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by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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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狭城还有心爱的女儿吧。”
“是打算跟我那大侄子再生一个吗?”
“我瞧着,你也不是很惦记她。”
“自古当娘亲的, 也不见得都是慈爱的吧。”
“就好像你娘亲能跟宴王苟且多年, 若非后面御史弹劾, 恐怕你这辈子也见到她咯。”
比起泠王那虚于表面只在皮毛的浪荡纨绔,冽王这种状似憨厚温和的,才真正杀人诛心。
他知道言似卿的软肋在哪,这也是天家人最不会拥有的软肋。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用来辖制她的手段了。
但他刚说完这些话,用心观察言似卿的表情,却发现这人无半点动容,就好像没听到或者不在乎似的。
也只回应了一句话。
“能比得上王爷那边的父子之情吗?”
冽王:“......”
是了, 她再寡情自保, 对母亲对女儿做不到平凡百姓那般不离不弃。
也绝比不上自古天家帝王。
所以,冽王以此来攻击她, 简直可笑。
冽王沉默, 大抵是之前一场对峙已经权衡过利弊,最后卡着最紧要的那条线做了糊弄她的冒险之举。
如果一次已经失败, 那最好不要尝试第二次。
因为现在是他被逼到巷子绝路,而非她面临绝境, 再次去挑衅掌握绝对优势的人, 那绝对是不智之举。
冽王到底是蛰伏了许多年的人才,眼神闪烁一二后,说:“蔡康信现在被抓了,你要怎么确保他不会供出我?”
“你既然没办法确保,我们就还可以谈判....”
他想减少自己的代价。
言似卿:“沈藏玉这人谨慎保守, 能在白马寺一事上配合殿下的妙计,将自己摆在明面上,把案子扯出来,其实哪怕你们是一路的,对这位蔡大人也是绝对不利的,就算为了从龙之功,也不必如此付出,除非,他也是有把柄在王爷你手里的。”
“比如,至亲?”
“您是立志要问鼎天下的人,又出自蒋氏这样的陇西军阀豪族,还能放任一个曾经背主伤兵线的人当心腹?就算要利用,也得拿捏命脉吧。”
冽王表情淡淡,没有否认,只微微笑:“他手头的钱财肯定不够,而本王....”
言似卿:“您觉得祈王还能起来吗?以后还能有钱吗?”
冽王:“.....”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后道:“知道了,五十万两,这位蔡大人是一定能交代出来的,那个藏饷银的地方,一定会凑够五十万两。”
“言大人,你可以放心了。”
“本王对我国能有你这般爱国人才,荣幸之至!”
颇咬牙切齿。
言似卿却有点走神,却又没说什么,只定定看了一会这位王爷。
——————
这一次,蒋晦是真的要拿到五十万两了。
走之前,他问言似卿,“我身上是否会携带病症?”
他不是怕自己有问题,也是怕带着病症去边疆。
这也是温泉别庄内许多人的不安之处。
边上只有魏听钟跟简无良。
现在别庄内的人根本不知内情,还以为三位主官还在为了“病”而头疼纠结,却不知他们已经着力于旧案。
这个案子也关乎他们几个人的核心之利与生死前途。
病确实次要,但不代表它不重要。
起码蒋晦的这个忧虑很有必要。
言似卿在前面跟魏听钟两人提及的那些入骨说辞,没必要跟蒋晦这种战场大将提起。
对方比自己懂。
她靠着红木柱子,瞧着一群人在朝气起而夜雾散的时候整装待发,压住了仔细端详最出彩的儿郎,移开眼,只瞧着边上要开不开的一盆沐雨湿润海棠树。
本是开花的世界,它似含羞抑制了些,慢慢的,晚晚的,或许要错过佳期。
又或者,它开不了了。
心已败。
她心神涣散,声音却稳,只说:“病症确实存在,尸体也确实有问题,更确实能感染,以我的医术水平,根据那小禽崽子的发作时间,以及这种毒性入水扩散入体的时间,前后推算,我们这些人里面,也差不多快发作了。”
“谁感染了,一目了然。”
她这话说完,谢容过来了,脚步匆匆,来急报。
有人发烧了!
好多个。
一共一百四十八位客人,有发烧病症的一共二十五人。
其中,包括三位小皇子,两位王爷,怀渲公主也中招了。
那冽王才交代那事,言似卿一走,他就发热闷痛,倒下了。
——————
这人数可谓不少,甚至让魏听钟跟简无良因为饷银之事得以解决而宽泛许多的好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不过,他们又因为刚刚言似卿精准的判断而有了信心。
却没说话。
因为蒋晦抿了抿,镇定着:“我的体质好些,是否会发作更慢,以至于预判我没有感染上,但等时间拉长,我的病症就出来了,还会感染其他士兵。”
在这件事上,他依旧谨慎,甚至对言似卿有极严格的态度——他需要从她这得到确认。
涉及家国边疆之事,他必须如此。
言似卿也很认真,“不会,我用世子你的血做过数次检验,已经过了两个时辰,没有反应。”
“那就无碍。”
什么血?好像没有找他取过血吧。
昨晚,房间,她为他包扎,取下的那些纱布,上面确实有不少血。
沈藏玉冷眼旁观,没什么反应,但手指掐进掌心。
蒋晦反应过来了,一愣,耳根微红,立即应下,“那本世子就走了。”
这话的意思是出去弄到饷银后,就不会再回头过这里了,也只会跟帝王那边的指令接洽,调度钱财,自身也会直奔边疆。
她这边的任何事,他都看顾不上。
这有违从前的约定,他心里有愧,可还是利落上马。
但最后还是回头一次。
他动动嘴唇,本想说些什么,但没有,因为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一定凯旋?
何必如此承诺,那是必须之事,但也不是她的责任。
说了,好像她强求此事,必须要为此付出希望似的。
她看着很累,恹恹的,疲倦的,却被诸事缠绕着,心力付诸于此,但她身边无人可依靠。
往上还有人可能随时杀她。
连他,都只是她需要费心帮助的人,兵行险着弄来饷银,为此次边疆战役增添砝码。
无人可帮她。
她在帮所有人。
蒋晦抬手解腰悬扣,啪嗒一声,帝王亲赐的宝剑抛掷而出。
“小云。”
小云反应过来,迅速抬手接剑。
接得问,身手武功漂亮,走位抱剑,震惊中看向自己的世子殿下。
蒋晦什么都没说,只看着她。
言似卿皱眉,目光从其马上空荡荡的腰侧到其手掌,最后落在他脸上。
战场之上的兵器何等重要,他......
她不认同,思虑后,还是压下了当前的避嫌,主动道:“殿下不考虑战时趁手兵器的好处,要冒险吗?”
蒋晦知道她不赞同,但哈哈一笑。
爽朗,眉目张扬。
一拉缰绳。
“本世子与所有镇守边疆的帝国勇者就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兵器!”
“我们在,江山在!”
“走!”
小云执剑行礼,“殿下放心。”
蒋晦转身就拉马而去。
部队泱泱行军,快速离开已经封锁了一整个晚上直至黎明的温泉别庄。
在黎明抵达之前,他们也为抵达边疆而星夜兼程。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背影。
人一走,言似卿等人也没法消停,都回头去处置余下同样重要的事——这病来势汹汹,已经爆发,若是处理不好,随时会害死所有人。
连谢眷书都中招了。
谢容急得满头冒汗,看到言似卿过来就快步上前,拿着手里登记好的册子。
“这是姐姐倒下前让我一定转交给言大人您的。”
言似卿翻开看,看到后面还有一些仆人护卫的记录。
但比例不高,只因这些人并无权享用温泉,反而大部分都没事。
言似卿仔细看完,因为房间足够,不用挪来挪去。
精简人员重点看护....
她现在已经不在查案了,而是医者。
查案封锁的事托付给了简无良两人。
魏听钟负责调度外面的药物。
一切突然,又显得理所当然,或许早就料到迟早会爆发.....内心的侥幸已经被淹死了。
“言大人能确定这种感染之症的来头吗?”
其实他的意思是——要不要问问那位樊香楼的幕后老板,那位王爷,让其交代此毒病是不是其手下长期研究之事。
可推理一下,又觉得不合理。
真有这种手段,就不会用在这——用在长安,才是最有效的。
直接杀伐处理掉一切敌人,自己上位。
何必这么婉转,自爆底牌。
言似卿:“不能。”
她又不是神仙。
魏听钟其实有点狠辣,他已经从言似卿能拿到饷银这确定了那位王爷不干净。
一而再如此,这次闹这么大,不管是不是其所为,他都得上报帝王。
这责任也得归咎对方,后面怎么处置自己的儿子是当老子的事。
但现在这局面,要用最快最稳妥的方式处置这种传染病,最好的方法就找到制毒指认,让其交出解药。
那就不怪他以下犯上,对某些王爷动用手段了。
他眼里有狠意。
哪里还像一个太监,倒像是玩弄权柄杀伐果断的枭雄全程。
简无良都看出来了,他摸摸鼻子,暗道到底是跟着帝王逐鹿从乱世杀出来的狠人,不似自己这般小心翼翼,各种取舍。
他看向言似卿。
那她呢?
怎么决断?
言似卿:“饷银一事已是最大的退让,接下来的罪名,他不会认的。”
“过犹不及,再逼他,容易出大事。”
“而且我猜不是他干的,他那一方也被打得措手不及。”
“刘广志是他们的手笔,目的在我,想用我钳制世子吧,可凶手知道他们的计划,弄死了刘广志,借他荼毒整个别庄的人....包括他们自身。”
这种逻辑才是最符合的。
不然现在群体遭殃,冽王身为王爷实在犯不着用这种苦肉计。
两位王爷可都倒下了。
也没人知道言似卿跟太医院到底能不能解这病症。
这是不可预判之事,所以绝不在对方计划之内。
那只能说明凶手独立在他们之外。
是谁呢?
“太医院的来了,还有使者带来了陛下的圣旨!那边已经都知道了。”
言似卿三人看向来报信的,都起身准备出去。
太医院能来人,那最好不过,不然这么多病患,根本招呼不过来。
言似卿撇下查凶之事,不然也分身乏术。
三人各司其职才是目前最好的路子。
简无良:“言大人。”
言似卿回头,疑惑看他。
简无良深吸一口气,“要不要换一下。”
“反正你比我擅长查案.....”
而解除这些病患,是现在最危险的事。
她怎么就主动上了。
言似卿看了他一眼。
出去了。
“不要犯糊涂。”
“简无良。”
——————
言似卿撇开他们这些查案的,见着太医院的人了,也见到了....拿圣旨的使者。
金吾卫中郎将,周厉。
他看着她,板着脸宣读了圣旨。
还是那意思,主权所有事。
但加了一句。
“代天子行事。”
还有一枚帝王赐予的手令。
有了它,她在王爷面前也不用怯场了。
“这个案子,言大人可以放手查了。”周厉说道。
言似卿拿捏着手令,笑了笑,回头把手令交给了魏听钟,让他好行事,自己却去了药房。
周厉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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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之中,言似卿跟这些这世上医术最顶级的太医们聊了很久。
配药,查症,一一处理这些发烧倒下的病人。
对症下药,还得严格隔离。
脚不沾地忙了好几天。
小云抱着天子所赐的宝剑,魏听钟也有天子手令,可饶是如此,
面对这种凶险病症,还是提心吊胆。
好在数日后。
有病患的高烧退去。
逐渐,一个个退了病症,也无人进入凶险之态。
无人死。
最重要的是无新增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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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谢眷书已经能坐起喝汤吃饭了,看着边上正在收拾药物的言似卿,她留意到对方手腕纤细了些许。
“言大人,似乎瘦了些。”
感激跟复杂的情绪也只聚在这简简单单的一声询问中了。
言似卿嗯了声,拂了垂落的一缕青丝,“若是胖了,也很奇怪。”
“那是先瘦着吧。”
他们得承认,言少夫人,言东家,言大人,言姑娘。
她这样的人,在固有的绝佳手腕与风采之外,素来有言语上的散漫幽默。
大抵聪明而又知心知情趣的人,若是还博学擅文,那与人谈笑,实在让人如沐春风。
谢眷书本来是关心,也是愧疚,一听,被逗笑了。
“您不管胖瘦,依旧极美。”
言似卿回头看她一眼,“在等我同样如此夸你么?谢姑娘。”
谢眷书红了脸。
快收尾了,自有其他太医接手后续的观察疗养之事,言似卿这种掌主权的人物,可脱身而出。
前两日魏听钟就找了几次,太医院也不敢拖着她,现在可算能放人了。
言似卿回单独开辟出来的小院时,简无良他们还在跟太医院的掌院统筹此事。
确定了基本已过了最危险的病情。
魏听钟夸了诸位太医的技艺跟用心。
掌院捋了胡子,谦虚道:“此病虽凶险,但能压住,也能解决,这得益于早早就确定了染病者,避免其病蛰伏发育,以加剧发作,提早筛出,避免互相感染,反复发作,进而扩大病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提早,筛出?
不是一批同期爆发的吗?
魏听钟跟简无良敏锐,都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那掌院咳嗽了下,该太医就反应过来了,囫囵说:“也是天公仁慈,给了一线生机,呵呵....”
总觉得这些太医跟言似卿有过什么秘密,但不能被他们这些人知道。
也正常,医者掌了不少患者隐私,可能是这类事吧。
也不好多问。
言似卿刚进来,吸引了两人注意力,也没说什么,喝了茶,把余下的事谈完了,她也就不管医务诸事。
下面有的是医者忙碌。
听说从长安城的医馆都调了一些人过来。
病症一事解决,别的就好说,哪怕凶手还未查出。
简无良有些汗颜,自曝其短,反省自身不足。
他人却觉得这凶手本就诡谲厉害,众人心力多在封禁跟救人上面,要破案也确实不容易。
“所以,凶手还在这里?”
太医院掌院好奇问,他们也是来了此地才接触这病症,认为后者其心歹毒。
“这种毒,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出的,废了不少心力.....此人若是不抓出来,杜绝隐患,万一其用在民间,恐怕是大祸害。”
这也是众人的顾虑,所以现在温泉别院还是完全封死的。
为了合理困住人,他们都在说情况好转,医疗还在继续,得彻底一些才能好。
这些贵人们爱惜自己性命,都是配合的,生怕留下什么隐患。
“言大人,接下来待如何?”
魏听钟知道言似卿一定会继续往下查。
所以不说那些“休息吧,辛苦了”之类的假话。
他们就是需要她。
这没办法。
而且帝王圣旨里面也提及了——她主权,代天子行事,就是要查完这个案子的意思。
“再封几日吧。”
“我等如何查?”
“长安。”
魏听钟上前,当着太医等人的面双手托举手令。
他官位那么高,对蒋晦都不必低头,但这一次.....
言似卿不知他是敬重代表帝王权威的手令,还是别的,她没想太多,只是拿了。
手指握着它,看着上面的龙鳞纹理,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说:“下午走。”
魏听钟跟简无良立即撤了,去准备事宜,言似卿放下水杯,也走了。
他们一走。
药房门一关,众多平均年纪上了六十的老头儿面面相觑,过了一会,那掌院才说:“这件事捂死在肚子里,谁都别提。”
“要知道此事灾厄来源于那幕后凶手,涉及天子宗室,我们这批老骨头若是来了这,但病已事发,又晚了时辰,那我们合力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绝佳的局面。”
“基本不是死在这,就是死在天子一怒之后,甚至会祸及家族。”
“这种事还少么?”
“所以,言大人把蛊虫私下掺在饮用水跟药丸里,喂给所有人,提前用蛊虫诱发毒性,导致染病者提前发病,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乃兵行险着!这件事,谁都不许提,否则我等家族门庭,百年医理传承,尽数湮灭,只因医者父母心,若是毫无情理,不通人事,何以从医道!”
这种手段在医道里面本来就是存在的,
“诸位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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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
一行人回程,但魏听钟留下了。
因为温泉别院那边需要有人看顾。
门口,谢眷书送别众人,但临走时,问了言似卿。
“言大人。”
言似卿以为她要提及这次事端,谢眷书却说:“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言似卿一时没明白,想了一会,才说:“可以。”
“我需要跟你们谢家谈些生意,这一方面我不如你们家。”
谢眷书笑了笑,应下,“那我一定争取到跟您面对面而坐。”
言似卿笑,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他们离开,谢容站在边上,低声说:“家里那些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没几个惦记我们俩生死的,尽想着避嫌。”
“呵呵。”
“难怪陛下对我们谢家放心。”
其实谢容没把话说太难听,家里那边知道谢眷书染病后,已经.....要放弃她了。
但他不说,谢眷书岂会不知,她什么表现也没有,只是好转后重新料理诸事务,在这些权贵面前刷了脸面跟人脉。
“她说得对。”
“凡事靠自己。”
空有门庭,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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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雨期已过,开阳见光,万物春色,花满长安。
王府又不是她的家,但她母亲在那,小云问是不是回去看望下对方,怎么说也出来半个月了。
言似卿:“是蛮想她的。”
然后言似卿连王府都没回,让人直接改道目的地。
“去哪?樊香楼?!”
言大人,言东家,您就是这么想念您的母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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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香楼,做小厮打扮的简无良看到对面走来的花魁,那一身的脂粉味,让他用帕子遮掩了下口鼻,咳嗽了两下。
花魁瞧了他一眼,嫌其下人身份,很快看向高大英挺的护卫,但也只是扫一眼。
目光落在前面有清秀小书童陪伴的高瘦郎君身上。
对方清颜白肤,但五官俊妩,眉眼间灼丽却冷淡,是少有的人间好颜色。
一身衣物并不华贵,但已花魁等阅历,知许多显贵人物并不在花里胡哨的衣物上做伸张,那种穿着低调妥帖,但布料跟纹理上乘,且小饰上极有古韵品味的,那才是真贵人。
而且以她阅历看,这郎君.....是个洁身自好的好人。
虽然这话很古怪,来了青楼,能洁身自好?
但她看得出对方第一次来。
眼里很干净,甚至有种过分的平静。
兴致缺缺,又有些好奇。
这人若是心软些,那就更好了。
所以....
“哎呦。”
她崴脚了,身体往言似卿这边靠。
然后几只手同时拽住了她,拽老远了。
花魁:“.....”
这些人,有病吧,坏老娘好事。
身体反应不快的言似卿本来还在看这名满长安甚至天下的第一青楼,慢吞吞回头。
她看了看要被黑脸的简无良拉开的花魁。
判断其在樊香楼地位不低。
“请问,姑娘,您有时间吗?”
简无良跟周厉:“.....”
花魁:“?”
“有有有,非常有!”
但徐君容没想过是蒋嵘这人亲自上门告知的。
这里是王府,倒是比外院那会....更让他如鱼得水。
她知道他来的时候, 人已经在屋外了, 下人根本不敢拦。
对外称病的她当时还在逗着言似卿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猫咪, 抱在华丽亲昵逗趣,感觉周边过分安静,一抬头就瞧见那巍峨如山的人盯着她。
徐君容手指曲紧,没有因此放下小猫或者因为紧张而揉捏小猫,而是无意识用漂亮纤柔的手指揉弄它,安抚它比她更明显的畏惧——它喵喵叫了。
“我可以进来?”
徐君容寄人篱下,顾虑到言似卿在外面需要宴王府照拂, 于是同意了。
下人们全退了, 她愣了下,欲言又止。
只剩下他们两人。
徐君容:“王爷来是.....”
蒋嵘:“借你女儿的动向, 来见你。”
他的目光在她手指上停留了些许, 自己的手指也莫名摩挲。
痒痒的。
都说他蒋嵘出身地位能玩弄世人,但他觉得, 眼前人看似在玩猫。
其实也在玩人。
被她玩的话....
蒋嵘忽然很不自在,越发增添了冷锐的肃然之色。
徐君容怵他, 耳根子也红, 但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暧昧了,她都快对这人偶尔的直接有抵抗能力了。
就是纳闷:这人是怎么把年纪一把的男女暧昧说得跟沙场演练的宣言似的?这么梆硬严肃。
“君君那边还在查案吗?”
“你知道她在查案?”
“能拖延这么多日未曾归来,一定是出了一些事,也只有查案了。”
徐君容面露无奈,却有关切。
而且, 她心里清楚——她一旦露出这种关心之意,对方就会告知女儿的安危。
蒋嵘闷了下,不愿意居高临下瞧她,也觉得她这样懒散娇弱的身段,长久抱着胖嘟嘟的猫咪,会很累,于是拉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倒了茶水。
徐君容也顺势坐了。
蒋嵘:“她无碍,陛下下放了官权,她能主案调查,目前虽还未找到凶手,但局面还是好的,只是案情未明,但她有大功。”
就她当前的功劳,就是陛下心思多变,也不好直接下手。
他很清楚自己这位父亲——名声正义,君权正统,才是其所求。
等人,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也不能当个明君。
恐怕言似卿如今能利用的也只有帝王这条软肋了。
徐君容不管这些弯弯绕绕的,她只要女儿安生无碍。
“那也挺好的,君君擅长好多事,没有她不会的,就是查案,我弟弟也不如她呢。”
蒋嵘:“你这又知道了吗?好像这些年没有这方面的情报予你,当然,这责任归咎于你——你甚至不屑多利用我。”
怎么利用啊?
每次都纵容你入院,入屋么?
那时候,她都无法确定自己若是如此会不会因此多别的孩子。
女子在这一方面实在弱势吃亏。
徐君容内心腹诽,“我女儿自然是天下第一等一的厉害,君彦那小子最多第二吧。”
蒋嵘:“我能第几?”
徐君容顿了下,低头摸猫咪,掩饰了下尴尬,蒋嵘:“你可以撒谎。”
“我乐意听。”
徐君容抬头:“那,最厉害的?”
蒋嵘笑。
甚至有点不好意思那种,别开眼喝水,但另一只手也把杯子挪到她跟前。
她看到了很多伤疤跟老茧,思绪有点涣散:他生来金尊玉贵,但也是吃过很多苦的吧,才会处处有棱角,棱角上又似乎有锋利的残缺。
总让她觉得——这人也是有弱点的,有破绽的。
至于弱点是破绽是什么,她未曾探究,也不愿去细想。
蒋嵘细说了案子的事,分尸肢解这些都说了,唯独没说感染之事。
这事,他都觉得凶险,但那处境,他跟帝王都不可能在短期内赶去。
身在高位,太多要考虑的,他们甚至得考虑——是否这一局是北逾国布置的,为的是拖垮整个朝廷。
好在局面迅速好转,现在只剩下抓始作俑者了。
“樊香楼?”
“在那种地方安排药人做毒害人,好生歹毒,但死的嫖客不可惜,被此毒祸害的人太无辜。”
徐君容难掩厌恶。
“去樊香楼的能是什么正经人。”
她不提那些女子,但对买卖的买方尤其厌恶。
她知道根源在哪。
蒋嵘顿了下,略有戏谑:“你女儿他们现在就去了。”
徐君容一愣,马上说:“为了查案,如此冒险,我女儿果然英勇无双,大仁大义。”
蒋嵘笑,“我以为你会责备她不该如此冒险,那边毕竟鱼龙混杂。”
徐君容:“我自然是不乐意的啊,但孩子已经长大了,做什么自有考量,而且她本心为何一目了然,有什么好责备的。”
“我只希望她在那边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而且不会有人为难她。”
蒋嵘想着:幕后的大老板现在都被你女儿拿捏着了,那樊香楼的人动不了她。
“她素来聪明绝顶,既然敢去,就是有自信自保的,何况陪着她的还有大理寺少卿跟金吾卫中郎将,能文能武,也有女护卫,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