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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选神明by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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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每件事情都有原因呢?”执微随口说。
地肤要再说话,就咳嗽起来,几乎要把肺子都咳出来的地步。
可都这样了,她还是要说话:“不可能……咳咳!咳!你、你为什么……你……你应该放弃我,你应该放弃我的啊。”
“你应该看着我死去,咳咳!看着我被污染吞噬,那是我应得的。”
执微张张嘴,无语了。
她动作粗暴起来,还发出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真服了。”执微扶起地肤的脑袋,把她半个身子掀翻在自己的膝盖上躺好,在地肤这种态度下,她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说,“我做不到!”
地肤不懂。
她好像聋了,她听不懂这个“做不到”是什么意思。
执微动作干练,她检查完了地肤的情况,迅速掏口袋,拿出安德烈那贵族药剂,往地肤嘴里灌药,稳定她的精神状态。
“当我有余力的时候,我没法不管这种事情。”她颇有些愤愤地挠挠头,“我知道这样看着有些怪,但我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救你,我往后活着的每一天,都会梦见你的眼睛。”
地肤:“但,咳咳,但如果你救不活我呢?”
执微丝毫不内耗。
她拧开药剂的瓶子,往地肤嘴里怼去,说:“救不活就是你的事了……说真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执微说:“我也没有心软到折磨自己的地步,也不会圣人到认为所有人的生死都是我的责任。”
“我只对得起我自己,这就已经很难,也很不错啦。”
她还扬起眉梢,自认为她这是戳破了众人对她的幻想:“看吧,我也不是那么好的人。”
地肤吞咽着药剂,重重呼吸了一会儿,仰头望进执微的眼睛。
“你好得刚刚好。”地肤说。
她只觉得执微从此捏住了她的心脏 ,她将为她而跳动。
执微是那样好的人,好到正正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地肤昂着头, 把药剂全部都吞了下去。
她很艰难地吞咽着,执微现在手头也没有水可以灌给她。她嗓子里像是有尖刀刺过,梗着脖子吞咽着药剂, 怎么看怎么痛苦。
但即便如此痛苦, 地肤的目光却像是被点燃了火炬, 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执微低头看她,品了品她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是吗?”
她觉得这个“刚好”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总觉得这些人对她有误解,但她又总是阴差阳错无法解释,所以才显得她高尚又伟大。
现在她都解释过了,她都说出了自己的私心了,怎么地肤也不骂她,也没有那种偶像塌房的感觉,反而瞧着那目光更死心塌地了?
执微试探了一下:“呃, 我的意思是,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诶。”
地肤虚弱地咳嗽了两声, 面上的表情却带着满足。
她像是已经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稀世奇珍,于是执微在她面前再说什么,她都带着笑意耐心地听着。
“我知道您的顾虑。”她这么说。
说也就说了,还用一种很心疼的目光望着她。
这也就是她现在实在是太虚弱了, 不然执微瞧着, 地肤似乎能站起来,拦在她面前,试图保护她一样。
执微张张嘴, 没法说话了。
“行吧。”她困惑着,干干巴巴地说道,“那你调整一下, 我们调艘舰艇过来。”
“有我在这里,我们来得及破开上空的污染,赶得上回到主舰队里去。”
执微不是鲁莽冲上脑壳,就跳下来救人的。
哪怕下定决心的时间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执微也已经都想好了。
污染对她是无效的,即便天幕尽数被污染区遮蔽,她也依旧可以带着地肤逃出去。也正是因为这样,执微才叫安德烈在污染全部覆盖之前快走。
地肤点点头,她此刻还半躺在执微怀里。
她试图坐起来,但才有一个幅度大一些的动作,就紧着快速喘了两口气。
污染对人造成的伤害是随机的,精神错乱只是一方面,窒息、昏厥都是基础操作,地肤现在就觉得她的内脏有些扭曲,稍微一动,胸腔里就绞着发疼。
她咬咬牙,不顾浑身沁出来的冷汗,试图站起来。
但猛地一动,地肤只觉得耳边传来尖利的嗡鸣,眼前发白,身子发虚,大脑里闪过一阵亮光,脑壳重重向后倾倒,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执微手忙脚乱地急忙去扶她:“诶?诶!!”
她拖着地肤的身体,站在原地,无语了一瞬,又哭笑不得地把地肤放回原地。
执微喃喃:“看来污染对人的影响真的很大……是我欠考虑了。”
她自己不受污染影响,也急着带地肤登舰,就下意识有些急促。
地肤才受过污染,正是身体虚弱和精神状态不稳的时候,哪怕灌了药剂,也没法立刻就好起来。当初鹑火还卧床休息了好几天呢。
执微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可污染已经开始下侵,从布满天空、笼盖住地面的状态,开始膨胀扩大,躺在地面上的地肤,即将彻底被污染吞没。
刚刚只是离着污染近了一些,地肤都已经是濒死了,真的等到污染吞没了地肤,她的命根本保不住。
执微扶着地肤躺下,跪坐在地面,凝视着蔓延到她面前的污染。
她需要控制它,就像之前她做过的那样。
执微低头,试图找些能用得到的东西,就像上次她拿着的那根吸管,可以把污染黏附在吸管尖端的位置。
可眼下是断壁残垣,哪里有吸管这么精细的东西,她连一个长条状的木条都没找到。
紧急之下,执微看到了地肤掉落在一旁的斗篷。
她捡起她的斗篷,拎在手里,低头看看,发现地肤的斗篷在之前她背起莫桑逃离的时候,被莫桑身上流出的血浸湿。
本是浅麦子色的斗篷,此刻沁着血色,整件斗篷都被血染透了,颜色已经看不出浅麦色了,近乎于鲜红。
只看这一件斗篷,就知道莫桑流了多少血。
他还活着吗?那个排队等着送她麦粒,那个倒地瞬间绝望着望向她,请她快跑的少年。
执微攥着斗篷,站起身,直直站在污染即将逼近吞没的陆地上。站在地肤身前,站在浓黑下方,站在沙土之上。
她盯着奔她而来的污染,轻轻自语:“来吧。”
顷刻间,污染就逼近她面前,吞没了此块地域,这里已经彻底被污染笼罩,成为了污染区。
执微耳边响起昏迷的地肤的急促呼吸声,她回头一瞥,看见地肤面色铁青,在无意识地状态下捂着自己的心口,唇边泛起诡异的微笑。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就是现在。
好吧,没有吸管就没有吸管,扯到什么就用什么。之前用吸管硬生生造出了克苏鲁魔杖,不也是因为她当时随手摸到了吸管嘛。
手中的,就是最好的,挑什么?她根本不用挑。
执微抖开斗篷,她拎着斗篷的角,将它如一面旗帜一样展开。
大面积的红色被风吹开,在凛冽呼啸的风声里,红色,便是一声尖利的鸣叫,刺破长空。
执微挥着被血浸湿的斗篷,像是举着一面盾牌。
以她的身体,护住身后的地肤,阻隔住污染的侵蚀扩张。
而后,她缓缓向前,污染在她向前迈步的同时,淡薄边缘,竟逐步后退。
她发觉后,停住步伐,没有过于上头,追着去击退污染。反而坚持留在地肤身边,清晰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那血色的斗篷,被她用作武器,对抗着星际无人可对抗的污染。
执微稳稳站着,眼神坚定,在天地昏黄与污染浊黑之间,她是唯一的鲜红。
无人看见她的风姿。
执微坚持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缓了一会儿,直到污染不再向前,在地肤身边留出了一片空白地。
她平复下来,立刻联系鹑火。
执微命令道:“调一艘没开走的舰艇到我身边,鹑火,我要带着地肤撤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地肤的生命。执微毫无反应,她在污染区待多久都没事,但地肤不行,她迫切需要转移。
鹑火的声音响起。
“收到。定位您的位置中……已定位。舰艇信号搜寻中……已控制离您最近距离的舰艇,接管系统,预计五分钟后抵达您的定位。”
执微松了口气。
鹑火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顺便说一句,哥哥拍摄了安德烈抹眼泪的照片,需要传给您吗,主官?”
“我不得不说一句,他看着真的怪可怜的。”鹑火公平公正地说。
执微心想,啊,安德烈哭了?
她叫鹑火发给她,收到照片后,执微立刻点开看。
这一瞬间,她都没认出照片里的男人是安德烈。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照片里的男人太狼狈了,安德烈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安德烈是精致优雅的贵族少爷,每天早起一个小时,对着镜子为自己精心装扮。
袖扣怎么搭配皮带,胸针的宝石有没有配上他的瞳色,头发有没有不规矩地翘起来,发丝要蓬松而服帖,顺滑地闪耀着金子般的色泽。
安德烈是漂亮的大美人,漂亮到执微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他脑壳笨笨,可望向他的时候,生出来的气总能莫名消散掉。
他一向如此。
可现在,照片里的安德烈,头发乱得像是鸟窝,衣服是沙洲这边的灰扑扑风格,肩膀肋骨的位置都磨出了破洞,看着风尘仆仆又破破烂烂。
他眼角泛红,脸颊带泪,抬起手狠狠擦过眼角。他本就肤色白,唇色红,现在连眼睛周围都是红的了。
执微看着,沉默了起来。她难得的有些良心发痛。是可怜,真可怜,可怜又可爱,蓝眼睛都湿漉漉的,像是碎裂的星河拼凑。
“安德烈不会放过贪狼的。”执微悲痛地说。
鹑火赞同:“是的。好在他实力差,不然他会把哥哥杀掉。”
执微为这话笑了一会儿。
她本等着舰艇调过来,也在这时间里和鹑火说说话。可才说了几句话的工夫,鹑火那边却传来愈发明显的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没到几秒钟,那边的信号就彻底断开,执微又呼叫了鹑火一会儿,发现根本联系不上她了。
执微立刻警惕起来,站在原地,四处望望,敏锐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她盯着面前停滞扩张的污染区,凝望着那片黏稠浑浊的浓黑色。
……是她看错了吗?还是她的眼睛真的在这种昏黄的光线下,已经出了问题?
不然,她怎么会看见,从污染区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身姿蹒跚,越走越近,污染笼罩着其身形,可已经足够执微看清,这真的是一个人类。
可这人完全没有受到污染的影响,甚至还可以走路,甚至是站着的,甚至……甚至,不对。
执微的脑海里响起了赫克托之前说过的话,和那颗被赫克托放在掌心位置,在她面前一直亮着的圣光。
沙洲真的有神。别管这神是哪里来的,恒亮的圣光就证明这里有神。
执微盯着那道身影,只觉得脊背发冷,在一瞬间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立刻从后腰的位置掏出了一支能量压缩枪,感谢之前在兰蒙的训练,叫她此刻可以熟练地端枪、瞄准、解除保险,随时可以发动攻击。
这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那污染区里看不清身形的影子处,响了起来。
“你要攻击吗?人类?”
“你不会以为,你真的可以发动攻击吧?”
这声音甚至,带着愉悦的意味。绝对的胜算,带着嚣张到极致的优越感,从而显出尾音的慈悲。
“你的武器无法作用,因为你不会有决绝的恨意。”祂轻飘飘道,“孩子,你在什么环境里长大,你有可以弑神的心吗?”
这语气听起来,甚至可以被称之为谆谆教诲。
“只有伤害的欲望,是不够的,你要有弑神的心,才可以发起攻击。你有吗?你没有的。”
说到这里,祂伸出干枯树枝一样的一根手指,悬在半空中,微微向下压。
“既见神明,为何不跪?”
执微紧紧握着手中的枪,她没有丢下武器,可着实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正在压制她的身体。
千般重量负于她的脊背,重力向下,那力量也要她向下屈服。
执微浑身都是冷汗,只觉得脊骨生疼,头痛欲裂,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烧,脏器都在被炙烤。
她咬着牙,感觉到膝盖越来越沉重。
额前流下的冷汗糊住了执微的眼睛,她透过朦胧的视线,盯着走出污染区,来到她面前,被她所见的神明。
真实的,神明。

她想法积极,还充满勇气。
于是, 哪怕都这样了, 哪怕她的内脏叫着“要熟了要熟了”, 她也保持着冷静,盯着面前的神明仔细地打量观察。
不能错过每一处信息点,多掌握一些信息,就有翻盘逆转的希望。
执微顶着满头虚汗,发现这走过来的神明,身形是人形,步履却有些蹒跚,看着并不如何强大,似乎连双腿都还没有驯服。
主要是, 祂长得怪丑的, 皮肤像是扭曲的树皮浸泡过咖啡棕榈液, 肤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棕。
皮肤下垂而松弛,执微看不清祂的脸。她觉得哪怕能辨认三百多位神明长相的安德烈在这里,他也没法透过松垮的皮子辨认出这位神明是谁。
好松的皮,好丑的神。
即便执微没主动说过, 但她其实是有一些颜控的成分在的。
她自己是地下爱豆出身, 对于美学有自己独特的追求,而且好看的人,会叫人心情好。
身边的金发碧眼安德烈、劲瘦杀手贪狼和病弱文静的鹑火, 都不是丑兮兮的人。哪怕贪狼最开始瘦成野人了,给执微的震撼,也没有此刻这么大。
她此刻实在是非常惊诧。要知道, 执微之前对于神明的幻想是很足的。
即便她不想选神,她也知道选神的流程,就是优中取优。
在星网上看到一些神明的照片、视频和竞选直播的选段,瞧着那些神明也都是人中龙凤啊。
竞选神明,几乎等同于执微之前世界里的全球性选秀了,在星际最大的选秀活动里打败无数人出道,当然不仅能力强,而且要长得美,性格讨喜,才能吸粉啊。
可是,面前的神明,真的超乎了执微对于神明的单调浅薄的理解了。
……丑到执微有些同情祂了。
身姿还是人形,长得完全不是人样。要是神明都混成这个样子的话,到底是谁在选神啊?
执微更是不想选神了。
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但身体上传来的疼痛真切。
面前的神明伸出的一根细长干枯的手指,微微下压,就可以叫她跪下。
多么高傲又叫人讨厌。
更重要的是,祂伸出手后,望过来的眼神叫执微本能性地心口狂跳,脊背发冷。
她相信这种人类天性里动物般的本能判断,不经意流露而被捕捉到的外露情绪,往往比说出的话更可信。
电光石火之间,执微意识到了。
——祂想杀她。
祂绝不是只想要她跪下的一刹那屈服,而是要她的命。
或者说,她出现在这里,被祂撞见,影响到了祂,或者祂怀疑她看见了什么。于是祂要杀她。
说点儿什么。执微冷静地想着办法,说点儿什么转移祂的注意力,瞧瞧祂的状态,都松弛成癞皮狗了,祂的精神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些什么转移祂的注意力。
执微立刻开口,声音因为疼痛而有些发虚,但语气很坚定:“原来那颗圣光探测出来的神明,就是你。”
她不说自己的名字,不说她竞选人的身份,而是说与祂相关的圣光。
果然,祂被执微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但祂的反应,却超出了执微的预料。
执微本以为祂会在意,而神经略有松懈。可她中奖了,祂明显很是在乎这话,甚至快活起来。
祂平淡的语气里,居然染上浓浓的惊喜,祂说话时候嘶哑的声音,都发出被门夹到一样的尖利鸣叫:“圣光亮了?圣光为我而亮了?”
那干瘪的嗓子里发出阵阵笑声。
“好,太好了,说明我这次会成功,说明我终于要成功了!”
成功什么?执微扶着地面的手都在抖,她想,这神明嘴里说的成功,是什么?
执微坚持到现在,终于到了极点。
在祂的力量压制下,她地球人的身躯很难再坚持下去。无法撑住自己的身体,再与之对抗。
膝盖发软,脊背发痛,浑身都是冷汗,执微身子一歪,在原地坐下了。
嗯?这可不是神明的本意。
说是让你跪下,怎么坐下了?这是随地大小坐的时候吗?
祂歪着头,有些困惑。执微坐在原地,低垂着头颅,像是在瑟瑟发抖,显得她是那么可怜无助,像是仓皇的小兔,无非是被神明视作羔羊的人类。
神明不满意,但也像是找回了权威。祂高傲地觉得自己报复了执微的不敬,现在到了可以验收她的痛苦,作为祂的成果的时候。
于是,祂向着执微走了过来。
祂走到执微面前,玩味地弯下身子,离近了打量着执微。祂欣赏着她的痛苦,观赏着她发抖的身躯,作为祂收获的尊重。
执微低着头,目光能看见的,便是她视线内的土地。
她看见神明的袍角拂过沙洲的土地,缓缓靠近,停在她面前。
执微在心中倒数。三,二,一……
神明开口嘲笑她之前,异变突生!
执微腹部核心发力,蹦着高地冲了起来。她像是一只生猛的袋鼠,用最大的力气弹跳着,抡圆了她的胳膊,旋转着她的膀子,二话不说,结结实实甩了祂一个大嘴巴子。
发出的声音不是一般的扇比兜的啪声,而是一声仿佛钟楼里的大钟撞向墙壁的声音。
“铛——”
祂完全没预料到执微会这么做。
这一巴掌太结实了,执微是从肩膀开始发力的,不仅仅是用手心去打,而是抡着胳膊,用手掌最大的受力面积,直接抽了上去。
效果也很好,执微本以为她和枯树皮会对打起来,还计划回忆了一些之前在兰蒙学到的对战姿势,但都没用上。
祂虚弱地摔倒在地上,像是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坐在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执微握着枪,半点没有犹豫,直接扑了上去。
她用右手拿枪,抵住了祂地皮样龟裂的皱巴皮肤下的太阳穴,左手扯着祂枯草样的头发。
之前坐在地上的时候,执微还特意背过手去,试验了一下她调动污染的能力。
于是,她已经操纵了几团污染,悄无声息绕到祂身后。
现在,她手里有枪,她的力气不小,她经过训练,还可以操纵污染。
而这神明,不过是被打了一巴掌就踉跄着摔倒在地上的皱皮。
执微拿枪的力气正正好,她握得很紧,但没有抓得很死。
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开枪的力度,可以保证枪不会被夺走。但,一旦证实了枪击无用,可以立刻按下失效,随手将枪远远甩开,接着就能徒手去操纵污染。
污染对神明有用吗?执微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毕竟祂是从污染区里走出来的,污染似乎忽视了祂,于是祂可以在污染区中穿梭自如。
但被执微调动的污染,会攻击祂吗?
执微琢磨着。
而被她一巴掌掀翻的神明,终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你打我?”祂像是很困惑一样,没有理解情况,“几百多年,不,一千多年……还是两千多年……没谁打过我。”
怎么听着还怪委屈的?老年人被年轻人殴打后,开始质疑这个社会,并且怀念以前的社会了?
又不是老枯树皮耍威风,要执微请客吃熟内脏的时候了?她胸腔里的疼痛还没过去呢。
执微表情冷漠,有些不耐烦:“现在有了。”
祂还是没明白,很费解似的。
“你居然打得到我?你居然可以攻击我?人类对神明那样虔诚,人类的攻击对神明是无效的,你却可以打到我?”
执微凶狠地龇牙,说:“因为你是实体的,我也是实体的,我为什么打不到你?”
她才不允许话题被祂掌握着,她立刻转移了话题,抬头望了望四周浓稠的污染:“你生活在污染区里?爱好挺独特的嘛。”
“为什么?”执微问。
这不合常理,执微想,神明住在污染区里,和熊猫住在蚂蚁洞里有什么区别。
她低头望着祂松垮的脸,和满是杂质的眼睛。
执微:“明明走出去,可以享受人类的崇拜,神殿也会安置你。到哪个选区,哪个选区都会用最好的待遇对待你。”
为什么停留在污染区?
“哪怕不说那些,扶你竞选成功的组织呢?它怎么没有约束你?它不可能看着你一直留在沙洲的污染区。”
执微试探祂:“你是哪个组织出来的,维诺瓦还是子午?”
那神明没有反应。
执微更疑惑了,她手上使出更大的力气,把祂的脸掰到自己面前。
“你在这里,但污染区还是一直扩大,你根本没有庇护沙洲。”执微问,“沙洲人类靠着舰群奔逃躲避污染区的扩张,他们和污染打着躲避战,艰难求生的时候,你在污染区里做什么呢?”
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庇护,为什么空望着沙洲自我求生,看着伪神诞生?这难道不是对于神明的一种侮辱吗?
“我要杀了你。”祂终于说话了。
音调像是都劈了叉,每个字都呕哑嘲哳难为听。
刚刚说完,祂又否定了自己,语气飘忽,呢喃着:“不,杀了你是便宜了你。我会叫神殿将你收容,叫你永久地被困在疗养院里。”
“在那样无光的虚妄里,人类会怀疑自己存活的价值和意义,人会想死,又死不掉。哈哈,对人类最大的惩罚,就是求死不得。”
执微没搭理祂。
“你好虚弱啊。”执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面不对劲的地方。
她打量着祂:“你这么虚弱,又狼狈,你没有神明该有的样子。”
祂不回答,而是喃喃开口,似乎之前执微给祂带来的消息,就足够祂兴奋而幸福。
“圣光已经为我而亮,我要,我要……”祂激动地喘息着。
执微眯着眼睛看祂。
松弛到下坠的皮肤,干枯凌乱的头发,像是树枝一样细长的手指,也像是骷髅那样只剩下指骨的手指。
等等,慢着,想想看吧,祂是活着的吗?执微脑海里拉响警报。
她想起之前安德烈和她的猜测,沙洲有神,无非是囚禁、伪装和复活三种可能。
伪装神明的是地肤,囚禁神明又被排除,那么,那么仅剩的一种可能,会不会就是真相?
如果是全盛的神明,不会如祂这般。
执微试探着续上了祂没说出口的话:“……你要复活。”
一语道破死寂的僵局。
嘶哑的声音里裹上几分似要将人溺毙的甜蜜,祂夸赞她:“……聪明的孩子。”
祂污浊的眼珠转了转,长久地落在了执微身上。
“但说得不对哦。”祂纠正她,“你要说,我已经在复活。”

第45章 沙洲(十七) 救世圣人,神明叛徒。……
好家伙, 这是个现在进行时!神明还好心教她语法嘞!
执微心脏停跳了一瞬,而后砰砰连跳,几乎要跳出她的心口。
正在复活, 就说明此时, 她与半死不活的地肤, 都处在祂复活的进程里。
难怪祂上来就带着杀气,看着就是要杀人呢。
她忍住吐槽的欲望,拧着眉毛盯着祂乱转的眼球。
那一对带着杂质又染着欲望的眼珠缓缓转动,而后停滞住,一动不动地凝望着执微。
只是被这样看着,都叫人心里发毛。
“正在复活。”执微重复了一遍。
她只觉得脑子无比清明,又觉得一切乱糟糟的事情里,终于找到了梳理事件的引线。
最开始的时候,执微在和安德烈的猜想里, 就想到过死去的神明复活的这个可能性。
毕竟当时, 已死去的预言神, 又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按照正常的想法,都会想到死去的预言神是复生了。
可安德烈立马就否认了这个猜测。
没有神明有这个能力,他可以笃定地这么说。
每一位神明的纲领,在星网上都是可查的, 竞选成功后得到的神格, 也只能在自己职责范围内使用神力,哪有什么复活不复活的可能?
当时他们都这么想。
后来,他们并没有见到预言神做出什么真切实际的预言。也正如执微所想, 预言神是被人类假扮的。
揭穿了地肤的伪神计划后,神明复活的这个想法,本来已经被执微放下了。
结果, 现在在污染区撞上真神,发现真的有神明在搞复活。
兜兜转转,世事无常,莫名其妙又回到了原点,真是变幻莫测啊!
执微都有些无语了。
那种震惊已经被无语压了下去,她一点儿都没什么紧张的感觉,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声:“……哇。”
执微这个态度,怪不寻常的。
这下,神明也惊疑了。祂仰着头看看她,很是不解:“你在哇什么?”
祂所表现出来的这种困惑,真实而具体。
即便祂现在狼狈成这个样子,那之前也是富裕过的。从祂的人类过往到神明生涯里,就没见过执微这么奇异的人。
“你不阻止我?”神明幽幽发问。
“你没有谴责的想法,问问我这个神明为何贪生谋求复活,为何居然有私心,逆着唯一神陨落、神格破碎后的规则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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