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画进漫画后总被误解为是美强惨by江行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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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震动,灰烬被卷上半空,漫天飞舞。一道人影从中缓缓走出。
克里斯蒂的长卷发随风飞扬,眼神冷冽。
她周身环绕着层层叠叠的幻影,每个影子都好像在流动变幻,却又在下一瞬倒转,凝固,复归原点。
克里斯蒂要被气炸了。
“是谁?”她缓缓开口说道,带着压迫感。
彦时披着黑袍,没有回应。被克里斯蒂震散开的水灵重又在她的脚下汇聚,凝成浪潮。
空气里传来细密的裂响,像玻璃表面被无形的手指一点点划开。
水灵奋力拥上去,抵住来自时间的侵袭。却又在克里斯蒂的不远处,被拖慢、冻结、切割,再一寸寸粉碎。
彦时能够清晰的看见,水灵在幻影之中被直接泯灭,无声消亡。
克里斯蒂冷笑一声:“让我猜猜,水系大魔导师…”
说话间,她抬起双手。周身的层层叠叠的幻影愈发清晰、也愈发贴近彦时,要将她整个吞没。
水灵在无声哭泣,潮水在低声叹息。
彦时抬手。
即使前行就是被泯灭,依旧有前赴后继的水灵簇拥到她手旁。
彦时能感觉到来自水灵的温顺。
潮水温柔、也包容。
彦时闭眼。
无数水灵雀跃着聚集,化作潮水,迎面包裹住那些直扑她而来的、层层叠叠的幻影。
浪潮一瞬间掀起。
“咔咔咔。”
附近的空间被两方挤压,剧烈震颤,不堪重负的裂开数条空间间隙。
克里斯蒂的眼神越发冷漠。
她自成名以来,几乎没有被人如此轻视过。操作时间是一种很玄妙的能力,里世界人人敬她一寸。
不敬她的生灵,早已被她夺取了时间,去见母神了。
时间与潮汐的力量不断交织。
幻影的切割让水灵成片崩散,而水灵生生不息,潮水延绵。
彦时终于开口:“差不多得了。”
她翻手,水灵回应她的呼唤。附近的整片多诺海都在回应她的呼唤。
海面轰然沸腾,浪涛从深海而起,化作一片银色的天幕,从她身后海滩轰然掀向此处。吞没所有建筑与幻影。
天地失色。
巨浪携带着潮水的愤怒与月潮的冷辉,吞没了所有的幻影与残骸。
克里斯蒂骤然色变。她感觉自己像被无形的雾气牢牢裹住,下一秒,便被拖拽着狠狠砸落。
轰然一声,地上的尘土四散飞扬。然后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又一次被巨浪高高抛起,再被海潮摔下。
反复如此,克里斯蒂很快就晕头转向,眼前一黑。
彦时面无表情地抬手,把湿透的黑袍利落脱下,水汽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她随意抖了抖头,将发尾的水珠甩开。
水灵很尽责。
套麻袋计划,大获成功。
唯一的缺点,就是潮水扑向克里斯蒂的时候,不仅吞没了幻影,也顺带把她自己浇了个透彻。
彦时:…
水灵已经自觉做错,乖顺的从她的衣摆脱离。只余少量还依依不舍挂在她的发丝上。
远处,楚孟浮早在彦时和克里斯蒂打起来时,就快速远离了现场,防止自己被误伤。
彦时心情很好。
这个世界所有的谜语人,都该被套麻袋!
她欣赏了会克里斯蒂被水灵裹着暴打,在不远处的嘈杂声即将到达此处时,才终于抬手示意水灵收手。
浪涛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顷刻退去,归于平静。
彦时快速走近,把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克里斯蒂塞进空间间隙。
水灵再次隐住她的存在。
彦时退出一段距离,悄悄观察着局势。
虽然处于诺瓦诺港的棚区,远离市中心,但是彦时和克里斯蒂在这里打的天崩地裂的,海浪遮天、空间崩裂,声势足以惊动整座港城。
不远处的异管局所属和再远一些的驻军们早就注意到了此处的情况。
异管局的距离最近,解生记着彦时说的“不必正面冲突”,早早赶到了现场,只不远不近的缀着记录情况。
昌阳府军与克塞领地军几乎同时赶到。
两支人马皆是全副武装,她们在棚区边缘汇合,立刻剑拔弩张。
“诺瓦诺港城内还有许多未撤离的平民,你们就在此处大范围使用杀伤性术法?”率先开口的是昌阳府军统领。
克塞驻军军官则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贼喊捉贼。我们的人都在外围,你们昌阳府才是最该怀疑的!是不是趁夜偷偷袭扰,想先下手为强?”
“放肆!”昌阳府军统领怒斥一声。她身后,昌阳府军已经拔出武器,日光映出刀剑的锋锐。
克塞驻军军官身后的魔法师已经开始吟诵咒语。
两方说是要保护平民安全,真打起来,谁在意所谓的城内未撤离的平民。
第214章
来的人越来越多,彦时悄悄换了个角度,贴着一面断墙,方便把紧挨着棚区的街口、棚区废墟上方、以及临海的情况都看得清楚。
说实话,彦时此前还未见过里世界的军队。
作为表世界的普通民众,她在二十多年见过的最整齐、最浩大的阵仗,是电视里每年国庆的阅兵:军歌嘹亮,方阵横平竖直。
整齐、纪律、好看。
但总觉得缺些什么。
里世界的军队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她们没有那么规整,只眼底都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
两方乌泱泱的挤在棚区这片不大的地方,令彦时一时间几乎要遗忘她上一次来时,棚区的样子。
虽然同样破破烂烂,但是没有这么破;也更加的生机勃勃。
“诸位,我想这里现在还是叫诺瓦诺港。”突然,军队后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彦时顺着声音看去。
金发蓝瞳,很典型的里世界西方贵族长相,穿着一套便于行动的猎服,看上去挺眼熟。
两旁的列队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
彦时仔细回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
是喻幼观的朋友阿斯卡,诺瓦诺港前都督的长女。理论上来说,也是现在诺瓦诺港名义上的主人。x
只是很明显,没有人拿阿斯卡当回事。
昌阳府军统领仅微微点头致意:“加西亚少主。”她依旧称呼阿斯卡为少主而不是都督。
不是都督,自然就没权力管外来人的事。
阿斯卡没有纠正昌阳府军统领的称呼,走到前方来后说道:“诺瓦诺港外城常有海中未开智的妖兽上岸,刚刚应当是几只畜生在此处打架,不曾想惊扰了这么多人。”
“感谢诸位的热心巡逻。”她字咬的很平缓,“既然打架的妖兽已经走了,诸位也可以退至城外了吧。”
克塞驻军军官又是冷笑一声:“听见没,加西亚都督不需要你们在此处巡逻。”
昌阳府军统领没有接话,注视阿斯卡良久后一耸肩,“倒是我不知情况了。”说罢,她移开目光,“我们走。”随后,向远处腾跃而去。
两方军队来的快,走的也快。
只一小会,棚区便又空荡了下来。
彦时远远的缀在阿斯卡后面,跟着她进了城。
因为局势动乱,虽然和之前未隔多久,诺瓦诺港早不似往日的繁华。
街上商家户户门头紧缩,街道之中都空荡荡的。偶有零星的路人经过,也都穿戴严实,脚步匆匆。
明明是午后,阳光正好的时间,却只显萧瑟。
都督府内的幕僚、随从和仆人也都基本散了个精光。
喻幼观坐在略显破败的花园里,懒洋洋的数蚂蚁。
阿斯卡从偏门进去,一直昂着的背颓下来,快步走到喻幼观对面,在石椅上坐下来后叹了口气,趴到桌面上:“好难啊…”
彦时在进了门后,慢悠悠的示意水灵散去,不用再掩着她的存在,站在花园门口敲了敲铁门:“两位,下午好。”
喻幼观闻声看来,随后一愣:“彦澜?”
感谢不知名前辈创造的家务魔法。
彦时满足的一勺一勺挖着芒果班戟,奶油糊在嘴里,感受着细腻的甜在味蕾爆开的快乐。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说话含含糊糊的。
异管局的离谱通讯进了诺瓦诺港城区范围也还是没有恢复,解生至今未能联系上她派到诺瓦诺港的执行队。
鉴于异管局的离谱事件太多,多到彦时都懒得骂。
找她的不靠谱下属,还不如直接问在诺瓦诺港的当事人来的快。
阿斯卡戳向芒果班戟的手一顿。
彦澜的眼睛总是很明亮,与彦局看透万事万物的洞悉不同,总是散漫又兴致勃勃。
“彦局没告诉你?”喻幼观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
彦时:“嗯?”
她有些懵的看向喻幼观。
彦局应该知道什么吗?
“彦局派来的执行队,有一半叛逃了。据说是前执行处处长的旧部。”喻幼观不卖关子,一口气说完后盯着彦时的表情,“彦局估计知道是叛徒,才派来诺瓦诺港这个火药桶的。彦局原来也没告诉你。”
喻幼观内心平衡了。
有一半是盛春秋的旧部,现在叛逃了?
彦时尝试理解喻幼观说的话,随后眼前一黑。
喻幼观还在感叹:“不然城内怎么会乱成这样。”
她观察着彦时的神色,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结果只收获了一张过分冷淡的脸,不免有些遗憾,嘴角一撇,“只是可惜了加西亚家族百年的经营。诺瓦诺港怕是数十年内,再也回不去了。”
阿斯卡很平静,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弱肉强食,我立不起来。”
“姐姐。”阿斯卡的妹妹莉莉不知道从花园的哪个阴影里钻出来,小跑到阿斯卡旁边捏住她的衣摆,“东边。”
彦时:“什么东边?”
“诺瓦诺港的东边。”阿斯卡摸了摸莉莉的头,解释道,“诺瓦诺学院的主校区,也是整个诺瓦诺港离多诺海最近的地方。”
“自从母亲陨落,诺瓦诺港就不再归都督府掌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院被大型阵法与术式层层隔离,无人知道学院里发生了什么。”
彦时猜测道:“动乱导致诺瓦诺学院自启了保护阵法?”
“不。”阿斯卡摇摇头,神色凝重:“诺瓦诺学院本身并无独立保护阵法,而是依托于诺瓦诺港的保护。同时,学院的师生也进不了学院,而留在学院内的教授自那之后则再无音讯。”
“莉莉,”见彦时垂眸若有所思,阿斯卡低下头来问道,“东边又怎么了?”
莉莉没有解释,只固执的重复了一遍:“东边。”
阿斯卡叹口气。
彦时也叹口气。
虽然彦时并不清楚她派来诺瓦诺港的执行队有一半叛逃的事情,但是现在知道了。
并且结合上下文,盛春秋的旧部叛逃、城内东边被人为的封闭圈起,虽然还没调查,彦时几乎已经可以推测出诺瓦诺学院这事是谁干的了。
大概率盛春秋又在圈起的地方搞她的爆炸艺术,对脆脆的世界屏障动手。
同时,昌阳府军和克塞驻军在城内还没走,局势僵持不下,很难大手笔的处理此事。
而总局有一支忠心于盛春秋会叛逃的执行队,就会有第二支、第三支…
彦时脑壳一下痛起来,感觉前途黯淡无光。
她相当愁眉苦脸的和阿斯卡面面相觑,随后开始默不作声的消灭桌上的甜点。
事已至此,先吃下午茶吧。
只是麻烦不会因为逃避就消失,它们总会自己冒出来。
彦时在用叉子戳上最后一块奶油小蛋糕后,慢吞吞的掏出手机来,给解生发了消息,要求查明诺瓦诺港分局的情况。
只是解生一直没有回应。
莉莉则一整个下午都守在花园没走,就蹲在它们旁边,小声念叨个没完的“东边、东边”。
声音细细碎碎,念到最后,彦时感觉晚上睡觉,掀开被子都是莉莉在念叨。
太阳一点点倾斜,光线从炽烈转为昏黄。到了傍晚,天际将暗未暗时,整个诺瓦诺港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连带着整个城区都是一震。
彦时正低头看手机,察觉到动静怀疑的抬头。
她刚刚大致翻完自己的局长邮箱,把近期分局和各部门提交的文件粗略分门别类,准备明天上午继续挑出较为紧急的,回总局开会处理。
城区起初只是震动了一下。
天空依旧是傍晚寻常的灿金色,海滨城市的云总是压的很低。
没有什么异常。
可能是看了一下午文件,看出幻感来了。彦时重又低头看向手机。
下一刻,又是剧烈的一震。
这一次,震动比第一次的冲击感更强,地面都在剧烈的摇晃。震动的同时,伴随巨大的潮水声。不但是城市,远处的海都在一起剧烈的震动。
空气里的水灵惊慌失措、瑟瑟发抖着向彦时表达自己的不安,念叨了一下午的莉莉尖叫出声:“姐姐,走!离开这里!”
彦时猛然起身,抬眼向天际看去。
她惯常是分不清东西南北的,但此时不需要阿斯卡多说,因为东边,应该就是东面,巨大的浪潮扑天而起,一瞬遮蔽视野。
海与天在瞬间融为一体,就要吞没整座城市。
“姐姐,”莉莉的呼喊几乎被轰鸣声淹没,“都督府的保护阵法!”
阿斯卡骤然回过神,几乎是本能的伸手入怀,迅速从口袋中掏出都督府印。厚重的印玺落在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灵力全部灌入其中。
符文逐一亮起,刹那间,以都督府为中心,一道半透明的护屏骤然撑开,罩住整座诺瓦诺港。
下一刻,扑天巨浪轰然撞上屏障,压出一道道裂痕。
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彦时示意周围的水灵托举起她,还没腾空,水灵又落回地面。
‘不能去。’
‘我害怕。’
‘有危险。’
彦时:…
不,今天不管怎样她都得去看看。
既然使唤不动水灵,“神说,”彦时喃喃自语,“让我飞起来。”
话音落下,她脚下一轻。天地都托举着她向上,风声呜咽。
越往巨浪起来的方向走,潮水声便越大,浪潮的气息压不住刺鼻的腥味。
诺瓦诺港城内的建筑都不高,高空的视角让一切尽收眼底。彦时甚至不用完全走至旁边,便能清晰的看清。
——血。
满地的血。
诺瓦诺学院的牌子还挂着,阿斯卡说的“包围学院的层层大型阵法与术式”已被打破。学院内建筑几乎都被夷平,只余中央一座,一看就绝不是诺瓦诺港内的建筑。
一座由黑石堆砌而成的巨台。
它就立在学院废墟中央,巨石上蜿蜒着无数符文,血液源源不断从台基下涌入,流淌在符文刻痕中,令整座巨台蒙上一层诡异的赤光。
一看就不是什么符合里世界和平管理条例的邪修玩意。
彦时缓x缓吐出一口气,压住浓烈的血腥味带来的令人作呕的感觉。
祭坛旁边零零散散站着数十道人影,全都披着黑袍,沉默无声。最前方的一人反而没有戴兜帽,背影看去,是利落的黑色短发。
彦时微微眯眼。
不是很像盛春秋。
彦时又靠近了些:“神说,隐蔽。”
法则无声的掩住她的存在感,彦时落到诺瓦诺学院的外墙上观察着。
为首之人仰头望着巨台,良久未动。随后,她终于转过身来,向身侧的黑袍人低声吩咐着什么。
彦时没有去听。
她目光落在那人的脸上。
黑发黑瞳,神情永远冷淡、克制,有着与彦时自己非常相像的眼睛。
确切的说,彦时也只有眼睛像她。
是临自醉。
居然会是临自醉。
彦时慢吞吞的在诺瓦诺学院的外墙上坐下来。
理论上,她现在应该立刻通知自己的下属,然后以彦局的身份出面解决这件事。
临自醉的这个祭坛,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何,血腥味已经浓烈到令人作呕,残忍程度不会低于猎场。
异管局该管此事的。
但彦时现在只想发呆。
潮声愈大。
加西亚都督府的这个保护阵法质量并不是很合格,才一小会时间,已经布满了裂痕。
彦时目光专注的观察了一会,发现海啸不是祭坛引起的,而是由最右侧的一名黑袍人牵引。
海啸也是这个祭坛法阵的一部分?
彦时没学过里世界的阵法与祭祀,大致猜测着。
她从发呆中回过神,低头点亮手机屏幕,在电话拨话页非常认真的输入了一串她从小就烂背于心的号码。
确认拨通。
自动跳转到通话页,屏幕上显示出号码主人的存储名字。
【临自醉】
祭坛前一直在低声和身侧人说话的临自醉动作顿了顿,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从袍子里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了。
“彦时。”临自醉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静,“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里,彦时从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
即使要开家长会。
彦时甚至干过花钱在网上聘人替她开家长会,也不会主动找临自醉。
所以临自醉现在有些意外。
“妈妈。”彦时开口。
她的背景音是和临自醉一样的,巨大的潮水声。
临自醉没有注意。
“嗯?”
“妈妈。”彦时又喊了遍,随后停顿一下,慢慢说道,“我在帝都。我生病了,你现在能来看我吗?”
“你在帝都,生病了?”临自醉沉默一瞬,声音中带出歉意,“对不起,彦时,我现在有些忙。我给你账上打笔钱,你找个护工,好吗?”
彦时垂眸。
耳边仍是海潮轰鸣。
临自醉:“彦时?”
彦时低头笑了笑:“好,谢谢妈妈。”
她挂断了电话。
屏幕熄灭了。
都督府的保护屏障看上去扛不住巨浪,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
如此大的动静,不管是彦时先前派来的、那没有叛逃的一半执行队,还是此次跟随彦时来的执行队,都毫无踪影。
彦时从围墙上站起身来。
水灵还是瑟瑟发抖,缩在她的一旁,不听使唤。
彦时垂眸,戳了戳手腕上的烈日冠冕:“起床,干活了。”
烈日冠冕瞬间活跃起来。
空气中稀薄的火灵在召唤下顶着巨大的压力凝聚,贴到顶部的保护屏障下,直直撑起一道焰色。
扑来的巨浪被高温灼烧,瞬间蒸腾成白雾,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咸腥。
情况有变。
临自醉仰头看向高处。目光扫视间,与撤去隐蔽的彦时正正撞上。
临自醉愣住了。
她身侧的心腹也在抬头查看变故,看清情况后,脸色有些难看,贴近临自醉轻声说道:“应当是异管局总局的彦局。她的能力是言灵,所控灵正是火灵。”
临自醉缓缓说道:“…彦局?”
她看向彦时的右手,烈焰缠绕在彦时的手腕,火光跳跃。
彦时轻巧的从围墙上一跃而下,一步一步走到临自醉面前,焰火缀在她的衣摆:“临女士。”她喊道。
临自醉注视着她。
“异管局总局。”彦时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你们违反了一整本《和平保护条例》。我现在代表异管局,正式对你们提出逮捕。”
临自醉还是没有应答。
倒是最右侧,一直操纵着海啸的黑袍人顺着队列探出半个身子:“彦局,就你一人?”
她嗓音清亮:“总局的执行队呢?”
因为动作幅度较大,几缕白发从兜帽中滑落出来。
她没有等待答案。说话间,黑袍人默不作声的加大控制。
又是一阵巨浪翻涌,从海中扑来,叠上前方的潮水,猛然压向护屏。
下一瞬,浪潮重重砸下。
“咔——”
沉闷的碎裂声。
加西亚都督府的这个保护阵法确实质量很不合格。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罩住诺瓦诺港的保护屏障寸寸裂开,随后散作无数星点,消散在血雾与海风中。
诺瓦诺港失去了最后的保护。
现在只余烈焰仍抵住巨浪。
火光映上彦时的侧脸,她眉尾微微上挑。
烈日冠冕被当面挑衅,气的骤然脱离手环形态。
火焰爬上彦时的指尖,凝成她第一次捡到时的皇冠原型,流光璀璨,漂浮在手心。
“对,”彦时轻笑,“就我一人。”
“足够了。”
烈焰在呼啸,撞上巨浪。
火与水在空中翻卷,爆炸般的光焰照亮整个天空。海水被瞬间蒸腾,化作厚重的白雾,滚滚升腾,遮蔽了半边视野。
焰势却未止步。
烈焰在吞没海啸的同时,径直扑向中央的巨大祭坛。
临自醉依旧没有动作。
下一刻,祭坛上的符文刻痕道道亮起。暗色涌动,血光翻卷,径直迎向烈焰。
“轰——”
碰撞的瞬间,整个空间都在剧烈的震动。血光与焰光,瞬间吞没整片地域。
冲击波席卷开来,彦时本能地后退一步卸力。烈焰有意护着她,使得冲击不至于太过凌厉。
祭坛旁的黑袍人们被硬生生推散,踉跄后退。
临自醉眉头微蹙,也退了几步以卸去冲击。
令彦时意外的是,烈焰除了护着她外,也轻柔的托着临自醉。
烈日冠冕的火光温和的蹭过临自醉。
在一片嘈杂的喧嚣中,彦时听见旁边的临自醉说道:“原来你是新任的异管局局长。”
彦时侧头看向妈妈。
说实话,她现在的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这座黑石巨台几乎有近十层楼高,通体都是密密的符文刻痕,刻痕间流淌着血液。其间沾染的生灵性命,可想而知。
彦时很难去接受,临自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喉咙里像堵住了什么,在出口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卡顿下:“对。”
彦时当然有很多话想问临自醉。
想问她耗费心力布置这座祭坛的目的是什么,想问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问临自醉为什么和单封阳无话可说…
可话到嘴边,彦时只是说出口了一句很平常的结论:“原来你的工作,是搞邪修。”
烈日冠冕不安的蹭了蹭她的手心。
彦时盯着临自醉,在灼热的强光中,眼睛一眨不眨。
“我的工作?”临自醉抬眼,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黑石巨台上。血光在她眼底跳跃,让她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模糊。
“…你很像单封阳。”
说着,她的声音里带出一丝说不清的感叹,“难怪,单封阳把东西都留给你了。”
“也对,她不可能帮我。毕竟她就是这样冷酷的人。”
彦时怔了怔,忍不住开口:“奶奶…冷酷?”
奶奶怎么也和冷酷,搭不上边吧?
她记忆里的单封阳,温和且有耐心。一个喜欢小蛋糕的老人,能有什么坏心思。
临自醉终于偏过头来,注视向彦时的眼睛。
彦时其实长得不是很像临自醉自己。除了眼睛。
只是现在,眼睛也不太像了。
“她把你教得很像她。”临自醉一字一句道,“热爱世界,热爱生灵。”
彦时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些许困惑:“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情。”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理所当然的执拗。
临自醉就一直盯着她,忽然笑了。笑意起先很薄,随后变为大笑出声:“你们连话说的都一样。”
“到最后,我的孩子,最像我最恨的人。”
彦时指尖攥入手心:“你要是一直这么搞邪修,单局确实很难帮你啊。”
这是真心话。
并且就已知信息,临自醉作为临溪桥的女儿,单封阳在位时,临溪桥也重权在握。临自醉的人生应当是易如反掌。
她没有任何理由,长大后一直在投身于违法且残忍的祭祀中。
“我只是在完成妈妈未完成的事情x。”临自醉的声音很轻,“单封阳可以眼睁睁送挚友去死,但我不能放弃我的妈妈。”
彦时:“临溪桥未完成的事情?”
不应该吧。
她一时间有些难组织自己的语言。
彦时虽然和临溪桥不熟,但是临溪桥曾任异管局总局执行处处长,在职期间同样政绩斐然。
应当是一直走在打击此类祭祀的第一线。
临自醉却像陷入了回忆,她很久没和旁人说起过去了,提起时,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妈妈,是天才。”
烈焰和血光仍在空中相持,争锋相对,轰鸣不止。两者却都默契的绕开此处。
“她曾触碰到过法则权柄的核心。”临自醉的语气缓慢而清晰,“万年以来,也只有她,走到了那个地方。”
里世界的天之骄子数不胜数,在群星闪耀间,临溪桥也算得上出彩的那个。
“但法则震怒。”临自醉的神情一瞬冷厉,眼底掠过锐光,“法则不容许她的存在。而单封阳,为了她所谓的世界,放弃了她。”
“她的挚友,她最信赖的人,背叛了她。”
声音落下,空气一时仿佛凝固。
“她就这样,陨落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临自醉的声音更轻了,“她的名字被从异管局的历史上抹去,她的存在,再无人记得。”
“可是我记得。”
“可是我记得啊。”临自醉缓缓呼出一口气。
两人陷入短暂的寂静中,只余背景的喧嚣。
临自醉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那座高耸的黑石巨台,声音像在自语,又像是在宣告:“所以,我要替她走完那一步。”
鲜血奔腾在祭坛的符文里,嗡鸣如同心跳。
彦时:“你要做什么?”她看着临自醉。
临自醉没有立刻回答,只抬眼,目光落向祭坛后面。
“多诺海的深处。”她缓缓开口,“那里是归墟。众神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