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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对头成婚后by叶信言/月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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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青青轻笑了笑。
一双圆溜溜的漆黑杏眼垂下,她随意地盯着脚下的地面,轻声道:“少夫人太过自谦,不过,奴婢就是府里的丫头,少夫人不必称呼我为元姑娘,唤我丫头就行……”
虽然姜念汐是官家千金,又拥有远过常人的身姿容貌,但她既没有自恃美貌的高傲,也从未有高人一等的自觉。
元青青看上去同秋月一样大的年纪,大约十六岁的模样,比姜念汐也就小一岁,况且是恒王殿下赏的人,虽说是裴府婢女,姜念汐对她也是另眼相看的。
想了想,她温柔道:“那我以后就唤你青青吧。”
“多谢少夫人厚爱……”
话音刚落,房外突然传来轻松的脚步声。
不过转瞬间,房门便被推开。
裴铎舒展眉头,轻呵一声,笑着悠悠道:“姜大小姐,大好的天气,你不出去玩,埋头在书房苦读吗?又不要你考取功名,没必要这么用功吧……”
话未说完,裴铎转眸一扫,看到侍立在一旁的元青青。
元姑娘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又不动声色地垂下长睫,动作干脆地给他行了个福身礼。
姜念汐秀眉微微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铎,给他一个“你继续口不择言自毁形象”的眼神。
裴铎眉头一敛,收起嘻笑的神色,莫名变成了正经严肃的模样。
他淡声吩咐:“我和少夫人有话说,你先出去吧。”
元青青悄悄抬眸看了裴铎一眼。
视线如蜻蜓点水般在他紧抿的下颌处扫过,又悄无声息地迅速收回目光,她垂下眉眼,缓步走了出去。
未曾闻过的香气萦绕在侧,随着房门轻轻合拢,无端的幽香才悄然散去。
裴铎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嘀咕道:“用的什么香,味道这么冲……”
姜念汐:“……”
她无语道:“青青姑娘擅长茶艺,熏香中带了点清茶的芳香,味道清幽绵长,怎么就冲鼻了?”
裴铎大步走到她身旁,俯身看着她手里的账册,随口道:“我又闻不出来,只觉得这味道怪,不如你的熏香好闻……”
说着,他话锋一转,“这几个婢女留在裴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是怎么打算的?”
姜念汐递到他手里一杯茶,轻声道:“我已经想好了,过个一年半载,如果几位姑娘有合适的去处,或要嫁人,或要寻点自己的营生,府里便出一份差遣的银子给她们。再者,时间久了,恒王殿下想必也不会再去计较她们的去处,也不会因为此事留下隔阂……”
裴铎闻言嗤笑了一声。
“隔阂?他但凡多动脑子想一想,就不会做出送人的蠢事来……”裴铎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眉头一蹙,艰难地咽下口里的茶水,随手重重放到桌案上,“怎么不是青梅茶?”
姜念汐眉眼微弯,好笑地看他一眼。
“先前你还嫌青梅茶酸涩,现在还要天天喝?”她收拢好手中的账册,站起身来,将鬓边的一缕乱发拂到耳旁,慢悠悠道,“这是青青沏的泉顶茶,上等的好茶,难道不合你的口味?”
裴铎舒展长臂将她拦在桌案旁,垂眸看着她,眉头一挑,慢条斯理地说:“茶好不好喝,关键在沏茶的人是谁……”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裴铎的视线好巧不巧落在了她嫣红的唇瓣上。
姜念汐本就唇色天然红润,清晨又涂了玫瑰色口脂,看上去越发明媚艳丽。
她双手扶住桌沿,有些紧张道:“你要干嘛?现在是青天白日的,不方便吧……”
“这是在自己府里,房门好好关着,没人看见……”裴铎顺势搂住她纤细的腰身,俯身凑近她的唇瓣,低声道,“今日的口脂怎么看上去这么诱人……”
说完,他的唇便凑了个过来。
姜念汐下意识扯住他的衣襟,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小声提醒:“这是用玫瑰和凤仙花汁做的口脂,涂抹嘴唇可以,要是吃到口里怕会造成肠胃不适……”
“这点口脂的量,能造成什么不适?”裴铎低头贴上她的唇瓣,在亲吻的间隙含糊道,“就算天天吃也无妨。”
口脂被他一点点舔舐干净,玉白柔美的脖颈染上了绯红。
姜念汐轻喘几下,气息有些不稳道:“……什么味道?”
“甜的……”裴铎轻笑了一声,伸出长臂把她捞到书案上坐好,重又俯身亲了过去,低声道,“你也尝尝……”
话音刚落,清甜微涩的味道便充斥到了姜念汐的口腔。
她脸面羞红得厉害,两条纤细的手臂却动作娴熟地环住了对方的脖颈。
裴铎用大手扶住她的后脑,急促地喘息几下,亲吻得越发肆意起来。
直到院外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叫声。
“姐,你在哪儿呢?”
姜念汐:“!!!”
裴铎:“???”
姜念汐迅速推开了他,慌乱得从书案上跳下来,又着急地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
裴铎猝不及防被推到一旁,他深吸了口气,无奈道:“这小子……吴管事没教他练剑吗?”
姜念汐娇嗔地睨他一眼,轻声道:“练了一早上,可能现在累了……”
她的脸颊还留着一抹绯红,几缕乌发凌乱无措地散落在额边。
裴铎随手把她鬓边的乱发掖到耳旁,又将松动的珠钗往她如云的乌发里紧了紧,随口道:“累了不能去歇着吗?找你做什么……”
姜念汐好笑地看他一眼。
“少筠自小跟着我长大,对我太依赖了……”
说到这儿,姜念汐突然想起来一事,“这才不过午时,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卫所无事,就早点回来陪你,还有,让外头铺子送了新做的衣裳釵环过来,明日要举办宫宴,你可以挑几件好看的……”
姜念汐有些意外:“明日的宫宴?”
似乎裴铎之前提起过一次,但没说具体的日子,没想到竟然定在了明日。
这边话音刚落,姜少筠已经寻到了账房外。
他听到里面有隐约的交谈声,便扯着嗓门在外面大声道:“姐,宫里来人了,说有事要跟你说……”
裴铎闲闲挑了挑眉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正好,虞贵妃差人来了,应该说得就是这事……”
来人正是虞贵妃身边侍奉的方脸大宫女。
大宫女气度凌人,釵环衣裳端庄严谨一丝不乱。
她对两人见过礼,道:“贵妃娘娘说了,夫人定要赴宴才好,她还有些话要对夫人说呢。”
虽是刻意放缓了语气,但依然能听出一丝高傲漠然来。
而且这声音也很熟悉。
姜念汐隐约记得,当初在猎苑时,虞贵妃身旁跟着的就是这位大宫女,她被关到房里,也多拜这位大宫女所赐,现在想起来,如果被关了一晚,她的名声可能就……
不过,话说回来,也亏得虞贵妃警醒,才让人把她从敬妃的寝殿里挪了出来,不然还不知道后果如何。
姜念汐想到这儿,下意识转眸看了眼裴铎,虽然阴差阳错曲折离奇,嫁的人倒还算靠谱……
这样一想,她对虞贵妃和这位大宫女,倒算不上什么埋怨,但也没什么好感罢了。
大宫女显然对此前的事假意当做一无所知。
其实,这种通知官夫人参宴的事哪里用得着她出面,随便打发个宫人来就行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她奉命前来,自然是因为恒王殿下遇刺之时多亏裴大人出手相救,现在贵妃娘娘高看裴大人一眼,特意要为恒王殿下拉拢人心呢。
既然如此,这位裴指挥使的夫人,以后想必也是贵妃娘娘的座上宾了。
想到这儿,方脸大宫女露齿笑了笑,显出一脸可亲的模样来。
姜念汐亦温声有礼道:“嬷嬷劳累,快到厅内歇息片刻……”
于是客气寒暄间,大家心知肚明地揭过了此前的篇章。
大宫女并不欲多待,她客气道:“夫人好意,我心领了。但娘娘身边事务繁忙,我还得回去着人准备宫宴的事……”
“宫宴?”姜少筠提着把木剑从一旁走了过来,好奇道,“我可以去吗?”
姜念汐:“……”
她轻声道:“少筠,不得无礼……”
姜少筠挠了挠头,转首问大宫女:“嬷嬷,我听说宫中参宴,亦有官家夫人带着小儿前去的,我让我姐带我去,可有不妥?”
甫一见到姜少筠,方脸大宫女眉头突然凝了一瞬。
但迟疑片刻,她似乎觉得自己想多了,大宫女不动声色地轻舒口气,微笑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就是此次宫宴,也有不少夫人带着家里的公子小姐去宫里玩耍,所以小公子尽管放心,你若想来,随夫人一起即可……”
大宫女应下这件事后便带着随从离开。
姜少筠疑惑地摸了摸脸颊,若有所思道:“姐,我怎么感觉那嬷嬷刚才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瞎想什么呢?人家连见都没见过你,八成是被你气宇轩昂的风姿折服了,”裴铎按了一把他头上那撮支棱起来的乱毛,“去找吴管事,和他多比划几招……”
他话音刚落,姜少筠已经哎了一声,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裴铎挑起眉头,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
“姜大小姐,少筠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和你着实不大像啊……”
“呃……”姜念汐仰首看着他,欲言又止了一瞬,“裴少爷,你的关注点也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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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举办宫宴,赴宴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裴府的马车估摸着时间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裴铎打马护送到宫门外,翻身下了马。
还未知会姜念汐下车,抬眸间,看到钦天监监正大人撩着袍摆,一路脚不沾地地撒丫子往神武门方向狂奔。
裴铎闲闲打了个招呼。
“监正大人,什么事这么着急?”
监正听到声音,定睛一看是裴指挥使,急急抹去脑门子的汗,又远远拱了拱手:“裴大人,钦天监的地动仪一早有了动静,下官拿不准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赶紧来求见皇上。”
裴铎疑惑地“哦”了一声。
钦天监的地动仪十次有八次出错,永淳帝对这东西的预警早已经失去信赖,别看监正大人急成这样,即便去求见皇上,也得吃个闭门羹。
裴铎思忖了会儿,笑道:“监正大人,稍等我一会儿,皇上召了我去御书房回话,咱俩等会一块进去。”
监正一听这话,立马领会了裴铎的好意,恭敬地站在原地,叹道:“裴大人,那下官实在……下官先在一旁恭候大人。”
裴铎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在窗牖上轻叩了叩。
“姜大小姐,少筠,到宫外了,下车吧。”
在车内听到了外面的只言片语,姜念汐轻提着裙摆,小心翼翼扶着他的长臂下了车。
“钦天监的地动仪有了动静?莫不是哪里发生了地动?”
“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不当一回事,”裴铎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我陪监正大人去趟隆华殿,你带着少筠去后廷……”
两人说话间,姜少筠已经跃下了马车,转身往宫门的方向看去。
“嚯,姐,姐夫,这地方可真是……”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发表看法,转眼看过来,“你们俩还在说什么?”
“看好少筠,别让他在后廷乱跑,宫宴一结束就早点出来,”裴铎嘱咐完最后一句话,悄悄握了握姜念汐的手指,“媳妇儿,我在外面等你们……”
“好,我知道了……”
与裴铎暂别后,姜少筠和姜念汐跟着内侍往后廷的方向走。
之前姜念汐来过后廷,但去的是敬妃娘娘的宫殿,这次内侍则直接带着他们去了虞贵妃的玉芙殿。
玉芙殿是永淳帝专为虞贵妃所建,选址颇为讲究,紧挨着御花园,与皇上的御书房亦相去不远。
宫殿檐牙高啄,美轮美奂,殿顶的碧绿琉璃瓦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光芒耀眼。
姜念汐转眸扫过殿内的名贵繁花。
虞贵妃喜爱侍弄花草,虽然殿外就有御花园,但她的玉芙殿里也有一座规模不小的花园。
园中花卉繁多,光名贵的牡丹就有上百株,中间一株从南地移植过来的绿瓣牡丹竟然还在盛放。
这种绿牡丹本就世间稀有,这个时节还能绽放,足可以抵得千金了。
但玉芙殿的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连接待的内侍也未曾露出半点惊讶的眼神。
倒是姜少筠兴致冲冲地四处张望一番,在看到那些牡丹花后轻啊一声,发出了一句小小的感叹——因为他姐的叮嘱,他的表情动作都收敛了不少。
两人很快在殿内的席位上坐定。
姜念汐轻微抬起眼眸,视线在殿内逡巡一圈,既没发现穆锦,也没有余雪菡的影子,倒是上首旁边席位上的玉姝郡主。
两人视线无意交汇时,玉姝郡主向她这边狠狠瞪了一眼,那眼神颇有些杀气腾腾。

姜念汐:“……”
玉姝郡主已经与恒王殿下定了亲, 但看玉姝郡主这眼神,似乎把姻缘不如意的怒气都归到了她的头上。
姜念汐与她对视了一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垂下了眼眸, 转而低头专心观察桌案上那一双镶金玉的象牙著。
宴席还未正式开始,殿内的官夫人正在热络地拉家常,诸如谁家公子多大年纪, 谁家姑娘该许配人家了……
姜念汐对此插不上话, 她垂头看了一会儿筷著, 为了不显得太过刻意, 又只好假装对殿内的盘龙玉柱感兴趣——这玉芙殿是工部督办的,她还曾看过她爹书房里督办记载,因为之前后宫寝殿有失火的先例, 再之后大殿的内柱均换成了石柱, 刻有盘龙祥云图案,再以红漆涂刷。
姜念汐神思飘忽了一会儿,再转首过来时,发现姜少筠正在同身旁一位小公子聊得火热。
那小公子也不知是哪家官夫人带进宫的, 此刻正双眼亮晶晶地听姜少筠说话,还一脸崇拜的模样。
姜念汐:“……”
她扶额无语了一阵。
姜少筠这点确实比姜家人强不少, 到哪里都能与人攀谈结交。
不久后, 虞贵妃在上首的席位入座, 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果然如裴铎之前所说, 敬妃娘娘并没有参宴。
宴席间, 虞贵妃言笑晏晏, 那张美艳的脸庞看上去神采飞扬。
宴席过半, 虞贵妃还特意命人将自己喜爱的玫瑰茶饮送给姜念汐一份。
这玫瑰茶饮是用上好的晨露玫瑰花瓣为原料, 用宫中秘方泡制而成, 据说喝了有美容养颜的效果。
姜念汐在虞贵妃关注的视线下喝了半盏,谢过恩后,诚惶诚恐地表示,入口清甜,果然不同凡物。
眼见她这么识趣,虞贵妃微笑着点点头,表情自然十分满意。
这来宫中参宴的女眷,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文臣武将的官夫人,除了首辅夫人和他门下一群不识相的文官臣妇,不识抬举得没来参宴,现下她拉拢好了这些官夫人,以后皇上要立恒王为太子,不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姜念汐看到虞贵妃转而同她身旁的几位官夫人寒暄,终于悄悄舒了口气。
发觉身旁的姜少筠这会儿异常安静,她下意识转首看去。
这一看,她心头不由一惊。
姜少筠的席位上空空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出去了。
姜念汐唤过身旁宫女,小声询问了几句。
那宫女不太确定道:“夫人,方才看到两位小公子出了殿门,好像说要去净手……”
姜念汐心情忐忑地等了会儿,还未看到姜少筠回来,便寻了个借口提前出来。
殿外有服侍的内侍,姜念汐问过,对方指了指殿门外的方向,说看到一个身量挺拔极其英俊的小公子,带着位十岁左右的小公子走了出去,说要去御花园赏花。
姜念汐谢过对方,快步向殿外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御花园处,前方山石拐角处闪过一个身着锦袍的身影。
对方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另外一个方向缓步走去,虽然遥遥看不到正脸,但隐约能听到他似乎在跟身旁的人沉声吩咐什么。
低语的声音猛地听上去还算温和,但仔细听上几句,便觉得里头有一股冷飕飕的压迫阴沉感。
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姜念汐站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心中咯噔一声,恍然反应过来,这不是旁人,正是裕王!
如果走往前走几步,说不定就会被对方察觉.
她可不想再跟这位裕王殿下打交道。
姜念汐攥紧手中的绣帕,秀眉微拧,视线迅速环顾一周,当机立断往前走了几步,转身藏在了一处山石后。
山石高大,旁边又有藤蔓缠绕,恰好可以遮掩住她的身形。
萧暮言显然是路过这里,不会在这里多过停留,只要躲藏片刻,等他带着人离开后,她便可以出来。
这样想着,姜念汐撩开面前的繁茂枝叶,从山石缝隙处悄悄望去。
萧暮言并没有马上走开,反而顿了下脚步,转身向这个地方走了过来。
他意味不明的晦暗视线下意识往山石的方向扫过了过来。
姜念汐心头一惊,立刻缩了回去。
没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萧暮言收回视线,习惯性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淡声问身旁的人:“承远那边的事,现在怎么样了?”
“回殿下,一切都谨遵殿下安排,”侍卫模样的人拱手,压低声音道,“不过,属下无能,寻遍四方,也没有挑出功夫过人忠心耿耿的死士,暗兵的计划不得不……”
萧暮言灰暗的眸子盯着不远处的山石,冷冷勾起唇角暗嗤了一声。
当初他的户部侍郎表兄因为疫情敛财的案子被投入大狱,三十万两银子亦被充入国库,暗兵的计划不得不一早推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招不到合格的死士,说到底,还是银子不够充裕。
“镇南王从西南动身回京了吗?”
刚问出这句话,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萧暮言立刻停下话头,凤眸微凝,负手转身向后看去。
穆锦不知从何处寻到了这个地方。
她还是寻常往日的那身打扮,一身暗绛色束袖锦裙,长发高高束起,身姿纤细又柔韧。
穆锦在萧暮言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双手抱臂,挑起两道长眉意味不明地看着对方。
“裕王殿下,你真让我好找,差人给殿下送了几封信,一直没有收到殿下回复,难不成殿下连读都未曾读过?”
说完,自顾自冷笑了几声,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
萧暮言灰暗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他暗暗转动几下扳指,抑住心头的不悦,敷衍道:“公务繁忙,还未曾展信,你找我是为了何事?”
“既然没读过,殿下就不用读了,”穆锦从袖中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封信来,看也未看一眼,随手抛到了园中的池水中,“我今日来,就是特地来当面告诉殿下,我信中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信纸洇了水,在水面晃动挣扎几下,缓缓随水流飘远,留下几道疏离的淡墨色痕迹。
萧暮言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冷冷地盯着穆锦,他不多日后就要成亲的裕王妃。
“穆锦,你在本王面前这样,未免太放肆了,”他晦暗的眸子中没有一丝温情,宽袖大袍下遮掩的绿玉扳指,几乎被重重捏成几段,“是本王平日对你太过纵容……”
穆锦打断了他的话,表情波澜不惊道:“裕王殿下,你不觉得我们并不合适吗?”
萧暮言愣了一瞬,勉强勾起唇角,没什么表情道:“你我婚约乃是镇南王亲自向父皇提起,本就是天作之合,何来不合适一说?”
穆锦哂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我爹为何非要我嫁给你,但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也没什么情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不愿意在京都深宫中过一辈子,现在你我解除婚约,还来得及……”
萧暮言默了会儿,表情比之前温和了些,他温声道:“你不过是马上要成婚,面对未知的婚后生活,心中觉得惶恐难安罢了,这是女子出嫁前常用的心思。收回你方才说过的话,我不会同你计较……”
穆锦垂眸,轻轻笑了一下,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裕王殿下,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绝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什么惶恐……”
“来人,把穆姑娘送回镇南王府,”萧暮言不想再多说,他侧转过身,耐心告罄地转动几下扳指,不容置疑道,“今日穆姑娘身体乏累,口不择言,送回王府后,请穆王府务必好生着人看顾。”
随行的侍卫应声,拱手低声道:“穆姑娘,还请随卑职出宫……”
穆锦拧起长眉,冷冷看了眼萧暮言。
“不必你们相送,我自己会走!”
姜念汐藏在山石后,偶尔听到外头几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心口紧张得砰砰直跳。
穆锦的声音她听得出来,从只言片语中,她也能推测出,穆锦似乎并不想与萧暮言成婚。
透过缝隙处,姜念汐看到穆锦落寞离开的背影,心中一时复杂难言,不由得替她有些难过。
她心神不安,悄然挪动身体的时候,一不留神踩到了地上的卵石。
卵石圆滑,虽然她反应极快地稳住身形,还是发出了一点窸窣的响动。
姜念汐:“!!!”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正欲离开的萧暮言脚步一顿,冰冷的视线几乎穿透山石。
他眸光暗沉,冷声道:“谁在那里?”
山石后的姜念汐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只希望对方认为方才是鸟雀发出的声响,赶紧走人。
片刻后,萧暮言盯着山石的方向,撂下一句:“搜!”
立刻就有侍卫走近山石的沉重脚步声。
姜念汐别无他法,不得不从山石后走了出来。
萧暮言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一向晦暗不明的凤眸遽然亮起,食指下意识轻缓玩味地摩挲了几下绿玉扳指。
女子虽然已经成婚,还是如他以往所见,甚至,昳丽的容颜比以往更显娇媚。
为了参宴,穿着也不是以往清素的杏色衣裙。
湖青色的裙摆层叠蹁跹,轻柔地垂坠到精致的缎面绣鞋之上,本就纤细柔软的腰肢,因着这纱裙的相衬,更显得不盈一握。
轻盈的脚步微一挪动,裙摆便随之荡漾起小小的弧度。
不过,姜念汐只迟疑地走了几步,便停在原地,远远冲萧暮言福身施礼。
她有些无措道:“臣妇见过裕王殿下,臣妇无意偷听您听话,只是方才恰好路过,不想打扰殿下,才……”
她说完,灵动的瞳眸下意识朝藏身的山石处望了一眼,又飞快垂下了长睫,微抿着唇角,一副忐忑不安等候发落的样子。
萧暮言的视线落在她如玉无暇恍若仙子的脸庞上。
如同描摹工笔画一样,沉沉扫过她的眼睫与柔唇。
姜念汐袖中的指尖紧攥在一起,顶着他那道打量的视线,心中又厌恶又愤懑。
天知道,她方才致歉的时候,那些话是在心中斟酌再三,想尽量不惹怒萧暮言,才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萧暮言虽会不会因为她听到他与穆锦的谈话,故意为难她?
在她神思不安乱想间,萧暮言突然大步走了过来。
姜念汐头皮一紧,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她又解释道:“臣妇,臣妇其实是出来寻找弟弟,途径此处,这些实属巧合……”
萧暮言站在她面前,沉默未语,拇指上的玉扳指悄然急促地转动几下。
眸光沉沉,他突然勾唇缓缓冷笑了一声。
“姜姑娘何必紧张?本王知道你是无意撞见,又不会怪罪于你。”
姜念汐闻言,极其谨慎地轻舒一口气。
她唇角微微掀起一丝弧度,勉强挤出个笑容来,轻声道:“多谢裕王殿下宽宏大量,饶恕臣妇……臣妇还要去寻少筠,就先拜别殿下了。”
萧暮言没有回应,眸光却极冷地扫过她脖颈间挂的七色璎珞。
他记得她一向喜欢穿素色衣裙,釵环简单,今日的装扮,显然与往日不同。
姜念汐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
萧暮言始终抿着薄唇,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冷冷地看着她,却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甚至,那晦暗的视线又落在她脖颈间的璎珞上,像是对她身上的首饰极不满意。
姜念汐:“……”
她的衣裙首饰,还是昨天绣坊的人送来的,裴铎陪了她大半个下午,一件一件衣裳釵环试过,这已经是比较低调的裙裳首饰了。
不过,萧暮言表里不一,性情本就古怪,让人猜测不透他的心思。
既然不发话,她就当他是同意了。
因为有些紧张,姜念汐莫名冲他歉意地笑了了一下。
她双手紧张地交握在一起,正欲转身离开,萧暮言却向前迈动几步,骤然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念汐:“!!!”
深宫重地,不远处还有往来的宫人,他这是打算要做什么?!
难道是打算警告她不许把方才偷听到的话说出去?
姜念汐悄悄深吸一口气,尽量镇定道:“殿下,殿下可是要责怪臣妇?臣妇刚才是听到了一些你们的谈话,但保证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萧暮言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他不耐地转动几下玉扳指,打断她的话:“看来姜姑娘近日心情闲适,于釵环首饰上也颇为用心。”
姜念汐:“???”
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衣裙,又摸了摸鬓边的发钗,莫名其妙了一会儿,敷衍道:“殿下……记性真好,臣妇以往不太在意这个,只是为了搭配这条裙子,才……”
除了脖颈间挂着的璎珞,是裴铎非要她戴的,他当时支支吾吾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后来姜念汐才想到其中原因——因为这衣裙的领口处开得稍大,露出了一点肌肤,用璎珞可以稍加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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