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by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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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她自己的人生阅历中,到底肯留下谁的墨汁呢?
人影靠近。
身,半跪在她榻前。
药味浅浅淡淡。
她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白日不敢对视的眼。
安静中,她没有退避,只是静静看着他。
蒋晦才说:“不跳起来打我,或者开口骂我登徒子吗?姐姐。”
言似卿到底是稳得住的,只平静道:“你放肆也不是一两次了,真闹出去,我不愿,你也不乐意。”
蒋晦:“我是不乐意。”
“我想.....”
言似卿:“想什么?”
她问得直接明朗,反倒显得这种暧昧尤其不值得她上心。
蒋晦:“......”
他就跪在榻前,眼巴巴看着睡衣着寝的她,如此距离,孤男寡女。
再轻声细谈,也是背德又不堪,哪有白日那般光伟明朗的将军气概。
但他们这样不可说也不是一两次了。
蒋晦:“我来,不是想趁着你让小云把药给我,就趁机来轻薄你,是因为在那些人眼皮底下,实在不好公开跟你接触,但我要去边疆了,我需要确定一些事,确定你的打算,确定你无碍,我才好放心去。”
他也很直接。
他确实要去边疆。
哪怕她在这里,处境依旧凶险。
他也依旧得去。
言似卿嗯了声,弱弱的,带着喝完药的困倦跟倦怠,嗓子都是哑软的,但声线还算清冽,只说:“我也会心软,殿下。”
蒋晦一怔。
言似卿:“你是守家护国的大将军。”
“我不希望你有事,任何事都不要有。”
“这样的心意,没有什么可掩饰的,我希望人人都对你有这样一份心。”
“它也应当比任何感情都真挚,都长久,更有利于你。”
这一次,她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遮掩,也没有回避,甚至允许他如此僭越。
再次来这。
在夜里窥她。
目光灼灼。
他们之间的事,该说的都说了,她依旧是那般态度,他应该也清楚,不必再反复提,就看谁能保持清醒。
蒋晦不会说“死别”这种晦气的话。
“闹事的是塞外点苍部,但我怀疑背后是北逾国在那挑拨策划。”
“乌呼鹤云此人,厉害,我没有万全把握。”
“我甚至不确定今日在场那些个人,里面有哪些是乌呼鹤云的走狗。”
“这类人,可比我那些王叔难对付多了。”
“你千万小心。他们不会被局势左右,目的就是为了铲除帝国的肱骨人才。”
蒋晦认为王叔们好对付,是因为这些人终究得臣服于帝王权。
但那些走狗跟外敌不是。
言似卿缄默些许,道:“肱骨人才?我吗?”
她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
蒋晦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眼里全是湿漉漉的心疼跟认可。
他的眼睛会说话——是,你是,言似卿,你一直是。
一如最早他在雁城逼她,挟持她,也不掩饰他的惊艳。
无关皮囊。
他,切切实实是在认同甚至佩服她的能力。
这种认同,使人愉悦,使人难有恶感。
言似卿也承认自己是个俗人。
她不得不垂眸,好错过这样的儿郎真心,却瞧见他手上的包扎,渗出血来了。
“是,在林子里追击时伤的?”
“有毒?”
若非有毒,伤口很快就能止血消炎。
王府药不错的。
蒋晦收了手掌,藏了藏,“没毒,就是剐蹭。”
言似卿抿了唇。
“你能退开吗?”
身体动了动,掀开被子。
蒋晦后退,别过身去,鼻尖有淡香萦绕,却等到那人披上外袍系带子的窸窸窣窣动静,也有她从架子上取医物的小小动静。
“过来。”
言似卿看了伤口,“刀口有毒,你应对得当,确实只是稍微剐蹭,边疆环境严苛,尘土飞扬,但凡有些脏尘沾染伤口,发炎生脓,兵器金属之物也多矿毒,你又不能静养,会容易加剧感染。”
蒋晦:“太医说过,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已经乖乖伸出手。
言似卿:“我会刮肉削层,再上活血药,会很痛,但兵行险着,从你这一路赶到边疆,它的新肉应该刚好长成,我名下的医馆有草木帖售卖,我已让人送来,你走之前带上,在包扎之前贴在伤口,能止消炎,它分不同的.....”
涉及正事,尤其是边疆战事动辄生死的大事,她不会顾及那些名声跟避讳,知道他会来,也允许他来。
既然来了,她就会帮忙。
“你在听吗?”
言似卿一边上手,一边嘱咐,才意识到这人眉眼有点恍惚。
她抿唇,带着点嗔怒。
“没,我看走神了,你能写给我吗?”蒋晦问,她没束发,一头青丝垂肩,青衣素雅,浑身毫无坠饰,翩然无防备,眉眼瑰丽如画。
看,走神了。
他真是疯了,竟然还敢肖想是不是与她成婚的话,每天入睡前,每天醒来后,都有幸能看到她这般摸样。
像是日月升沉一样无声盛大而美丽。
言似卿静了静,平静道:“不写。”
蒋晦:“哦,好小气。”
“你的那些帖子,不收钱吧?”
言似卿:“.....”
“殿下的嘴,就像这毒一样,挺厉害的,现在还留痕。”
“什么?”
“这个。”
言似卿是医者老手,包扎完毕,随手指点了下手背上已经留下的疤痕。
“蚊子啊。”
“早点回吧,这里湿气重,蚊子也多。”
她淡淡的,带着点戏谑,其实也是想起雁城初见,这人嘴硬,装腔作势,结果趴在蚊子最多的荷花池边上屋檐顶,不知道被咬成什么样了都。
确实很好笑。
也是很随意的事,也准备赶人,却在笑一瞬后怔了下。
因为蒋晦猛然扣住她的手腕。
就在她刚刚手指点他一下的时候,他就不行了。
整个人像是伪装之后岿然崩塌的山陵,要把她活活埋了。
“我忍得很好,马上就走了。”
“言似卿。”
“你别招我了。”
言似卿心脏一缩。
而对方的手掌宽大,手指极长,骨节神骏,那骨头的棱角感能贴着她皮肤明明白白渗入,指腹也正好压着她手腕青筋。
他原本坐着,她站着,方便上药。
现在他站起来。
她恍然想起曾经....白马寺....
要后退的时候。
腰肢被攥住,定格在原地,他隔开了一些距离,但伏腰俯首,在她耳边低低两句。
“我是一定会回来的,再做你在长安的靠山,宴王府也依旧在你身后,已跟父王通过气儿,你可以信我,我说到做到。”
“你好好的。”
前面是信诺,后者....带着三分祈求。
言似卿像是被他拢在怀里。
明明隔着距离,但错落的幽暗,小小的雨滴。
窗户哒哒哒的。
她有点恍惚,于是垂眸。
“好,我答应你。”
言似卿终究还是答应了 。
哪怕他们都知道底线在哪, 但本身这一种答应在她看来也是一种让步。
她不该。
蒋晦倒是没想那么多,一味高兴,然后退开一步,束手正经, 保持乖顺。
“那, 你还要跟简无良去吃饭吗?”
言似卿抬眸, 眼底暗沉:“不能吗?”
她不喜欢别人强求,被管束。
她在沈家再艰难,也没人能在这一块要她坚守三从四德。
所以.....
蒋晦:“等我回来,请我两次?”
言似卿:“......”
她动了动唇瓣,“可以。”
蒋晦:“那.......”
言似卿:“不要得寸进尺哦,殿下。”
蒋晦闭嘴了,摸摸鼻子, 忽身体....
言似卿吃了一惊, 身体后退一步,却见这人只是蹲下去, 跪在地上。
之前他蹲在榻边, 她那会尚卧着,也没说什么。
现在他突然跪在自己身前, 着实吓了她一跳。
以至于她后退一步。
却见这人....只是蹲下收拾地上掉落的一些医物废料。
他收拾了,她就不用在他走后再辛苦收拾。
他知道她刚刚很惊讶, 愣了下, 抬头看她。
言似卿眸色顿沉,第一次以上位的姿态俯视年少而骄烈的俊秀皮囊。
卸甲去兵。
唇红齿白。
他看她,嘴唇微张,缓缓伸手.....
她没退。
静默看着他的手指抵达她裙摆边缘,修长而轻盈。
——————
在雨中, 夜啼芭蕉,无光,但双影叠一,似有浅滩薄浪。
那样随风轻晃的窗影,男女叠合的样子,亲昵俯首的样子,似纠缠的样子。
挡着,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本纤薄,虽个子高,但形体灵秀,很轻易就被常年习武的真正英武将军遮挡。
除了那个男人,没人能知她现在的神态,肤色的白妩。
过了一会,那高大的魁影突然自降高度,露出原本遮挡住的女子影廓。
她没动。
但也看不见那将军的影子了。
男女之间,最恨晦暗不明,勾连缠忍,但凡独处,总让人觉得有事发生。
这是人心,而人心最为复杂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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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里伫立的暗影静默如山,过了一会,他的身体彻底藏匿在树后。
以避让蒋晦从里面察觉到自己的存在,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蒋晦厉害,他不敢轻视。
但.....他今夜还能维持往日的敏锐洞察吗?
跟言似卿深更半夜独处一室的时候?
树后的人嘴唇抿直,侧过脸,在潮湿树皮的边侧窥着重新紧闭的门窗,看到言似卿走开了,去了书房那边。
她点了烛火,烛火幽幽。
言似卿在书房耽搁,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而是因为睡意很淡,清醒非常,她甚至有点后悔。
对于她而言,后悔就意味着得反省。
她在反省为什么今夜要松伐戒心。
只是因为对方要远赴前线吗?
她心软了,不想在这当口惹人伤心?
她不确定,只是回忆起刚刚那人蹲下了,靠近了,然后用手指无声挑起一片剪切的碎棉纱。
它粘在她睡裙上了。
他抬头,对视了她须臾。
她很清楚他的眼神里有什么。
克己复礼。
他说他忍得很好。
她平静看着他重新低头,小心谨慎收拾好所有痕迹,甚至把那些小钳子等物也回归原位,再把盒子放回原位。
他们没有任何交谈,他动作娴熟但沉默。
只有雨声,次次都有风雨。
言似卿转身去了隔壁书房,点了蜡烛。
蒋晦疑惑。
不知她要做什么。
只知道她背对着自己,从书房的洗墨台上弄了水。
准备磨墨。
背对着蒋晦,她其实抬手扶额,像是疲惫级似的小小喘息,后轻轻长叹。
拿起纸笔。
“明日你肯定走得早,再转交也麻烦,还得连累小云早起。”
“这里还有一些可信的边疆客商,其实我的人。”
“你若有粮草物资调度上被人暗算,一时周转不开,可以秘密联系这些人,可代为应急。”
“家国之事首要,别的一概别管。”
她写着,也解释了自己在写什么。
蒋晦这边刚弄完,听到她这么说,表情一时复杂。
这肯定是她的底子了,但她肯托付,无关风月,只因他们都在乎家国安危——这一场边疆战事看似来得突兀,但他们都不敢当小事。
因为它来得太奇怪了。
“雪人沟的案子才有结果,这乌呼鹤云若是就以点苍部动手,难说他是不是也因为饷银失手而看到我朝内部的问题,趁机起事....”
蒋晦对此也慎重,没有拒绝言似卿的好意,但他心里清楚,若非必要,他绝对暴露言似卿的底子来为自己增添砝码,因为她越显能力跟资本,越容易被人盯上。
跟肥羊谢氏一比,她个人极强,对一些人而言未尝没有威胁。
他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的皇祖父对她是什么态度。
弄好后,他走到书房等言似卿写完,这一等,没多久,但时间也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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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远处树后,袖下曲紧的手指碾碎了一片干物,落下橘橙淡香。
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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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池主院,谢眷书还没睡,因为得料理一干贵人们的是,当然不必她亲自操劳,下面有许多下人主事。
管家提到了两件事。
怀渲公主等人因为淋雨了,比较讲究,要泡室内温泉,已做安排。
还有一件事得谢眷书知晓。
她看了画像,眯起眼。
“新任宣威将军,齐无悔?”
“此人,什么来头?”
说起来,大理寺当日那件事,简无良跟周厉的确做到了捂住消息,现在也只有他们跟珩帝那边知晓内情。
帝王也果然不太在乎,照常重用。
所以,外面的人并不知这位新冒头的大红人到底什么身份。
可现在.....
谢眷书有些不明所以:“他是主动跟你这般说的?”
“是,小的后来打听过,好像没几个人知道言大人的喜好,她鲜与人聚餐接触,也是刚来长安,也一直在世子....额....”
在宴王府父子的“控制”下,就没流落到别人手里过。
那知她喜好的大概也只有雁城人了。
这位齐将军是雁城人?
不止,想必还是极亲密的人。
谢眷书冷笑:“倒像是故意让人知道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还是因为现在用的是假身份,又不敢真身份真的被埋没?
谢眷书也是极聪明的人,已经有所猜想,“那,言大人什么反应?”
“似乎没什么反应,下人去收果盘的时候,发现她吃了,但吃得不多,别的也吃。”
“就很稀松平常的样子,看不出特别的喜好。”
谢眷书:“也没特别避开橙橘果干?”
管家:“没有,但夸了我们家的果干很好吃,都很好吃。”
谢眷书若有所思,后失笑。
“不用查那位齐将军了。”
“她知道,但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就不用查。”
谢眷书看下手边的帖子,管家留意到,低头谁:“怀渲公主有意邀约那位,但怕被拒绝,她说今日看您跟言大人关系不错,希望您以主人家身份邀约诸女眷上温泉山一聚,不知大小姐您是否同意?”
谢眷书在想:她是同意的,但人家同不同意,她不确定。
“明日再说吧。”
“那些王爷皇子自有他们的前程要算计,反而不计较这里的舒适与否,但怀渲殿下她们来过多次,不要怠慢了。”
所以她还得亲自去拜访。
好在主院距离皇族女眷们所在的别院很近,就风雨连廊的几步路,谢眷书出了院子,在仆人们撑着伞的庇护下,路过许多护卫的巡逻,到了怀渲公主的别院。
里面,怀渲穿得清凉,已经上池子吃着瓜果,品着小清酒,外面下雨含量,里面温泉池子紧闭,却是温热,她看着还在池子里兮兮的女儿,眉眼倦怠宠溺。
“如果没有那些麻烦,这么过日子多好。”
“何必争来争去....”
“吾儿,别去想你那表哥了,就你这样的,但凡他真看上你,我都得拦着,怕你糟践他。”
小郡主愤怒,鼓着腮帮子,“母妃就这么看我的吗?我最近也是很用功读书,还能作诗了,偶尔想想,没准我也有成为世间诗人的潜质!”
怀渲公主噎住,呛了好几下,吐出一口龙眼。
小郡主哼哼唧唧,“母妃好恶心....怎么吐到我池子里了?”
她跟前漂浮了一颗东西,下意识抓了下,看到是一颗小球体。
随口一说,但仔细一看。
黑白,纹路,血丝。
“啊!!!”
——————
从夜里蛰伏结束回归的人刚回到某个房间。
屋内坐着一个人。
对方瞧着他。
“让你去盯梢蒋晦,不是让你去偷窥女子啊,齐将军。”
沈藏玉没有解下湿漉漉的黑袍,因为这里是别人的房间。
他站在了能汲取滴水的毛毯上,看着眼前人淡淡道:“你我同为王爷办事,你献计,我执行,我承认你的地位比我高一些,我也是一直按照你跟王爷的计划行事的——但你们应该也很清楚,我非习武强者,怎么可能追踪蒋晦并且不被他发现,也只能预判他临走前一定会去找言似卿,这才一直盯梢在她房舍附近,守株待兔,你觉得,我这方法有错?”
“不过你能知道我的行动,看来另外也安排了人盯梢我了。”
“既信不过我,何必.....”
里面的人泰半藏在屋内暗影里,因为坐在长琴前面,手指搭着琴弦,淡淡道:“既自认在我之下,却不明白在下者,从无权过问上者权威吗?”
“既求上,却不知何为上。”
这人语气纤凉淡薄,比风雨更冷,沈藏心凛了眉心,觑了对方一眼。
“刘广志现在都没消息,蒋晦明日一早肯定就启程了,而且我看他身手程度,内伤早已恢复,再去边疆,若非死在那边,既是避开风雨,归程既荣耀了。”
“毕竟,陛下很难舍弃这样一个子孙。”
都是男人,多多少少都懂一些。
陛下忌惮宴王,是因为自己已老,而宴王正当年,可爷爷一辈,对孙辈很难有那么强的杀意跟戒心,因为后者年少,根基不够,威胁反而小。
最重要的是蒋晦此人风格太明显了,一眼看得到其性情所在。
看似刁钻桀骜,实则最有傲气,还愿意守着某些规矩。
所以珩帝对他的安排,其实是一种保护。
其实代入一下自己,谁不想要有这样一个能打能杀上前线为皇族博名望,又不会威胁自己的后代?
真杀绝了,只留下一群窝囊废,陛下这种靠马上逐鹿而得天下的枭雄也不乐意——因为这样一来,等他归去,这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只会轻易被别的造反者夺取。
很可能对方还远不如曾经的蒋氏。
那得多憋屈?
所以沈藏心觉得对方的谋略手腕并不值得王爷那般推崇——虽然白马寺一事非常成功。
摸着琴弦的人并不反感沈藏玉的挑刺,只淡淡道:“人,已经来了。”
“今夜就能见分晓。”
他话声刚落。
外面突然听到刺耳的尖叫声。
而且这尖叫来源女子,还不是一般女子。
沈藏心神色顿了顿,到窗户口缝隙往外寻了声音来的方向。
皇族区域。
是那边的皇族女眷?!
他回头:“这是安排奏效了?”
这么快?
“不是说明早?”
结果,他没看到对方志得意满的表情,反而也看到对方神色迷茫。
继而沉郁。
“是明早。”
所以,怎会是今晚?
而且现在麻烦的是.....
这里住了不少达官显贵,护卫更多,被惊了不少,人员躁动,已经有人奔跑在这片屋檐走廊上了。
沈藏玉知道自己的麻烦在于——他得无声无息从这出去,回到自己住所。
不过,有人比自己更麻烦。
蒋晦,他得从言似卿那离开吧。
难道他还想待一夜?
所以那人跟自己一样,都得面对同一个难题——怎么从别人的房间悄无声息出去,而且得赶在别人发现他们不在房中之前回去。
——————
言似卿才刚写好手札,上面详尽记录,能帮到蒋晦不少,才要封卷交给蒋晦,两人就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声。
怎么这么突然?
“温泉别庄还能出什么命案吗?走哪都有.....”
言似卿蹙眉,而蒋晦反应过来,直接拿了卷子塞进衣内,讪讪:“我说的是我,走哪都有案子。”
“而且对方莫非知道我在你这,故意用这种动静来攻讦你我?”
“好下作的手段。”
言似卿:“你我这样也不算上乘。”
蒋晦嘀咕:“也没怎样。”
“这次没有。”
言似卿:“.....”
她不计较他这破嘴,低低一句:“快走。”
蒋晦已经准备出去了。
只是....
外面动静来的很快。
“保护好言大人。”
魏听钟跟简无良的声音十分清晰。
言似卿跟蒋晦当时表情都苦闷了。
有时候,太被看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要是被发现了,两人跳进哪条河都洗不清了。
怎么办?
——————
以言似卿对魏听钟的判断, 其儒雅,擅礼,并不会一味顾着自己职责而硬闯,现在下面弄出动静, 知会同住在这里的小云等人, 再让小云通知自己, 穿衣打理等等。
但,人,他是一定见到的。
不仅人得在,还得无恙。
言似卿跟其接触不过一段时日,都有此判断,更别提从小与之相熟的蒋晦了。
两人眼神一对——蒋晦但凡在屋内,魏听钟难保会察觉到。
但出去, 除非他是大罗神仙, 转瞬隐身或者遁地,否则......
小云压根不知道蒋晦来了, 蒋晦这人也知道好歹, 不会占着两边都是自己人就胡作非为,让人知晓他深夜来此, 固然现在可信,将来呢?或者言行举止中不经意透露出去。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 但对她确实不好。
言似卿寻常也不喜欢入夜了, 还让疲惫一天的下属们都围着她转,最主要她也有自己的私事,并不会凡事都让人伺候。
所以小云不知。
她在楼下。
她也知道外面动静,并不反感这些人第一时间前来保护,但还是谨慎的, 告知会先上楼....
小云的脚步声已经往楼梯来了。
蒋晦的选择只有一个——躲。
两人眼神在相触那一刻,蒋晦有无措跟愧疚。
自然是把责任归咎于他今夜到来。
意外是意外,他来,也是主要责任,没别的可推诿的。
言似卿也不是爱追究责任的性子,本身今夜到访也是她默许且觉得有必要的。
她在长安的局面本来就仰赖宴王府跟帝王的拉扯,这没的说,所以不管是为家国大利,还是为她母女的安危,她都希望眼前人无碍。
意外来了,麻烦也来了,应付过去就是了。
然后,两人也都有了解决疑难的办法。
比如,言似卿手指一指,指着自己不久前才躺着的床下。
而同时,蒋晦看向衣柜。
嗯.....
这倒是第一次十分不默契了哦。
言似卿愣了下,脸上微异样,而蒋晦呆愣瞬息后,脸上无碍,当什么也没看到,默默小心打开衣柜躲了进去,但过她跟前的时候,借着烛光,小耳朵红得不行。
言似卿看见了,当没看见,等衣柜关了,她别过脸,牙齿轻咬了下唇瓣,咬出红痕,脸颊也微微红。
——————
小云不明情况,上楼,烛光点燃,他们在楼下知道的,上来后推开门,瞧见言似卿果然起来了。
问了两句,也提及刚刚的动静。
“听见了,刚刚我已醒,是皇族女眷那边的事?差人过去问问殿下她们何事。”
“是,已差人过去了,但魏大人跟简少卿在楼下,担心您这有贼人闯入.....”
言似卿应了两句,不多时,魏听钟要上楼,后头跟着犹犹豫豫半响,准备跟着一起上来的简无良。
“简无良。”
“诶,魏大人。”
“你,不许上。”
简无良还不是担心魏听钟以帝王那边下放的权柄未必言似卿什么。
朱雀使,并非实权。
可能只是一时利用,用来稳定宴王府的,把蒋晦支开就知道帝王真意了。
简无良有点担心,这才跟上。
结果....真有鬼?不会是陛下那边主导的吧?
皇家父子兄弟争斗,手段百出,基本都逮着言似卿母女使劲儿算计,简无良下意识就多疑了。
“魏都督,本官是大理寺少卿,陛下也下令长官地方治安,尤其是玉兰节跟此前要案牵扯上,让本官置之不理,实在不合适。”
魏听钟一眼就看出这小年轻的盘算,他自己已经提步往阶上走。
“简大人跟周郎将两位帝国天骄,一个最擅中和保身之道,一个唯陛下之命所从,周大人还尤有自持,怎么简大人如今倒是改了路数?”
也太直白了?
我们家大人不要脸吗?
大理寺门人李鱼等人面露尴尬。
但简无良脸大啊。
“换一条路,目标也都是一样的,而且魏大人乃陛下首要倚重的肱骨大臣,跟着您走还能有错?”
“本官是太监,你是吗?”
大都督的声音轻细温柔,头都没回,只给了一个高挑秀挺的背影。
“.....”
本来跟着踏上一台阶的简无良整个人僵住。
下面一群人汗颜。
这谁能跟上?
但都督大人说的也没错啊。
深更半夜的,即便要确定详情,也不可能硬闯言似卿的闺房。
她也不是一般女子,还能随你调查如何如何了?
简无良没那意思,但魏听钟将军了,他无从解释,只能黑着脸站在原地。
而魏听钟这话落在言似卿跟蒋晦耳朵里就是——他是太监,入房间调查,无碍她名声。
所以,言似卿很难拒绝。
——————
言似卿开门了,瞧见只有魏听钟一人站在门外,他的其他随从都站在外面的走廊角了。
守卫周遭。
即便,那些也都是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