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天遥不可及by陈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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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都不顾,一头扎进去……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她?说着,眼圈已经红了,那不是恨,也?不是责怪,是害怕,是爱,是她?最不愿被看穿的?那点脆弱,可在周越听来,那一切只剩下冷冷的?审判。
 周越站在原地?,沉默,他抬头,深邃的?眼睛,冷得像冬夜的?湖面:“我?认定她?,和你认不认可,是两?回事。”
 “还有,我?们是平等的?关系,没有谁要?去驾驭谁。”
 魏然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刻,她?看到的?不是眼前的?男人,而是那个曾经摔倒就哭着喊“妈妈抱”的?孩子,那个孩子,什么?时候长大了?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眼神看她??
 “周越。”她?的?声音轻而颤,“你长大了。”
 “是。”他平静地?答。像在回应一个事实。
 魏然盯着他,唇动了动:“可你……变了。”她?没再说“变得陌生了”,那几个字咽了回去。
 周越垂眼,几秒后,他轻轻点头。
 魏然想说什么?,却一句都说不出口?,最后,她?只是转身,拉开车门,“砰——”车门重重合上。
 引擎轰鸣,车灯骤亮,那束白光笼住周越,他抬手去挡,眼底的?湿意被光折成一瞬的?亮。
 周越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妈,我?不想再逃了。”
 他知道她?听不见,可他还是说了。
 周越开着车上来的?时候,夏知遥正站在酒店门口?等着,黑色的?羊绒大衣,配上红围巾,她?头发长了,周越远远就注意到了,以前只到肩,如今垂到了腰,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车在她?面前停下,夏知遥上了车,唇上那抹冷调的?红让她?整个人都亮了几分,黑发、白肤、红唇,像冬夜里的?一抹暖光。
 周越没回答,等她?扣好?安全?带,才重新启动车子,车子缓缓驶出酒店,融进流动的?车灯里。
 “刚才跟我?妈说句话。”他说得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
 夏知遥苦笑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不欢而散。”
 周越伸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她?的?指尖是凉的?,“知遥,”他轻声说,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不用担心。”
 “我?只是不想影响你们母子俩……”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打断她?,语气?更低,也?更坚定,“我?得自己?跟他们解决。”他转头看她?,目光沉静、温柔,却带着极强的?坚定:“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红灯亮起。,车停下,他松开方向盘,转过身,双手捧住她?的?脸,温热的?触感几乎让她?颤了一下,“知遥,”他低声说,像在立誓,“这次,不一样。”
 她?望着他,那双平时总带笑意的眼睛,此刻认真得让人心疼,她?鼻尖一酸,却还是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我相信你。”
 周越坐在办公桌前,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母亲的?头像静静地躺在聊天框,他点进去,打了几行字,删掉,又重写,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几秒,最后还是退了出来。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按下拨号。
 电话接通,魏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有事?”
 “妈,”周越的?语气?出奇地?郑重,几乎像在准备一场面试,“周六有空吗?我想请你和我爸一起吃顿饭。”
 “你爸?……一起?”魏然的?语调微微一滞。
 “嗯,”他低声说,“就我?们三个。”
 空气?里短暂的?静默后,她?才轻轻道:“好?。”
 挂断电话,他又点开第二个号码,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喂?”
 “爸,是我?。”
 “嗯,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周六晚上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和我?妈吃个饭,就以前常去的?那家小饭馆。”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起那地?方?”
 “有些话,”周越笑了笑,声音很轻,却笃定,“该当面说。”
 那家小饭馆,如今已经从一层小店变成了三层的?酒楼,外头的?牌匾换成了新的?霓虹灯,魏然先?到,她?一走进来,脚步就顿了下。
 “怎么?选了这地?方?”她?低声问。
 “想吃火锅”周越笑,“还是这家味道正宗。”
 魏然点点头,淡淡地?说:“好?久没来了。”
 没过多久,周秉诚推门进来,看到他们俩,他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拘谨的?笑:“都到了?”
 “坐吧,爸。”周越起身,给他倒茶,说:“我?让沏的?菊花茶。”
 三个人落座,点完了菜,火锅上来,气?氛一开始还算平静,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近况,魏然偶尔点头,周秉诚偶尔回应,像是在完成一场被精心设计的?和平仪式。
 魏然忽然放下筷子,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你知道周越今天为什么?要?把?我?们叫出来吃饭吗?”
 周秉诚抬起头,神情未变,像在等一份简报:“哦?那就说说看。”
 周越也?放下筷子,微笑道:“我?想正式告诉你们一件事。”他停顿,目光一一掠过他们的?脸,“我?和夏知遥在一起了,所以想先?跟你们说一声。”
 魏然指刚要?开口?,周越的?声音已经紧接着压了上去,“妈,你先?别打断我?。”他的?语气?仍然温和,却比以往更笃定,“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征求你们同意。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是认真的?。”
 他顿了顿,呼吸明显深了一下,“我?打算跟她?结婚。”
 魏然的?眉心几乎在瞬间皱紧,“周越——”
 “我?知道你暂时不能接受,”他打断她?,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却依旧克制,“理由无非就是那些,她?比我?大,她?太成熟,她?太有主见。”他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却透着锋利,“可你也?比姜叔叔大,不是吗?”
 魏然怔住,“这不一样,”她?终于开口?,声音低而冷,“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
 “我?已经三十岁了,我?知道。”周越抬头,眼神澄澈而平静,“我?清楚我?在做什么?。”
 魏然笑了一下,笑意却发凉,“你当然这么?想。”她?的?声音哑了,“因为你爱她?啊。”
 周越抬起头,神情突然变得很平静,“是,是她?陪我?度过童年,”他说,“妈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小时候你们有多忙,是她?陪着我?度过了我?的?童年。”
 他语气?一点点变轻,“我?能走到今天,能成为现在这样的?人,有一半都是她?带给我?的?安全?感。”
 魏然怔着,喉咙里有一瞬间发紧。
 “我?还想告诉你们,”周越继续道,眼神微亮,却透着一种笃定,“我?从小就喜欢她?。一直喜欢。”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弯起,那笑意却带着多年压抑后的?坦白,“她?是我?追了好?久才追回来的?。”
 “我?从小看着你们的?婚姻失败,”周越的?声音有些哑,却无比坚定:“那时候我?就明白,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自己?真的?想要?珍惜的?人,是多么?难的?事。”
 他抬起眼,认真地?看着母亲,“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第二个人能代替她?。”
 魏然盯着周越的?脸,那一瞬,她?仿佛不再是那个高冷、理性的?母亲,而只是一个在儿子面前措手不及的?女人。
 周越没再多说,只是轻轻补了一句:“我?知道你担心,但我?真的?准备好?了。”
 魏然抿唇,没说话,她?的?眼里有光在闪,像是某种旧念与现实交织的?碎片。
 良久,周秉诚终于开口?,“知遥啊,是不是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就在追她??”
 周越点点头:“是。”
 周秉诚也?点头,神情平淡得近乎温柔,“知遥孩子小时候常在我?们家,懂事又安静,你妈也?喜欢她?。”
 魏然抬头,眉心一跳,“那是小时候。”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是啊,”周秉诚点头,“小时候。可你有没有想过,对周越来说,那些‘小时候’从来没过去。”
 他十指交叠放在桌上,语气?很缓,却句句在理:“他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看见了我?们是怎么?走到尽头的?,也?看见了她?始终没离开。”
 魏然沉默。
 “你总想保护他,可有时候,保护太久,也?成了伤害。”周秉诚继续说,“周越能这么?说出来,说明他真的?长大了。”他转向儿子,语气?平和,“我?现在还不能说什么?,这事只有你自己?能担得起,喜欢谁、选谁、怎么?走,都是你的?人生。”
 周越点了点头,神情很稳:“我?知道。”
 “那就好?。”
 周秉诚说完,魏然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说到底,”她?冷冷道,“是长大了,再也?不会听我?的?话了。”
 说完,她?推开椅子,动作利落,“既然你们父子相?谈甚欢,我?还是先?走吧。”
 周越抬头,声音忽然响起:“妈——”
 魏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本来,”周越看着她?,语气?平稳,“我?是想带知遥一起来的?。”他停顿了一下:“但后来想想,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必须先?解决,才能带她?回来。”
 周秉诚靠在椅背上,目光淡淡地?扫过母子俩,轻声打破沉默:“周越,你这句话,我?很赞同。”
 魏然皱眉,语气?一冷:“你少在这儿拱火。”
 “我?哪有?”周秉诚笑了笑,不急不慢,“我?只是觉得,孩子比我?们更懂‘担当’这两?个字的?意思。”
 魏然看了看前夫,又看了看儿子,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开门走了。
 餐桌上只剩父子两?人,周越低头沉默了几秒,声音轻得几乎被火锅的?气?泡声掩盖:“我?不怪她?。”
 周秉诚抬眉:“那你怪谁?”
 “我?怪自己?。”周越笑了一下,神情疲惫却释然,“以前就应该早点跟我?妈说清楚,什么?事都想等气?氛对了再说,等她?心情好?了再谈。”他顿了顿,语气?更低,“可我?发现很多事情,永远不会有‘准备好?’的?一天。”
 周秉诚看着他,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真正的?温度,“那你呢?现在准备好?了?”
 周越抬头,眼神坚定:“我?不确定。”他轻声说,“但我?知道,她?值得我?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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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再有2-3章就可以完结了,后面关于郑晓天的故事还会在番外里出现。
第122章 Chapter 122 每走一步,都……
 时间过得很快, 项目收尾后,郑晓天公?司的年终总结会特别邀请了?投资方代表列席,
 周越作为代表之一出席, 他的父亲也被邀请来。
 夏知遥身穿一身墨蓝色西装, 剪裁利落,长发挽起, 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落在她的侧脸上, 柔和却?不失力量。
 她手?握遥控笔,语速平稳,不疾不徐, 屏幕上的数据在她身后依次切换,市场趋势、利润模型、风控策略,从财务维度到?执行?路径, 每一页PPT都逻辑清晰。
 讲完公?司的年度报告,她略作停顿,换上最后一页, 那页上没有?复杂的图表,只有?几张照片,笑着的孩子们、山路上的校舍、那面印着公?司标志的简陋横幅。
 “最后, 我想再花一点时间, 讲讲我们过去几年一直在做的另一件事。”她的声?音变得柔和, “我们资助了?三十多个偏远地区的女孩上学, 有?的现在在县中读书?, 有?的已经?考上了?大学,暑假时,我们还邀请其中几位来北京实习、交流, 她们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走进写字楼、第一次在屋顶看见整座城市的灯。”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轻轻掠过台下,“也许这些事对我们来说只是小小的一步,但对她们而言,可能?是看见世界的一扇窗。”
 周父起初只是随意地听,可不知从何?时起,他收起了?散漫,整了?整坐姿,目光逐渐聚焦。
 “这就是我们过去几年坚持做的事。”夏知遥微微一笑,她的声?音低而稳,透着一种安静的力量,“很多人问我,这些公?益项目和我们的主营业务有?什么关系,其实关系很简单,它提醒我们,做任何?事的意义,从来不只是增长和数字。”
 她的目光柔了?几分,像是想起了?什么,“其实从最开始,我就相信,只要我们做的事情,能?让人有?一点共鸣,让世界好上一点点,就值得,这一路有?太多不确定,但我始终确定一件事:我们在做对的事。”
 她停顿片刻,目光从屏幕移到?台下的同事与合作伙伴,语气变得更轻,却?更有?力量,“希望新的一年,我们都还能?保持这份相信,哪怕只多往前一步,也算没有?辜负来时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笑意温柔,最后,真诚地谢谢大家,因为有?你们,这条路,才更有?意义。”
 说完,她朝台下微微鞠了?一躬,屏幕上的报告页在灯光下缓缓定格:所有?的路,都带我们回到?最初的方向?。
 郑晓天率先?鼓掌,掌声?在会场里扩散开来,周越微笑着鼓掌,目光始终追随着台上那个身影,眼神里藏不住骄傲,而周父,久久未动,他只是望着台上那个从容镇定的身影,眼神一点点变得温和。
 这不是一个依附他人的年轻人,而是一个真正懂得判断、敢于承担、能?带团队走到?最后的人,他本就欣赏她的沉稳与理性,如今,这份欣赏更添了?几分笃定。
 周父的唇角微微上扬,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应该发给周越的妈妈,他想让她看看,
 这就是夏知遥,一个真正值得被看见、被信任、被尊重的人。
 会后,休息区人来人往,茶点与咖啡香气交织,夏知遥站在角落,端着杯热咖啡,垂眸抿了?一口?。
 “知遥。”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她抬头,看见周父站在不远处,神情沉稳,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威压。
 她走过去,微微一笑:“周叔叔。”
 周父轻轻笑了?:“辛苦了?。”
 夏知遥愣了?下,随即轻笑:“不辛苦,这是我的本职。”
 周父点头,目光移向?远处正与人寒暄的周越,唇角带上一丝近乎自?嘲的笑意,“那孩子啊,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什么脾气我最清楚,倔得很。”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有?时候,还要你多担待。”
 夏知遥微微睁大眼,心头一震,她垂下眼眸,认真而平静地说:“他挺好的,虽然有?时候有?点小固执。”顿了?顿,她抬起头,眼神亮了?:“但我喜欢这样的他。”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怔住,这是她第一次在周父面前如此坦率地说出“喜欢”,没有?闪躲,没有?策略,没有?试探。
 周父沉默了?几秒,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不远处的人群,又慢慢收回来。眼底的光一点点柔了?,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声?音稳而温和:“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要好好加油。”
 说完,他转过身,朝旁边招了?招手?,几位一看就分量十足的长辈走了?过来:“你们那个女孩子做的资助项目挺好,”他笑着道,“我们几个老头子也想出点力,参与一下。”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话题会落在那儿,周父的语气不带一丝客套,像是在谈一件真正值得投入的事,她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礼貌又真诚的笑。
 “那当然太好了?,项目原本就希望能吸引更多社会力量参与,我们这边正在准备下一期的学校名单,到?时候可以请您和各位老师帮忙看看。”她说得稳重,却?仍听得出一点激动。
 周越看着他们说话,也走了?过来,几步站在夏知遥旁边。
 周父见他过来,脸上浮出久违的笑意,转向?身边几位业内的资深人士,语气里多了?几分轻松的调侃:“这丫头很快就是我们自?家人了?,到?时候还得邀请各位来参加婚礼。”
 几位长辈愣了?一瞬,随即会意地笑出声?,连连说着“好啊好啊”“到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们”,现场气氛一下子变得明轻松又热络。
 会议结束后,会场还未完全散去,有?人在交换名片,有?人在低声?交谈,人声?与脚步声?交错着,渐渐淡出到?空间的角落。
 周越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关切:“他跟你说什么了??”
 夏知遥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他说你是狗脾气。”
 周越怔了?一下,随即“嗤”地笑出声?,“他好意思说我?他年轻那会儿脾气比我大一百倍好吧。”话里是调侃,可眼神却?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那一瞬,她能?看见他眼底溢出的放松,那种终于卸下心防样子,她从没在周越和他父亲的接触中见到?过。
 她忽然意识到?,这场“被看见”的不止是她,还有?他,他也在被理解、被接纳,以一种不言而喻的方式。
 那种微妙的情绪,在他们之间无声?流动,她没有?开口?,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周越的眼神回望着她,带着一种隐秘而笃定的笑意,仿佛在说:“我们终于到?了?这里。”
 周越和夏知遥刚到?家,手?机几乎同时震了?一下,屏幕上跳出郑晓天的微信:【来我家,急事。】
 周越眉头一皱,神情瞬间冷下来。什么都没问,拎起车钥匙就拉着夏知遥出了?门,夜色深沉,城市的灯光在车窗外一闪一闪,一路上没人说话,只听见引擎低沉的轰鸣。
 他们到?的时候,郑晓天家的门虚掩着,平时整洁得像样板间,此刻却?乱得惊人,地上散着文件、外卖袋、衣服,红酒瓶横七竖八地滚在地毯上。
 屋内昏暗,只亮着客厅角落的一盏落地灯,郑晓天坐在沙发上,穿着皱巴巴的睡裤,赤着脚,手?肘支在膝盖上,一言不发,他那双手?空空的,却?微微颤抖,像刚松开什么沉重的东西。
 夏知遥走过去,正要开口?,却?忽然注意到?茶几上压着一张精致的请帖,她下意识伸手?去拿,红底烫金的封面,在昏黄灯光下反出刺眼的光,【林至宜&苏正婚礼邀请函】。
 夏知遥心里“咯噔”一声?,她偏头看向?周越,两人四目相对,无需言语。
 周越看着那张喜帖,他走过去,在郑晓天面前停下,“怎么回事?”
 郑晓天没答,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空洞,过了?好几秒,他拼命露出笑容,挤出一句:“你们来了?啊。”比哭还难看。
 他伸手?去摸桌上的酒瓶,却?被周越一把夺下,“够了?。”
 郑晓天低着头,声?音嘶哑:“你说她结婚就结婚吧,干嘛还非要给我发请帖呢?”
 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游离:“我还以为自?己?放下了?,结果看到?这张喜帖,才发现……我骗不了?自?己?。”
 他抬起头看着他们,眼睛红红的:“十几年啊,换来的就是这个。”
 周越沉默地看着他,神情复杂,半晌,才低声?道:“她要走她的路,你也该走自?己?的录了?。”
 郑晓天似乎想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闷笑,笑声?里混着酒气、苦味,还有?一点彻底的绝望。
 他忽然猛地起身,脚步一晃,险些撞翻茶几,“我得去找她。”他声?音发抖,却?带着一种近乎执念的倔强。
 “我再不说清楚她就真的要嫁人了?……”他去玄关拿外套,手?忙脚乱地摸着车钥匙。
 夏知遥一惊,连忙起身拦在门口?:“你现在这个样子,去哪儿?”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几乎是喊出来的,眼眶通红,“我就想亲口?问她一句……哪怕一句也好!”
 夏知遥下意识回头看向?周越,周越走上前,一把扣住郑晓天的手?腕,冷声?道:“你冷静点,现在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难堪?”郑晓天苦笑,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我已经?够难堪了?,还能?更难看一点吗?”
 他猛地甩开周越的手?,声?音发抖:“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夏知遥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第一次看见郑晓天这样失控,周越沉默了?几秒,低声?道:“那我陪你去。”
 深夜的城市空荡得出奇,只有?街灯一盏接一盏亮着,光在车窗上划出一条条碎影,郑晓天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夏知遥坐在后座,看着两人的侧影,心底涌起一种难言的酸涩,这场夜行?,不像是去追回什么,更像是他和过去的一次诀别。
 车子在林芷宜家门口?缓缓停下,那是一栋位于望京的公?寓楼,窗户里有?的还亮着,有?的早已熄灭,周越拿出手?机,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发出那条微信。
 【晓天在我这儿,情绪不太好。我们在楼下。】
 消息发出不到?半分钟,林芷宜就回了?:【没事,你们带他上来吧。】
 他们走进电梯,一路无言,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往上跳,密闭的空间里,只听见金属的嗡鸣声?。
 郑晓天低着头,指尖在颤,嘴里几乎无声?地念:“我就想问一句,我到?底哪儿不够好。”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林芷宜站在门口?,还没换衣服,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目光在郑晓天脸上停留,然后轻轻呼出一口?气:“你们来了?。”
 周越先?开口?,语气克制而礼貌:“要不你们谈吧,我们在楼下车里等。”他知道这种场面旁人不宜多留。
 可林芷宜却?摇了?摇头,语气淡定却?不冷漠:“没关系,都不是外人。既然来了?,有?些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那一刻,夏知遥微微怔住,她看着林芷宜,那种平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那种彻底放下、连愤怒都不剩的平静,比起悲伤,更让人心慌。
 周越与夏知遥在沙发一角坐下,刻意不打扰,郑晓天站在她对面,沉默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我看到?喜帖了?。”
 林芷宜轻轻“嗯”了?一声?,目光没有?闪避,也没有?惊讶,“我知道。”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得近乎残忍:“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放下了?。”
 郑晓天愣了?下,喉咙干得冒烟:“我……我就是……想见你。”
 她笑了?,眼尾泛红,笑里全是恨,“见我?你现在——凭什么呢?”她往前一步,眼神锋利,“我们是怎么分手?的,你还记得吗?”
 “哪年你跟我说特别想我,我趁着春假从纽约飞伦敦,八个小时,结果呢?”
 “我站在你门口?打电话,你没接,我敲了?半天门,你在干什么?你在和一对陌生的男女乱搞,需要我说细节吗?”她的声?音在夜里炸开。
 郑晓天脸色煞白,身体摇晃,连呼吸都乱了?,林芷宜的泪掉下来,笑更冷,“你不是可怜,是烂。”
 她转身,又回头,“你知道我那天多傻吗?我在飞机上一直没睡好,我在洗手?间洗脸化妆就为了?给你一个最好看的样子,我以为我是你的救命稻草。”
 “其实,我什么都不是。”她盯着他,声?音哑得发抖:“我只是你用来标榜自?己?的物件,
 你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她抹去眼泪,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你说你爱我。可你爱得太便宜。任何?人都能?取代我。”
 “所以你别再出现了?,我不想再回忆起那段记忆,每一次都让我恶心得想吐。”
 “你总说我是什么白月光,其实你心里最清楚,你只是拿我当幌子,“放纵、滥交、夜夜笙歌,不是因为我,而是你就那样,“你说‘我放不下她’,多深情啊,其实只是给自?己?找借口?。”
 “你不是痴情,你是胆小,是懦弱,你心里哪有?什么白月光,只有?自?己?。”她看着他,目光冷得发白。
 “那张喜帖,我必须给你,我未来的老公?是个正常人,不会深夜哭着打电话,也不会说爱我又去碰别人。”她轻声?:“你一定要来,坐第一排,看我嫁给别人。”
 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我想让你记得,你错过了?什么。”
 那一刻,谁也没出声?,周越的手?指微微收紧,夏知遥垂着眼,那不是一场争吵,而是一场迟到?的审判。
 郑晓天彻底说不出话了?,他站在那里,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嘴唇一张一合,几次想开口?,
 眼神空空地落在她身上,像是想去抓住什么,可那点力气也早被掏空了?。
 那一瞬间,夏知遥心里“咯噔”一下,她见过他意气风发,也见过他狂妄冷漠,
 可从没见过他这样,整个人像被碾碎又重新组合起来。
 他没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只是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每走一步,都像在和十年前的自?己?告别。
 他走到?门口?,脚步有?一瞬间停住,似乎还想再回头,但最终,只是在离开前,轻轻吐出一句:“祝你幸福。”
第123章 Chapter 123 ……
 林至宜的婚礼, 在一个老洋楼改造的艺术空间举行,红砖外?墙的常春藤早已?枯萎成深褐色,却让整座建筑更添一份岁月感?。
 林至宜的工作室就在这附近, 她今天穿着一袭象牙白?的缎面礼服, 肩上披着灰米色羊毛披肩,头发挽得松松的, 耳边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新郎是大学老师,研究方向是艺术史?与视觉文化, 身上带着一种安静的学者气质。
 宾客的阵容颇为?有趣:一半是他?们的同行,艺术家、策展人、画廊主、教授,谈笑间常能听见关于某个展览或驻地计划的片段;另一半则来自林至宜父母那边, 大多?是投资界的熟人,举杯时谈股票和能源、言辞沉稳又带着世故的热闹。
 郑晓天抬头望了眼那栋老洋楼,他?穿着那套深灰色西装, 那是林至宜去美国读书那年,他?们在纽约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