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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神明by简卷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12-15

“如果他们没有去沙洲调查,而是停留在舰艇上,可以叫他们一起过来。”执微故意这么说。
她怕其余的行动队成员已经在沙洲和地肤那边杠上了。
“他们?”赫克托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并不愿意谁跟着他来见执微。
“他们留在停泊地就可以了。维持警戒、日常祷告、数据检测,已经足够他们做的了。”
执微点点头。身子往后靠去,手搭在一旁的桌面上。
她面上很淡然,而与她相比,赫克托就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赫克托这次过来,明显有些焦虑。
他上次和执微见面的时候,执微还是个人独立竞选人,是第七名,现在再见面,执微有组织了,但都掉到五十名开外了,那个组织也没使出手段帮执微。
他是执微的事业粉,看得他抓心挠肝。
“我还以为您会加入维诺瓦。”赫克托有些困惑,身子向前弓着,手肘压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然怎么会去兰蒙呢?”
执微扬起眉梢:“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去了兰蒙学府,怎么就是要加入银红中的“银色”维诺瓦了?
赫克托不愧是神殿的人。他为执微带来的消息,都是执微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查到的,以及执微下意识忽略的。
他说:“兰蒙,就是维诺瓦建造的。”
“一个组织,建了一所学校。”执微重复道,“倒也合理。”
她并不意外:“我之前看到许多学校都是维诺瓦建的,但没想到兰蒙也是。”
赫克托摇头:“不,执微竞选人,我上次和您说的那些,恐怕我还没有说清楚。”
执微感觉赫克托还挺会说话的。
换别人,说的是“你还是没理解”,但赫克托说的是“我没有说清楚”。
他在执微面前,再次提起了银红。
“维诺瓦这个名字,实际上是智慧神的名字。这个组织的纲领就是知识的重要性,标榜自己聪明、可靠、按规章办事。维诺瓦喜欢到处建学校,组织的方针是智慧带来和平。”
“那还挺好的。”执微一听,对维诺瓦的好感升起了一些。
赫克托扯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
“智慧神,庇护的是有智慧的人。维诺瓦附庸的贵族非常多,大概是贵族不能接受自己不符合‘智慧’这个词吧。”
他讲了个冷笑话。没有逗笑自己,执微倒是很配合地露出微笑,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赫克托喉结滚了下,不再迟疑,对着执微开口道:“但智慧有阶级。”
“学校里面教的生存技能,很实用,也很机械。非贵族的人类,永远学不到高阶的学术技能,无法挑战高级智慧。”
“现在的第一名,麦特欧·斯瑅威,就是斯瑅威家族的小少爷,是维诺瓦主捧的竞选人。”
在这样严肃的时候,执微的脑回路突然偏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问:“既然是贵族,斯瑅威和伊图尔,哪个更贵一点?”
赫克托焦虑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紧迫的关头,执微在对比贵族的价格,看两位谁更贵一些。
但顷刻间,赫克托就懂了。他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执微:……你又明白什么了?!
“伊图尔和斯瑅威,这两个家族本身是不相上下的。但安德烈是伊图尔年轻一辈唯一的孩子,为人笨拙……赤诚,工作能力低下……单纯。”
执微用眼睛斜着看他,认为他说了又改,在这里玩口误,是故意的。
赫克托眉眼温和,还在那里装。
“麦特欧是斯瑅威年轻一辈最优秀的孩子,能力很强。但斯瑅威可以选择的孩子太多了,资源不可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沉思着,佩服地看着执微。
“难怪。难怪您会选择安德烈·伊图尔作为副官。”
“是啊,您最开始来到神殿的时候,孤身一人,但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收服了伊图尔的独子做副官。”
“我不应该越权替您担忧的,执微竞选人。”他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连带着蜂蜜琥珀色的眼睛都明亮了许多,“您总是有主意,我该坚信这一点。”
执微:“……啊。”
她的脑子又在尖叫了。
这种认为她很厉害,一切尽在她掌握中的误解,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她!
“但,我选择安德烈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他有个姓。”执微按着自己的额头,“我以为他就叫安德烈。”
赫克托满脸的不信,只以为执微在客套。
他还故意配合,发出一些“哇”“嗯”“嚯”的极其夸张的赞叹声音。
执微没办法了,扯开话题:“那,你和我再说说子午吧?既然已经说了维诺瓦。”
赫克托很积极地为她解释。
“子时和午时,在表盘上都是十二点,时间循环往复下去,铺满子午昼夜。”
他说:“支持子午的基本以平民为主,甚至很多人是力工、维修工、调度员这种基层岗位出身,喜欢和自己一样并不富裕的竞选人。”
执微听着感觉和她荒星出身的人设很搭配。
“子午的纲领是理解苦难,他们会宣传子午的组织成员亲身体会过选民的辛苦,会永远站在选民这一边。他们喜欢打出来的宣传标语就是‘请理解我们’。”
“听着子午和我比较合适。但,你一开始为我推荐的,一直都是维诺瓦。”执微有些疑惑。
她眯起眼睛:“为什么呢?因为你不太看好子午吗?”
赫克托陷入了一种很死寂的沉默里。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有些窘迫,似乎提起子午就是很为难的事情。
“实际上,是因为,它几乎是维诺瓦的附庸。”
赫克托的话几乎是从嘴巴里硬挤出来的:“而且,它整个组织,和组织里的人,都愚蠢极了,难以沟通。”
“它大叫着‘请理解我们’,但实在是很难理解的一个组织。”
赫克托用担忧的目光望着执微,又垂下头颅,显得恭敬极了。
“您去子午的话,大概一半的精力要放在和工作人员解释您想做什么,让工作人员配合您的工作上面。”
似乎说到这里,赫克托自己也有些释然了。
他终究是轻叹一声,自认为总算是在执微的苦心下,明白了执微的深谋远虑。
“这么想,还不如您现在的锈齿轮。”赫克托眉眼舒展开来,“是啊,即便之前每一届的神明都出自银红,但您本身就是奇迹,何须银红为您加冕。”
执微看见他热忱里带着执拗的目光。
她张张嘴,发现自己有些哑了。她觉得有可能是被赫克托的脑回路给毒哑了。
但,赫克托向她说了这么多,不乏只有深入神殿才能知道的倾向和消息,在这种忠诚下,执微也难免有些惶然。
她轻咳一声,真诚地向他道谢:“很感谢你,赫克托。”
她还试图劝了他一下:“但你这样草率地支持我,对你来说不会有些困扰吗?”
“你看,你本来就是神殿的人,如果你保持中立,不会有任何危险。”
执微的神情无辜极了,半点都不像自己在松自己的墙角的模样。
赫克托拧着眉毛:“我为什么要保持中立?选民可以为竞选人付出一切,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
“我支持您竞选神明,难道有问题吗?难道哪里有一丝一毫是见不得光的事情?”他音调提高,很不理解的样子。
问题就在她并不想竞选!
执微表情开始有些痛苦了。
而在这个关头,赫克托居然倒反天罡地叹息了一声:“您大概不了解自己。”
……执微都服了。
搞没搞错,她是本人啊,现在谁都可以在她本人面前说她没有她本人了解她自己了吗?
赫克托说话那叫一个有理有据:“不是谁都可以做到您做的事情。”
“您横空出世,没有沾沾自喜,没有优越感,也没有惴惴不安。您自然从容淡漠,本身就极具个人魅力。”
“我想,这就是天生的领导者,是羔羊的牵引,是恶犬的缰绳。”
执微:“……唔。”
她发出了一声成年社畜要加班做150页方案的哽咽声。

赫克托敛着一点眼神, 抬眸望向执微。
他也不必等执微的怀疑,带着些破罐破摔的坦然,从容应道:“刚刚我说的恶犬, 就是污染种。”
赫克托就这样承认了。他明显不懂为什么执微要邀请污染种进入自己的竞选团队, 为什么放任自己的名次下降。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那两位污染种有什么不同。或者说, 全部的污染种在他这个神殿行动队队长的眼里,也难以被冠以什么好词。
但他犹疑过后,还是信任了执微。
他坚定地认为这属于执微深谋远虑的一部分,他不明白,便不可影响她。
赫克托甚至因为他没懂执微的想法,而和执微道歉:“抱歉我还不够理解您的高尚。但请您知晓,我支持您全部的主张。”
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很恭敬,他说下的支持,就是全心全意地给予执微信任。
这种信任, 有些荒诞, 也叫执微很无措。
她下意识会觉得好笑, 觉得有趣,认为它好玩,可几秒钟过去,她又有些惭愧。
因为她深知自己并非什么伟大的人。她自有卑劣之处, 所想的事情和人们认为的, 明明都不一样。
那些赞誉,究竟有多少属于她,有多少是浮在花藤上的肥皂泡, 在飘浮的过程中,被藤蔓上的刺扎破呢?
赫克托不知道此时的执微在想什么。
他只是以为他与她之间结束了沉重的谈话,可以说些轻松的, 聊些天气或者餐点。他贪图和她之间类似于朋友的氛围,包括在这种气氛下的抱怨和吐槽。
于是赫克托自然而然的,在执微有意无意营造出来的这种谈话氛围里,说起了执微悬在心头的事情。
“沙洲可真够我们受的。”赫克托微微叹道,对这地方很不满意,漫天黄沙和风尘,叫他心情都寂寥很多。
就是现在。就是这个时机。
执微清晰感知到她的脑海中有一根弦绷紧了,她意识到,不会再有比此刻更适合从赫克托口中,不引他怀疑而问到东西的机会。
于是,她是那么自然而然地,像是闲聊似的,仿佛随口抱怨了一句:“没办法,这里没有神明庇护。”
执微的表情毫无波动,即便心口像是打着鼓,可唇角眉梢没有丝毫变化。
赫克托点头:“的确,沙洲没有神明庇护……”
他承认了这个。在执微将这句话理解为沙洲没有神明,地肤真的是在装模作样的时候,他却又接上了半句话。
“……但不是没有神明。”
执微坐直了,深深地望向他。
她一点都不着急。执微端起桌面上的杯子,喝了两口水,又叫家务机器人给赫克托送来了一些零食,看着他剥开一块硬糖,含在嘴里慢慢品着。
执微等了十多分钟,在他们的话题从零食到机械,又从机械回到神明的时候,她终于慢吞吞地说:“我不明白了,赫克托。这个问题,大概只能问你,你知道的,我身边的别人,不像你一样,在神殿工作生活。”
她说完了这样的话,赫克托抿了抿唇,更专注地看她。
执微:“你说沙洲有神。如果沙洲真的有神,连绵了大半个沙洲的污染……”
她只说到这里,而后把尾音拖得又长又漂亮,充满暗示。
赫克托带着对沙洲的不屑,说:“人类对神明的不忠造就了污染。不忠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污染怎么会停止扩张?”
执微摇摇头,示意他理解错了:“我不问这些,赫克托。”
“我只是好奇,你说沙洲仍有神明,依据是什么?”
她提出问题,而后又立刻做出了一副要收回问题的模样,眉眼无辜,又哀叹一声,微垂着下颚,低着脑壳,遮住自己的神色:“抱歉,我不该这么问,对吗?我真不愿意看到你为难。”
这副带着些绿茶的姿态,执微之前基本都是这么用的。
——“你好久都没来看演出了,我很想你,你最近还好吗?”“如果我说下次演出我还想见你,会叫你为难吗?”“你一直在帮我录直拍,都影响到你看表演了。我特别特别感谢你,可是如果因为我,叫你不能沉浸享受舞台,我觉得我是个坏人,你说我是吗?”
她以前都是这么用的。怎么用,怎么好使,不然她也没有底气和资本想着从地下爱豆去参加选秀了,是吧!
果然,执微稍微一示弱,赫克托敏锐地察觉到了。
他立刻说:“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这只是竞选人对于选区选民的责任感,您问了这个,正证明您的高尚与体贴。”
赫克托组织了一下语言,他解释的时候,将时间倒回了三千多年前。
“三千多年前,神明陨落的时候,完整的神格破碎四散。”
赫克托仔细地说:“而后人为竞选产生的神明,都继承的是祂的神格。”
“所以,神格是本源,共通共生。神殿便用祂的神格,做了这个。”
他扯开自己的衣领,将手伸了进去。在他心脏的位置摸了一下,取出了一块半个手掌大的圆盘。
它是金属制成的,带着独特的光泽,乍一看去很像一块矿石。
但执微认真瞧了瞧,发现它是一个像夜灯的东西,外面裹着并不透明的铜色壳子,里面是空的,随着赫克托手臂的起伏,发出一点细碎的声响。
赫克托用手心托着它,将它放在执微面前:“您可以把它理解为,神明探测器。”
“当然,它有自己的名字。我们管它叫圣光。”
这颗圣光,就在执微眼前,恒久地亮着金色的光芒。
它是那样璀璨的金色,透过了它的外壳,发出一种明灿的金辉,这使它看起来很像一颗金子,可金子绝没有它这般通透漂亮。
“圣光明亮,沙洲当然有神。”赫克托肯定地说。
执微现在是真的困惑了。
她基本可以确认,预言神是地肤为了沙洲可以延续下去,而不是呆滞地等死,而造出来的谎言,那预言神就是不存在的。而赫克托拿出的圣光又亮着,那沙洲就真的有神。
执微脑壳都痛了。她恨不得大叫一声,然后原地跑路,再也不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
果然,正如她最开始想的那样,在这个可以竞选神明的公正世道里,麻烦事儿简直太多了!
赫克托还在那里叭叭呢
“与您再见面的时间,大概要往后移一些了。”他大概是觉得见完了执微,可以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毕竟他还奉神殿的命令,要逮星辰混乱者呢,“我需要摸一些沙洲的底。”
执微站了起来,她平和地送赫克托离开了纪蓝号。而后叫上安德烈,开了一艘小型悬浮艇,立刻去找地肤。
她在远处的山坡位置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地肤从另一侧的土坡后面钻出来,看样子是收到坐标后,直接从地下城里上到地表的。
执微也不跟她废话,直接问:“你叫所有人统一口径了吧?”
别提预言神,别提什么降临地,更别提什么祷告。
执微在赫克托拿出圣光的时候就意识到,赫克托那边有圣光,他反而不会在乎沙洲的人怎么说,他只相信圣光。于是反倒是有了周旋过去的希望。
执微想得很好,但地肤脸色苍白,连嘴唇上面都没有血色。
“我做不到。”她喃喃说。
执微猛地停滞住步子,她快速回身,站在地肤面前,拧着眉毛,眼神震撼地望向她。
“什么叫你做不到?”她重复着地肤的话,不可思议,“这句‘你做不到’是什么意思?”
安德烈跟着大叫:“就是!就是!”
地肤双眼都无神了许多,似乎谁抽走了她的灵魂,她现在只是行尸走肉一样。
她呆呆地望着半空,扯出苦笑,冷哼一声,恨恨地抹了把脸,几乎要落下泪来。
“你以为我想吗?但他们就是这样,他们听见神殿的人来了,他们兴奋到恨不得割肉积血招待神殿!”
地肤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风沙刮到她的脸上,吹落了她的兜帽,她似乎连戴上帽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神殿问什么,他们都会说。因为那是神,而我们是人,因为人类不可以欺瞒神明!”
她在执微惊诧的目光里,终究放声笑了起来:“真的,我真的以为我可以叫所有人的嘴里说一样的话。我做了很多事情,我……我是沙洲长大的孩子啊。”
“在仅有的黑土地上种地,把沙洲的麦子价格炒高,攒下信用点去附近的选区购买载人舰艇,带着沙洲仅剩的人类,不停地奔逃求生。”
地肤像是终于垮掉了,她真的觉得有些可笑,也是真的在笑:“我积蓄威望,剖心剔骨般地燃烧自己。难道我愿意捧起一个算到现在已经死亡两千多年的预言神,把所有的功绩归于祂?”
“因为人类只信神!”地肤笑着闹着,说出了这个在宇宙中明明是真理,可她现在才真切理解的事情。
“他们服从我,不是赞同我、肯定我、相信我,而是因为信神,多可笑啊,人类只信神!之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那样,他们才肯听我的话。”
地肤呢喃着:“而现在神殿来了。”
“遥远的、圣洁的神殿,居然将目光望向了不忠的、叛逆的、正在消亡的沙洲。多么荣幸啊。”她语气飘忽着,整个人都像是坠在梦里。
执微站在原地,她望着地肤,像是看见了一片碎掉的琉璃瓦,剩下满地晶莹,回不去最初本色。
“谁还能阻止这一切呢?”地肤喃喃发问。
地肤释然地说:“我已经看到疗养院在向我招手了。”

谁还能阻止这一切呢?地肤那样绝望地问。
执微几乎是呆滞地看着地肤的痛苦。她的痛苦如此具体, 碎裂到几乎从灵魂里发出哀鸣。
她甚至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要什么样的话语,才能挽救一颗绝望到濒死的灵魂呢?
如果是安德烈,她会按住他的肩膀, 从他的肩膀捋到上臂, 捏着他的脉搏叫他冷静下来。
如果是鹑火, 她会虚虚拢着她发抖的身体,给她一个拥抱。如果是贪狼,贪狼甚至不会这样叫人瞧见他的无助,贪狼早就大叫着杀杀杀了。
但地肤都不是他们。地肤的痛苦那样真实。
执微走神的一个瞬间,安德烈已经叫唤起来了。
地肤的话对于执微冲击没有那么大,执微又不是本地人。但这种承认自己是伪神的话,对安德烈的冲击无比巨大,简直像是不可名状的克苏鲁巨兽用触角咣咣咣给了他十几个嘴巴子。
都抽他嘴巴子了,他赶紧捂着自己肿起来的脸, 发出尖椒鸡一样的尖叫:“什么?你在说什么?”
而后他又像柯基一样不停重复着:“我懂了, 我明白了, 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了。”
“你,你?!亏我还以为你是预言神的虔诚信徒,献祭了什么才得以叫祂复活,为沙洲提供庇佑。原来你是装的, 根本没有预言神!”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好像之前执微没给过他暗示一样。
非要把话说得很是明白了, 大少爷才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安德烈瞧着好像要晕过去了,他气急败坏:“你这是最大的不忠!地肤,你伪装神明!你会有报应的!”
多正常的反应。如果沙洲的人知道了地肤做过的事情, 如果神殿的人知道了地肤做的事情,好吧,全星际知道地肤做的事情后, 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地肤已经冷静了许多。
她八成是看开了,冷哼一声:“都冲着我来吧。”
她本就没指望有任何人理解她。
但执微拦住了安德烈,叫他不许再凶:“安静些。”
执微没有惊慌,她不责怪地肤,她甚至在地肤警惕的眼神里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似乎真的在帮地肤想办法似的。
她望着地肤,拧着眉毛,在地肤崩溃的时候,仍没有放弃,梳理着情况:“既然你没有统一人们的口径,神殿的人和你的人见面后,就会知道你在伪装预言神。”
“是的。”地肤承认道,却也狡辩几分,“我没有通过竞选,也没有神格,使不出神力,我算哪门子的伪装预言神?我只是……借祂的口,不过是,提供给沙洲几分活命的希望。”
安德烈被执微阻止后,不能大叫了,可有人伪装神明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好似麦饼上树,肉排算数,隔壁小狗说我是你的老叔。
太震撼了,他也只是个平凡的贵族大少爷,他没经历过这个啊!他不叫唤了,只在里不禁咕哝着:“岂有此理,邪门歪理,不讲道理!!”
执微望着地肤,听见她还有精神头狡辩,也是深切地觉得地肤是个很神奇的人。
要知道,在星际时代,几乎所有人都是安德烈这样的狂信徒。
大家把向神明祷告作为日常,明明仔细算来是亏本的事情,反而洋洋得意认为自己是虔诚。
她身边的贪狼和鹑火,对于神明倒是没那么热衷。但那是因为他俩自己就是污染种,在神明那里吃到了苦头。
即便貌似是不屑一顾,但他们现在依旧跟着执微这个竞选人在竞选神明。
一切都在规则框架下进行,所有人都公平地攫取权力。
而地肤,在默默无闻处,已经撬起条条缕缕的框架,呼吸了许久自由的空气。
她和那些人完全不同。
她又没穿越,土生土长的星际人,在大部分人依赖神明,小部分人埋怨神明的时候,她开始伪装神明,靠着神明装点自己。
这怎么不算是破开规整呢?
她还挺聪明,明白即便是再小的神都有神力,安德烈掏出钱来就可以虚空换巧克力。
于是地肤挑中的是预言神,这个选择还挺有道理,但凡挑别的神,她弄虚作假都不会这么顺利。
预言神,搞点神神鬼鬼的语言,没中的那叫美好期望,中了的那叫神明庇护。
就这么连哄带骗地拖着沙洲往前走,在神殿看不见的地方,靠着这些,维系着沙洲。
执微沉默片刻,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个人才。
“人类就是信神的,对吧,安德烈?”执微开口安抚了一下他。
安德烈理所当然地点头。
他不明白地肤为什么质疑宇宙运行的公理,或者说,她做出来这些事情,还在期盼什么。
地肤冷笑一声,垂下头去,似乎看到了沙洲被神殿处罚那一刻的场景,陷入了自厌的情绪:“等神殿的人一到,沙洲和我都将消亡掉……”
执微打断她:“冷静一下,地肤。”
“你一定不是靠着自怨自怜成为统领,也不是靠着歇斯底里救下沙洲这么多人性命的。”
执微叹口气,很是无奈。
她只觉得,这是什么事儿?而这些事情归根结底,起因都在她的身上。
执微想,她要是没选择来沙洲,地肤没准现在还在猥琐发育呢!
执微一来,赫克托才跟着来,赫克托一来,别说地肤的理想碎成渣渣了,整个沙洲都成了罪孽了。
换个人,估计舍不得责怪自己,会为了自己而开脱。会说,如果来的人不是赫克托,也会是别的神殿的人,一切都是沙洲的命数。
毕竟神殿在追查星辰混乱者,是会走遍荒星的。
但,哈哈哈哈猜猜星辰混乱者是谁?巧死了,还是执微!
地肤还在那里喃喃:“是我错了。我高估了人性,低估了神明的权杖。”
执微心尖都碎了。她觉得自 己在造孽!
赫克托错了吗?他很努力地正常工作,还偷消息给执微。
地肤错了吗?她带着人勤勤恳恳种地填饱肚子到处乱逃,她也很辛苦。
执微望着一旁簌簌往下抖着沙砾的土坡,喃喃开口:“是我的错。”
她这话一出,安德烈和地肤都用很复杂的眼神盯着执微。
安德烈:……圣人主官!她居然,她居然将这种与她无关的事情,都承担在她的身上?!
这是什么格局啊?这是什么高尚的品格啊?这简直不可思议,说出去都没人信!
“主官……”安德烈哀哀切切地叫了一声。
他几乎要落泪了,红着眼角,忍住了,哀痛地望着她。
地肤:……这就是传说中的执微吗?果然,和她遇见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您……”她只说出这一个字,而后在震撼中,久久无法言语。
执微环视了一下,把他俩的眼神尽收眼底。
哇,是那种钦佩里带着爱戴,忠诚里夹杂仰慕的眼神,好像灵魂都被执微洗涤了一样!
执微也不客气:“停止你们脑子里现在想的东西。”
“来,我帮你想想办法。”她对着地肤开口。
执微:“有一件事情需要恭喜你,那就是,神殿带了一颗圣光过来。”
她解释了一下这玩意儿。
“可以理解为神明探测器,这个东西亮着,就说明附近有神。”
执微说:“我不知道这个‘附近’是多远,但神殿凭一颗亮着的圣光,认为沙洲的确有神。”
地肤一点都没有被恭喜到了的样子。
“更荒诞了。”地肤低声道。
她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而后,她愈加绝望:“沙洲有神?哈哈哈哈沙洲有神?”
她痛苦得几乎要呕出血来:“那,那我折腾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啊?沙洲有神,为什么从未现身,为什么没有庇护我们一点?!”
她笑得凄然苦楚。
尖利的嗓音,高亢的笑声,与其说地肤真的是在笑,不如说她是在哭。只是人性复杂,哭声可以是笑的声音。
那声音几乎要把心脏连着脊骨,都从嘴里呕出来。以此鲜红祭祀神明,请神明看看沙洲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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