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by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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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怒,觉得此人既变态又猖狂,哪里还算个人。
“人皮灯笼,拆骨剥肉。”
“好厉害的技艺。”
周厉冷笑,转头看向言似卿,眼神松乏了几分。
“言大人莫要在意,自古先发为恶者在暗,有起手优势,而且这才几日,谈不上....”
言似卿还在看那人皮灯笼,过了些会,垂了眉眼。
“真是让人难解。”
“图什么呢?”
她这样做事有条有理,从不肯轻易放错的人,实在不理解这样的癫狂是为何。
无约束,就是无牵挂,都是恨。
这样做,就真的那么痛快?
有许多牵挂的言似卿苦笑。
“确实,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他。”
周厉等人还想安慰。
言似卿来两句。
“事已至此。”
“先回家吃饭吧。”
——————
宴王王府。
言似卿归来,凑巧见到外面宴席归来的府上女眷。
她愣了下,客气打招呼,后者却更客气行礼。
言似卿后知后觉明白,她现在于这些人眼里是官身。
事态如斯,变化无常。
但她也只是心里唏嘘,知道这时候变化无常,以后同样可以变化更无常。
都是寄人篱下,实在不必因为主人家的利益而枉费心机,好在对面也算聪敏,并不纠缠,本要就此客气分开。
其中一小女生倒是把不住嘴上的好奇。
“言姐姐,案子破了吗?我们在席上,还有许多人问....呜呜呜....”
言似卿对小孩素来温厚,笑了笑,耐心回:“暂时没有。”
“尽量少出门,待风波平了再说。”
她客气,说完就走了。
其他人却很慎重,直接决定接下来的日子不出门了。
“怕是凶手还会犯案?”
“吓死人了,关中那边动静颇大,连着边疆都....”
“别说了。”
一下子寂静,都朝大门进来的英武人影行礼。
————
言似卿听到了的,她也知道边疆之事其实会被朝廷内乱影响颇深。
但鞭长莫及,也各有各的战场吧。
她走着走着,有点走神,突被一片暖黄惊动,抬眸。
屋檐下,屋内光火明灼,檐下站着一个人,靠着柱子,望明月,听到动静侧过脸来,眉目温妩,原本静谧如一池春月水的面容粲然开了花。
招手,也转头吩咐里面的女仆热菜。
热热闹闹的。
院阁外,拱门隔离,蒋嵘远远看到了那人的动向,确定两人会面,也瞧见了里面热闹的布菜。
他漠了下,身后管家询问要不要通知.....
王爷好像很想进去一起吃饭的感觉。
可惜,蒋嵘转身了。
“随便做两个菜,等下还有军务诸事处置。”
他白日腾出的时间,用来尾随保护,但后续肯定是要补上心力的。
至于查案的过程,他有数次被震撼到。
进了屋子,他扶额,想着言似卿的风采,眉头紧锁。
这小孩怎么....好奇怪。
不过那凶手看来是没找到?
——————
徐君容没问,但言似卿自己说了,查案的过程,太险峻可怕的没说,大概的说了。
徐君容也是活泼好奇的性子,吃喝间交谈。
“这凶手确实可怕,当前抓不到也没事,非你之责,来日方长,你看看你,都瘦了。”
言似卿嗯了一声,喝了一口炖得入味的猪肚汤,“也不用来日。”
徐君容发愣。
——————
关中城,距离言似卿他们离开已经大半天了,如言似卿跟周厉认定的——兵部之事是禁忌,调查很隐秘,就算还困在别庄的人也不知晓内情。
谢眷书无意窥探隐秘,只耐心安排好上下事务,井井有条。
吃喝住行都是需要谨慎安排的,人多,每个人还难伺候....
“入夜了,关禁闭吧,不让外出了。”
“是。”
门禁一关。
温泉别庄内,某个客舍之中,一干人相互打了招呼,洗漱之后各自去自己的小房间睡觉。
有人躺下了,有人还坐在桌子前面看谱子。
点灯,烛光隐隐。
突然,他转头看向窗外。
哨塔那边,灯盏光转了方向——有人来了。
眯起眼,他放下谱子。
推开小窗.....突然!
对面屋檐下的过道跟去后山的小路都出现了人影。
“要去哪?乐师阁下。”
“你,是叫詹天理,是吗?”
魏听钟得到飞鸽传讯后,立即锁定了一个人。
就是眼前人。
刚翻窗下来,在火把光晕中显得木讷普通甚至平平无奇的乐师先生抿抿唇,后笑了下。
“没想到啊。”
“那位可真厉害,才多久,这就把我找出来了。”
————
归程前,言似卿说了要回家吃饭,无人有异议。
她这些时日连番理事,把一个个泼天的灾祸给解了,已是辛劳,但牛马都得入圈呢,没得这么鞭笞的。
加上她现在的主官,也没人能管她。
于是准备回程。
他们这边等待,一边讨论凶手身份。
芍云也过来了,她通晓所有樊香楼之人的身份,光是她口述就能把这些人的性命信息说个八九不离十。
过了会,言似卿想到了什么,“从这里到樊香楼往来要两个时辰吧。”
突然这么说?
周厉反应过来,马上回头问了芍云。
芍云本来就有意贡献价值,好给自己添点底牌,也知道小云在马车上三言两语,肯定是言似卿要让自己发挥点作用。
那没什么问题的。
她本是机敏之人,胆大心细,所以才被选中,如今用在言似卿这边,也是一个道理。
她眨眨眼,“记得大人最早问过我们这些下贱之人的上工时间,其实就是很忙的,并无休息时间,而且我们是奴籍,吃喝都在楼内,在外也没有家庭门户,没有去处,出入也都要登记,除了夜里睡觉,平常休息时间能有半个时辰就不错了,而入夜后,楼内也最是热闹,还得轮班上工,轮不上的,也不能外出,但凡外出,都得有理由,比如生病,比如别的,都是很紧要且逼不得已的事,也都有登记的。”
“但据我所知,除非是我这样有点价值的花魁,可以挣大钱,别的,那些下等工人,前房是从来不通过的。”
言似卿挑眉,直接对周厉说:“快马通知简无良去查乐师吧。”
“只有这一类的,出入才自由一些,地位也高一些。”
“而且,如果是外聘的乐师,可能在温泉别庄也有差事,毕竟都是长安区域地界的乐者,班子若是有名一些,会被请去表演。”
“刚好对上了。”
“但那边乐师应该有不少位,筛在樊香楼服务过的,如果是一个班子都去过的,那就再筛其家孤苦无依、可能家里祖上有仵作或者屠夫技艺、或者医理,并且此人在班子里地位还较高,能在温泉别庄分配到单独的小房间,方便其出入办事。”
“如果实在还是难以锁定,也可以留意下此人可能还有些文笔,可能读书不错。”
乐师.....!
周厉准备动身,但也问:“别的我理解,为何看得出读书,且学问不错?他只是乐师,那笔迹虽看得出是故意写得,不让人认出真正的笔迹,但有别的破绽吗?”
言似卿:“笔力跟研墨的经验。”
“那是人皮写字,人皮不比纸渗墨,它是油脂光滑的,那笔迹看着儿戏,但墨汁浓度正好。”
“可见此人有此经验。”
“这样的人,应该不难筛出,你先放信鸽传讯,让魏大人仔细盘查,再出点动静,引其主动跳出,那时候,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毕竟筛选推理也只是推理,没有实证。”
“我也怕找错人。”
“如是他主动点,就锁定了,往死里查。”
——————
詹天理, 这人往常没什么人留意到,哪怕是同乐班子的人,也只是在安排事务之时,觉得此人还算靠谱, 寻常也不占着副班主的身份苛待人。
按理说, 这样的人应该人缘很好, 但其他人对其都不太亲近,主要就是此人过于寡淡木讷,言语磕绊,还总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惹人嫌。
既是那种人人都知道他可靠实诚且不坏,但又没什么意思,反正不对他好,不与之亲近, 该利用的时候还是能用上, 既然不需要投入,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砖头, 班子里的人这么形容他。
这种人, 任何好事都轮不到他,但坏事也没人会想到他。
若非言似卿那边的筛选条件可圈住的范围实在太小, 魏听钟私下秘密找到班主套出所有人的背景后只能筛出这么一人,他都不太记得还有这号人物。
其实关于温泉别庄的案子, 他们有言似卿可以攀附, 让她主导火速破案,这是捷径,确实爽感,甚至没了往日主导大事的疲惫,可他们能混出头, 成为一方主事,既是长期都有好胜之心。
简无良这年轻人都如此,魏听钟其实也有自己的主张,私底下,温泉别庄几乎所有人员他都记下过,脑子里的小本子厚厚一叠,只是没有详细到这些背景内情,只知道相关人员存在。
他听到詹天理这名字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其人样貌。
心里是异样的:竟是这样的人物?真是他?
哪怕言似卿的查案线索有理有据记录密信之中,他依旧会有这样的不自信怀疑,那不是对言似卿的不自信,而是实在此人给人的感觉对不上如此凶手。
重重布防,严密封锁,还调动了谢眷书那边的人马看死了每一个出口。
他不会让自己在最后一个环节出纰漏。
但万万没想到——詹天理此人被抓时,既显露了平平无奇的本质,也无任何反抗。
甚至抓住的时候,魏听钟亲自上手摸骨,确定对方并无武功。
就纯粹一普通人。
谢容是后知后觉才知道这么大动静之下,凶手抓到了。
一路上得知是言似卿那边调查出结果,远程锁定凶手,一边大肆夸赞,一边好奇凶手摸样。
“乐师?还真是狡猾,这么能装。”
“如此刁钻虚伪的人物.....啊?”
看到人后,谢容歪歪脑袋,回忆起来:这人好像见过,但见过了也记不住,我们庄上有这么一号人?
天杀的,他能干这么恐怖的事?
魏听钟看着落马后一言不发,甚至平静得好像在自家后院地里蹲坑挖地瓜的詹天理。
“剥皮分尸我能理解,毕竟是为了祸害庄子里的所有人,但人皮灯笼是为何,挂在那并无任何实质得利,只为了在言大人找到水源地时,彰显你的计谋聪慧更胜一筹?还是为了吓人?”
暂且不提言似卿反手就把他筛出来了。
就以他当初做出此事的心思,就十分奇异——隔空博弈,他把言似卿当对手了?
谢眷书赶到,他们也才知道有人皮灯笼的事,被吓到的同时,也有此怀疑。
这人的一切行径莫非是为了报复世间,而且出于傲慢,在言似卿开始主导查案时,就将她当做对手吗?
詹天理被看管着,手脚都被锁链拷住,脖子上还有枷锁,显得他是无比凶险的超级重犯似的,可他一点都不反抗,甚至在被上枷锁时,还吃痛似的,表情有点苦闷。
护卫们如临大敌,又心里古怪。
但,这人在听到魏听钟这番言语时,又在夜色跟火把的光辉交界中,慢吞吞来两句。
“魏大人这番话有两个错处,第一我不是为了杀死庄子里的所有人,我没那么变态。”
“第二,魏大人是在试探我吗,只因在时间上,在那村子的水源地布置的人皮灯笼,肯定是在我来关中城之前,想必那位言大人已经推理出我没用帮手帮我处置这些事,而是自己做的,所以你怀疑我怎么提前预判到一切,并且事先在那边安排人皮灯笼与她隔空宣战的。”
“你在怀疑——我是从白马寺开始,就涉及党争之事,被人驱使戕害别庄这些人?”
原本还觉得此人不太像凶手,现在一下子又觉得像了。
其之敏锐,洞察人心。
对上魏听钟都有一种从容的不落下风。
旁人多思多虑,却不敢言语,夜里寂静,凉风习习。
魏听钟神色不改,道:“那你是,还是不是?”
詹天理笑得腼腆。
“你猜啊。”
“我就喜欢跟你们这些人上人比一比。”
“看看是你们可笑,还是我可悲。”
“不过,你不是我对手,那位言大人才是。”
“某些时候,她跟我一样哦。”
最后一句简直不可理喻。
脑子容易热的谢容张嘴就骂:“你什么意思?你也配?”
这人穷凶极恶,手段阴毒,连人都算不上,怎好意思把言似卿拖拉上与他并列?
詹天理调整一个舒服点的姿势。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自大一些,恬不知耻认为我与她都是挺聪明的人,若是有足够的机会跟足够的出身,你们说,现在我跟你们的处境是不是会反过来?”
众人一时错愕,后寂静。
竟无法反驳。
詹天理低头笑:“其实她现在看着再风头无两,登高跌重,什么时候轮到我这样卑贱的下场,你们这些人,所有人,会像现在一样用鄙夷
的眼神看她吗?”
他问了,好像在等待回答,又顾自用奇怪但穿透力十足的眼神看他们。
奇怪啊,明明阶下重犯是他,却像是反过来了,他在审判他们。
可怕的是许多人竟有点难堪,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因他所言,其实也是他们内心的幽密——倒不是说言似卿处境如何,他们就一定会落井下石,而是人人都知道等言似卿解了长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或者等冽王这些始作俑者的事尘埃落定,下一个帝王要处置的人,没准就是她。
那会,他们就真的敢冒着对抗陛下的危险去维护她吗?
但很快,有清冷女声传出:“你这话不对。”
“人间的秩序不是靠谁维护谁去定义的,而是看是非对错,看正与恶。”
“诚然人心可鄙,可私,为维护自身跟亲朋,有时候是违心且怯弱,但总有人不一样,英勇无畏,宁舍私情私立,只愿意对得起自己。”
“若以个人对个人,极端对极端,试想,你这般行事作恶,何人愿意出来作保?恐怕无任何一人吧。若以言大人的行事作风,最差也有极个别人会始终追随她,始终如是,这点我可以确定,因为我见过。”
“甚至这种拥护的人数也只是数量问题而已。”
“你非要以此来比对,无非是内心孤独,也知道自己所谓得不到拥护跟认可,所以,你需要拉一个人与你共摊罪恶,好显得你的一切行径都来自同等的迫害,你所为,是有缘由的,合理的,值得同情的。”
“换言之,你,我,言大人都遭遇了与你一样的事情,至少言大人的选择是——冤有头债有主,是非恩怨不牵累他人。”
“我也一样。”
“我之所以能说这些话,是因为——我也只是一位下等人,而非这里的贵人们,设身处地而想,选择与你大不相同,是否能让你觉得没那么可笑?”
詹天理的微笑顿在那,盯着开口的.....另一位琴乐之人。
不过对方名扬天下,远比他更有声名而已。
可都是乐道中人,都知道一些风言风语,拂夷自认鄙薄,遭受不公,这里的人竟都无反驳,詹天理这般聪明狡猾,又岂会不知,所以他确实没法反驳拂夷的论断——因为都遭遇过,可她没有像他一样,这就是最大的底气。
但凡换一个人,哪怕是谢容这种还算良善单纯的贵公子,他反驳了,詹天理都会打上“既得利益而不知利益从何而来”的标签。
说起来,拂夷也只是乐理中人,被安排的厢房在附近,恰好看到了这景象,她本可以不理会,看个结果,知道个内情即可。
可提到了言似卿,她还是开腔了。
魏听钟看了看拂夷,又看向沉默的詹天理,忽说:“你不必掰扯这么多,自古人心复杂,善恶不明,随时可变,为人在世,只看言行——你做了这些,要么泄愤杀人,无所谓是谁,要么另有目的。”
“看你这般表态,是不肯接受询问而袒露实情了,可又话多,难道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某些人知道你已落网?好帮你清理某些痕迹?”
魏听钟看向一位赶来的下属汇报——关于这人平常练琴的地方,也已经看死了,没有放任何人靠近。
詹天理眯起眼,“我说了,没有同伙。”
“也没人配当我的同伙。”
其实他连那点银两都要拿,如果背后有大主顾,还真不可能这么小家子气。
但职位摆在那,魏听钟不得不谨慎。
这人油盐不进,拷问已无意义,真要动手段也不能在这,于是命人将他押下去了。
魏听钟让谢眷书再料理庄上之事,免得让人动弹不安,他自己则是亲自查看了这人住着的小房间。
干净整洁,收拾东西有理有据,甚至连边边角角都擦拭干净,这也是其他人的诟病之处,觉得他事多,大家都是讨生活的,那么检点作甚?
魏听钟若有所思,又再次找了班主,询问这人是否一直都爱干净,还有这些年的事迹。
“近期,他外出的时间跟事务,都全都写下来,你,还有其他人也一样,事无巨细,全部写下来,现在就写。”
一夜劳累,凌晨破晓,简无良赶到了,要了一份查看,也在去看那詹天理之前瞥过金吾卫的快马小将,“你们周大人没来?如此托大。”
小将不卑不亢,一边装载拓本,一边道:“言大人无意在过来此地,到时候若要见这位真凶,也得等他被押到长安再说,而大人还在奉旨保护言大人,后续也还要查别的,这份口供拓本也肯定是言大人需要的,下官自然需要尽快带回。”
简无良撇撇嘴,没什么可说的。
小将果然速度,拿了可以拿的,又去关押之地亲眼看了那詹天理,记下了这人的样貌,当场画像,再迅速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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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言似卿已经到了大理寺。
其实凶手都找到了,也没那么着急了,但上报后,上面的意思是继续查,意思就是——得确定他背后还有没有人,以及还有没有运用瘟疫危及帝国的风险。
这可以理解。
言似卿也料到了,只是需要流程上的下一步权限而已,免得一些官员跳出来阻挠。
简无良不在,但言似卿现在是主官,按权已是上官,于是大理寺上下十分配合,一概处所都可配置使用。
现在,几个停尸房内就分别摆放着许多尸体。
仵作们在连夜验尸,还有个别擅长毒理的太医被调过来一并研究。
“人是抓到了,也不确定背后有没有人,如果没人,这人一个人也有掌握这种毒术毒源的可能性,除非全部抓起来,一并处理,永绝后患,否则永远不安全。”
“但也要做好这种毒术一旦被使用,泛滥开来....”
所以言似卿昨晚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命令,各方协同,研究好这毒的破解之法,两边各自努力。
“凶手已经找到,大人似乎对这人皮灯笼十分在意。”
周厉一早上就去接人,来了大理寺协同处理好各方合作事务,到中午又来查看已经安放在停尸房的人皮灯笼。
言似卿手上戴着鱼肠手套,仔细查看过人皮跟头发,轻叹:“男女都有,而且一部分人身上并无用药或染病后的皮肤症状,显得十分正常。”
“甚至这头发保养不错,像是养尊处优的样子。”
“我想,这人皮来自别的地方,也不全指向樊香楼。”
周厉看了看,摸着下巴同意了,后问:“这人杀人成性,私底下早有恶行?”
言似卿:“估计是,周大人。”
“嗯?”
“我们当时看到它们的时候,这些人皮上有蚂蚁或者苍蝇这些吗?”
“没有,下官记得没有。”
小云也说没有。
言似卿若有所思,“我也记得没有,奇怪,一般肉皮之物,不论是来自人,还是其他小生灵,总有腥气的,对于大多数生灵也都是食物,但灯笼挂在那好多天,其一没有腐烂迹象,其二没有散发腥味引来虫蚁,说明这人皮是被用药水泡过的,不仅防腐,而且有毒。”
周厉下意识要伸手去拉言似卿的手臂,让她远离这些人皮灯笼。
但小云快了一步,且看了他一眼,努努嘴,有点不满。
周厉的手悬在半空,手指曲起,放下去,在衣摆上揉了揉,当什么都没发生,也看向似无察觉的言似卿。
“没事,我查看过的,不是什么致命的毒,是一些驱虫的药草,捣碎成汁,浸泡一段时间,它就能有此效果。”
“不过要达到防腐之效,预估要泡一个月以上。”
“可能还夹带酒性....”
她要上前闻一下。
周厉跟小云等人脸色变了变,连着陪同的太医都叫喊“万万不可”
言似卿无奈,玩笑道:“那你来?”
周厉什么都没说,直接凑上去了。
“有,是有一些酒味。”
言似卿一怔,唇瓣蠕动了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太医咳嗽了下,也观察了一会,道:“下官也认同此事,这凶手通药理,不过刚刚听言大人提及这人似乎只是一个乐师,那其经济恐怕....”
言似卿:“不仅仅是经济问题,用的药草等物也不是寻常可见的,得去大药房或者有些门路的药房购买,每次购买的时候,因为它涉及一些药性可能会致人伤害,药师也都会谨慎询问,并且记下购买记录——长安或者关中之地符合这些条件的药房应该不多。”
太医摸摸胡子,“下官这就让太医署去往下查问,不论是否对上这人身份,只要涉及这些药的,都登记上来。”
“应该很快,因为今日掌院刚下令统筹诸药房所有医术不凡者,只要有能力,不分男女,都可尽其用。”
言似卿神色顿了下,看向太医,眼神清冽明丽。
太医不太好意思笑笑,“陛下跟阁部都同意了,所以流程上已经走完大半,应该很好安排调查。”
言似卿别开眼,嗯了声,笑着说:“这样也很好。”
那边太医署得查,大理寺的人翻了一些单独的失踪案,发现都对不上这些人皮死者的身份。
“怪哉,前面失踪的都是嫖客这些,既然这些人皮来源不是樊香楼,此人私下又暗杀了不少人,那.....”
总得有人报案吧?
午时,众人一起用膳,人多热闹,也在一边探讨案情,主座的言似卿吃了一会,忽然撑着下巴道了句:“有没有可能,是这人挖尸,就是新下葬的一些死者,被他挖出来剥皮了?”
正吃饭的众人:“......”
放下筷子吧,聊它!
李鱼想了想,说:“若是这样的尸源,是不会有案情记录的,民间正常死亡的人也不会上报大理寺,地方县衙可能会有死亡登记,需要现在去查?”
那肯定是一场硬仗,因为人多,死的也多,就算各部门合作,光是去地方坟墓区查看尸体是否还在,那也是极耗费时间的,何况还得跟死者亲人沟通。
老仵作喝了一口汤,说:“他的行为也没那么自由,若是外出干这种事,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那就得查他过往了,得很细那种,才能确定他能从哪个地方挖的尸。”
这可以缩小范围。
言似卿也这么想,正好,金吾卫的小将回来了。
带来了关于詹天理的过往,资料很多,好大一个包裹,都是那些与之认识的乐师们供词。
众人分开查看整理,群策群力,效率很快。
言似卿很快确定了一个地点。
“流光小镇?这地方边上有附近三个镇公用的墓山么?”
“是,那边是有,他这几年反复去这地方啊,不过他老家就在那附近,所以回去也正常。”
“当地发展不俗,也算小有财富,富人不少,但班主说他最早几年前是很少回去的,近两年不知为何回了几次,问过,说是孤身一人,思念故土了,这也正常,人人都知道他已无亲人,也就没人怀疑。”
那这地方是很可疑了。
言似卿重新拿起筷子,“吃完去看看.....”
“不过他对班主等人撒谎了。”
“他并非一直孤身一人,他应该是有伴侣的,至少他自己有过情爱之事。”
“那人皮灯笼,男女人数对等,且年龄也都对等,跟他一样都在三十上下。”
“他痛恨这类人,但又对此怀有遗憾。”
“那写在人皮上的字体,虽像是故意掩饰自己的笔迹,那么多字,下笔习惯却又很稳定,不像是为了掩饰而故意写得难看幼稚,而是,他确实熟悉另一种笔体。”
“那女子,会写字,但写的不好,读书不多。”
“也不知是否还活着。”
三十上下的年纪, 成婚生子都实属正常,可若是孤身无伴无后,其实也正常。
只因在最底层,可以结婚生子留有后代, 且妻子女都尤存活的, 其实也不多的。
这就是人世间。
生, 是人世间。
“死亦然。”
流光小镇北郊之地,依山傍水,墓山之中陵墓鳞次栉比,显得很有章法。
现在已经过了清明祭奠的时节,墓山中人很少,显得清冷寂静,而且有点阴天, 就更阴森了。
好在, 人多。
人非常多,因为是大肆查坟的苦差事, 人少了费时间费力, 当地县令来了,还带了一批衙门差役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