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营厂工人日常by梁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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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证了五星汽车厂的新发展、国内汽车行业的新阶段。
或许等到十几二十年后,也会像长辈们那样,说:现在不同以前了,十几年前,咱们汽车厂、咱们国家的汽车行业那是……
合同签完,也不代表事情就结束了。这家汽车合资公司怎么办、怎么经营、对国内的汽车行业是否有利,还需要时间检验。
关月荷感慨道:“走完一程,又来一程啊。”
李雪莲拍拍她手臂,“那好歹是已经走出一程了。”
他们现在就是一边摸索一边前进,未来如何,现在没人能完全预料得到。
“关处、李处,你俩还不下班啊?”
关月荷和李雪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这就走。”
俩人一同往车棚里走,李雪莲提议:“今天下班早,一块儿去下馆子?”
关月荷挑眉,“你家两个娃都大了不需要天天盯着,我们家那个小不点还等着我带吃的回去呢。”
“嗐!别说了!”李雪莲发愁道:“孩子大了操心的事更多。一个两个都只想着玩,因为成绩的事儿,我都被老师喊了几次了!下次说什么都不去了,让他们爸爸去。”
听到她这么愁,关月荷幸灾乐祸地哈哈笑。
“你还笑?!”李雪莲气笑了,“高知远的闺女和我儿子在一个班,人家闺女是班长,我儿子是老师嘴里的搅屎棍……可把我气的!”
关月荷笑得更大声了。
虽然林听以后不一定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或许也会把她和林忆苦气跳脚,但不妨碍她现在对正操心孩子教育的朋友们幸灾乐祸。
先乐呵了再说。
“对了,还没问你,今天进大会堂参加签约有什么感受?”
“别提了。”
“咋了?”
“里头都是咔咔咔拍照的,我哪好东张西望啊?感觉刚进去又出来了。”她还和领导握了手呢,现在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握手了?等等,前边停下车,我和你握一下,算我也和领导握手了。”
关月荷:“……”
关月荷没忘记早上出门时承诺林听的事儿。
虽然娃小不记事,但她这个大人也不能言而无信。
所以,路过卓越服装厂外面的供销社时,关月荷停了下来,买了份食品厂最新出的糕点。
她刚在胡同口下车没几秒,就发现一号院的大门探出个小脑袋,和她对上视线后,林听手舞足蹈地站在原地蹦跳欢呼。
紧随其后的方大妈也从大门后探出脑袋,果然见到了下班回来的关月荷。
“耳朵真尖,还能分出你爸妈车子的声音。”方大妈好笑道:“一天问了八百遍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惦记你给她带好吃的。”
“脑瓜子记得真劳。”关月荷心想着:林听这脑瓜子以后学习应该不会太差劲。
“妈妈~”等到关月荷推车进了一号院,林听就双眼亮晶晶地仰头看她。
关月荷实在招架不住这个撒娇精,三步并两步把车推到家门口停好,立刻把她抱了起来,“今天给你带了糕点。”
“哇~妈妈好厉害!”林听又是好话,又是两只手捧着脸亲了好几下,关月荷特别受用。
方大妈见她这么乐呵,就猜到合资的事情肯定很顺利。
作为五星汽车厂以前的老工人,方大妈也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关月荷蹲在旁边看坐小板凳上的林听啃糕点,心里再次感慨:她和林忆苦居然生出来个糖衣炮弹!
看着看着,关月荷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脑袋上的两个小丸子,“奶奶还是姥姥给你扎的头发?像个小哪吒。”
前几天五一劳动节,卓越服装厂又在大礼堂放映了电影《哪咤闹海》,厂工人家属和周围的 居民都能进去观看。
银杏胡同的小孩们过家家的角色又多了一个,不少小孩拿家里的擀面杖当火尖枪。
“姨姨。”林听言简意赅,眼睛只顾着看手里的一小块糕点。
一旁的方大妈解释道:“月华今天出差回来,给家里送了东西,顺便带林听绑了头发。”
“啊?我姐出差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几天的了。”
关月荷哦了声,她之前真是忙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居然不知道家里的青天大老爷出差的消息。
但一想,她天天早出晚归,都好多天没见到小棒槌了。
林听正一边忙着吃,一边躲着关月荷的手不让捏头发。
方大妈好笑道:“臭美着呢,月华给她绑了头发,一下午都捧着个镜子看。”
对面的元宝这会儿也蹦蹦跳跳地回来,一见到林听的新发型,立刻凑过来看,还想让关月荷也给她绑和林听一样的发型。
得,要说胡同里谁最爱当“哪吒”耍棍子,非周鑫鑫莫属。
面对元宝期待的目光,关月荷眨了眨眼,“你还是找你爸更靠谱。”
话音刚落,金俊伟刚推摩托车回来了,就被元宝缠着说要扎个哪吒的造型。
金俊伟没立刻答应,而是道:“你先保证以后不拿家里的擀面杖出去打架。”
“我不带出去打架。”元宝立刻举手保证。
不带出去打架,但会在院子里哼哼哈哈地耍晾衣杆。
关月荷坐家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表演,才拎起林听回家煮面条吃。
汽车厂的工人们也陆续下班回来,大家嘴里聊的都是同一个话题:
厂里和国外公司合资造车的事儿成了!
“合资这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也没个说法。谢老师,你觉得这是好还是坏啊?”
谢振华扶了扶眼镜,“咱们要国外的先进技术,人家要咱们的市场,出发点是好的,以后好不好,那说不准……”
不等谢振华继续说下去,刘阿秀就出来喊他回家吃饭。
等一进了家门,刘阿秀就道:“厂里有人不赞同合资,你少在外头提这些事儿。行了,吃饭,晚点儿你早点去公交站等婷婷,最近外头二流子多。”
“嗯。”
谢大妈对他俩这相处方式习惯了,这家里是刘阿秀的一言堂,她吭声了也没用,夹了菜,端起大碗出门和老邻居们唠嗑八卦去了。
还有人聊着聊着厂里合资的事,就想到去找关月荷问一问。
“别想了,人家一家三口吃了晚饭就出门去了。”
“去哪儿?”
“卓越服装厂的大礼堂晚上放映电影,你现在去还赶得上。”
汽车合资签约的事情一结束,关月荷就卸下了一个大担子,每天上下班都高高兴兴的。
“月荷,有啥大喜事?”
她家暂时没大喜事,但她发小的大喜事即将到了。
第187章 龇个大牙乐呵(补了一段)……
“明天给林听穿这套出门, 到那边了,再给她换这套红色的。”
丁学文和叶知秋预定了林听去滚新床,江桂英怕他们明早出门着急随便找衣服给林听换上, 这才提前把衣服拿出来放好。
关月荷咦了声,“您给她做新衣服了?”
拿起新衣服一看, 发现这不像是她妈做的。老一辈的大人做衣服讲究耐穿、耐脏,最多就是在胸口或者衣领上绣上朵小花。
像她手里头的这件衣服,口袋是个星星形状、衣服上还坠了几朵布做的小花,这一看就像是谷雨的衣服。
换句话说,这衣服像是她姐做的。
果然,江桂英道:“我可没这个耐心搞这么多花样, 也就你姐那个爱臭美的才把衣服做这么花里胡哨。”
江桂英哼了声, 怪声怪气道:“真是难为她了, 她做姑娘时候要是也能这么打扮, 她那工资怕是一分都剩不了。”
关月荷挑眉。
真是高估她姐了,当时布料供应少, 布票难得,她姐的衣服也多是绿色、蓝色,衣服上更是没什么点缀,心思全在衣服版型上。但也不耽误她月月把工资都给用光。
论臭美, 她姐在银杏胡同也是出了名的。
现在就职的单位不好过分打扮, 她就把打扮的心思花在了谷雨身上。
哦,打扮的小姑娘现在还多了林听一个。
江桂英又叹气道:“你说她这是什么毛病?有空就想着给娃做衣服, 说工作压力太大得给自己找点别的事儿做?工作担子重, 回家了就歇着呗。”
“这有啥不能理解的?”关月荷觉得太正常了,“我工作高兴了想吃点好的,工作烦了也想吃点好的, 人嘛,多点喜欢做的事儿多正常。”
“你就是纯嘴馋!”
关月荷懒得和她争辩,嘴馋怎么了?
一转头,就看到林听正趴床上啃新衣服上五颜六色的小花。
“哎哟,你也是个小馋嘴!嘴馋好,能吃是福。”江桂英把衣服给收起来,顺便抱起林听笑眯眯哄道:“姥姥包了饺子,咱去吃好吃的。”
林听立刻狗腿地对着姥姥又亲又夸。
看看,这老的小的都一样,嘴脸变得真快。
关月荷顺便把被扯到另一边的新衣服妥帖折叠好,手摸了摸衣服上的小花。
忽然想起来一件旧事。
“我姐刚工作的时候和同事打了一架。”
“有吗?”林忆苦回想了下,他对这事儿完全没印象。
“你那会儿都到南边当兵去了,有印象才怪。”关月荷道:“就因为衣服上多了朵花,有人要举报她搞小资,最后就打起来了。”
林忆苦惊讶,“我还以为她只会吵架。”
“也没错。”关月荷忽然笑了下,“她是只会吵架,冲上去打架的是许小妹,要不怎么打得起来?”
“许小妹还会帮她打架?”林忆苦记得,没去当兵前,关月华和许小妹在三号院里那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关月荷也想不明白。事情过去太久,这件事她也是某个星期天回家吃饭时听大嫂说的,具体的不了解。但今天看到林听的新衣服,就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来。
“怪不得老爹说,年纪上来了都喜欢提起旧事。”
关月荷手脚搭在他身上,在黑暗中准确地摸上他的脸,又改了口,“我觉得我还很年轻。”
“本来就很年轻,关月荷同志,你才刚刚三十出头,正是打拼事业的好年纪。”
啧!这话真耳熟,像她鼓励老爹把理发店做大时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隔天是星期天,丁学文办喜酒的日子。
天刚亮,林忆苦和关月荷就蹲卫生间门口洗漱,院里早起去公厕的邻居看着他们,心里忍不住佩服:这两口子一年到头、一天到晚都精力充沛啊,一个星期难得一天休息,居然大清早就起了。
等到早上九点多,邻居们都起来吃早饭了,见到江桂英和方大妈扶着华大妈一块儿往外走,才发现她们都穿得像是去喝喜酒。
一问,才知道丁老四是今天办喜酒。
怪不得月荷那两口子带着孩子大清早就出门了。
丁大嫂听说了消息,出门看了眼,只看到几个老邻居的背影,默默回了家。
胡同里邻居们一碰头,就说起了丁老四。
“居然还请了李大爷华大妈?!哦,还有明大爷一家也被请了。”
“嗐!你管人家请谁呢?反正请不着咱们头上。”
“这丁老四也是能耐人,他那老娘……”
另一边。
丁学文的新家里,关月荷他们正被长辈指使着准备这准备那的,十点一到,就催着丁学文赶紧带着接亲的人出发。
“我还以为就忆苦、许老四和立中他们几个跟着去,没想到人这么多。”
“其他那些都是他朋友。”林思甜盘点道:“丁学文在大学当班长,又自己找了一帮人去做导游,认识的朋友多了。”
“那不是我看你们几个经常有空就凑一块儿玩,还以为你们玩得最好。”
“那当然是我们几个关系最好了。”林思甜特别肯定,但是,“我们玩得好,也不妨碍我们交其他朋友啊。”
他们几个是从小到大的发小,但他们在不同的阶段,也会结交不同的好友。
“你看我,我在医院和文敏她们几个关系好,去津市进修那几年也和班上同学关系好。丁学文在大学交到朋友多正常。”
不止她,月荷、许成才,他们在工作的单位也有交好的朋友。
就丁学文那脾气性格,与他交好的朋友不可能少。
不过,对他们来说,从有记忆开始就玩到一块儿的发小,那感情总归是不一样的。
这不,接亲的队伍回来,丁学文那个在电视台当摄影师的朋友给拍够了新人的照片,就问:“班长,你和嫂子也拍点和朋友们的照片留念?”
“来来来,你们四个,从小穿开裆裤就一块儿玩泥巴了,个个都成了家,是该一块儿拍一张。”
许成才边整理衣摆边小声嘟囔道:“就我结婚的时候没这大合照,改天你们也去我家里补拍一张。”
他领证突然,办酒更是简单。
那会儿怕被家里人给算计,又因为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大办酒席,不像关月荷他们几个,都在环境宽松的时候才办喜酒,可以办得热闹。
“拍拍拍,改天就去你家里拍十张八张的。别说话了,我脸都笑僵了。”
他们刚拍完,丁学文那帮大学朋友都一拥而上,都说要和老大哥班长也拍一个。
等林听被喊醒,小木偶似的任由大人给换上新衣服,哄着在新床上滚了一圈,一屋子大人哎哟哎哟地稀罕了好一阵儿,才互相招呼着去前边的小饭馆入席准备吃饭。
“爸妈,这是我的发小们。”丁学文带着老丈人和丈母娘过来敬酒,一个个地介绍过去。
叶知秋爸妈握了一圈手过去,听到关月荷的名字时,特意多看了几眼。
他们闺女读大学时,好几次提到有个叫关月荷的研究生师姐,他们也从报纸上了解过这位关同志。今天算是见着本人了。
“常听学文提起你们,以前全仰仗你们帮衬他,以后有空常来家里走动。”
“应该的。”
在长辈面前,他们几个刚刚还挺正经。一转头,他们几个就偷偷笑道:“丁学文又哭鼻子了。”
“许成才你还好意思笑,你以前哭得最多。”
“不是说不能翻旧账吗?”许成才顺便就把她们两个的旧账也翻了不少。
陈立中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个劲地问:“还有吗?”
林思甜夹起个馒头堵住了他的嘴。
这一热闹,就闹到了傍晚才结束。
宾客散尽,以前是只有丁学文自己出来送朋友们,现在也有人陪他相送,又一块儿回到灯火通明的小家里。
关月荷抢到了骑车的位置,林忆苦坐在后面,林听被夹在中间,两只手紧紧扒着关月荷,一路兴奋地哇哇喊。
也不知道这小屁孩兴奋什么,一天到晚地傻乐呵。
回到银杏胡同,关月荷还没下车呢,就听到赵大妈问:“这么高兴呢?你们这一家三口龇个大牙乐呵。”
“哈哈,喝喜酒嘛。”关月荷下了车,就把带回来的喜糖给见到的邻居们分一分,“都沾沾喜气。”
就连路过的丁老大和丁老三,关月荷也喊住他们,都给塞了一把水果糖。
丁老大和丁老三带着糖果回家,给家里小的分了,被问到哪儿来的时,低下头道:“老四结婚的喜糖。”
他们家兄弟五个,除了进去了的老五,现在各自成家,连普通亲戚都算不上了。
大人们也就热闹了一天,第二天又是星期一,该上班的都忙着去上班。
只有林听,开始惦记起要去喝喜酒。
喝喜酒能穿好看衣服、吃好吃的菜,不怪林听一直惦记,动不动就说想喝喜酒。
但上哪儿有那么多喜酒喝?
一直到八月份,又一年高考结果出来,五星汽车厂又十几个厂子弟考上大学。
有关系好的同事要办大学酒,邀请了林大爷和方大妈,林听才终于又喝上了喜酒。
只是,放暑假的娟娟在城里玩了大半个月,要回家时,谷雨也要找行李袋跟着一块儿回去。
“你那些衣服一个布包就能装完,不用带行李袋。”关月华给她挑了耐脏耐磨的衣服收拾,知道她回老家肯定会招猫逗狗、摸鱼抓虾,省得糟蹋好衣服。
顺便把给娟娟做的两套新衣服塞进去,刚想叮嘱她回老家不准太皮,就听谷雨理直气壮道:“我把妹妹装进去带走。”
关月华:“……”
又觉得稀奇,她和关月荷是亲姐妹,小时候关系一般。可不像谷雨和林听关系这么好。
旁边的谷满年闻言,小声嘀咕道:“你们对内关系是不好,对外的时候可不像关系不好……嘶嘶嘶,我错了。”
隔天,关卫国进城送新鲜蔬菜,顺便把娟娟和谷雨一块儿带走。
林听挥着手,乐着乐着,发现两个姐姐不见了,终于笑不出来了,仰头扯嗓子就哭。
带林听回去是不可能的,林听还没满两岁,老家暑假这时候农活多,没法抽出人手专门照顾个小娃娃。
“别哭别哭,等过年的,过年了姥姥带你去老家玩。”
不等林听回老家玩,倒是老家的人经常往城里跑。
“你二哥说,今年家里的苹果树结果多,要找销路把苹果都给卖出去。瓜子王他们家要了不少,放在他们店铺里卖,我得问问咱们胡同还有谁要……”
关月荷掰手指算了算时间,今年正是结果期,二哥承包林地种果树,这几年还忙着每天往城里送农副食品,辛苦这么久,总算到收获期了。
树上的苹果还没到摘的时候, 关卫国就带着两个小舅子天天跑城里找销路。
家里人谁也没闲着,个个发动亲友帮忙,就数谷满年出力最多, 帮着联系了几个国营厂的采购员,厂职工的中秋节礼能省点钱, 而老家的苹果也有了去处。
中秋还没到来,国家颁布的《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就先出来了。
“别嘀咕,认真听广播怎么说。”常大爷给几个吱吱喳喳的年轻人都敲了下脑门,胡同口这才安静了下来。
虽然不少人家里都有收音机,甚至是黑白电视机、彩电,但这会儿,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胡同口, 听着广播里国家刚颁布的新决定。
等听得差不多了, 立刻有人开口拍手赞同。
“国家早该管了!看看外头那些二流子, 尤其是年纪小的,咱们长湖街道上多少人被偷东西?年前的时候还只偷个体户的, 现在越来越嚣张,公家的门面也照样撬锁,太嚣张了!”
又几个大爷大妈附和,尤其是家里有闺女的。
“天杀的狗东西!前边胡同有个闺女, 上夜班回家差点被拖进破房子里, 得亏遇上宋公安。”
“可不是?!你看刘阿秀天天晚上都得提前半小时去公交车站等婷婷,就是怕回来这段路遇上流氓。”
“这都算小事了。”关爱国道:“咱们厂的运输队, 回来半路都遭抢。好家伙, 遇上一帮带大刀的,要是遇上一帮带枪的,怕是一个跑不了。”
大家立刻就想到了厂里前天刚出的大新闻:运输队二十多人去外省运货, 回来时个个带伤,有一个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没醒。
这帮人也是能耐,车上的货物愣是一样没少地全给带回来了。
以前运输队出车,都是一个司机带一个跟车的,过去一年多,愣是又给多安排了做保卫工作的跟着。
而五星汽车厂运输队的遭遇不是个例。
江桂英这两天就在发愁呢,毕竟关建国就在汽车厂运输队里当司机。
虽说他自从被走私的事情牵扯后只跑市内的短途,但厂里的司机一下子伤了这么多个,说不定就得他接替上去。
当大车司机工资高,还能挣不少外快,但挣得来钱,也得有命花啊。
“拦路抢劫,这些人和以前的土匪有什么区别?就该都抓进去吃枪子……”
前一天刚听完广播,隔天晚上就有街道办的工作人员来做宣传工作。
接着,派出所、汽车厂保卫科的人和街道办的工作人员一同上门,挨家挨户地查,要把群众手里私藏的枪支给收缴。
马主任拿着个铁皮喇叭从胡同口走到尽头,来来回回地宣传:“主动上交,有奖励!偷偷藏匿,有惩罚!知情举报的,奖励翻倍!”
关月荷家刚检查完毕,把门一锁上,她就抱着林听出门看热闹。
发现还真有人在家里藏枪支,而且看公安同志守着的那筐,缴上来的居然不止一两把。
看得关月荷忍不住一激灵,一时想起当年躲在公厕的那逃犯也是带着枪。要是这些藏枪的人哪天想不开,带着枪出来干坏事,那还得了?
随着严打逐日推进,各个单位出了不少宣传,公安局、派出所的人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宋公安几乎就住在派出所里了。
厂里的保卫科新增了人手,不止要巡逻厂区,还要安排人巡逻家属区,银杏胡同就是家属区之一。
大街上也有人在巡逻,晚上下班回去都能遇上一两个。
“今天又让你久等了。”李雪莲拿起包,过来敲关月荷办公室的门。
“没事儿,刚好我也有工作要处理。”
李雪莲最近在忙今年外商投资会的工作,事情多,下班晚。而单位里就她俩住的地方顺路,又因为严打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的,她俩都是结伴回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李雪莲叹气:“我们煤矿厂家属院现在晚上去公厕的人都少了。”
又可惜前几年他们家属院没跟着一起搞个人卫生间。
“像你们家那样,家里就有个厕所,多方便。”
关月荷笑道:“那你怎么不想着申请单位的房子?”
外贸部的筒子楼条件好太多了,照她俩的级别,分个两室的房子不成问题。
虽然夫妻两个只能分一套房,但可以和单位说明情况,申请外贸部的房子,再把煤矿厂家属院的房子退掉。
“得了吧,我俩现在住煤矿厂家属院还能有老人帮着,搬到咱单位家属院了,老人离得远。再过个十年八年,就该我们照顾老人了。”
俩人一路大声唠磕着,声大壮胆,这是关月荷自己总结出来的没依据的道理。
关月荷多骑了一段路,把李雪莲给送到了家门口,再折返回银杏胡同。
即将路过公交站时,刚好看到刘阿秀和其他几个邻居在等着,这时,五星汽车厂的公交车也到站,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和几个上中班的工人涌了出来。
等骑过去一段了,她再回头看,正好看到婷婷一家三口并肩回家。
关月荷到了家,顾不上收拾,转头又去了三号院接林听。
刚到听到老爹在说白天来了解放军,又抓了一卡车的人走。
关月荷听着都麻木了,天天都有被抓走的。
“工作不赶的就放一放,晚上早点回来。太晚了不安全。”
“嗯嗯,没事儿,我都走的大道回来。”
林听和屋里的人挨个打招呼,又跑去隔壁爷爷奶奶家里挥手:“我和妈妈回家睡觉了!”
“哎哟真乖!”方大妈搂着林听又亲了好几下,“明天奶奶带你出门买豆浆油条。”
“奶奶真棒!”
关月荷好笑地看着这个小糖衣炮弹好话一大堆地往外蹦,看把爷爷奶奶给哄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等林听再次牵住她的手往外走时,小人儿又认真地和她说:“奶奶说,有坏人捉我,走路了,要和奶奶说。”
说得乱七八糟,但关月荷也听懂了。
家里长辈怕她趁大人不注意乱跑,就反复地和她说外头坏人多,会捉小孩,不管去哪儿都要和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说。
爷爷白天去上班,她找不着人,没法说,还会急眼。
这犟脾气有时候也真让人头疼。
比如现在,看完电视了,关月荷说要开始学习了,她拍了拍旁边空着的桌子,“还有爸爸。”
“你爸最近都住部队,他没空在家里学习。”
“喊爸爸回来。”
“那不行,你爸爸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关月荷把她的小脑瓜给掰正,“好了,到学习时间了,不可以说话了。你今天想学什么?”
林听想了一会儿,举手道:“想喝汽水。”
“行,那我们今天就学汽水。”
“哇!妈妈你好厉害!”
关月荷的嘴角一翘再翘,林听真的很会捧场!
自从严打的决定下来,林忆苦晚上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现在更是没法回来,直接住到了部队宿舍。
所以,家里的大炕现在就她俩占着了。
江桂英一开始不太放心,生怕她晚上一套拳打脚踢下来打着林听,但林听又想和她睡,没辙了。
她俩睡了两晚,一开始都躺得板板正正的,第二天醒来,一个在炕头一个在炕尾,互不影响,中间的被子也都好好的。
直到中秋,林忆苦也没法回家,只往街道办打了电话托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帮忙报平安,连等家里人通电话说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今年中秋的福利挺丰厚,但大家过得不太畅快。
“外头乱糟糟的,我吃这月饼都吃不香。”
“你吃不香啊?那你把你家的月饼给我,我吃着香。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腻得慌。”
关月荷从窗户探脑袋往外看,不知道胡大妈是和谁吵了起来。
刚要拎肉去三号院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哄闹,对面的周红旗小跑出去,接着,身上还穿着围裙、手里沾着面粉的金俊伟也跟了出去。
林听比她还着急,扯着她衣角就要往外拖。
等关月荷出去,发现邻居们早已经围了几圈,她踮脚都看不到前面。
“白大妈,这干嘛呢?”
“听说有女同志去公安局举报,咱们厂副厂长家的儿子带头,和几个厂子弟对女同志耍流氓,公安来抓人了。”
“这事真不?”
“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白大妈嫌弃地撇嘴,“分管后勤和财务的那个副厂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借着领导名头不知道贪了多少东西,他儿子也是个狗仗人势的,以前在学校读书就爱欺负同学,工作了也没少钻空子,说他耍流氓,我半点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