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候性风暴by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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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栩安被他的话惊的一愣,心里不免失落,他的怒意终究要扑向她了。风呼呼在刮,她刻意忽略心中的微痛,苦笑了一下,像是在自嘲自己的异想天开,哪有人会真的不计较任何付出。她立刻摆好满脸的无所谓,跟着他上了桥。
她神态安静的打量着他,游远似乎也学了些她情绪管理的精髓,现下他一直摆弄手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他将手机的设置页面摆在了她面前,“背吧。”
她拿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是他的电话号码。
“什么意思,不是要算账?”
“是啊。把我电话号背下来,现在就背,下了桥以后我检查。”
她拽住他,“……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气道,“为了下次你手机丢了能先给我打电话。”
冯栩安乖乖闭嘴,头痛起来。她是真的对数字不太敏感,早年做小生意的时候也没少被谢音习吐槽,加个总和都得加三次才能算对,害得她总偷偷跑去商学院听会计课,看看能不能培养点数字嗅觉。结果去了人家的班级,加和还是靠计算器,唯一有用的可能是学会了excel,但这并不能防止她把数字直接输错。
她背起数字来真是咬牙切齿,前五分钟的每次检查都会背错一个数字。游远现在看起来特别可恨,像高中时表情淡漠的监考老师,她跑去问老师这个题目这里是不是打错了,那老师就扬着头低睨她一眼,好像她要从他哪里套出什么答案似的。
她结结巴巴的,又漏了一个数字。
“游远,五分钟太短,真的背不下来。”
他冷哼,“现在知道求我了?”他拽过她的胳膊,捏住她的手十分用力,强迫她停下脚步,“我问你,我在你心里是个混蛋?”
游远十分不满地皱起眉头,看的冯栩安一阵紧张。虽然他历来喜怒鲜活,但行为总归是软糯傲娇的,他真生气时依旧咄咄逼人。
她劝道,“不要这么凶,这么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先回答你的问题,你在我心里不是混蛋,鉴于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保守来说,目前你对于我来说,是个很好的人。”
“……?”
她可真行,句句话在他的雷点上蹦迪,什么叫做目前?
“你再说一遍,意思是你觉得我以后会变成混蛋?”
她很困惑他问出的这个问题,“这个,人总是会变得,变好变坏都有可能。你看秦新琼的男朋友,据说出国前最出格就是去网吧玩游戏,可刚来就和人聚众抽大麻了。但是我对你有信心,我觉得你做的事情里面正事居多,变成混蛋的可能性很低。”
游远突然笑了,气的,无意中捏地更用力了。
她微微挣扎了两下,“再用力,我要将这个定为混蛋行为了。”
他瞬时松了手。
冯栩安十分不解,“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面色恢复了正常,像是承认自己失败了,败给冯栩安直挺挺的脑回路。不过,有什么想要的得自己争取,这点道理他懂。
“不绕弯子了,跟你绕弯子就是找气受。”他继续向前走,“我直说了。我不知道你以前那个什么狗屁前男友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什么都不管你?在我心里有很多事情都是谈恋爱里非常正常的,比如你生病了我逃课照顾你,你想吃东西我去给你买,你遇到了危险我当然要第一个知道往前冲,不然我在你手机里安那个什么鬼的软件做什么——”
“可是你呢?每次你见到我都使劲把我往外推,见了面以后三句话不离那个破比赛,一副耽误了我的大事你心里不安的样子。那破比赛耽误了又怎么样,难道我要等到晚上接到电话去认你的尸吗?”
“你想要那么冷血的一个男朋友?你太独立了,独立的我无法适应。”
“我担心你。这是我最自然的反应,担心你的时候,其他事情都没有你重要,比赛什么的,我只想让它们通通滚蛋。”
桥上风大,他的声音被吹得模糊不清。
“冯栩安,你一直自己一个人琢磨一切,你累不累?”
他说之前,她从没觉得累。可此刻突然想起许多个画面,都是自己独自冲向一切,肩膀突然就垮了下来。
她有些不自然地讲着道理,“是啊,就是一直没有人帮我,我确实需要自己处理一切。朋友不是家人,我不可能事事麻烦他们,男朋友也是朋友的一种,不是吗?”
他气地一直冲她咬牙,“成,那一会机票直接改签拉斯维加斯,咱领个结婚证去,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心跳猛地漏掉一拍。这威胁太有游远的风格,他这人来疯,可真能干出来这事儿。
她结巴着,“你,我,”她急了,“我不干。”
不过此刻冯栩安也听出了点症结。
“你是想以后我多依赖你一点,对吗?”
游远内心泪流满面,老天啊,她总算是懂了。他安静了几许,点点头。
“好的,”她回答的正经,脸色并不勉强,“我试着习惯一下让你多帮我做点什么。开始的时候可能掌握不好分寸,你多包涵。”
她心里感受十分奇妙,刚才那点阴郁的失落一扫而光。她其实也清楚,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担心是亲密关系的一种证明,可过去的经历让她默认,她必须有独自站起来的能力,才能和对方并肩。大事可以互帮互助,可之于今天走路摔一跤一类的小事她习惯不提,毕竟依赖之类的情绪的都会为她的独立减分,进而矮对方一头,吵架时成为对方谴责她的佐证。
游远不会这样吗?她不知道。可现在他生气到毁天灭地,勾起冯栩安想迈一步试试的心思。
他们站在大桥上,寒风愈烈。可她刚从冰天雪地中走出,这点风在她的心里不过是遇寒还暖。她眉眼的正中心多了一簇光,刻意眯眼笑起来的样子很幸福,而后,她恶作剧般的牵上他的手不放。
他看着她笑成那个样子看着他,总不好继续寒着一张脸,“笑什么笑。跟大尾巴狼似的……”
“那我就把你叼回我的狼窝啦。”她抓起他向前走,“走了走了,脚好冷……”
桥上的木质镂空部分走起来让人心惊胆战,游远有轻微的恐高,一直没往下看。此时听到她说脚冷,这才发现她的鞋裂了个大口子。
他又皱起眉头,刚要发作。
她机灵的抢先,“这次可是我主动告诉你的,你可不能生气。男朋友,鞋摔坏了,给我买双鞋吧。”
他被她撩拨的神情不自然地闪烁,眼珠乱转,嘴巴倒还硬着,“谁是你男朋友……你也没表白过。”
前面便到了桥头。话音刚落,游远先行一步下了桥,面对着冯栩安,冲她伸出手。
“光明磊落之人不干混蛋行为。你不跟我表白,那我跟你表白。冯栩安,我们也算一起经历了挺多了吧……我们都一起看了过年的烟花了。在我们老家,过年一起看烟花的人是要在一起的。”
“哦……”她看他面色不自然的紧绷,还不忘在那胡扯,忍不住逗他,“可迪士尼那天那么多人……”
“我们还一起走过这么长的桥呢!”游远急道,又认真了神色,“不是没想过正式表白,昨晚的风头被人抢了,怕你体验不好。今天等不了了,再等等你就把我气死了。”
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温情。许是怕声音被风吹的破碎,他声音格外大,料想就算是南极的狂风,也吹不动他话语中的坚定。
“好话什么时候都不晚。冯栩安,”他直视她,“我喜欢你。请你正式成为我的女朋友。”
“冯栩安,累的时候,你可以什么都不想,把一切都交给我。”他说,“放过你自己好吗?不要一直那么紧张。”
她的手先于心脏失控有了行动。她伸出手和他交握住,闭上眼,被他拉下了桥头,撞进温暖的怀抱中。
她躲在他的胸腔处不住地点头,忍不住笑。
“现在表白……你还真是先上车后补票的典型啊。”
第22章 Spring break (22)我的奥利弗
他们一同穿过飞鸟车站,乘着黄昏的最后一道光影回到了曼哈顿。
路灯下的飞雪似乎有了完整的形状。
游远急着给冯栩安买鞋,牵着她步履飞快。纽约的车辆和行人都没什么耐心,满街的混乱穿行和嘀嗒嘈杂。侧面吹过来一阵风,冯栩安看到游远偏过头看车,他干净立挺的侧面被风拂过,只余下认真的神色,她站在他的斜侧面,未见一点风雪。
黑夜,大雪,陌生的曼岛,长短不一的车灯,紧牵着她的手。
陌生的体验刺激着冯栩安的感官,尽管她平日里是个风险厌恶者,现在也对前方的未知起了兴趣。上了大学以后,她一直努力寻求赚钱的方法,在卖珠宝首饰之前,她曾经在宿舍叫卖过卤味,也向新学生兜售过书籍,为了自己的小钱包,她向来遵循计划做事,就连生活中的意外都套在一个规定好的壳子里。
谈恋爱后,方煜行又是个死板的性格,两人难得一起看电影中间都能坐下一只超大萨摩耶。每每冯栩安碰上什么激动事,她冲过去想和方煜行拥抱,都被他一脸严肃地批判她年纪太小,太不稳重。
她紧了紧游远的手,能感受到他今晚在努力克服社恐。今天牵手时长严重超标,他好像在执着些什么,比如正式的表白,比如在一起第一天她的感受。她轻叹,似乎在感慨自己之前是遇错了人。
雪越落越快,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小层。
他回头笑,“是不是很冷?要不我背你走吧。”
冯栩安不甘示弱,“真当自己是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啊。”
“昂,”他吻了吻她的手背,“找到了我的奥利弗,当然有劲儿。”
他语气认真软糯,双眼却直视前方不看她,对她歪头坏笑也一概目不斜视,像是对自己说的胡话感到懊恼。冯栩安心飞速跳着,面上却不认输打算继续逗他,他飞快的打岔,说风雪越来越大了,就去前面的商场。
她想着不过是为了应急,便飞快选了一双。游远走到一旁接电话,面色严肃,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冯栩安靴子里面的袜子早已湿透,此刻也不想走来走去,就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售货员过来。
进了屋子后,游远嫌大衣太厚,便脱下挂在了左手臂上,右手拿着电话,在和对方争辩着什么。冯栩安这才注意到,他今日里面穿的简单,偏正式,白衬衫的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黑西装剪裁合身,肩部无一丝褶皱,显得头肩比接近完美。他戴了个薄边眼镜,五官干净明朗,脸上余了一丝少年气息,可手腕处随意卷起的白衬衫袖口暴露了他微显青筋的手臂,利落又有力,少年和成熟青年的气质在他脸上混合的刚好。他这模样,和路边背着商务双肩包走来走去的华尔街青年别无二致,长腿一迈步步踏实,从容稳重。
他看着她坐在那乖乖的看自己,微微愣神,走了过去。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冯栩安难得让自己沉迷在男色之中,表情一点也不收敛,笑眯眯流氓兔一般看他半蹲到自己面前。
“嘿嘿,坏消息。”
他被她盯得不自在,只能捉住她的手腕,“怎么了……一直这么看我。坏消息是,我们住的那个酒店没房间了,通知我们去取行李,我现在正在定其他酒店。今晚有暴风雪,航班也取消了,不过无所谓,反正你也丢了驾照,回不去。等明天以后我们再想机票的事情。”
“还好啊,也没有很坏。那好消息也没有很好吗?”
他笑,“的确没有很好。券商邀请我们参加今晚的赛后party,这是他们第一次举办比赛,所以希望热闹点。想去吗?”
她装作思索的样子,“这个消息很好,刚好我们晚上没有酒店回,还有地方蹭饭,完美。”
“虽然又是白人饭,但是你给我多吃点,把我亏得钱全都吃回来!”
“遵命。”
说话间,sales拿了盒子过来。游远十分自然的帮她把鞋脱掉,这才发现鞋里面早已经积了水,她就浸着这一鞋的雪水走了一路。
他没说话,去不远处拿了几双袜子来。
气氛再次冰冻,冯栩安又像做错事的小朋友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就乖乖坐着看他的眼色。游远叹了口气,也不想再说什么,就慢慢把她袜子拽掉,用大衣的内侧帮她擦干脚。
她阻拦了一下,“我自己来。”
“你弯腰费劲,我来就行。”
双脚冷了太久,突然遇了恒温的空气,快速发起热来。可他依旧不放心,便把她的双脚放到自己腿上,蹲着挪腾了几步,用大衣裹好。这脚冰了半日,对温暖依赖的很。冯栩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掀开自己的大衣,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物件。
游远疑惑,“这是……?”
“金融大鳄,”冯栩安一脸得意,“华尔街附近的一家老茶馆买到的,那店主说是华尔街人手一只,意头好,买了就涨股票。”
游远错愕。他心里有点激动,颤声问道,“你信这个?”
“生意人谁不信啊。万一呢。”
他开始挖坑,“你说的啊……哪天我要是迷信,你不许生气。”
她奇道,“我生什么气。你打开看看?”
她摇了摇手里的小鳄鱼,一脸期待地催促他接过去。游远想起了什么,问道,“包里都空了……怎么小鳄鱼没有溜走呢。”
冯栩安的语气有点谨慎,“因为我买完就放在了大衣内兜里呀。”
她眨眨眼,看向地面,“我怕丢。”
游远心里五味杂陈。小鳄鱼底座不过硬币大小,接过来却比预想中沉重。它跟着冯栩安冒了一天的险,却分角未缺。游远小心翼翼把盒子封好,也放进大衣的内袋里,扣好扣子。
“我得给它放在我电脑前面,鳄鱼在迈阿密活的最好,那我在迈阿密交易时放一只鳄鱼,利我。”
他又捏捏她的手,黏糊糊的亲了几下,“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他声音很低,称呼的突然转换让空气静默了几秒,说完就低头手忙脚乱忙活去了。袜子穿好了,拉链拉到了最上方 ,她靴子上落了一粒灰尘都被他眼尖地看到了,拍了个干净。他左右来回的动作像个着急藏食物的小松鼠,左忙忙又刨刨,黑色的大衣角都沾在了地上,被他带的左右扫地。游远感觉头顶上过于安静,装作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冯栩安也难得乖巧坐着,没有就着新称呼借题发挥,他笑起来抬头看她也抿着嘴,憋着甜蜜的眼睛晶亮。
半晌他才说了句,“再去逛逛,今晚有着装要求,女士们得穿cocktail dresses。”
她头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服装实在拿不好分寸,便老老实实的挑了件没什么装饰的水蓝色长裙,随意配双黑色粗跟凉鞋。游远却不满意,径直拿过另一双后跟带兔耳朵装饰的细高跟,她穿上脚,细细的脚腕被那耳朵衬托地灵动优雅。
这鞋放在柜台上不大起眼,冯栩安看看旁边更张扬的CL或Amina Muaddi,想起游远开学时的浮夸装扮,感觉那些更应该是游远的菜……
“你居然喜欢这么低调有内涵的款式……”
他咬牙切齿气愤道,“你什么意思,我品味很好的好吗!”
她想起那LV经典黄裤子,使劲忍了忍笑没再发挥,换了个话题,“不是说今天亏了钱?”
“底裤没赔掉,所以刚才把内裤当了给你买这双鞋,感动不?”
“你确实不一般,穿金内裤也不怕硌坏了。”
“你……冯栩安你个色魔!”他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他提着大包小包快步向前走,假装自己在生气,实际走半步向后斜眼一次,看她要不要来哄自己。冯栩安笑嘻嘻地追了上来,把他拽在原地,说些好话哄他开心。这一下巧得很,两人停在了一处店铺旁,它门脸不大,暗黑的橱窗衬托着展品光芒璀璨,再透过门玻璃向里面看过去却一片漆黑,探不到究竟。游远仔细一看,发现这店是冯栩安的老本行,珠宝。
“都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
她兴致不高,“身无分文,心虚啊。”
他反倒起了点反叛之心,“店摆这儿就是让人逛的,走。”
他推着冯栩安进了店铺,猎奇的心思更重,尽管冯栩安过去是做饰品生意的,可他其实对这行一无所知,实在说不过去。他过去瞄了一眼,柜台里的三克拉祖母绿钻戒被放在中心,虽不似其他切割那般璀璨,但低调又晶莹。Sales最喜欢接待着装考究的小情侣,立刻凑了上去。
“两位想要试试看吗?”
冯栩安刚要拒绝,却被游远截住了话头。
“试试。”
冯栩安看了眼这品牌,溢价虽不是最夸张的,但也绝对不便宜,三克拉恐怕要六位数以上。钻戒被拿开,游远瞄了一眼价格,心里默默乘个七,倒吸一口凉气。
“我靠……富婆姐姐,你们珠宝界的价格这么夸张吗……”
她毫不客气的戴上戒指,“让你乱叫我试,刷卡去吧。”
他抓着她的手放到灯下看,这戒指像块冰糖,火彩不比其他宝石细碎闪耀。随手指摇动时,它的光偏柔和,晶莹剔透。她转手指时,他莫名想起了在医院的那一次,和现在如出一辙,两人的手指混在一起,指缝里透出一丝丝的光,梦幻美好。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摘下来,“你说真的?”
他根本不给她反应机会,一句I'll take this马上脱出口,冯栩安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停!我服你,别瞎说了!”
游远被捂着嘴还不忘谄媚的笑着,“富婆姐姐,要不反过来,我可以做你的小白猪?那什么,还是小白鼠,反正就是小白脸之类的。打死我也想不到卖破石头这么赚钱啊……”
“好说,钱在流浪汉那里,谁追回来就是谁的。”
她笑着将戒指摘了下来,没注意到游远又使劲看了几眼那戒指。Sales看小情侣打打闹闹,便留了名片,送客走人。
大雪落地,世界静谧而安逸。
说说闹闹的,两人回到了白天比赛的bar,Party上已经到了许多人。茶色的门不透色,推开门后门口的风铃叮铃铃响声清脆,男男女女都穿着反季的衣裙,带着一脸轻松的笑觥筹交错。酒柜附近人最多,杯塔附近,一个青年正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大家的祝贺。
游远轻笑一声,“看来今天Darvin亏的挺惨,第一名都让别人拿了。”
冯栩安将目光放到那年轻人的身上。他极高,打眼一看比游远还要高上半头,这人极为年轻,笑的也谦逊,转着香槟杯游刃有余。
游远低声解释道,“他叫Juan,十三岁就开始做股票交易,十八岁财富自由,现在二十二岁,资产直逼千万,美金。”
她讶异,“这么早?”
“家人耳濡目染啊。他母亲是G家的高管,父亲是圈内知名对冲基金的compliance officer,简直是叼着股票出生啊。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游远语气略带失落,“有钱才能生钱啊。”
冯栩安也听得出这话语中的羡慕之意,只拍拍他的肩,语气随意,“不过是脚步比别人慢点而已。”她并不欲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这里所有人都是全职做股票交易的吗?”
“一半一半。”游远依旧犀利,“穿热带风裤衩的基本都是全职,人模狗样的都有本职工作。”
冯栩安被他逗笑,清楚他意有所指。吧台边上坐着一个难分年纪的大胡子男人,他的正式着装十分别致,艳粉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浅灰色的马甲,在这么黑暗的地方还带了个欲盖弥彰的墨镜,笑容热烈又有点憨。
“Jace!”
那大胡子注意到他们,热情地举着手臂走过来,两人撞了下胳膊,“今天这一手做空真漂亮!来,和我说说,怎么猜到他们不会发财报的?”
不过这话显然是个社交辞令,Darvin没有继续谈工作的心思,将话题落到了冯栩安的身上。
他顿了一下笑道,“这位是?”
游远扶住冯栩安的腰,“是我的女朋友An。”
那人突然咧嘴,双眼装满了好奇的光,像是看到了个奇货可居的神秘宝藏。冯栩安不明所以,转了转头,将不解的目光投向游远。
“听Jace提起过你很多次了!终于见面,你好,我是Darvin。”
Darvin热情的抱住冯栩安,在她的双颊落下礼节性的吻,游远像个木棍一样站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冯栩安只当他个传统中国男人对贴面礼有很大成见,便笑笑挽住他的手臂,一群人落了座。
第23章 Spring break(23)我们回家吧
点完餐后无事可做,骤然安静让人尴尬,一群人面面相觑,对上眼神便热情的尬笑一下,继而聊着无聊的旅行,车,房,表。主办方中的一个人站了起来,提议做点ice break小游戏。
冯栩安疑惑小声问,“……破冰游戏?”
游远点头,“别抱希望,巨无聊。”
那人一脸开心的模样,“请每个人都分享一下,自己遇见过的最尴尬的事情。”
游远凑近她低语,“最尴尬的事情就是坐在这里分享最尴尬的事。”
和上学的时候一样,讲小话的人永远第一个被抓住。游远被点了名,“Jace,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你来第一个分享一下吧!”
冯栩安毫不同情,直接噗笑出声,“来吧,就分享你刚才说的。”
他哀怨的瞪了她一眼,在桌底下捏她手,算是报复。
“我是个很无聊的人……最尴尬的事,”他深呼吸一下,鼓起很大的勇气举高冯栩安的手晃了晃,“昨晚我蓄谋已久,想和这位女士在浪漫的餐厅表白,结果隔壁桌的先生求婚,直接亮出大钻戒,把我比下去了。”
众人笑,“然后呢?看样子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然后我就挪到了今天,为了保险,我选了个更好的地方。我在布鲁克林大桥的边上威胁她,如果不和我在一起我就跳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人嘻嘻哈哈打趣他的不正经,又举杯道了恭喜后,将目标转向他旁边的冯栩安。
平时里和朋友吐槽的尴尬事一大堆,突然被问到反而没了词。
游远在旁边提醒,“讲讲你的创业辛酸小故事?”
冯栩安思考许久,道出了个乌龙。
那会儿公司初有规模,冯栩安和英国的一家珠宝公司联系上,对方提出要看她们公司与下游分销商的合约模板,摸摸底。当时她们公司有两类业务,一类是自己产出的珠宝,这个没什么可说的,合约简单,直接与工厂对接即可;一类是做买手店,类似分销商,合约分成两种,一种是上游珠宝商授权他们做中间商的合约,另一种是她们公司和一些小城市的店铺合作,签订的与下游店铺的分销合约,也就是潜在合作对象实际想看的合约。
后两种合约的名字极为相似,只差一个字,因此她特意和谢音习强调,要和上游公司聊下游分销商合约,千万不要发错。
可工作久了的人都知道,人嘛,百密一疏,越强调什么,越来什么坏事儿。谢音习倒是没发错合约,却约错了会议,一封邮件将下游珠宝商叫过来了。这下游珠宝商也没想太多,以为冯老板有了什么新鲜活动,兴冲冲就来了。
冯栩安对着来人面面相觑,只沉默了一秒,就有了动作。
众人激动屏息以待,想听听她怎么解决的。
“然后……我假装站起来找鼠标,把我办公室的电源线直接踢掉了……我对他们说,今天我办公室设备出了故障,很抱歉,改天再聊业务。”
“Great job!”
“让我们给这位机灵的女士鼓鼓掌,哈哈哈哈哈!”
游远噗嗤一声笑出来,这鬼机灵样确实有冯栩安的风格。想来公司不好开,小事都至关重要,谁没翻过一次车呢。在场众人不免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而她也不倨傲,眯着眼睛一脸傻笑。
她这故事够尴尬,调动起了大家的兴致。一个人激动地分享起在表哥的婚礼上,新娘突然对誓词说了“no”;另一位女士提起自己刚开始工作第一年,年会上想出个风头,买了件四位数的黑色长裙,没想到肩带却在跳舞时突然断裂。
今夜开了个好头,冰川被破开后,气氛一直融洽。
晚饭过后,Darvin和Juan神神秘秘走过来,勾着游远去吧台喝一杯。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冯栩安,她无奈,这人有什么妻管严特性吗,挥挥手让他快去。
三人就坐在吧台附近,一脸严肃嘀嘀咕咕。冯栩安感到无聊,却也没玩手机,过去虽说谢音习比她更适应这种场合,但这点社交对她来说也算简单。她一抬头,恰巧和一中年男人对上目光,她礼貌一笑。
那人十分儒雅,走过来落座,“你的故事很精彩,我也有过类似经历,所以印象深刻。”
冯栩安想起刚才这人分享的是邻里趣事,便摆出一脸好奇,“哦?不知是否有幸听听您的故事?”
那人一笑,“我是在事务所工作的,有一次在分享屏幕的时候,没意识到我在分享我的聊天软件——直到客户提醒我,Chris,我们能看到你的聊天记录,而上面,是我和我的同事在讲另一个客户的坏话。”
冯栩安十分配合的眯眼笑,“哈哈,的确。短时间内需要对接的关联方太多很容易有这种问题。”
“女士公司开了多久?”
“四五年,规模不算大。”
“很优秀,企业打理起来,不论大小,都不容易。是在美国吗?”
“不是的,在中国,现在我已经离开公司了。”
“是这样啊。”Chris十分绅士的笑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离开自己亲手创建的公司,是什么感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