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by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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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藏玉面无表情。
这位王爷也希望他跟蒋晦相杀。
各有心思,但目的其实一致。
但沈藏玉不愿意做出头鸟,他说:“那是沈藏玉需要介意的事,无关我齐无悔任何事。”
“但王爷您应该知道,陛下心思细密,看着对我如今宠信,就怕他猜疑我背后有人,甚至怀疑是其他王爷,真正紧要的事,也不会告知于我,真告知了,您不怕是下套吗?”
“且以我观察:陛下有心针对言家调查,若是真对宴王府有恶感,也不必特地调开世子。”
“总觉得陛下对宴王府还是很看重的。”
沈藏玉反其道而行。
却也正中点子上——这是一些阁部老臣私下的看法。
王爷表情微顿,筷子夹菜的动作终于停了停。
不管怎么争斗,君心既是胜负。
除非宴王父子皆死或残,不然最后到底谁赢谁输都不知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
“确实不能存在侥幸心理,有些事还是得主动一些,不然哪有本王那位眼高遇顶的二哥哥如今这下场,咱们在白马寺的那般谋划也算是成功了,可惜没能套住他们父子,现在,依旧得费心。”
沈藏玉:“全看王爷吩咐。”
“既然父王还恩宠本王大侄子,那就让他回不去边疆,继续为了一个女人犯糊涂。”
“人已经安排好了,她得罪的人可不少,不过越肮脏的东西,得手后牵连的人越少。”
“按照蒋晦现在的糊涂程度,一旦她遇到点什么事,他都会冒头,违逆君心。”
沈藏玉:“杀她?是用那个刘广志吗?”
王爷:“怎么,舍不得?”
沈藏玉:“殿前朱雀使,陛下没动手,谁能动?君心也包括君威。”
那确实,祈王可以处置,但不能是宴王父子处置。
陛下的手段变化莫测,但始终是围绕他自己的,他人不能僭越。
王爷:“放心,那我还真不敢。”
“这个女人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也不能真便宜了别的男人....既然一开始她就是你的,那你不如再收纳一下。”
王爷用筷子夹了肉到他碗里。
沈藏玉皱眉,盯着王爷。
王爷笑:“不然,那本王就笑纳了。”
蒋晦怜香惜玉,他人未必。
再有才华才能,也终究只是个女人。
沈藏玉眯起眼,后连碗一起挪过去。
“王爷想要的,不论钱还是人,还能有得不到的?”
“终究都是您的。”
他选了最完美的答案。
“而且,还可以加一手,另有更合适的人能加重这次谋杀。”
“刘广志毕竟是个废物,只能摆在明面上引人注意。”
王爷挑眉,微笑。
“也许你的建议跟那一位一样。”
“都更看重另一颗棋子。”
“那就双管齐下。”
——————
相比诸大事,刘家村的也只是小案子,一点水花都不曾起,无人在意陈月的死,只听案情消息,感慨言似卿的厉害而已。
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三日前,刘广志就被放出了,陈絮自然动了点手段。
有人看到他在街上讨饭,被殴打,被人辱骂有病——也果不其然,他在更糟糕的处境里,不休检点,更不会照顾自己,生来就是被他人放血供养的废物,哪里能应对这样的局面,走投无路时,听说还去樊香楼求助,可笑至极,自然被人对付了......
昏暗的后巷,鼻青脸肿的刘广志表情狰狞,“我可是吃了你们樊香楼的茶才上的瘾,此后得一直去,这才染的病,你们不给我钱,我就去大理寺告你们....否则....”
刀突然抵着他的咽喉,正要割喉灭口。
黑暗中有人叫停,不知道来了什么人,刘广志看不真切,只是吓坏了。
但听到对方用冰冷的语气说。
“真傻,你如今这般局面,不都是因为那个查案的言似卿吗?”
“你找谁要钱都不如找她要命。”
“现在,她可是风光得很啊,就快成世子妃了,你知道什么叫世子妃吗?宴王世子,宴王若是成了皇帝,她将来就是太子妃,也是未来皇后,她一句话,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你不去关中城找她?”
“不过,钱也是会给的,当做你的路费吧。”
地上如烂狗一样趴伏着的刘广志被钱袋子砸中了脑袋,人散去,他抬起头,迅速查看袋子里的银锭跟药丸,眼里满是欢喜,但想到了刘家村的经历,想到言似卿对陈絮说过的话,他面目狰狞。
没错,他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凭什么这些贱人能赚大钱,还当皇后?
她做梦!
她就该跟自己一样染上这种脏病....他要她生不如死!
当夜,狼狈如乞丐一般的人就叫了牛车连夜出了城门.....赶去关中城。
本来两城就很近,官道直行通达,连夜疾奔,凌晨时抵达。
近期玉兰节将至,因为赶来的人多,城门关闭的时间拖延,只是加强了巡防抽检,守城的官兵看了他一眼,放行了。
——————
关中城有两件大事,其一是即将到来的玉兰节,贵人云集,相关官员到场,礼部跟刑部,兵部都有人前来,大理寺更是主事一方。
言似卿在跟了尘谈事之后就完成了工作,把案卷整理结果都交托了赶到关中城的简无良。
简无良风尘仆仆,手里却拎着东西。
言似卿本不在意,等人走了才知道东西忘记拿走,她提醒李鱼给人带回去,李鱼却说是简大人从长安带来的,很多人都有,算是褒奖陈月案的。
李鱼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看了下言似卿,故作自然,“我也有一食盒呢。”
她看得出言似卿是很懂生活的人,平常吃喝住行都很讲究,这食盒也是心意。
人人都有的心意。
言似卿眸光定定,扫过李鱼面上不自然,终究没说什么,“替我谢过简大人。”
简无良得知的时候,来不及高兴,就有雀观楼的人送来牌子。
上等包厢,随食免费。
简无良默了下,笑着收下牌子,对管事的也很客气,下属有点眼馋,问什么时候去吃。
简无良白他一眼,“老子死都不去。”
他不是负气,就是觉得她太掰扯干净了,他有点不愿意。
当朋友往来也不行吗?
下属也算知心,想了下,说:“明日祭典,今日是不是还得会面商谈,免得明日有所差池,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邀约言东家聚餐,一方面谈事?还有春闱昨日也出结果了,不是可以告诉言东家吗?她最近都在外面,刚好不在长安,应该还不知道呢。”
“而且前段时间也有几宗青壮年人口失踪案,虽然都是普通的平头老百姓,可也蛮奇怪的,我们好求教一下夫人。”
简无良挑眉,摸着这令牌,提步而走。
却不想在金磷湖听雨楼这边撞见另一波上门的人。
这次,这波人没被魏听钟拦住,因为对方找言似卿是有合理事务的,而言似卿没有拒绝。
是谢文公书院的人,作陪的还有谢家两姐弟。
谢容笑得腼腆,“我们前几日也来了关中城,碍于夫人您事忙,所以未能上门拜访,如今恰逢书院的事,就一并来了。”
他说什么不重要,这是个没啥话语权的,什么事都容不得他做主,书院的山长温怀之还是看向了得意门生谢眷书。
他身份呢虽高,但眼前人已不止是商贾了。
非比寻常,所以光是书院出人还不够。
谢眷书暗暗腹诽这些老先生还不知自己跟言似卿中间隔着什么矛盾,还嘱托到自己身上,若非谢家底子摆在那,自己推脱不得,还真不想接着必然不成功的差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代为致歉。
“赵成抿等人不知礼数,有所私心,冒犯了夫人,已按照书院规矩逐出门下,也做了公告说明,包括雀观楼之事,错在这些学生,也都一一惩戒了,绝无徇私。”
“至于资助一事,本就是言东家您慈心善举,不论给不给都是您的自由,只是书院这方还想努力一二,修复彼此关系,共同培养有才之士造益家国,这才委托我们谢家人出面。”
“当然,在下也是托大,不敢说薄面,只能代为表态中转,希言东家您再考虑一二。”
“但不论资助与否,未来都可往来,不必伤和气。”
书院的人看了看谢眷书,再看向言似卿。
后面的小云都暗想:这事能成才怪,这些读书人是真不知消息啊,不知道这两人中间隔着自家世子殿下嘛?
气氛安静一二。
很突兀,言似卿在谢眷书说完这些后,就回:“可以继续资助。”
“若是不能,那....嗯?”谢眷书发愣,谢容也呆了呆。
这,成了?
书院的人欢喜之余也疑惑。
这么好说话?这就成了?
言似卿:“不是惩戒了吗?既然惩戒了,肃清了风气,就可以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谢容嘴巴没把门,“我以为你很生气,没这么容易答应呢,而且跟我们家也....”
谢眷书掐了他大腿。
谢容扭曲面颊,说不出话来。
言似卿当没看到,只轻缓道:“是生气的,但不值得我一直生气。”
“除非它一而再。”
温怀之当即道:“不会,若真有这类人,我书院无需东家你生气惩戒,自行广告天下其书生之不堪,当为我书院教育之过,本人自写请罪书。”
那也不必,言似卿笑了笑,这事就这么过了,她不再追究,也打算继续给钱。
本来她就没打算借这种事拿什么好处,给不给都是习惯。
这次轮到谢眷书缄默不能语了,直到温怀之投桃报李,邀约言似卿踏青,参加玉兰节前的郊外野趣,赶上春闱放榜,也会有登榜的状元等前来聚餐,吃吃喝喝凑诗歌,弹琴弄墨阅山水,好不自在。
言似卿婉拒了,“事态已平,陛下嘱咐之事已完成大半,但还有别的首尾,怕有事端,就不外出了。”
谢眷书:“金磷湖南侧有座鲤鱼斋,乃为当年战乱时,我谢氏转移古籍藏典珍藏,为此特设斋院,言东家感兴趣么?”
言似卿是惊讶的,饶有意趣瞧她。
“谢姑娘怎知我感兴趣?”
她承认了,承认自己感兴趣,但好奇眼前人怎么知道。
谢容:“这有啥奇怪的,东家您聪明绝顶,查案之能超凡,若非博学广识,光是思维敏锐也不足以破案啊。”
是这个道理。
但谢眷书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她对上言似卿清透的目光,手指蜷缩起,嘴巴微张,迟疑了下,还是说:“以前对您十分好奇,查过不少您的事,知道您自年少起就跟着徐县令到处查案,但凡去一处,也总爱去当地私塾.....一些正统书籍,教授之才学,对您不是难事,但奇闻轶事古籍,您尤为感兴趣。”
“抱歉,非得应允调查言东家,是我之过。”
她一口一个尊称,倒是把言似卿弄不习惯了。
“谢姑娘客气,我也查过你们,也知你们大概喜好,这没什么。”
“......”
气氛一时古怪,谢容却发现自己姐姐脸色有点红,似乎是羞愧的。
奇怪了,装的?
姐姐果然厉害。
温怀之咳嗽了下,再次邀约。
言似卿收回落在谢眷书身上的目光,应下了。
也没有打扮的意思,直接就去了。
但外面的守卫是魏听钟的,报备一声就是了。
言似卿看了这些守卫一眼,告知详情。
“魏大人此时不在听雨楼,也在外面。”
“言大人需要携带护卫吗?”
“不用。”
谢容看她走在前面,跟温怀之聊资助的细节,他吊在后面,小声问谢眷书,“姐,我看你盛装打扮,今日为不落下风,还以为你要与之一斗,结果我看着.....怎么觉得你是来求和的?”
谢眷书对他的想法反应冷淡,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事实上她也摸不清自己的心思,但她确实——不想与之为敌。
而且这人跟蒋晦的事已经不需要谢家做什么了,人人也都看得出言似卿的态度,那,就没必要了。
跟这种人为敌也很可怕。
谢眷书抹了下微热的耳朵,垂眸静默。
他们走了,有一座青岩院远远观望了他们的踪迹,若钊直接汇报蒋晦,后者正在看军情邸报,但手下人已经开始收拾行囊了。
听到汇报,得知言似卿出门,他缄默了下,道:“名不正言不顺,多做多错,也只会给人家添麻烦而已,就不必去了。”
“你们去看下热闹就行。”
“本世子,不会去。”
鲤鱼斋人不少。
其实谢眷书还是谦虚了,鲤鱼斋不止是当年谢氏转移底蕴的地方,也是这些年关中城发展起来的主要原因——它引来了最早一批文人。
也是因为现在的谢氏家主在这几年广开门庭,开放这些古籍,才有更多源源不断的大家书豪来此,甚至还有外域番邦的贵族前来求学阅览。
温怀之是第一书院的山长,认识他的人不少,一行人都不愿意闹大影响,于是走得后面,自有书斋的门人管事认得本家人,开了门让进去。
言似卿确实对这些古籍感兴趣,一入偌大的书斋,看着几乎无尽的书海,顿了顿,后轻轻一叹。
“盛世之象。”
温怀之对此也认同。
不管如何乱世,如何改朝换代,最不该毁灭的就是这些历史珍藏了。
他们是人世千秋的结晶,是唯一的记录。
本来言似卿要就此看书,却在抽书翻看时,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皱眉时,后退一步。
但眼前人露出面来,朝她诡异笑了笑,并且踱步走来。
“久闻不如一见啊,言夫人。”
因为是在书斋里面,谢氏乃皇族之下的超级大族,底蕴深厚,而且从近期了解来看,关中城其实就算是谢氏的大本营了。小云刚随着言似卿入斋,谢眷书特地把他们领来未开放的北斋二楼区,外面那些人是进不来也上不来的。
空幽寂静。
谢眷书跟温怀之他们在楼下相谈诗书,只留言似卿,就是不打扰的意思一一既然调查过言似卿,自然知道她除了做商贾时必要的接治,其实私底下没什么往来社交,也从来很少参与雁城诸多商会与名流的私交邀约。小云也不好打扰言似卿选书,所以也在第二层,但在边上茶坊里面选茶品。带来关中城的茶喝完了一-近期为了忙圣旨差遣的公务,言似卿太忙,喝茶的次数比以往高。
茶这种,劣茶喝多了其实也伤身,何况言似卿就没在这种物质上吃过苦,所以小云一听谢家这边的鲤鱼斋里面还有茶坊典藏,就到了里面看茶,等言似卿选完书,也可从她挑的一些茶品里面再选,省得在鲤鱼斋待太久。但小云还是谨慎的,门是敞开的,以便听到外面动静。她听到了。
快步掠出。
言似卿看到对方确实一惊,她是擅查案,那是已发生之事。还未事发、他人预谋突袭的事,她也非神仙,并不能预判到。但看到对方,她还是猜到了对方身份,于是松开握书的手指,端正行礼。“见过泠王殿下。”
泠王在四大成年亲王里面年纪最小,跟言似卿差不多同龄,母族声势最弱,听说是逐鹿之路上被珩帝救下的贫家女子,入了后院,但母族虽弱,这位泠王却最闲散浪荡,从读书到骑射武艺无一能成,多爱吃喝,好奢靡,贪财重利,但珩帝跟宴王两人严苛,管教厉害,也没听说过闹出更大的是非。至少没听说过有害人命的官司。
.……疯传这人私底下为了满足钱财消遣,为了供养他那一朝腾飞的卑下母族一大堆亲人,吃相有些难看。
比如.…生辰日一年要办四次。
“能认出我?不怀疑我是冽王兄吗?”
宴王,祈王,冽王,泠王。
除了宴王作为礼部认可的嫡长子,始终有不同的地位,就是珩帝在建国后、跟宴王关系古怪的这些年,他也没法在礼教上否认嫡长子的地位。它在某种意义上等于往上的孝道。
是国家上下,皇族跟民间都认可的稳定继承方式,也是经岁月验证过的。数千年都如此。
他很清楚,如果他率先打破这种自古以来最为稳定的“传承”规矩,那本来内忧外患的江山只会更起纷争。
一一除非宴王自身有大错,否则无论朝臣还是礼教大义都不支持他做一个建国后就开始打破规矩的帝王。
所以只有宴王坐守长安,未封地外出,其余三大亲王成年封王后,各有封地。
言似卿能一眼认出泠王,泠王惊讶之下,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还算低调的常服,不等言似卿回答,就主动笑着说:“对本王有过了解啊?可有其他想法?"还刻意上下打量她。
言似卿一般不会轻易给别人随便几句话语就下定义,但一个人的眼神不会有错。
她,见过太多类似的眼神一一男子,高位,居高临下,掠夺性,评判性,戏谑性。
言似卿重新看向边上书架,抽握了一捧书卷,语气淡淡:“明日典礼,魏大人告知过诸位亲王多有到场,其中给过几位亲王画像。”“流程上,虽陛下未曾嘱托哪位亲王代皇家理事,但本官主事时,万一认错某位王爷,也很失礼。”
“陛下通晓万事,会降罪的吧。”
小云已经过来了,就站在不远处,手掌抵着腰上的软剑,这是大不敬,但她不在乎、
因为宴王府门人还曾在白马寺对声势鼎沸的祈王动刀动枪对峙过,岂会怕了这弱势的小亲王。
他的实权,连蒋晦都远不如。
所以小云不怕对方。
她知道言似卿也不怕。
所以,如果一个人根本不怕对方,却还在言语间自谦克制,那就另有隐意了。
泠王皱眉,讪讪笑。
“使者大人客气了,本王还以为是因为本王年轻英俊,在诸亲王中仅次于大哥哥,让人一眼认出呢。”
那没有的,祈王比他好看点,虽然年纪大一些。言似卿也不是瞎子,有她的审美,对此并不赞同,但她也不会明说。“天家子孙,自有丰神之姿,与众不同。”泠王笑,上前一步,还想说些什么。
小云上前来,拿了一块茶砖问言似卿,“夫人,这块您觉得怎么样,比殿下跟王爷在府内亲自配置的茶如何?”
泠王眯起眼。
言似卿看了小云一眼,拿了查看,轻嗅一二。“允州白茶山的浮云墨染。”
“挺好的。”
“跟谢姑娘他们说一下,不知道可否割爱。”“不可以。”
声音脆脆的,从楼梯口前来。
谢眷书体态优雅,是最标准的世家千金,步履轻盈无声,上楼亦动静小--小云刚刚关注泠王,未曾留意。
听这话,谢姑娘不太乐意?
但看着表情又不像。
小云难免又想到谢家跟王府的纠葛去。
结果谢眷书翩翩行礼后,补充一句,“言东家不再挑一挑吗?茶室内还有很多。”
也许是真不乐意,这茶确实极好,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贡品"级。言似卿手头都没有。
但谢眷书此番言语也可能是为了避开泠王,好让言似卿脱身。言似卿看了她,又瞥过泠王身上的衣物,本可以就此脱身,但.……“久闻谢氏底蕴涵养身后,书与茶世代流传,但我毕竞只是商贾,只晓得价值买卖,你我皆为女子,可能品味喜好相近,谢姑娘能代为指点?”谢眷书愣了下,笑:“甚好,那泠王殿下…”泠王干笑,他既不懂书,又不懂茶,就算有别的心思,也不愿意在自己最不擅长的地方在两位才女面前献丑。
何况,谢眷书背后有谢家,不怕他。
这言似卿也能拿捏局势,更不怕他。
那就更不值当在她们面前丢人现眼了。
“本王可不打扰两位的雅兴,左右新科才子们都到了,以谢文公书院邀约在湖畔设宴,两位若是完事了,可一定要到场啊。”他留有风度,走了。
言似卿跟谢眷书辗转到了茶室,谢眷书倒真认真介绍起来了,但介绍了一会,她就笑:“言东家谦虚,我这算是班门弄斧吗?”“没有,我对此一知半解,并未扯谎。”
其实就是品味喜好问题,她有偏狭之处,对不喜欢的,不太感兴趣,也不会去了解,只知道价值即可,但谢眷书他们这类世家子女,对这些是耳濡目染,更通背后的历史底蕴。
所以,言似卿确实在这一块不如对方。
小云看两遍气氛不错,怀疑谢眷书有和解的意图,她也乐于看言似卿能结交可靠的人脉一一毕竞在长安这种地方,只跟皇族扯关系,危险有时候大于好处“小的刚刚先看的,了解不多,也算挑了一块好的,正得意呢,现在看来是这里所有的茶都是极好的,我怎么挑,都是好的。”小云这么说。
谢眷书:“以前,没这么好,是这几天特地新置弄过的,从老宅那边调过来的。”
小云:“?”
谢眷书深深看向言似卿,“言东家看出来了吧。”当然看出来了。
茶室整理过,茶砖也都清理过。
有心之举。
而看之前谢眷书的邀约,那就是提前准备好的。言似卿嗯了声,直接问谢眷书:“我不太理解,但也不好探究。”谢眷书:“那是上面长辈们的事,他们让我做的,不让我做的,我一概是听话的,假设他们没提,基于我自身,更乐于跟您修好。”“您不理解也正常,就好像我刚刚也很意外一一您看出泠王图谋,其实不是我为您解围,是您为我。”
言似卿别开眼,挑了一块茶砖。
“他还未婚。”
“而你不乐意。”
泠王未有正妃,眼高于顶,不可能盯着自己,跟宴王府直接冲突上,还冒着她现在的微妙处境风险,前来示好。
其实是想截胡一一截胡谢氏明珠。
趁着她跟蒋晦的绯闻半遮半掩的时候,抓住机会,让谢氏支持他。那人家就不是为言似卿来的了,而是为谢眷书。言似卿觉得没必要太委婉,既然这里没有外人,她跟谢眷书前面又有那样的“纠葛",摊开说,比彼此试探来得直接。也显得不那么低级。
谢眷书苦笑:“是,而且他能无声无息潜入这里,说明我谢家也是有人另有其他攀附心思的,都想着把我分配给攀得上的柱子。”柱子。
她用的词很埋汰,但又很妥帖。
蒋晦那边太难攀附了,谢氏使力无劲,于是有心人就想着把她卖给别的买家。
小云想笑,又觉得无奈。
谢眷书不是唯一一个如此遭遇的世家贵女。是几乎所有。
越尊贵,越不自由。
像惠远郡主,怀渲公主那样的是凤毛麟角。还有原因就是一一谢氏内部并无得力后代占实权高位,空有门楣跟底蕴,钱多巨富,身份尊贵,但其实就是待宰的肥羊。泠王就是看上了它的肥美。
言似卿沉默一二,最后轻轻两句。
“有时候,示弱求人,也是上乘之术,处境越尴尬,其实越安全。”“盘龙不会对守着的珠宝黄金发脾气的,只会进攻掠夺者。”嗯?
谢氏,没有杀伤力。
是珠宝,是黄金,是名字画,是价值所在。它怎么显摆,怎么名贵,怎么出名,都没事,因为物质就摆在那,挪来挪去,就想鲤鱼斋一样,它可以从谢氏老宅转移到关中城,也可以转移到其他城池,都无所谓。
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不论珩帝,还是宴王,都没对谢氏出手,就是因为知道它青黄不接,没有威胁,而且有它为世家之首,好过再出现一个"蒋氏"领袖世家图谋更多。言似卿多体面啊,明明是揭穿对方家族没有人才,干不出大事,但又听得舒服一一珠宝黄金呢,她夸我。
谢眷书:“您,这是在夸我们?”
小云:…”
言似卿愣了下,手指摩挲了下茶砖,染上了茶香气,她还是放软了语气,说:“不敢,未有此底气,只是觉得你们这样也挺好的。”她没再多说,挑好了茶砖,谢眷书直言赠送。两家都巨富,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言似卿没有那般客气,直接收了。谢眷书斟酌了下,还是再次邀约参加书院召办的聚餐。言似卿:“不适合。”
她要走了,态度如此明确。
谢眷书终究没有留,只能送言似卿离开。
马车离开,回归听雨楼那边。
谢容不知何时来到谢眷书身后,“姐,她为什么这么坚定不参与?我以为她资助这些学府学堂,固然品格无暇,也肯定是乐于跟这些未来阁臣有些香火情的,她跟温山长谈事时,也很直白,怎么现在又回避了?”谢眷书:“可能是担心这些王爷皇子的,盯上她吧。”谢容:“我前几天偷听二大爷他们的打算,啧,他们满嘴冽王,泠王的,那冽王都多大了…冷王跟我半斤八两,读书的时候都互相抄,能配得上你?不过,夫人竞然会帮你,奇怪。”
谢眷书:“她心软,对女子,尤其心软。”好奇怪的人,总是那么冷静,可,有时候又那么容易心软温柔。难道她看不出自己是在故意示弱吗?
看出了,可还是心软了。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跟言似卿很像一一都像是一块肥肉,让人等着分食,只是自己命好,起码还有个谢家的架子撑着。但她看不出言似卿的内心,言似卿却能一眼看出她的不甘一一哪怕在世人看来,两位亲王已是很高的门楣,她就是看不上。一个年纪大,长相不行。
一个年纪合适,但人品才能庸碌不堪。
假设这判断有误,那更麻烦一-说明对方一直在伪装。来日等到不必装的时候,再回头看任何旧人,包括她这位谢家的明珠,都只是蚊子血,吸干了营养也就得抹除掉了。元后,对于蒋氏门楣,何尝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