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犯扮演直播中byifcan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03
“刘海家的,你们媳妇儿要早产啦!”
刘海家里屋,李希仁早就估算好了时间,在兴姑那边闹得火热的时候,就是她可以动手的时候了。
将纸团里的东西吞得一干二净后,她还将纸团揉碎,就像以前在家里吃牛肉干一样,将它全部吃了下去,不留半点痕迹。
很快,疼痛袭来。
她又想起当初知道自己怀孕时候的绝望,她曾想过一了百了,撞死自己和肚子里的孽种。
但这家人将她牢牢困住,她没有了活动,没有了尊严,怀孕由不得她,连死都由不得她,她太恨了。
恨到有一天被带去兴姑那儿,听到兴姑问她,是不是还想逃的时候,她疯狂地点头,愤怒吧,咆哮吧,对她动手吧,直接打死她吧!
但是没有,兴姑给了她一条长痛但可能有渺茫希望的前路,她还是要逃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她最终一定是要逃的。
不仅要逃,她还要没有阻碍的逃。
所以……
“孩子怎么不哭啊?”剧痛后晕过去的李希仁心满意足地听到这句话。
刘海蹲在门口,他的心终于重重地落下去了。他双眼泛红,“我要去找兴姑!她之前明明说了要保我儿子健康的!我要……”
“啪!”庄稼汉重重的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刘海的脸上,半张脸迅速地红肿起来。
“你还有脸去找兴姑?就是因为你乱说话,得罪了子母神娘娘,所以才会降罪到我们家的!”
刘海老娘哭得撕心裂肺,她抱着自己亲自接生下来的死婴,“我的孙子啊!”
她哭自己的孙子,也恨不得把儿子打死,可打死儿子也换不回孙子,她的愤怒无处可去,便冲向了唯一的一处。
拐子几人和刘山刘峰两家人还在村东头对峙,张牙芽已经回了屋,任由他们自己掰扯。
就在僵局时刻,一个跑得最快的年轻人,冲过来高呼:“刘海质疑了兴姑的说法,子母神娘娘罚他死了儿子!”
“兴姑说得是对的!”
一瞬间,不仅是刘山和刘峰,还连同几个拐子,无一例外地感到下面一凉。
他们必须动手,才能抢回他们的子女运!
他们必须动手,才能保住他们的命根子!
就在两方人要打起来的时候,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站了出来,“山子、阿峰,你们冷静点,动了他们,以后谁往外面跑,难道刘家村以后的小辈都不娶媳妇儿了吗?”
“太叔公……”
“既然还喊我一声‘太叔公’,就听我一句话。他们几个动不得,不要结仇!”
尖嘴猴腮男得意道:“就是!还是太叔公有理,就算兴姑说的是真的,舍掉你们两个,换全村人的福祉,很划算啊。”
他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刘山和刘峰,他们想反驳,但随着太叔公的开口,更多的刘家村的人却站到了另一头。
抱着死婴的的刘海老娘刚好在这个时候跑来,“兴姑,兴姑,我是最信你的。你帮帮我,救救我孙子,是不是把他们几个切了,就能救回我孙子?”
刘海老娘仇恨的目光射向了拐子们,这可能是第一次,他们迎接了来自刘家村的仇恨。
太叔公想制止她,但跟随而来的刘海老爹和刘海本人都跟着骂,“要不是帮你们说话,我儿子怎么会死!你们该赔给我儿子!”
一方非要斩断拐子几人的根,一方拼死抗拒,就算是德高望重太叔公,也没法立刻控制住局面。
“作孽啊!兴姑,您说句公道话吧!”太叔公换了条道,他凭借自己在刘家村的地位,呼唤张牙芽,让她亲自来解决。
一声“嘎吱”门响,张牙芽出来了。
太叔公微皱着眉头,“兴姑,刘家村百年的团结,就在你一言之间有了裂缝了啊!”
听到这话,张牙芽还没有开口,刘山都先说话了,“太叔公,你糊涂了!怎么可以跟兴姑这样说话?!”
如果说之前刘家村的无冕之王可以是太叔公这样的刘家村老人,那在此时此刻,这些老人们就将意识到,兴姑已经逐渐取代了他们,成为了更具有话语权的人。
哪怕在她年轻的时候,这些人都曾经亲眼看到过她的痛苦和绝望。
刘山不仅仅是尊敬张牙芽,他还把自己和张牙芽划分在了同一边。
在他心里,兴姑明明可以像太叔公这样自私地瞒下来,牺牲他们,但她还是说了出来,足可以证明她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所以,谁也不能冒犯兴姑!
就在太叔公脸色难看,即将要开口时,张牙芽打断了他的蓄力。
“唉。都是冤孽。我知道你们都看重这些,我也请示过子母神娘娘了,尽力为你们周旋了。”
张牙芽的话,又将她往上抬了一步。
刘山和刘峰家感激得落泪,对比只知道让他们牺牲的人,兴姑真是太好了。
“兴姑,麻烦您了!”
尖嘴猴腮男在知道刘海家媳妇儿生下死胎后,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多少对张牙芽有了一丝敬畏。
这会儿,虽然心里头有些其他想法,但他面上还是说:“那最好是能两全其美了,我们兄弟几个肯定是不能丢了最重要的东西的。”
刘山怒瞪向他。
张牙芽情绪波动几乎没有,很快地说完:“用两条腿代替第三条腿,打断腿挂在子母神娘娘木像来源处四周,挂满三天,便可以返回不是你们的子女运。”
最先听懂意思的一定是当事人,刘山和刘峰在琢磨该怎么做,还有没有需要做的。
而尖嘴猴腮男几人则跟刚才一样跳脚,“不可能!”打断腿?笑话!他们不可能答应!
他们的反应落在了周围无数家人的眼中。
张牙芽不管他们怎么想,或者说,她已经能够看到明天的场景了。
于是,她重新回去,只留下一句话:“方法我已经努力为你们争取了。好好打断腿,务必要挂在合适的位置,哪怕挂三天,子母神娘娘也能保你们恢复如初。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刘山和刘峰家不用多说,哪怕是之前的做法,他们也不会放弃,更别说现在基本上没有任何影响,又不会让他们瘸腿,只是吃点苦头而已。
刘海家为了弥补之前的事情,也站在刘山、刘峰这边。
刘老角吃醉酒摔死了已经下葬,老角婶子却示意刘大角必须响应兴姑,他们要更努力,现在刘海家的又死了,说不定后面媳妇儿能有个双胞胎呢!
一家一家的,站在刘山这边的已经远远超过了对面。
你要说切断人家根子,那大家可能很容易放弃,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但如果只是打断腿就能帮忙挽回两人的子女运?那当然可以啦,这里的当家的,哪个没有打断过别人的腿呢?
就连太叔公,在他的理论中,此时此刻,该牺牲的就该x轮到另一边的人了。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这几个人再怎么挣扎,他们也要尝到被迫受苦的滋味了。
风,吹一会儿,又停了。
村头林子里,传来痛呼夹杂着斥骂声,又顺着风被吹走了。
至于之前那两个被绑在地上的新娘?子女运还没有回来,她们要留在村东头,跪在子母神娘娘面前祈福。
张扬用一种充满探究的眼神,直直地扫射在张牙芽身上,她感觉很奇怪,这个老人看上去在刘家村很多年了,为什么会帮她们呢?
没错,张扬现在十分肯定对方就是在帮她们。因为这很明显,什么“子母神”、“兴姑”都是迷信,这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但是,也恰好是这样一个老人,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神明的使者,说了这样的弥天大谎,可所求的也仅仅是保住她们这些被骗来的、被拐来的女孩儿们。
张扬问过好几次,但无论她怎么说,张牙芽都不理她,只让她好好休息。
宁雪很疲惫了,身上有一些碰撞带来的淤青,她觉得既然暂时没事了,就先养精蓄锐吧,拉着张扬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时间流逝得很快,张扬几乎是掰着手指头判断,已经是距离那天三天两夜了,只差一个晚上,张牙芽创造的空白时间就消失了。
“难道你只是想让我们缓几天吗?”张扬又站在了张牙芽面前,看着她,眼神不明,“明天,我们又要被拖去所谓的婚礼了。”
张扬就像每一个进入绝路的人渴望救星一样,希望这个人能够将她们救到底。
但当张牙芽没有给她期望的回答时,她并没有吵闹,也没有绝望,只是愣了一会儿后,点点头回到了屋子的另一边。
然后,张扬开始思考自救,她将勺子握在手里,一刻不停地开始在石头上磨,勺子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锋利,最后被她藏到了衣服最里面。
黑夜过半,为了明天的反抗,张扬必须要恢复精力,她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立刻睡着,还提醒了宁雪赶紧睡。
效果显著,在天要亮未亮,整个刘家村最安静的时候,她被张牙芽叫醒了,一时之间大脑还懵着,但身体已经先于思考,拔出了勺子。
张牙芽看着抵在自己脖子前面的勺子,没有动,只说:“那就握好它吧,在没有抵达医院之前,哪里都不能相信。”
天亮后,那几个被打断腿的人就必须出发去医院了。这时候摸上车,是最容易混过去的时刻,她们都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路上的每一处停留点,都可能是危险地,只有他们不得不去的专业医院,才是最安全、最有可能逃跑的地方。
张扬迷惑:“什么?”
“跟我走。”张牙芽不多解释,转身便走了。
张扬好像猜到了点什么,跟上两步,随后反应过来,“不行,还有宁雪!”
张牙芽这次停下解释了:“你要是只想救她,那你可以为了救她而死,然后剩下的所有人继续在地狱里挣扎。”
“你也可以相信她,她不仅受过你保护,也有勇气和能力保护你。你一个人走,却可以不止一个人回来,救走所有人。”
张扬的喉咙干涩,她从这短短的两句话中,仿佛听见了自己所处村子里暗藏的哀痛声。所有人?包含多少人?
她们不是第一批被拐来的,也不是唯二的两个人,那还有多少人?
回头看一眼正在睡觉的宁雪,张扬张了张嘴,她真的可以吗?
宁雪翻了个身,没睁眼,但出了声:“我真的跑不动了,你赶紧跟着她去吧,我会等你带着警察来救我。”
这时候的刘家村,很安静,耳边甚至可以听到路边草丛里,传来的不知名小虫的窸窣声。
天亮了。
张牙芽和村民们去了树下,三天的时间,哪怕中途有人给他们喂吃喂喝,这会儿,他们也显得极其狼狈了。
把人放下来之前,刘山和刘峰再次向张牙芽确认,“我们的子女运真的回来了吧?要不再挂一天保险?”
尖嘴猴腮男半睁着眼睛看过去,要不是他这会儿又虚弱又痛,他真的要扑过去狠狠咬上去。
跟过来的村医刘仁挤开了刘山和刘峰,“一边儿去!再不好好处理,这几个人都得成瘫子了!”
张牙芽示意他们别急,仪式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是应该要救这几个人的腿了。
意料之中的,下一秒,刘仁叹气:“断得彻底啊。”
“我这里没合适的工具,手术也不好做。赶紧带他们出村,到大城市的骨科医院,抓紧时间才能让腿复原。”
刘山不屑:“哼,兴姑都说了,他们的腿肯定能保住,不知道你们在愁什么。直接把他们送回家,自己长好就够了吧?”
就算现在他们的子女运回来了,但他还是不待见这几个人。说起来,凭什么每次都是他们出去呢?他难道不可以?
从来没有彻底出去过,最多只到附近镇子上的刘山,突然有了全新的想法。
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叔公用力往地面砸了一下拐杖,发出了“咚”的一声。
“混账话!要不是为了你们俩,他们哪里需要遭这个罪?你们必须把这几个小子送去医院好好治,治到痊愈为止!”
刘峰立刻反对,眼看着他就要娶媳妇儿了,现在被耽误那可不行!
但刘山却出乎大家意料地答应了:“行,我去。”
刘山娘跟刘峰倒是一个想法,但被刘山拉去一边说了几句小话后,却又笑呵呵地同意了。
“是啊,是啊,太叔公说得好。那就山子送他们出去吧,正好也认认路。”
“娘。”刘山警告地看了他娘一眼。
尖嘴猴腮男本就注意着刘山,这会儿瞧见了他的举动,脑子一转,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心中冷笑,等出去了,没有村里所谓的“理中客”,看他怎么收拾这个家伙!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一路出去还有很长的路,万一刘山中途对他们下狠手,他们几个断了腿的,根本没有还击的余地啊。
突然,他看到了正在给他们固定腿的刘仁,这不是个现成的吗?
“我们腿伤得严重,路上万一有什么事情,肯定需要医生守着。刘仁,你送我们一起出去吧?”
村医刘仁有些犹豫,话说得很道理,他确实也放心不下,可……
“对啊,阿仁你跟着去吧,反正你留在村里,三五天也没半个人找你的。”
刘仁又要生气了,他撇撇嘴,虽然不敢瞪张牙芽,但还是语气烦躁地答应了下来。
很快,出去的车队就确定了。除了几个伤者外,还有刘山、刘仁外加一个会开车的村民。
事不宜迟,马上就出发了。
送走了他们,大家便准备热热闹闹地迎接新娘了。
“诶,刘山家的是先迎回去,还是怎么说啊?”有人问刘山娘。
刘山娘正想说话,就听不远处传来喊声。
“靠!新媳妇儿跑了,往山里跑了,赶紧追啊!”
张牙芽身边的青壮年立刻朝着山追,其中领头的就是刘峰,他好不容易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儿,可不能弄丢了。
刘山娘骂了一句“不老实”,倒也没有急着追上去,她这胳膊腿儿肯定跟不上年轻人,在村里面等着吧,不出两个小时,跑掉的两个就能被逮回来。
“兴姑,我送您回去,您别跟她们俩生气。”
刘山娘扶着张牙芽,虽然人是从她屋子里跑的,但没有任何人会怪她,也不会有人把她们的逃跑和她扯上关系。
因为这些外来的新人,都是因为还没有融入刘家村,所以故意趁他们请走了兴姑,于是才逃掉的。
张牙芽回到屋里,在几个老人的见证下,被当做踏脚的桌子就摆放在院子边上,而原本端正摆放着的子母神娘娘木像则摔落在地。
“天呐!”众人赶紧跪下。
张牙芽闭眼感受了片刻,然后虚弱地揭示:“无理之人必受灾祸,以死谢罪!”
这还是兴姑第一次说得这么直接,刘山娘垂着头,手不停颤抖,夭寿啊,可千万别连累他们家啊!
“兴姑,兴姑,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情,新媳妇……不,那个女人跟我们还没关系,我们家还没迎回来呢!”
张牙芽随便地手指划了几下,然后点头:“如果没有进门,是不会将灾祸带回去的。”
万幸的刘山娘松了一口气,她对追踪的把握很准确,不到两个小时,人就回来了。
刘峰抓着重新被绑起来的x宁雪,有些抱歉地看向等待着的刘山娘:“山子娘,不好意思啊,我没把您儿媳妇儿一并带回来,主要是她失脚摔下悬崖了。”
刘山娘原本都放心了,结果刘峰就当着子母神娘娘的面,说那个得罪了娘娘的女人是她儿媳妇儿?!
气急攻心的刘山娘差点晕过去,好在兴姑好心,面向子母神娘娘一弯腰,“有怪莫怪,该死之人已得结果,旁人跟她没有关系。”
刘山娘反应过来,感激地冲张牙芽笑了笑,然后面向刘峰大呸三声,“阿峰你个蠢货!那丫头竟然推倒了子母神娘娘的神像,‘摔死’是她该受的惩罚。她跟我们家可没有关系,我儿子回来的时候,自己会带回来媳妇儿的!”
追上山的人才知道还有这些事,已经被科普过她们犯下的过错,又得知其中一个没过门的已经把自己害死了。
莫名的,大家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新媳妇儿’,觉得晦气十足,不约而同地往旁边多移了几步。
有人忍不住说:“那她怎么还没死?”
“不会是刘峰已经承认了她是自个儿媳妇儿,所以灾祸摊过去了吧?他们家好大几口人,这……”
原本还兴奋着的刘峰,立刻甩开了手,还在空气中抖了好几下,好像刚才摸到的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下好了,不仅是宁雪那儿空了一片,刘峰往哪儿走,哪儿就空了圈。
刘峰爹娘闻讯而来,果断开口:“兴姑,要是她不小心……”用手划了划脖子,“那我们家是不是就安全了?”
宁雪的眼睛立刻望向张牙芽,她知道,她的命就握在张牙芽的手中。
“子母神娘娘很慈悲,即使有人冒犯了它,它也只会惩罚一次。”张牙芽安抚了她们的心。
刘峰试探着问:“那,是不是可以把她带回去?”要是没问题的话,他还是想尽快生孩子的。
张牙芽没有立刻回答,但给了宁雪一个眼神,对别人来讲是审视,对宁雪来讲是提示。
她立刻往刘峰处走,大声说:“我没问题的,我只是不小心才把那个木头撞到了地上,都说了不怪我,不会要我的命的——啊!”
走得好好的宁雪突然摔了一跤,重重跌在了地上。
“嘶——不要你命,不代表不给你降下霉运吧?”
“就是!那可是神像,你居然敢说是一块木……大胆!”
周遭人离得更远了,霉运是很可怕的,一旦染上霉运,说不定一家三年都只能剩下女娃。
眼见着宁雪爬起来,还想靠近他们家,刘峰娘立刻将儿子拽到后面去。
“你就是怕死,你还想把霉运带给我们家?”刘峰娘气坏了,用力驱赶宁雪,但又不敢真的挨到她,只好不停扇打着空气,“滚开!”
“兴姑?”遇事不决找兴姑,刘峰爹望向张牙芽,期盼她伸出援手。
张牙芽便贴心地应了。
“算了,既然霉运缠身,就暂时不要去影响别家人了。”张牙芽算了算手指,“十天的时间。让她留在这里,向子母神娘娘请罪,十天后霉运祛除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不不不,现在我们家还不是她家呢。”刘峰不停地摆手。
张牙芽笑了,苍老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焕发神采的笑,“嗯,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但她没说错,她是要回家了。
对视一眼,宁雪低下了头,她开始倒数……
“你怎么开的车?”村医刘仁从胸腔里发出一声爆喝,在兴姑抢走病人的时候,他都没有受到现在这么大的惊吓。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他虽然会开车,但也很少出来,更别提到这么繁华的地方了。
再加上副驾驶座上,刘山又一直跟他讲话,一个没注意,差点儿撞上路过的行人,所以才踩了急刹。
坐在前面的两人还好,后面摔断了腿,被固定在车厢里的几个人才危险呢,这会儿痛得额头都冒了冷汗。
好在刘仁还是有先见之明,提前把他们几个好好地固定了一番,这会儿虽然疼,但是经过他检查,确定他们的断腿处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二次受损的情况,还在可接受的正常范围内。
看看时间,刘仁向前面催促:“稍微抓点儿紧呀,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车继续行驶,装货的小车本就没有进行过好好保养,货箱里还堆着凌乱的箱子,味道混杂着血腥味,实在说不上好闻。
断了腿的几个人难受的时候不停地哀嚎,缓过劲儿了,就开始不停地咒骂,用词之难听,刘仁有时候都要拍拍耳朵。
在这车的混乱中,最里面的杂乱角落里却始终趴着一个悄无声息的人。
张扬从始至终都握着自己手里的勺子,不是只有这一个防身武器。上车前,张牙芽还交给了她一些东西,现在被她牢牢地绑在腰上。
车开了几个小时了?她数不清楚,也没有可以确认的时间工具,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麻了很多次,每次感到肢体发麻的时候,她就必须屏住呼吸,在极小的范围内,忍过酸麻的感觉,小小地活动着,以保证自己可以在机会来临时,第一时间往外冲。
兴许是她们运气终于好了起来,也可能是这群人终于要有报应了。
这条路,走得比张扬想象中要顺利得多。没有突然停车,跑上来的同伙;也没有她不小心撞掉东西,发出声响~更没有人开了天眼,莫名就察觉到车里多了一个人。
这一路只有他们刘家村的人自己争吵,互相埋怨……
车彻底停了。
张扬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令她不敢呼吸的“咚、咚咚”声,她屏息了好几秒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这声音原来是她的心跳声。
到医院了吗?这么快。
明明一直坚持着的念头就是“一到医院必须立刻跑”,但现在,她却告诉自己,谨慎一点,再谨慎一点。
侧耳倾听,医院确实到了,但不是张牙芽提醒过她的大医院,而是一个县城里的小医院。
可能也不算特别小,但她隐约间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很熟稔地称呼了刘家村的人。
张扬不敢动了。
她在心里说:冷静一点,要相信她们,既然这样做了,就绝对不可能允许这些人的腿可以被轻松治好的,他们肯定要去更大的医院。
这是对自己的说服,也是一种祈祷。
祈祷成真了。他们的腿确实断得够狠,就算刘仁做了处理,但要是在普通医院做手术,谁也没法担保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对于这些人来说,一双健全的腿足够他们再忍受痛苦向前行了。
车,继续行驶。
张扬,继续蛰伏。
一天一夜后,在张扬的体力和耐力终于要战胜意志力的时候,她在恍惚中听到了胜利的号角。
那一瞬间,她像是回光返照,那些饥饿、口渴、困倦、酸痛……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只蓄势待发的鹰。
就像刘家村默契地从不在村里直白地提,他们做着怎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一样。
张牙芽等人也从没有开诚布公地去讲,她们要怎么求得一线生机,戳破头顶这片浑浑噩噩的天。
但每一个不甘于接受残酷命运的受害者,都在那辆车行驶出刘家村的时候,领悟到了一个时间限制。
具体几天?不知道。
成功概率多少?不确定。
但唯一清楚的是,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所以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结局是失败,那在失败之前,她们要为自己复仇。如果结局是成功,那她们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判刑,否则她们的心里总是会沉甸甸的,好像那块儿石头永远都丢不出去了。
刘大角家
老角婶子脚步迅速地从外跑回屋内,她的头发不长不短,平时总会仔细地在脑后捆好,今天却多了好几缕随风飘散的头发。
她的声音比平时要高亢,但上了年纪的嗓子,又让这声音显得有几分怪异。
“儿啊,刘正家的摔了一跤,把她孩子摔掉了!我们老刘家的后代要来了!”
奔过来的刘大角一脸兴奋,不停追问:“妈,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
“妈还能骗你吗?快,带儿媳妇去……”老角婶子突然卡壳了,要确认儿媳妇儿有没有怀孕,一般他们会带去村医刘仁那里的。
既然刘仁不在村里,那去村东头应该也一样。
“走,快点去兴姑那儿!”
刘大角立刻冲进屋子里,一把抓过霍书雪的手腕,准备把她带去“检x查”是否有怀孕。
该有孩子了,否则,他们这段日子的好吃好喝就白给她了。
霍书雪在经过这段日子的休养后,特意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这会儿也恢复了力气,用力一挣,还真的挣脱了刘大角的束缚。
“死婆娘!”刘大角大声训斥!他这些日子受够了别人的轻视了,每一个人看到他,总要关切他,怎么还没有孩子?
他们这些外人不知道兴姑帮他们“偷子”的事情,一个个的听不到动静,真以为他就是命里无子了,当面的背地的,竟然敢那样讥讽他?他必须尽快生出儿子来!
霍书雪盯着刘大角,突然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
“想要儿子?你忘了兴姑说的了吗?那三家的孩子,头、躯干、四肢缺一不可,可我怎么记得上一个孩子生出来是个完整的死婴呢?”
说着,霍书雪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这次呢?那个刘正的孩子被你们偷走了哪一部分,能完整地组成你的孩子吗?”
刘大角愣住了,他一从老角婶子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进来抓她了,哪里还顾得上问清楚情况?
就在这时,眼睛发直的老角婶子出现在门口,很明显,她听见了霍书雪的问话,回答的声音透露出一丝迷茫:“那小子脑袋、身子长好了,但手脚还没有发育好呢。”
霍书雪乐了,她乐不可支,当着刘大角母子的面,模仿着抚摸孕肚的姿势:“啊哈,那可怎么办呢?你们真不中用,孩子有头有身子,可惜了,缺一双手脚啊,这该从哪里找来呢?”
看着他们没有思路的样子,霍书雪自己给他们启发,减轻张牙芽的负担。
“兴姑之前说,孩子的位置要由刘家人来腾出。那缺了的手脚肯定也要由刘家人来补上吧?”
刘大角浑身一激灵,“那怎么行?我没了手脚,怎么养活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