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日常by山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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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只是却她和两个仆妇,不见旁人。
董玉婷心道:难道那游方郎中已经逃走了?
她只想起来最后的毒手是康姨娘,但具体是怎么查明白的,却是想不起来了。
赵芙莹道:“别慌,到底怎么了,慢慢说,那游方郎中呢?”
溪水没把人带回来,她担心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怕老太太迁怒于溪水,便先开口问话。
溪水到底也是赵芙莹身边的大丫鬟,很快就镇定下去,赶忙把在外面打听到的说了出来。
“夫人,那游方郎中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奴婢已经让小厮去衙门打听那游方郎中犯了什么罪。”溪水说道。
赵芙莹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虽说李家有李凌川,加上李家在丹州扎根多年,并不畏惧丹州官府,但和官府扯到一起,说出去也不好听,影响李家的名声。
赵芙莹幽幽的看了一眼康姨娘,康姨娘最好没有和那游方郎中勾结,不然......
众人只好继续等。
董玉婷陷入了沉思,只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结束。
小厮打着李家的名号去问事,官府的人也要给几分薄面,所以没有隐瞒,就把事情告诉了他们。
原来那游方郎中不仅仅只卖给康姨娘一个人治痹症的药,丹州许多得痹症的人都从他这里买了药,张老爷便是其中之一,因此他才喝了药,吐了血、
连续十几个人出现同样的症状,便有人报了官府,经过一番调查,最后就查到了这名游方郎中这里。
那这么说来,康姨娘还真是无辜的。
她的初心也只是治好老太太的痹症,谁料却上了当,买了假药。
赵芙莹笑着对老太太道:“康姨娘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那游方郎中竟如此歹毒,竟卖给别人有毒的药。”
老太太听了赵芙莹的话,眉头渐渐松开。
康姨娘感激的看了赵芙莹一眼。
唯有董玉婷,脸上的神情却愈发严肃不解,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董玉婷心里疑惑, 此时却无法明说。
这事情从表面上看,已经有了结果,康姨娘是好心办坏事, 可因着那个好心, 老太太也罚不了她什么。
赵芙莹是当家主母,要是愿意,她也能罚康姨娘,不过她素来注重名声, 认真说起来康姨娘也是长辈, 加上老太太才是遭殃的人, 她就更不能开口来罚了。
赵芙莹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康姨娘不是有意陷害,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再抢在老太太前面给康姨娘一个小责罚。
老太太沉吟片刻,最后也只是罚了康姨娘去抄写经文。
这责罚在后宅之中常见, 倒也不算严重, 有几个心软的丫鬟已经露出了笑容,为康姨娘感到高兴。
康姨娘感激涕零,只觉得逃过一劫, 又连磕数个响头,把脑门撞得通红,如同印了一片血迹。
老太太说完,就疲惫不堪的摆了摆手, 像是全身力气被抽干了似的,起身往榻上去。
元香赶忙过去搀扶。
其他人自是不敢再多打扰,纷纷离开这里。
赵芙莹道:“听泉,一会儿去我那儿拿点玉红膏送去给康姨娘那儿。”
康姨娘福身一拜, “谢谢夫人。”
到了外面,光线更好,她额头上的印记更是显眼,再加上她两眼通红,身形削瘦,整个人像被疾风压弯了的蒲草似的,可怜极了。
赵芙莹淡淡一笑,康姨娘磕的狠了,额头都流出了血,若是不好好涂药,怕是会留疤。
可她不好细说,毕竟康姨娘是磕头给老太太求饶,她要是说了,旁人误以为她是觉得老太太心狠怎么办?
董玉婷带着春月冬枝回了东厢房,三个孩子围了上来。
“母亲,祖母没事吧?”李博翰问道。
“你祖母没事,不过她有些累了,已经休息了,你们明日再去看她。”董玉婷道,看向惴惴不安的蔺晴萱,“还要多谢萱姐儿,那药确实有问题,喝了会和张老爷一样吐血。听说丹州有不少人喝了这药,卖药的游方郎中已经被官府抓去了。”
蔺晴萱松了口气,在这儿等了这么久,还以为自己说错了,愈发的惶恐不安,就是有李博睿一直耍宝,也没能让她笑出来。
李博翰听后,郑重的向蔺晴萱道了声谢。
蔺晴萱和李博翰交流不多,主要他大上三四岁,为人又有些像古板的教书先生,不说话时,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现在他两手合拢,微微鞠躬,表情庄重而严肃的道谢,让蔺晴萱的脸倏地变得通红。
她不好意思的喃喃道:“没......没事。”她脸上像是烧起来一样,又红又烫。
幸好有李博睿在一旁插科打诨,学着哥哥的动作,笑嘻嘻的给蔺晴萱道谢,便没人纠结她脸上的红晕。
只有董玉婷在一旁看的真切,嘴角不禁微扬。
“伯母,我今天就先回去了。”蔺晴萱道。
董玉婷笑道:“好,春月,你去送送蔺小姐。”
接着董玉婷又打发走两个儿子,坐到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丫鬟殷勤的过来端茶倒水,冬枝注意到董玉婷的神情,轻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董玉婷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让冬枝再去官府走一趟。
冬枝心细,愣了一下道:“夫人是怀疑康姨娘......”
董玉婷不好明说,沉声道:“我就是心中有些不安,你再去问问,这事别告诉别人。”
冬枝点了点头,董玉婷让她拿了一吊钱去打听。
有钱才好办事。
春月送了蔺晴萱出府,回来的时候没瞧见冬枝,还问了一句,董玉婷有心瞒着,就说派她去办点事。
春月人虽大大咧咧,却到底在府中过日子,不至于这句话也听不明白,就没再追问。
一直到天色渐黑,冬枝都还没有回来,董玉婷和暗下去的院子一样,心里像是蒙上一层阴影,这下她是真的不安起来。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董玉婷这样想着,又很快否定了这句话,虽说让冬枝偷偷去打听,但若遇到危险,以冬枝的聪慧,想必会拿出李家这个身份。
春月在外头喊:“夫人,冬枝回来了。”
董玉婷心里一松,“快进来。”
她仔仔细细看着冬枝,瞧她安然无恙便放心了,“怎么样,可问到什么了?”
冬枝神情凝重,她确实问到了一些东西,可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真的只是因为心里不安吗?
“夫人,奴婢问了名官差,听他说,那游方郎中的药方,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只是他放多了药,才导致这么多人中毒。”冬枝顿了顿,“那官差还说,十几年前丹州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也是一样的药方,只不过那个郎中放的斑螯更多,不少人都死于这个药,并且十几年前的那个郎中还没有被抓住,逃离了丹州。”
董玉婷看她神情,继续问道:“还有呢。”
冬枝低声道:“因为牵扯到数年前的案子,官差就翻出了案由,没想到,十几年前康姨娘的儿子就是因为误食了这药才离世的。”
冬枝的话,像寺中敲响的钟声,令董玉婷脑子清醒过来。
所以康姨娘是知道这药有问题的。
她是故意让老太太喝的!
十几年前,说不定那时候赵芙莹还未进府,又或者根本不关心康姨娘的事情,所以不太清楚,这些年康姨娘在老宅低调的让人都不记得她,她儿子的事情也多是口口相传,谁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这便让康姨娘有了可乘之机。
这件事从头到尾,冬枝都旁观着,从官差口中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脑中就把这件事立马串联了起来。
没想到康姨娘是有意要害老太太。
那夫人要不要把这件事挑破?又该如何说呢?
冬枝望着沉默的董玉婷。
她心里也很纠结,她打发冬枝去问,不过是想确认,这书的剧情还是不是她看过的,现在确认是了,还打听出了事情的真相,她又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挑破。
她和老太太关系也没那么好。
明面上这件事情已经结束,她若是挑破,又该引出一番波澜。
而且她也知道,发生了这种事,老太太虽说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但康姨娘想再下手就不可能了。
至少接下来的几个月,都会防着康姨娘的。
那她要不要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冬枝巴巴的看着她,董玉婷还在纠结当中,想不出来,就暂时不去想,董玉婷道:“老太太今天也累了,明天再说吧。”
冬枝自是对董玉婷忠心耿耿,也不再提这件事,去小厨房叫菜去了。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众人俱是心神疲惫,饿的比平日早,冬枝让小厨房快些把饭端来,好让董玉婷去休息。
次日,董玉婷醒来,在榻上还不愿意起来,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猛然坐了起来。
老太太可说了,这次回去,要带着康姨娘,那岂不是又给了她下手的机会。
转念一想,出了这事,想必老太太也不会带她回去了。
董玉婷想了半天,也猜不出老太太的想法,决定过去老太太那儿探探口风。
若是老太太还想带走,就使个法子让康姨娘还在这儿继续呆着,免得回去京城,又生出是非来,那可有得她头疼了。
再说,这也是为康姨娘好,要她还是不死心,回去继续动手,不会有好下场的。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过去,赵芙莹就进来了,而她来要来说的事情,正是昨日冬枝打听出来的。
董玉婷不免问起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赵芙莹沉着脸:“昨日派了人去向官府打听那游方郎中,怕是让他们以为咱们府中也有喝了这药的人,便多留心,在案由上查到先前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府里的康姨娘还是受害者,今儿一早便来了府里,把这事告诉了我。”
董玉婷没想到赵芙莹竟然是这么知晓的。
赵芙莹气愤不已,昨日这事发生的时候,她心里面还同情康姨娘,现在只觉得好心被当驴肝肺,所以在董玉婷问要不要告诉老太太的时候,她立马就说道:“当然要说,为什么不说?还等着她继续害叔母吗?”
她正在气头上,也就没有纠结董玉婷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题,等她平复下心情,以她的聪慧肯定该思索这个问题。
董玉婷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在冬枝面前说可以,在赵芙莹面前说却不行,便赶紧拉了她的手去了正屋。
董玉婷不想触这个霉头,进去后便安安静静,反正表面上看也是赵芙莹先知道的,由她来说最合适不过,她也是从赵芙莹那儿听来的,万一说错了呢。
赵芙莹见她不说,就只好她来开口。
怕老太太被气倒,赵芙莹说的颇为委婉圆滑,饶是这样,老太太还是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筷子滚落到地上,她脸上阴沉沉的,咬牙切齿道:“把她带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赵芙莹派了人过去,然后和董玉婷一左一右安慰起老太太来。
第126章 回京 康姨娘进来的时候,老太……
康姨娘进来的时候, 老太太已经平复了心情,从脸上看不出什么,那腰却挺得笔直。一手转着佛珠, 一手放在楠木方桌上, 一副要交战的姿态。
赵芙莹和董玉婷坐在她下首,如同两个护卫似的,为她保驾护航。
按照刚才商量好的,赵芙莹先提起今早有护卫上门的事, 她说完这个, 董玉婷就在旁边接话, “康姨娘, 这么说来,你是一早就知道那药是不能喝的吧?”
三人紧紧盯着康姨娘, 像是悬了三把刀在康姨娘的头顶。
康姨娘沉默不语。
老太太终究是没忍住,冷笑道:“康姨娘这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先前安抚老太太的时候, 说好了让赵芙莹和董玉婷来问, 老太太在一旁听着,可真见了康姨娘,老太太又压不住心底的怒火了。
“是, 我一早就知道。”康姨娘低头想了许久,再一抬头却是承认了这件事,她用力绞着手中的帕子,上面的菊花纹被她拧得看不出原样。
老太太勃然大怒, 双眼瞪着康姨娘,怒斥道:“我待你不薄,你竟然下毒害我!”
康姨娘仰起头,脖颈的青筋像蛇一样蔓延至衣服里, 她亦瞪视坐在椅子上的老太太,那支嵌了红宝石的金簪插在头发中,若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便能映衬出红宝石的高贵,可老太太接连生病,鬓间长出几根华发,硬是让这支金簪失去了几分颜色。
康姨娘冷笑,瞳孔中满是那支鲜艳的簪子,那抹红色,像极了多年前儿子在他面前吐出的那口血!
如若不是老太太将她们母子赶回丹州,儿子又怎么会因为赶路而生病,自己也就不会听信游方郎中的话,将那碗药亲自喂给儿子。
思及此,康姨娘愤恨道:“太太可真会说笑,如若不是你将我们母子赶回丹州,我儿又怎么会得病,若是在京城好好的,我儿根本不会遭此大难,最后还......”
康姨娘声音带着哭腔,与平日样子截然不同,又或者说,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老太太愣了一下,但要她反思那是不可能的。
正和康姨娘对峙,她脑子转的极快,朝着康姨娘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若是听大夫的话,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素来宝贵你儿子,觉得谁都想害他,如若不是这样,我又何必让你们回丹州?本以为这些年过去,你变了性子,没想到本性难移,你还是这么想的!”
当年李老太爷死后,康姨娘没了靠山,而老太太又觉得是她们这些妾室没照看好老太爷,越发担心老太太会伤害她们母子,甚至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老太太心烦不已,一气之下,便让她们母子回丹州去。
至于会得病,老太太又怎么知道。
康姨娘始终觉得老太太要害她,回了丹州之后,儿子得病,虽有大夫来看,也开了药方,儿子的病却还是缠缠绵绵,康姨娘只好自己去想办法,却可惜遇上了卖假药的游方郎中,亲自把药喂给了自己儿子。
事后她不愿相信自己害死了儿子,将这件事情瞒了下去,将真相埋在自己心底。
谁成想,她还有再见老太太的一天,看她的第一眼,心底的恶意就止不住的翻滚。
尤其是在看到老太太的二儿子花天酒地,偷摸丫鬟的手之后,康姨娘就觉得不公平。
她儿子那么乖巧,长大必有一番作为,凭什么死的是她儿子呢?
直到她去祭奠儿子,又在城中碰上了卖药的游方郎中,虽不是同一个人,但噱头是一样的,治痹症、风寒的神药,康姨娘走近一看,便认出那是害死儿子的药。
老太太毫不客气的撕开康姨娘不愿承认的事实,她听见了,却强自辩驳:“若不是你,我儿子根本不会死......如果不是你,我儿子......”
她重复了几遍,连表情都不太对劲,像是陷入了魔障似的。
董玉婷不怕人发火,却怕一个疯子,因为不知道疯子下一步会做什么。
老太太看她这样,知晓和她是说不明白了,摆了摆手,让仆妇带她下去。
康姨娘来之前,赵芙莹就叫来了几个仆妇守在这里,怕康姨娘拼死一搏。
只是康姨娘却不能送去官府。
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向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而发生了的事情,通常就是给康姨娘安排个罪名,再逐出府里,不管是送去庙宇,还是拉到庄上,反正不会再回来府中,也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
董玉婷心里叹了口气,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
赵芙莹和老太太商量着要给康姨娘一个什么罪名,董玉婷也没听进去。
只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春月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康姨娘死了?”董玉婷错愕不已的反问了一遍。
春月点点头,“是,奴婢刚才从外面回来,丫头们都在说呢,听说没人想抬康姨娘的尸首,大夫人使了银子,才有两个仆妇肯干。”
毕竟和尸首近身接触会不吉利,便没人去做,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银子,还是有人愿意去做这事的。
春月因着董玉婷的关系,不必刻意去打听,丫鬟得了消息,就上赶着告诉春月,所以她才知道的快。
“她怎么死的?”
春月道:“说是喝了外面游方郎中卖的药才死的。”
春月的表情很不自然,像董玉婷和她身边亲近的人,都是知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的。
康姨娘大概是觉得自己做的事败露,没有了报仇的机会,还不知道被老太太怎么对待,干脆喝药自尽。
正巧外面那游方郎中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老宅里的下人倒是没人去怀疑康姨娘死亡的真相。
便是知道了,恐怕也不敢说。
许多人听后也只是叹一口气,甚至还有人才想起来府中有这么一个人物。
一个姨娘的死在府中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死者为大,便是老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还拿了十两银子给康姨娘好好安葬。
这事从得知到送出去也就不到半天的时间,董玉婷的身份,也不好亲自过去见一趟。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眼便离去,多少令她有些情绪低落。
不过很快,就有一件喜事让大家淡忘了这件事。
原来边州那里,有武烈王和秦将军坐镇,打的鞑子节节败退,不仅如此,他们还伤了如今的可汗,信上写那可汗是狼狈而逃。还写李凌川将不日回京,因是皇命,中途就不能先回丹州了。
也就是说,董玉婷她们也可以启程了。
老太太笑道:“那秦将军孙子都有了,一把年纪还能上阵杀敌,实在是本朝之幸。”
赵芙莹也是笑盈盈的,“叔母可是说的秦子安老将军?”
“是他。”老太太得知这件事,满脸笑意,一层层的皱纹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个温厚的老太太。
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提武烈王。
李家支持永明王,便和其他皇子,对有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没有好感,武烈王更甚。
只是面对鞑子,却不能内讧,要一致对外,两人便默契的忽视武烈王,集中夸赞秦老将军。
可听老太太说的话,这秦老将军很可能是过去压阵,未必会上场。
这话董玉婷也就自己想想,说出来,平白惹老太太不高兴。
不过这都是她的猜测,董玉婷想了一会儿便抛之脑后,因为要启程回京,她要忙起来了,希望这次,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知不觉,她也把京城的府邸当成自己家了。
老宅整体是比京城的宅邸要阔大,可住在老宅的范围,却局限在一个院里,到底有些逼仄,不如京城的宅邸舒服,再来有好些日子没见女儿,董玉婷心里想念。
得到消息的下人也很高兴,就连董玉婷都觉得住的逼仄,下人们就更不要说了,于是都兴高采烈的收拾行李去。
“春月姐姐,我们这次不会又不走了吧?”来人是李念姿身边的丫鬟,过来打听回京的事儿。
“嗯......不会。”春月答应的很含糊,也是怕又有什么突发事件,“二小姐不想回去吗?”
那丫鬟忙道:“不是不是,我们家小姐当然是欢喜的,就是怕收拾好了,又突然说不回去了,白白折腾一回。”
春月道:“先收拾吧,这次应该不会有变故。”
且说李念姿那儿,和李念羽坐在一处看着丫鬟收拾。
李念姿唉声叹气,饶是粗神经的李念羽也发觉了,不由得问道:“二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李念姿道:“我哪有不高兴。”
李念羽说话向来直白的很,指了指她的嘴角,“二姐的嘴巴都能挂油壶了!”
李念姿瞪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想着和老宅的姐妹还不知道什么会再见,心里难受不行啊?”
李念羽听后情绪也低落下去。
其实真说起来,李念姿也没多舍不得。
京城时兴的衣服首饰素来能影响到其他地方,丹州也不例外,而李念姿因是京城回来的,老宅里的女子总是向她问起这个话题,这种被当成中心的感觉,让李念姿有些飘飘然,等回到京城,头上多了个处处压她一头的大姐,李念姿能有多高兴。
无论愿不愿意, 都改变不了要离去的事实。
这回依旧找人算了个好日子,不过却是换了个人,毕竟上次算了个好日子, 却发生了突发的事, 老太太和赵芙莹都觉得那人不行,就找了另一个小有名气的道姑。
董玉婷心里腹诽,这两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出行的日子定在这月月中,因还有时间, 收拾行李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中途几个孩子又约了一场, 连大人们也聚了一场, 就是老太太也放下恩怨, 和李青黛一块儿坐下吃饭。
董玉婷却觉得,一来老太太是一直认为的凶手突然发现是无辜的, 心里有点心虚,二来她们要走, 不知何时要见面, 老太太也就不在意她了。
虽然两人席上没说过一句话,但能坐在一处,其他人就很高兴了。
饭要慢慢吃, 相信假以时日,两人会有冰雪消融的一天。
李修鸿见姐姐和弟妹能坐在一处,已是他不敢想的事,乐得在席上都喝醉了, 幸好男女不同席,那边有他儿子们和二老爷照看。
赵芙莹也拉着董玉婷的手,说了些舍不得她的话。
董玉婷也和她说了些体己话,最后提起蔺晴萱, “那萱姐儿我喜欢,母亲也喜欢,还嘱咐我逢年过节别忘了赐些礼给她玩,只是回了京城,路途遥远,有时候送回去,便可能迟了,嫂子住在丹州,可记得帮母亲看顾着点。”
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儿媳妇,董玉婷怎么也要多照看一二,只是她又没有正经理由把人家的女儿带走,便只能让赵芙莹多看着。
赵芙莹忙笑道:“不用你说,我也会照看的,她爹是老爷的结拜弟弟,平日里我们两家也是常走动的。”
董玉婷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你说的走动,也只是把礼送到门房,可我说的却是送给蔺晴萱手里。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暗示一句,赵芙莹打趣道:“你和叔母若是喜欢,干脆把她带回去,做你儿媳妇算了。”
赵芙莹处事向来周全,敢这样说,也是觉得这不可能。
李凌川是京城官员,蔺家是丹州豪强,可真要谈婚论嫁,两家哪能相配?说给丹州大房倒还合适,只是赵芙莹和李凌朝没有这个心思。
董玉婷笑而不语,没有嗔怪,就这么笑盈盈的看她,反倒让心思通透的赵芙莹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弟妹真有这个心思?
赵芙莹便收敛了几分笑容,正色道:“好了,那萱姐儿我也算是看着长大的,王夫人不管她,我便多照看着点,每月叫她来府上玩一次,可好?”
董玉婷道:“那便多谢嫂子了。”
交代完这件事,董玉婷也算放心了。
到了月中,一行人启程回京,赵芙莹给她们雇了艘船,分上下两层,比她们来时坐的船要好,不仅大了许多不说,修葺的也很气派,红木雕花门窗,黄杨木矮榻,屋中熏香缭绕,四周各设轻纱屏风,就连摆件也是用心挑选的,长颈梅瓶、定海山香炉、青白釉瓷八仙过海。
客舱里头除了卧房、厨房之外还设了书房,里面有不少藏书,二老爷很高兴的钻了进去,但到底有没有学,就不得而知了。
老太太到了这个年纪,哪里会亲自看着,看儿子一头钻进去,便就心满意足,还指挥思敏去送两盘他爱吃咸味油酥饼。
这糕点是她们在船下买的,得尽早吃了,不然拖得最后,就越来越难吃。
思敏端着盘子进去书房,二老爷正抱着书昏昏欲睡。
先前在府中,思敏也听过二老爷的传闻,等到了船上,又听说他才上来没多久,就进书房看书去,还以为先前听过的传闻不过是下人以讹传讹,现在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思敏看了眼自己粗糙蜡黄的手,心中稍定,她在老宅混了这么多年,才碰巧进了屋伺候,可在屋外操劳了这么久,皮肤都比同龄人老了不少,这些很难再保养回来,不过等跟着老太太回了京城,不说恢复到皮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但比现在好一些,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思敏扬起笑脸:“二老爷,太太让奴婢给您送糕点过来。”
正靠在椅子上睡的四仰八叉的二老爷睁开双眼,迷茫的嗯了一声,直起身子的时候,放在肚子上的书掉落到地上,思敏赶忙把手上的糕点放到桌上,蹲下身将书捡起来,等她起身把书递给二老爷,他正把视线收了回去,刚才他瞥了眼思敏的面容,就不感兴趣的撇过头去。
思敏不动声色道:“二老爷,奴婢就不打扰您看书了。”
二老爷拾起一块咸味油酥饼,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思敏也不恼,这样被无数无视的态度,她在老宅见多了。
等她回去卧房那边,董玉婷正陪着老太太。
倒不是她和老太太感情有多好,实在是舟车劳顿,怕她又病了,到时候还要照顾,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照顾好,免得生病还要到床前伺候。
思敏行了礼,老太太因着回京的缘故,看什么都高高兴兴的,问道:“二老爷看什么书呢?”
思敏不好意思的说:“太太,奴婢不认得字,不知道二老爷看什么书。”她默默的想,二老爷呼呼大睡呢,哪里看书了?
老太太笑道:“这有什么,等回了京城,让元香教教你。”
思敏万分欣喜,跪在地上磕头道谢:“奴婢多谢太太。”
在思敏看来,识文断字,那是大丫鬟才会的,没成想,她竟然也有这一天。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做个屋里伺候的二等丫鬟便够了,若是能做到大丫鬟,将来放出府,都是个顶顶体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