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臣子们都重生了by月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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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新君心结,那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啊!
这一世的新君实力如此强硬,登基时不想大赦天下,他人又能如何?改不改元,又有什么影响?
宋故目光灼灼,眼看着新君脸色稍松,认真在几个字中挑选起来,最后道:“就叫泰元吧。”
国泰民安,从我为始。
齐承明有信心做到,这会是他的年号,也是他的警钟。
“……是!”宋故也跟着心中一松。
这辈子只需要开解两句的事情,上辈子竟然无人能对新君分说。新君现在越发对他们敞开心扉了。
……终究是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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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让明明登基啊破手!给我快写!
第251章
禅位大典那天, 几日没露面的老皇帝拒绝了被戴喜雨扶着的提议,硬朗朗的走到了御极殿里上座,面对文武百官, 皇亲宗室。今天太子不再需要站着了,在上座旁也设了一张相差无几的御座,形如双日凌空。
下面被紧急召来京里的长安远支宗亲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陛下看起来没有伤重到起不来身的程度啊……”
“那前两日……”“太子……”“……难说。”
公主驸马幽幽瞪了他们一眼, 不胜其烦。
面色憔悴很多的七皇子却想到了什么, 计上心来,故意深深盯着他们, 面露有恃无恐的冷笑。
“……”他这种反应反而看得那几位老宗亲提心吊胆起来, 一时间噤声了。
七皇子重新垂下头,刻意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他今日一出门就全程做出一副坦然而有底气的模样。
虽说猝不及防地,父皇要退位,被他谋害过的太子兄长要登基了。
七皇子惊慌焦虑又愤怒的煎熬了几日,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接受,调整好了心情。他很聪明, 反而想到了自己的生路——
仅存的两个皇子里, 六皇子是嫡子, 先前又与太子不对付,这不就是太子登基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虽然也依附过六皇子,却是仅剩的皇子血脉。新皇登基总是要施恩以示仁慈的。只要他往后安安分分,新皇暗中给他些委屈受了也就是了, 总要挑一个施恩的皇子吧?
现在刚有了困意就来了枕头。这几个外地老宗亲不知死活的敢说这种闲话,七皇子就帮帮他们——
太子兄长登基后还缺个施威的蠢货呢!
七皇子心思流转间,礼官在香案、宝案和表案前都已经宣读完了洋洋洒洒的表文。
几位礼官接替行文,辞藻华丽, 极尽详细的阐述了鸿仁帝在位时期的大小功绩,尽善尽美,又宣读了鸿仁帝忧国忧民,然近日伤心伤身,心有余而力不足,太子勤勉能干,便于今日禅位于他云云。
齐承明穿着太子的杏黄色正式朝服而坐,脑袋被冠冕压得沉沉的,朝珠在面前轻微摇晃,手搭在冰冷的御座一侧。他听到这里往右看了一眼,看不清不远处鸿仁帝的脸色。
齐承明心中微嘲,但无波无澜:“……”
忍了几天的气,还是没忍住在禅位大典上再阴阳他一句啊,这毕竟是老皇帝公开主持的最后一次盛大露面了。宣告着鸿仁帝主宰江山的时期……到今天,便结束了。
鸿仁帝话里的‘近日伤心伤身’到底是在指哪个孽子呢?
“太子殿下,请上前来。” 礼官指引着齐承明到鸿仁帝面前,地上铺一缎布软垫。
“跪!”礼官赞唱着,请太子领百官跪下听宣。
臣子们浩浩荡荡的跪了一地,氛围肃穆压抑而喜悦。
接下来该授玺绶了。
曹大学士用眼神悄悄瞥着上方,揣度陛下行事。
鸿仁帝端坐在原地静默了一瞬息,在曹大学士以为他不会起身之时吃力的站了起来,这动作迟缓得就像刚才他没有犹豫过,单纯是因受伤而慢了半拍似的。
鸿仁帝神色复杂,还是走了过来,亲手把那枚玉玺放到了齐承明手中:“御宝……朕交予你了。”
自古以来玉玺都是权利的象征,定国能隐隐在众国间保持地位,不止是因为国力,也因为他们抢到了前朝留下来的玉玺,打天下的祖宗从此自诩正统。
“是。”别管老皇帝的手有多颤抖不舍,齐承明接过来的动作都坚定无比,言简意赅的应道。
他起身不再去看鸿仁帝复杂至极的神色,坐回了御座上。
接下来只剩最后一项——表文宣读,玺绶交割过后,鸿仁帝便自动更递为太上皇了。百官要三跪三叩向太上皇感念道别。
齐承明这两天不怎么了解规矩,紧急听褚宏补了一些知识:礼部对于顺利禅位交迭皇位的例子也不熟悉,连夜翻了很多史书才定下来的大典礼仪。百官们向太上皇哭别留念这一条,是御前的喜雨公公提的。
众所周知,戴喜雨现在就是太上皇的新喉舌,这分明是太上皇还想再看一遍百官们对他极尽挽留,痛哭流涕之举。
齐承明自然宽仁的应允了。
“呜呜呜……陛下!老臣在此辞别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在地上猛然叩首,哭得涕泪横流。沐大学士也老泪纵横,在齐承明的授意下领着其他重生臣子各自表达留恋:“陛下——”
一时间宫殿外的钟鼓齐鸣,宫殿里的百官恸哭,太上皇动容的看着这一切,搀扶起这个,又去给那个拭泪,忙得不可开交,脸上的留恋之情更深了。俗话说卑不动尊,他作为太上皇,即将在这样的目送中先行离去,然后百官们才好与齐承明一同转道去紫宸殿参加登基大典。
齐承明脸色稍微有点怪异了:“…………”
嗯,怎么说呢。
外面钟鼓齐鸣,里面放声大哭欢送某人。鸿仁帝居然喜欢这样……他自己不觉得奇怪就好。
“吉时已近了。”一位礼官走近,在太上皇耳边轻轻提醒道。
太上皇极为不舍的扶起一位臣子:“罢了,你们去吧。”
一时间众臣子收声,外面礼声也渐渐落了。齐承明没有再看鸿仁帝落寞离去的背影,也懒得去揣度他现在的复杂心气。他自己正意气风发着呢!满心期待着未来。
齐承明心潮澎湃的对下面静候着他的百官点了下头,带头走向了紫宸殿。
短暂一炷香的时间,齐承明到了侧殿里,甘棠和柿霜已经被接了过来,此刻捧出一件九龙九爪明黄色为底、墨赭色花纹的皇帝礼服给齐承明更衣。
“这么好的衣裳……”齐承明用指腹轻轻抚摸过这件礼服上的金丝银线,沉甸甸坠着的玉带,琥珀与透犀。
这般的华贵他以前从没用过,太子和皇帝终归是很不同的。
这件新皇礼服还是绣娘们不眠不休这几日赶出来的,并不算一件真正技术大成、华贵非凡的衣衫。但小成子打听过后偷偷来告诉过齐承明,自从前朝以来,登基皇帝的礼服都是这样简陋,不比朝服来得华美。齐承明略一思索就知道了原因,忍俊不禁。
谁能当皇帝不是急着先登基了呢?
不缺了那么一件衣裳。
“皇上越发威严俊美了。”甘棠熟稔的给齐承明整理着衣冠束发,欣慰的说。她现在可以这么喊了。
齐承明却听得不大顺耳,张着手臂出神了一瞬,说:“以后你们叫我……叫朕陛下吧。”
“是……陛下!”甘棠和柿霜对视一笑,都知道陛下刚登基,正是高兴时候,她们该甜着嘴多喊几声才是。
更衣休憩只是一会儿工夫,外面礼官还候着,齐承明不愿耽搁,很快转出正殿。
比起禅让大典,登基大典就没那么多繁琐环节了。
齐承明供好了御宝,分别在祖宗香案前行礼听过表文后,大学士与六部尚书,皇亲宗室与各色武官都一一上前朝贺,旨在形式意义上的认主。
“恭贺陛下!祝贺陛下!”
最后百官又一同拜下,三跪九叩,改口发出山呼海啸的贺声,众生臣服。大殿外面晨钟暮鼓一同再次敲响,示意奏乐礼炮。九九八十一发礼炮焰火齐飞,一路响彻到了宫墙外。四处陈设仪仗,大告天下百姓。也自有京中各人知情识趣,跟在皇家御队后面连放三天的喜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知道是谁机灵的喊出了这句经典台词。
齐承明站在高高的龙椅前,眺望着大殿下方跪满了的人群。其中包括他一直心存一分忌惮的原男主七皇子,以往不管是支持他还是敌对他的众臣子们;宗人府的叔公;以后原本会给后继者找麻烦、现在却还是个怯生生孩童的大皇子庶长子……
各色面孔或是熟悉或是陌生,李半晖的脸都激动到变形了,黄岚兄更是笑得像个傻子,牙花子都呲出来了。
齐承明一个个望了过去,心绪万千却又意气风发:“……”
即便忙碌到了今天,他有时候一恍惚间还是觉得不真实。
他,在穿越几年之后,避开了死劫还登基了!
小德子和小成子作为新君的贴身大太监,当仁不让的以御前大太监的身份陪同在侧。这会儿,他俩神色冷淡,面皮紧绷,格外的端腔作势。
实际上小德子和小成子都快把大腿拧出青紫了,用尽毕生的力气来阻止自己露出蠢相。为了避免失态,他俩刚才提前说好了,别笑得当众丢了陛下体面!这会儿还在互相用眼神给对方提着醒,十分有决意。
就是……嘶!再疼也很难遏制住想傻笑的冲动啊!
齐承明恍惚了一瞬间。
等他回过神,下面的百官还恭敬拜着,没有吩咐无人敢随意起身。
这就是大权在握的滋味……
但齐承明已经冷静了下来。
‘享受过一刻已经足够了,齐承明——这不是你人生的高光时刻。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才想要当皇帝的。’
齐承明想到他每一次打开基建系统时都能看到的那张红黄色交织的定国地图,想到他如何都看不惯鸿仁帝的众多治理政策,心绪逐渐安定了下来。他在龙椅上坐下,语气已经恢复了平稳,不再颤抖。
齐承明沉着的说:“——众卿平身。”
至此,君臣名分已定,登基大典礼成,过后这段时间还有千万件要忙的琐事,但有一些最紧要的被礼部早早呈到了齐承明手边,全看他想什么时候宣布。
齐承明没有小心眼的不许别人分润了他登基大典的光泽,他干脆利落的当众宣布了自己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
“尊太后为太皇太后,辛苦皇祖母再替孙儿总揽后宫大权。尊父皇为太上皇,太上皇已经体恤朕,愿意迁居御极殿,朕此后仍在紫宸殿议事。诸位母妃为皇太妃,如有子嗣可出宫荣养,若无可出宫归家荣养或由皇室奉养。朕之六弟在宫变中临危不惧,忠心耿耿,今封宁亲王。朕之七弟以诚孝顺君父,封郡王……”
齐承明洋洋洒洒,恩封了大半个皇宫,连敦亲王(早逝皇长兄)那几个月大的嫡子都没忘记施恩,同封了个郡王。
但宁王听到这里,脸色越发惨白,丝毫没有自己封亲王的喜悦,只是攥着拳头深深不安:“……”
百官们也听出了门道,一言不发,新君没授意的情况下没人上来当这个筏子。
所有人都体面的或多或少册封了,只有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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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终于登基了!!登基了!狂喜乱舞,为明明贺电!
——但是刚登基还有无数东西要写,吐气
“……皇兄。”
宁王嗓音干涩沙哑的喃喃着, 当着文武百官、皇亲宗室的面,他没有勇气去问御座上皇帝兄长原因。连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宁王的目光都忍不住摇晃躲闪, 只是下一瞬,他又逼迫自己移回了眼神,其中透着浓浓的哀求。
三公主与汪石站在下方, 心中也俱是不安。
三公主小腹微凸, 忍不住抓紧了驸马的手臂,摇摇欲坠。
汪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一边半护着三公主, 一边脸上逐渐释然,透着一种豁出去了般超然于生死之外的气质,换句话说,他认命的坦然了,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命运。
倒是有一些重生臣子想到了什么门道, 脸色稍显微妙,沉着下来准备等着新君下令。
‘如果是新君的性子……那倒也……’
‘嗯, 这么做可以理解……’
齐承明环视周围, 在他的登基大典上挥了一下手。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上来。是眼下一片青紫, 眼中血丝遍布、起码熬了三个大夜却又精神亢奋着的赵福满。
宋故:“……?!”
赵福满捧着一份厚厚的卷轴宣读了起来:“鸿仁元年,皇二子生诞,时逢威勇军大败,容妃夸大其词至华嫔宫中使华嫔产后而亡, 又于宫中遥传皇二子乃天降孤星……皇后皆从中推波助澜,后苛待二皇子所分例。”
宋故的猜测落实了,心也跟着死了:“……”
他的脸色一时间极其复杂,有点磨牙。
时隔多年终于再次入宫的老威勇伯夫妇神色十分震惊和难以置信, 老威勇伯夫人抬起头,眼含泪花的望着上方的外孙,怎么都没想到她还能等到清算的这一天。
宁王咬紧了牙关,肩膀却一下子垮了下来,有一种隐瞒许久的重担终于被发现了的恍惚和不合时宜的解脱感,他恍惚听着,什么都没再想了。
三公主听得摇摇欲坠。
赵福满的话却还没说完:
“鸿仁六年。皇三子试图把皇二子推入水井,暗害未果,容妃扫尾杀人灭口……”
他说完一笔罪证,就把画押供词的那些纸发下去给大臣传看。
“……鸿仁十五年,容妃下毒暗中谋害就藩的瑞王,皇七子与伴读密谈,后指使言官朝中弹劾瑞王,皇后推波助澜。”
这下刚得了个郡王的七皇子脸色变了,左右环顾,看到站在他周围的人都下意识怪异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恢复了站姿,并不敢与他交谈。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七皇子难受极了,浑身都不舒坦:“……”
“鸿仁十六年,皇七子指使养母族人陷害贤妃族人袭击归京瑞王……皇后,淑妃,容妃各有人手,从中扩散流言……”
这下在场脸白的人又多了一个——是已故皇长子的舅兄,他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小成子和小德子都顾不上得意发飘了,神色愤愤。
殿下经历了那么多,这里报出来的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还没说殿下身边莫名起了宫中流言,就这么被太上皇痛骂一顿丢去就藩的事呢!皇后原来那么坏,总喜欢推波助澜……她该不会那一次也在里面掺和了吧?
齐承明定定听着崔暗使细数桩桩件件,面无表情。
这些原本是鸿仁帝承诺要替他扫清的障碍,替他出的气。但其中有多件明明被鸿仁帝查出来了,却因着对齐承明的忌惮而摁下不提了。鸿仁帝竟然还有脸拿这个和他做交易?
他现在是皇帝了,不需要别人来给他出气,他自己就可以复仇。
齐承明当时没说什么,过后就算这三天再忙得不可开交,也让崔暗使去查个详细。也不需要去盯紧那些陈年往事,只要去盯鸿仁帝的人就够了,那些被摁下的线索罪证更容易顺藤摸瓜。果然查的很快,一朝天子一朝臣,奴婢们也是懂这个道理的,问对了人就没有多少人不开口了。
如此一来,事情分明,再由太上皇曾经的御前第一位大太监赵福满来读这些罪证……
赵福满念了很久,下面大殿里的众人鸦雀无声,也没有言官执拗到非要在这种时候上谏。新君都在他自己的登基大典上开始清算旧人了,一刻都不愿多等……难道还不能让他们明白这次的决心吗?
在场众人中,有许多是不了解当今陛下性情的,本就不敢擅自出头,现在更是打定了主意好好听着,摸索一下新君性子,才好知道以后要怎么相处。
终于,赵福满停下了。他手中厚厚的罪证也翻到了最后一页——那是不同寻常的明黄色,是一份圣旨。
“庶人于氏,暗害朕之生母,大逆不道,赐冷宫毒酒一盅。于氏全族,除去太上皇开恩一枝,余下视情满门抄斩及流放。”赵福满熟门熟路的宣旨着。
不过他说的后半段等同废话了。自从三皇子叛上逼宫,本就所剩无几的三皇子残党被清的如同犁遍的地一样干净,剩下的于氏族人也被捉拿了,本就该落这个下场。
下方听着的众臣子们心里琢磨得有点头绪了。
听完了,手中的供纸们也差不多看完了。
新君……这些罪证中说了三个人,却偏偏只明着下旨处罚了已经贬为了庶人的三皇子之母,而对皇后和七皇子闭口不言。为什么罪名也只有一条,说她是谋害天子生母呢?多次暗中当推手谋害天子不是更严重的罪名吗?且众人都有了册封,就连同样谋害过新君的七皇子都得了册封,为什么偏偏没有皇后?
新君这是几个意思?
“众卿都看好了吧,说说何意啊?”齐承明示意他们发言。
脑子最活泛的还得是言官。
赵御史马上出列正色道:“陛下为母伸冤,孝感动天!先皇后无慈爱之心,无中宫之德,臣请谏废除先皇后之位!”
众臣哗然。
太上皇还在呢!甚至是一个时辰前才刚刚禅位,你可真敢说!
在此之前就被暗示过、心中有数的宗人令叔公咬了咬牙:“臣等宗室中人附议。”
跟太上皇还是跟陛下?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宗人令本身与威勇伯府交好,他的好大孙还是当今伴读呢!且陛下说得有理有据,这样的皇后不配在位,还在京里的宗室们不费多少力气就被说服了。
大殿里一时间爆出种种激烈声音,皆是出奏反对的:
“不可!陛下岂能以人子反废其母?赵御史,你是想至陛下于不利吗?”“先皇后乃是中宫,陛下嫡母……此举有违孝道,还请陛下三思啊!”
齐承明的眼神又扫向几位重臣。
王传道面露难色,剧烈挣扎。沐大学士不大赞同的沉默着,但他们两个都没动。
他们清楚新君敢在登基大典上做出这样的壮举,到底有多少决意。但这还是太过鲁莽了啊!凡事不是非要这般明着来的,不是横冲直撞就能行的,新君刚登基志得意满,这会失望的啊!
秦留颂瞥他们一眼,有不同意见。他直接奏道:“陛下深悼华贵妃生养之恩,为母伸张,岂能退缩?臣附议,请废先皇后!”
沈书知毫不犹豫跟了,昂首挺胸:“臣附议!无贤无德之人不堪担任天子之母!”
他眼光是不太好,在皇子中间选不出真正的天命之君,但他眼珠子又没有瞎!在天子和臣子之间该选哪一个他还是懂的!
他们的话提醒到了不少人。
吴太师眯了眯眼,抓住关键表态道:“老臣请废先皇后——并追封先华贵妃为皇太后。”
吴太师桃李满天下,这些官员中本来有大部分人眉头紧锁,神色为难,认定陛下这行为有些过火,再怎么说上来第一件事是想给自己的嫡母明着定罪也太……有违孝道了。当皇帝的想惩治害自己的人难道还需要理由吗?有多少个法子直接做就是了,谁会阻拦啊,用得着现在放在明面上为难他们?
这不是逼着他们阻止吗?
但几人的话接连一出,他们如同醍醐灌顶。
……当今陛下这是,不愿让害了人的先皇后坐上皇太后之位风光一天啊,那个位置只能留给已逝的华贵妃一人。
礼部尚书若有所思的攥着手中的笏板。
陛下不依例册封先皇后为皇太后,估计还是礼制原因。现状都有人说陛下有违孝道了,再册封成皇太后,那更没得谈了。
他往上看了一眼,不敢附议也不敢反对,只是叹息一声。
曹大学士却想得更加深入:皇后倒了,嫡子不也倒了?哪怕宁王必须按例加封,他的身份也大大减少了尊贵。废后之子有什么威胁?陛下一定是想借清算之事巩固皇权,打压异己了……这才不是任他们激烈反对就能收回心思的事!
所以曹大学士虽然是太上皇曾经的心腹,现在却毫不犹豫的调转船头跪地赞同道:“臣附议!”
这下大殿里静了静。
吴太师这边的官员,曹大学士这边的官员,两派人中有不少小官陆续迟疑着改变了想法:“臣附议。”“下官请废……”
即便如此,场上还是泰半的人认为此举有违孝道,持反对态度。
“先皇后所为无德,多次暗害陛下,臣请治罪。”吏部尚书等大家吵得都有点累了,暗示的上奏着。
这次有很多人都异口同声的附和,请天子降罪。
宁王和三公主,汪石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齐承明就知道会落得个这种结果,臣子们在暗示他,直接治罪先皇后及其家族去吧!
反正这也是可行的不是么?陛下也能为母报仇,也能不再封先皇后为皇太后,也能清算仇人。全都能如愿以偿!说到底新君违反礼制中的最突出的一条——就是他试图以子之身废弃嫡母。
只有这一条是说不过去啊!
齐承明想着后面的谋划,没有什么表情,突然就调转了矛头:“治罪是应当的,暂且不提。七弟,你又有什么话说啊?”
沐大学士的目光这时候才突然沉凝了下来,意识到了不对。
新君把话暂且不提,就是对他们退而求其次的提议不满,坚持要废弃先皇后。沐大学士历经三朝,政治嗅觉敏锐,原本以为新君是孝顺其母行事,兼登基后意气风发,才如此手段粗糙的在登基大典上复仇。所以沐大学士沉默不语。
他只等新君在朝臣这里受了挫后该头脑清醒了,接受大臣们提出的中和意见,不伤颜面的恢复往日精明手段,从而把这事收尾。
现在如此坚持就代表着……
这就是新君的谋划!
亡羊补牢尚且不晚。电光火石之间沐大学士想了很深,起了一背的寒意,他赶在新君问责七皇子的话茬中途,不顾自己打脸的急急上奏道:“老臣方才打了个盹,吏部尚书所说言之有理!老臣请废先皇后……后,一一治罪!”
沐大学士一字一句的说道。
其他大臣:“……”
这事不是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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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没过去,这事过不去——看看齐承明登基第一天想搞点什么。
重生臣子们面面相觑起来:“……”
沐大学士等一干领头者唱哪个山头的歌, 他们就一向跟着照做。有时候他们也会出一部分人赞同,另一部分人反对,还有一些人摇摆不定, 不让朝堂显得好像被他们彻底裹挟把控了似的。
现在属于哪种情况?
太突然了,给点暗示啊沐老。
离得近的官员不住偷瞥沐大学士,但出列奏对的沐大学士规规矩矩的垂着头, 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全然不表态。只是口中坚持请废先皇后。
这是不赞同却也想不明白、苦苦沉思着的王传道:“……”
这是纠结挣扎要不要改变态度的礼部尚书:“……”
还有许多态度摇摆不定的重生臣子。现下没了指挥,他们只能各自行事, 有人依照心意闭口不言, 有人还在迟疑权衡,有人就无脑追随沐大学士的态度改口上奏:“下官附议!”
“这么说来,众卿觉得该废除先皇后尊位了?”齐承明坐在龙椅上,重复着问了一遍。
沐大学士沉默不语站着,冷汗从鬓边渗下。他看不到新君现在的表情, 只凭他对新君的认知,现在这种若无其事般的态度才是在酝酿着什么。旁边那几个还在等他的眼色, 沐大学士人虽老了却耳聪目明, 一点都不打算搭理他们, 连半点暗示都不敢有。
细思极恐。
这样的大事——沐大学士刚才判断失误,以为是新君突然被冲昏头脑所做,还不是因为他们在此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
新君如果想在朝堂上做成什么大事,总不至于连一句都不暗示他们这些追随的心腹。
但这一次, 新君自己做了谋划,对他们就是一个字都没提。
……为什么?
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端倪?又或者是来试探他们了?
或者说……是来试探他了?
沐大学士知道新君作为君王,是个不多疑的性子。但再不多疑,恐怕也无法容忍朝臣把控住整个朝堂, 去架空君王。沐大学士回想了一下过去他们那些行为,更不敢给重生大臣们扔任何一个眼风了。
他本来心里早有准备,等新君登基后,论功行赏后,大家的同盟关系就会脆弱到一哄而散的,各自开始公平实施手段。沐大学士等老臣要做的就是压着这些朝臣别利用知情未来的手段,给新君拖后腿找麻烦、惹出大乱子……
但谁能想到新君,现在,似乎有些敏锐察觉了?
……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废不废先皇后的事!
这是重生臣子们共同的危机来了!
沐大学士在心里祈祷,大家自求多福。
齐承明疑问的那句话刚一落下,朝堂就又像是炸开的油锅一般吵了起来:
“不……”
“陛下莫要听他们妖言惑众啊!”
反对的官员仍有很多,其中包括重生臣子们,包括原本的中立大臣,包括一些不知情的人,还有未登基前投靠了新君的未重生臣子。沐大学士知道,他们反对只是因为认为不符礼制,这在自幼学习儒家经纶的王朝中是个很严重的事情。
这根本不是一件普通的礼制问题。起码重生的大臣们不能想的这么浅。
沐大学士心中缓缓下沉。
他在心中快速估算着——赞同新君的人现在人数占了上风,却还没有能压倒的优势。其中人员混杂,同样是重生的、没重生的,曾投靠太子的,曾敌对太子的,文臣武勋,宗亲命妇,各色官员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