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含雪by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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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在烛光中走出些许,露出九爪金龙的样貌。“朕在问你。”
男子气虚羸弱,“陛下,那症并不一定是绝症,也有生还之可能,虽然概率不高,可那小孩当年毕竞轻微,且言兄医术高..…”珩帝:“你见过那小孩。”
男子:“是的陛下。”
“他没有再买药后,是不是就跟你断了,再未带下来去见你,甚至也未带小孩去与你致谢,有违他平日君子之风。”空气里满是可怕的死寂。
珩帝身后的魏听钟皱眉,眉宇间能拧死一只苍蝇。帝王一直在查这件事,也一直欲确定:言似卿到底是谁。“那,若是朕再让你见一次她,你是否能认出她是不是当年的言似卿。”这几日天朗气清,言似卿顾自理事,也终于出席了一场宴席。还是宗室的代表,她跟怀渲这两位如今宗室身份最高的女子代为出席。廖家女的喜事,确实人脉广博,宗室也给面子。言似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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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说过廖家根基, 上不达天厅,也没那号令世家的本事,又无阁部慑政的机遇,说白了就是但凡遇到泼天的大祸, 能临时上位予家族晋升门庭的也轮不到他们家。
比上不足, 比下有余, 但胜在保守古板,不占好处也摊不上坏处,反而在前朝今朝许多次的政治灾厄中躲过不少麻烦。
躲过麻烦,也就免了灭门、贬责、削弱甚至一口气打掉好不容易培养进朝堂当官的子嗣,数十年下来,反而枝繁叶茂起来——凡有部司跑腿的,必有廖家小儿或是其女婿。
以上戏言, 其实道尽了廖家的底子。
不过, 既提到女婿,就可知其家另一种底色。
“廖家, 是少有能善待女儿周全其一生前途的人家。”小云在马车上如此说道, “这事在长安都有名的。”
言似卿知道这事,“此前在温泉别庄倒也听说过, 不论男女,读书这些都管得严, 家教甚好。”
其实算是另一种投资——起码廖家知道善待女儿, 给女儿某个好的姻缘前程,也能适当撑腰,保护家族分支羽翼,爱惜后嗣,这对家族也是利处。
虽现实, 但男女后嗣对于家族这一颗大树而言,作用都差不多。
尽培养,尽其用。
比许多人家已是好上太多太多了。
小云也认可这点,但她皱眉,说:“不过,大多数人对此比较批判,尤是那些老学究,认为廖家把女儿教得过于有主见,不能振夫纲。”
“难道不该认为这些廖家女子不糊涂,有敏锐聪慧的决断,能让小家庭乃至家族都避祸成长吗?”
“他们有时候真的很矛盾。”
“而且这些老学究说这些后,不少当丈夫的竟然还很同意,所以廖家女好像不太好嫁.....今天这个其实算是上门女婿了,不然也不会在廖家办礼仪。”
言似卿笑了下。
小云觉得这笑的轻蔑意味远胜于夫人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也算是温柔的。
温柔的轻蔑?
至少夫人对那些恶人所用的手段还算是考量过的,但她显然对某些光鲜亮丽的人......
“夫人觉得如何?”
小云好奇问,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蒋晦已封王,一门双王虽是好事,但皇族重父子孝道,他不好跟宴王平级,加上旧例也是子不逾父,所以依旧以世子身份待人,连带着言似卿也以世子妃称呼,不过不知道为何,小云他们在新婚夜之后,就集体改口喊她夫人。
言似卿心知肚明为何,却不探究。
眼下,看了看小云神态,她评价中肯:“也不矛盾啊,这类人,始终求的都是对他们有利的一面,也算是专一。”
小云安静,后闷了闷,“夫妻不该互相扶持吗?遇难的时候,希望妻子能耐操持,扛得住事,危难一过,花好月圆了,又嫌弃妻子有主见,不柔弱,这算什么夫妻。”
“也有能做到十全十美的夫妻的。”言似卿安慰小云。
小云:“像您跟世子那样?”
言似卿一怔,“不是,我说的是这样的夫妻肯定存在,只是你期待它一直存在,很难。”
这是多让人伤情的事啊。
但确实如此。
小云却不甘心:“反正,您跟世子肯定是这样的,别人就未必了,做人还得看本性,其实跟婚姻无关,有些人不好,就是不好。”
言似卿若有所思:这小姑娘突然怨念这么重,恐怕是在得知自己要参加婚事,提前调查了廖家这场婚事的底子,恰好赶上一些风波,听了点八卦,有情绪了。
甚至,这种事端还夹带了外界对她这位世子妃的议论。
议论不太好听,小云不想说,就借着这事发泄对那些老学究甚至那位廖家上门女婿的怨气?
实则也是给言似卿铺底儿——万一在宴席上听到一些不好听的,当成廖家女那边的缘由。
言似卿的语气略疲倦,但也温柔:“多坏的人,身上都有可以学到的东西,至少对方能坏到我们跟前,做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有些作案,也是别有缘由。”
到她跟前,那都是蛮麻烦的案子了,好歹得用心用力。
个别人,虽恶,但也不是无端的恶。
她不为罪恶辩解,只是觉得创造这种罪恶的源头更可恶。
“但有些人,看着很好,实则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只是张了一张嘴,能说话,而恰好我们长了耳朵,能听见。”
“仅此而已。”
“也值得你这么在意么?”
比如这些看似名声斐然的德高望重之辈。
毫无用处。
不值一提。
言似卿还能不知道外面的说辞?伸手,把垫肚子的糕点塞到小云嘴里。
“真生气,吃饱一点,什么时候我说不够人家了,没准要你出手打人呢。”
小云一下子眼明心亮,点点头,猛吃了好多糕点,还塞了一些给马车外的若钦,让他吃饱饱,晚点需要时,一起打人!
言似卿莞尔,但也听到若钦提及蒋晦有殿前差事,脱不开身,今日没法一同赴宴。
“我知陛下差遣,你们世子昨日提过。”言似卿知道,疑惑若钦为何要提起。
若钦:“殿下说了,以后凡是他的去处,我们尽可说,当然,他也会提前与夫人您说的,只是,他怕您偶尔忘了或者当时没在意,就让我们多提提。”
兵部主将,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哪怕对妻子也如是,言似卿知道,但如果是能让若钦他们这些人知道的行踪,就是可以提前告知她的。
言似卿了然,但留意到“偶尔忘了”,“当时没在意”跟“多提提”。
眼帘微动,言似卿扶额,叹息微不可查。
她也就是有点恼他昨晚胡来,自己竟然还配合了,早上抹不开面儿,不想搭理他。
他就这么.....
明知道她会羞恼,还非要那般。
得罪了,又上赶着讨好。
但她在目前好像没有跟他知会自己去向的习惯。
他也没说什么。
言似卿莫名不自在,手指曲起,摩挲布料。
他们这样的新婚夫妻,似乎也契合许多平凡人家里的年轻小伴侣,磕磕绊绊的,有点小脾气。
就是不知道未来如何。
言似卿有些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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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似卿来时,廖家派人迎接,正是那几面之缘的廖青,身边还特地带了个小姑娘,提及廖家祖母派他们迎接,也提及自家的敬重与诚意。
按照身份,廖家举家来迎接都不为过,不过言似卿来得突兀,都没派人通知,进门后对方才匆匆来人,也是知道她意思,才低调了些。
毕竟言似卿身边也就带了个小云,护卫吊跟在后面了。
“知王妃不喜铺张,前院喧闹,可先行去见我母亲?”
廖家祖母身体康健,言似卿在成婚那会见过,知这位老人家豁达能干,跟周氏很像,她对这类老人素来很有好感。
但对方也很重礼数,怀渲公主还没到,那她没来见自己,就是孙女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长
辈镇着.....
言似卿心里有所猜测,直接问了廖青,“可需要帮忙?”
廖青一愣,知道已经暴露,“多谢殿下,眼下还不必,母亲说不好叨扰殿下雅兴。”
“那边有戏台,您等待些许,她一定来。”
邀约言似卿的帖子里有单独的题注,老夫人是要请她看戏的,也不全是掺和一场婚事的酒宴。
既如此,言似卿也不多话,笑着应下,也听到了前面花园传来的戏台曲乐声。
她也没想到人才走到拱门口,就听到里面借着前台戏曲声,窝在席位后面的闲谈。
既有今日成婚的廖家长孙女才发现男方竟私下跟其表妹不清不楚,因是这两日的事,临门一脚,实在没法处置,想要退婚,男方因有些小功名,竟拉扯了几位老先生从中说和,言语间帽子盖得厉害,什么善妒什么辱夫什么无证据既污蔑....逼得长孙女不愿家族为难,也不愿其他姐妹被自己连累,只能被迫认下这门亲事。
言似卿还真不知这一茬。
其实这算是丑闻了,廖家不好声张,对方既得意廖家退让,也没想把事脑袋,大多宾客还真不知道,所以,这几个人能知晓内情,就是相关人员——廖家的憋闷,那小孙女都蔫蔫的,这么得意猖狂的,要么男方亲族,要么那几位师长家里的女眷。
若对方只提到这里,廖青也只是羞恼惭愧,绝不会震怒,可对方那破嘴可闲得慌,不等小云跟廖青阻止,就提到了.....
“不过这商贾女就是有手段啊,能攀着男人,这不论是权贵还是其他富豪,都被迷得神魂颠倒,都有过男人了,寡了这么多年,想必手段了得.....”
若不是隔了几步远,外面想必还有其他宾客在,廖青不好怒喝,就不会让这几个女眷说完这么老些话。
廖青铁青着脸,满头大汗,一边给身后女仆使眼神,让人出去悄悄把这几个女眷叫进来,以东家身份处置此事,要么就是交给言似卿自己处理了。
但他得先折腰行礼赔罪。
言似卿抬手阻止了他,摆摆手势,也没让女仆跟恼怒的小云出去料理她们,隔着拱门跟错落花枝,低声道:“也没提我们的名讳,不好处置的。”
说人坏话的,也不全都是蠢笨之辈,话多,但也怕事胆小,言语间都没提及正经身份跟名讳,她跳出去处置对方的话,仿佛做实了似的。
廖青一怔,支支吾吾:“也无须他们认罪。”
他知道言似卿是办案的性子,无证不入罪,可她现在已是王妃了。
何必.....
言似卿不置可否,好像不太在意她们不指名道姓的隐晦羞辱。
廖青无奈:“殿下好涵养。”
他甚至还很羞愧,从言似卿察觉到他们家有事,直接问要不要帮忙,他就自觉羞愧。
“此前....您出事,我们家也没帮上什么,实在无颜.....”
“已经帮了的,我知道。”
廖青一怔。
言似卿却笑着,前面那些事,看着没多少人出面帮她,但也没什么人跳出来落井下石,朝堂保持沉默。
宴王还日常被人弹劾呢。
这背后若无人帮忙说和,走关系压着,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廖家谢家以及个别家族,怀渲公主等人那边,乃至周厉那边,这些多多少少都出面调和过。
她知道。
有些帮忙,不是非要人尽皆知。
手腕适当,才是成熟的家族。
“你们若真的倾尽一切,牺牲不小,我反而会害怕。”
“万一你们帮不到位,把一家子栽进去了,我还得回头去捞你们。”
“也很累的。”
廖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后红着脸挠头,哭笑不得。
言似卿跟帝王那边的事,他们根本摸不着头脑,如他老母亲说的,这是乱掺和只会火上添油。
但王妃殿下也忒直接了。
.....
“可今日这事实在是我们府上之过,您再好涵养,也不能这么算了。”
他知道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可言似卿现在能做主,他没法越过她自作主张。
言似卿表情意味深长,“好涵养?也未必。”
后来依旧看戏,人前人后,那些私下偷偷议论的个别人也跟他人一样对言似卿报以尊敬跟人情。
若不是小云切实见过那些人的嘴脸,一点也看不出她们私下的刻薄跟恶毒。
她忍得难受,可言似卿没什么态度,他们做下属的也只能作罢.....
听戏那会,言似卿比较认真,中途问了廖青曲艺出处,“请了拂陵大家吗?”
“殿下好品味,这就听出来了。”
言似卿笑,婉拒了廖青喊人过来的提议。
“正事在,她也忙,不用。”
廖青点点头,后来时辰差不多,老祖母那边能脱身了,廖卿跟言似卿分开了,后者还得去观礼,而廖青得处理好这边的事。
一分开,廖青一边差人把那几个女眷的背景查出,准备托付给若钦让蒋晦知道,宁可主动,也不好让后者以后得知发怒。
世子妃好涵养,世子可未必。
一边,他亲自去见了拂陵,因为看出言似卿单独点出后者,就是有些交情,他客气非常。
后园好多戏班子跟乐艺大家,拂陵算是最有名的一个,她惊讶,“失礼了,若是知道,一定去拜见.....”
廖青:“世子妃说你在忙正事,不好耽误你,来日再约。若是这班子完事了,拂陵大家尽可休憩,也好参加我们家这场喜事。”
拂陵听到“正事”一词的时候,想着这确实是言似卿会说的话。
都已经是王妃了,看他人也一如既往吗?
这一行,身份到底低了些,但现在又不低了。
真被邀请过去,对于来了长安后处处被权贵们轻贱的拂陵是有极大好处的,眼下不少师父都露出羡慕之色。
戏台上人生,戏台下的,只会更残酷。
廖青也很会做人,拂陵也是七窍玲珑心,闻言笑着婉拒,说接了差事,是要做完的,一边祝愿府上喜事。
廖青不是第一天知道拂陵了,毕竟驿站那会就见过.....心里钦佩,越发尊重。
“拂陵大家德行过人,在下佩服,若有什么麻烦的,一概通知府上小厮,没有不应的。”
两边说完,廖青得去前院参加婚礼议程,走了。
拂陵站在原地,与花色绰绰中想着刚刚那番话。
“德行过人吗?”她低语,后轻叹。
但她没想到他们这些人的正事终究没法继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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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本该快进行婚礼议程。
言似卿被仆人带着前往宴席位置,听到外面鞭炮声,知道仪程快开始了。
她不认识那位廖家长孙女,但知晓这场婚事属实是其跟廖家不得不生吞的恶心。
但凡提前几天,看廖家人的做派脾气,也肯定退婚了,只是现在婚事将成,连皇族都派了怀渲跟她这些宗室成员到来,男方的过错摆在明面上也不算打错,要退婚难如登天。
所以.....生吞死老鼠,不过如此。
言似卿偏头看着曾经活泼爱热闹的小女孩垂头丧气心神不宁的,“你堂姐不让你跟着她吗?”
“嗯?嗯....是的,殿下。”
言似卿无端想到了自己女儿,想着再过个十年,也许也是这摸样。
憨憨的,机灵,但又不够机灵,依旧憨憨的,装不出心眼。
她笑了笑,捏捏小女孩婴儿肥还未散去的肉嘟嘟脸颊。
女孩错愕。
言似卿却笑着入席,怀渲已经来了,朝她打招呼,一边朝她眼神示意。
“怎么了?”
“公主殿下不进去?”
怀渲扯她袖子,非要她顺着看过去,原是年轻官员那边.
...言似卿正觉得这人坏心眼,却发现那边确实有热闹。
也不是看人,是看热闹。
“你看,有趣吧。”
怀渲意有所指。
不止是年轻官员,还多为重要部司,前途无量的那一批,否则也不敢在这样的重要场合闹了矛盾,气氛不太好,就差打起来了,两边都在克制。
这本没什么,年轻人,血气方刚。
但里面竟有滑不溜秋的简无良.....
也不止他。
言似卿目光扫过,瞧见了齐无悔跟周厉在热闹中心,两人似乎有些严肃的口角,气氛不太好。
简无良在边上可能在煽风点火。
怀渲:“你猜他们在闹什么?”
言似卿回眸扫她,不言不语的。
怀渲莫名不自在,干笑,不敢提那风花雪月的事闹这人。
不然感觉自己要上刑堂了。
言似卿无意掺和,准备入内,但那边的动静突兀结束了,两边看到了她,原本揪着齐无悔衣领的周厉手一松,别开脸,拍打手掌,当无事发生。
齐无悔抿唇,面无表情,拉扯衣领摆正姿态后,再看向言似卿,却发现这人已经进去了。
一个眼神,都没留。
但简无良狗皮膏药一样,跟上去了,似乎,言似卿也偏头跟他说话了。
谈笑间,眉眼自然,神态和煦婉约,并不拘谨。
人前,公开,坦荡。
旁人惊讶,但也都不觉得什么,还有人也跟着凑上去的。
尊敬,客气。
敬她三分,重她风采。
沈藏玉发怔,久久不能言,但拉扯衣领的手指松了松。
脖子有点紧,呼吸不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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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似卿好奇这人竟还有时间来参加婚礼。
“少卿大人不忙?我记得今日是你当值审事的日子。”
她在大理寺办过一些案子,那时全权掌管,自然知道里面的所有当值安排,一般不会轻易变动。
简无良其实担心言似卿一成婚就像大多数女子一样约束于后宅,也会避开跟从前旧人的往来。
还好,她不会。
也还好,蒋晦不敢。
简无良心里觉得这位世子殿下除了打仗之外,为人也没那么恶劣,起码有人能让他让步。
“是我当值,但我跟下面一干人换班了,让他们帮我打理,我来吃宴席。”
“.....”
堂堂少卿,让一干小年轻替你当值做事?
今日可是他们的休沐日。
言似卿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的主事人世间难得,多的是眼前这样的混账。
“那你很厉害。”
“是吧,确实。”
简无良人如其名,当听不懂言似卿的嘲讽,可其他跟言似卿手下办事过的刑部官员看不过去,过来埋汰他无耻。
怀渲也掺和了两嘴,简无良这就不愿了,论无耻,谁能比得过怀渲啊。
私底下跟言似卿蛐蛐:“这位可是从小在皇家书房抄卷子的人物,带着下面更小的几个皇子公主胡作非为....几个哥哥被她抄了个遍,被揪出来后,还是宴王殿下亲自罚人.....”
言似卿看了看不远处被宗室贵妇们拉去谈事的怀渲,“功课很不好吗?”
“素来不好,最好的一次,还是抄的宴王殿下的。”
“......”
言似卿笑笑,后跟怀渲入座。
怀渲:“若不是老太太为人好,又知你来了,这么吵闹的地方,本宫还真不来。”
“不过,本宫还真意外你会来。”
言似卿:“嗯?”
怀渲:“本宫的新弟弟,万一也来呢?他若是突然来,廖家来不及通知,也拦不住人的。”
言似卿却很平静,“英王殿下来,反而是小事。”
怀渲惊讶,眼珠子一转 ,“那,那位海会长呢?”
真的语出惊人,但凡蒋晦在这,都得气吐血。
哪壶不提开哪壶。
言似卿:“......”
难怪蒋晦跟这位姑姑也不太对付,小时候姑侄没少吵架吧。
“也无妨。”
“诶,你这....”
“只要您的大侄子不在,就没事。”
言似卿才叫语出惊人,把怀渲都给镇住了。
确实,那真没事。
哈哈哈,就说言大人非同一般吧!
但怀渲很有蒋家人的臭毛病,见不得言似卿这么从容不迫,非要撩挠人,又来了一句。
“你这也不对啊,怎么不叫我姑姑?”
言似卿:“.....”
她无语,嗔扫该人一眼,眉眼婉转,但还是微伏颈项,出于礼节低声一句,“姑姑不要戏弄我。”
怀渲:“.....”
小云亲眼看着这位公主殿下脸红了,直勾勾盯着自家夫人,后面说话就再不刺挠了,还挪了椅子往这边靠,说话那柔情似水的。
然后不远处的谢大小姐也过来了,跟人换了位置....
殿下,殿下,你还是过来吧.....
不太好,真的不太好。
夫人被包围了!!
好在莺莺燕燕的香气很快散了散,因为不速之客来了。
“英王到.....”
了尘踱步而入,含笑从容,“不怪本王不请自来吧。”
廖家人哪敢承认啊,尊敬客气,又小心观察言似卿那边。
了尘没管他们,径直走向言似卿。
客厅一片寂静。
“言.....”
言似卿:“见过五皇叔。”
简无良觉得廖家今天这场婚事一开始就透着古怪,现在果然更鸡毛一地了啊。
这场面.....
不过她比她夫君有礼貌。
了尘:“......”
大厅更静了,近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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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也没出什么事,都是体面人。
真闹开了,陛下知道,谁都讨不了好。
了尘退让了,笑着坐下来,等着观礼。
很快,一对新人入场.....
倒也看见对面有几位老先生,曾经应该也是为官的,或者门生故吏不少,有些体面。
他们那边有不少新科进士小官,之前见过的金科状元榜眼的也在其中,目前都在翰林院。
也算是清流一党。
难怪廖家都得客气两分。
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卡婉婉而入,那新郎官....也就是个男人吧。
一般书生摸样,各种一般,听说身世很苦,自立自强,是朝堂上最受人推崇的“未来清流”。
但他入赘。
言似卿垂眸,喝了茶,听到礼官郑重又哽咽提到两对新人天生一对芸芸,又提到其师长代为招呼呼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其情可佳。”
老先生也捋了胡须,郑重嘱咐两人要如何和美度日。
“要贤惠,要忍让,要....”
言似卿偏头问怀渲这位老先生的名讳,后者想了一会才认出这人。
好像是谁谁谁。
言似卿:“沧州登云巷李氏的吗?”
怀渲:“不晓得,你认识?”
这种老官放在外面如何受人敬重,实则朝堂一抓一大把,也没听出有什么功绩成就,也就是在一个位置上熬资历吃俸禄.....不倒翁一样见风使舵。
这类官员可太多了,什么清流不清流。
书读得多了,名声架构好,就以为兜得住一肚子的屎罢了。
她满不在乎,却惊讶言似卿好奇对方,而且询问的声量也不算很低,但也不高。
“前些时间查案,看过一些卷宗,沧州那边出的灭门官司,似乎就是他们家的,我记得他们家三代族谱,算是这位老先生侄子?”
“看来现在是已经摆平了。”
“都能帮学生娶妻了。”
整个大厅又一片死寂。
她再低声,也有人在意,有人企图知道她在说什么。
说什么不重要,她重要。
她重要,那她真说了什么,其实也重要。
连了尘都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出。
这位李老整个人僵住,怒不可遏,但还算知道言似卿身份,冷静下来了,只行礼说:“世子妃殿下,您这是污蔑,老夫一身清白....”
言似卿没打算在这定官司,就问了一句,“是你侄子吗?”
从容,婉约,闲谈一般。
她突然提,就不只是白提,所有人都联想到她过往的事迹——那人肯定犯事了,她肯定也有把握拿人下罪。
那到底是不是这李老的侄子就很重要了。
她都不问别的,就只问是不是。
李老脸色难看,却骑虎难下,因为他不确定她能在长安大理寺看到的案卷,是不是意味着大理寺已经在调查了?
老家那边其实没摆平?
万一确定了罪名....他一咬牙,只说:“我们李家绝无这样的败类,想必是误会。”
言似卿:“确实误会了,刚刚我还担心老先生您可能并不知晓此事,否则基于你的作风名声,一定会撞柱而亡,好成全大义名声,保全家族公义。”
“还好,老先生你知道,不仅知道,还确定那人不是你家的。”
“那想来,这事廖家也知道?”
廖家的人一个机灵,尤其是廖青听到自家老母亲拍桌一下,猛然反应过来,跟自己的大哥一起滑溜跪下了。
“母亲息怒!”
“大哥注意母亲身体!”
“我们真不知道!!!”
“若是知道,怎会答应这门亲事.....李老确实没提啊,想来是真的确定那人非他李家人。”
廖青故作心急火燎,拉着李老要怼天发誓....
李老被这汉子一样莽撞的人缠住,难堪狼狈,却不敢当着官员跟皇族之人的面发这种誓约,不然万一被查出他撒谎,那.....
怀渲看出来了,挑眉,“别随便发誓,我们几个算是代表我皇室前来,君权神授,李老想好了再说,不然算欺君。”
李老头皮发麻,进退两难,其他几个老朽原本在言似卿开口后就想占着清流抱团指责言似卿污蔑他们,结果!
一下子就不敢开腔了。
谁家没点脏事啊,万一记录在案,这人通晓隐秘,随便说两句....
清流名望都在于名,名没了,民间的反噬只会更恐怖。
她懂其中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