周越“嗯”了一声,语气依旧不咸不淡:“你也注意点身体,别老熬夜,前?两天你?看起来?就有点疲。”
郑晓天怔了怔,笑了笑:“行啊,连你?都?开?始关心人了。”
“我一直会。”周越淡淡说着。
郑晓天吐槽:“对,都?给夏知?遥了是吧。”
周越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去扶住夏知?遥手里的购物车:“行了,”他语气温和,“一会儿去餐区吃点东西再走。”
郑晓天伸了个夸张的懒腰,笑声散在风里,“吃什么宜家啊,都?在这边了,吃点好的吧,一会结完账旁边有家西餐厅不错,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