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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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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府,官宦世家,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身份,不用为温饱烦忧,不用奔波劳累这一点,无论对谁都是致命的诱惑。
叶秋水沉默。
江泠竟然知道,难怪总觉得他近来?不对,原来?早就与吴娘子盘算着要将她送走了。
“芃芃……”
吴靖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许了,她去牵叶秋水的手,要丫鬟下去准备厢房,但叶秋水却摇头,抽回?手,跪下来?行礼。
“芃芃谢娘子垂爱,只是,我要辜负娘子好意了。”
吴靖舒愣住,“你?说什么?”
“我不知兄长与娘子是怎么说的,我也不怕娘子笑话,我母亲走得早,我爹又对我不管不问,我以前要么上街捡别人不要的东西吃,要么就去偷东西。”
叶秋水神情平静,说起这些,脸上并无一丝羞愧之色,“偷东西,偷钱,没有人教过我这样做是不对的,是哥哥之后告诉我,他说‘勿以恶小而为之’,一次侥幸,会习惯不劳而获。后来?江家出事,我与哥哥相依为命,他也教会我许多事情,如果没有哥哥,娘子看不到现在的我,也许我还在偷东西,偷人钱财为生?,也许,早就被打死了。”
吴靖舒很吃惊,张了张嘴。
“我哥哥没有害过人,变成这样……他也没有怨天?尤人,我会习字,算数,都是他教的,虽然别人对他有误解,可是我知道,他并非大家口中的坏人,我知道,娘子看中我,是因为我的伶俐,果敢,因为我在胡娘子出事之后也一直在想办法找她,你?觉得我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可是,若我今日为了荣华富贵,将哥哥抛弃,那么我就不是这样的我了,不也正违背了当初娘子看中我的原因吗?”
她掀起目光,与吴靖舒对视,“若我真的这么做,娘子还会选择我吗?也许将来?,我遇见比娘子更富贵的人,也会抛弃您。”
吴靖舒目光幽深,沉吟许久。
“你?说的是啊,芃芃,你?总是能叫我刮目相看。”
吴靖舒眼底有赞许之色浮现,正是因为她的那些优点,吴靖舒才会喜欢她,最?开?始叶秋水拒绝的时?候,吴靖舒心中诧异,甚至是有些恼怒,正如阿齐所说,以她们夫妻二人的家世背景,若说想要收养一个孩子,多的是有人将亲生?骨肉拱手相让,而叶秋水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机会摆在面前,她怎会拒绝?
可叶秋水丝毫没有动心,她远比吴靖舒认为的更理智果断,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珍视什么,荣华富贵的确诱人,但叶秋水对此不屑一顾。
她知道什么对她而言更加重要。
这样的坚定,让吴靖舒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吴靖舒沉默须臾,忽然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叶秋水掀起眸看她。
“芃芃,是我小看你?了。”
吴靖舒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坚定,勇敢,芃芃,我相信,即便不需要我,将来?你?也能凭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
叶秋水喃喃道:“吴娘子……”
“我尊重你?的决定。”
吴靖舒轻轻一笑,“你想回去的话那便回去吧。”
叶秋水眼前一亮,立刻拜谢。
她转身,大步跑出王宅。
了大半日,寒风凛冽,窗户被撞击得阵阵作响。
江泠腿很痛,只能将自己缩起来?,躺在叶秋水平时?喜欢睡的那半张榻上,黑暗中,再也听不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去年?也是元月,孙府被抄,江二爷撞柱而亡,宋氏离开?,江泠以为人生?一眼望到头的时?候,叶秋水跑进来?,哭着说:“他们不要你?我要你?。”
叶秋水错了,她不应该同情他,她本来?就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以后有了爹娘,去京城后,肯定能过得很好。
她会有其他哥哥,有身体健全?的兄弟姊妹,会受尽宠爱,不会被欺负,被连累。
会有穿不完的新裙子,吃不完的点心。
与他在一起,别人知道时?,总是带着异样的眼睛去看她。
以后不会了。
江泠想,叶秋水总算有了疼爱她的父母。
他轻轻笑,又闭上眼,窗户不太牢固,寒风吹进来?,冷意刺骨,江泠咳嗽两声。
一声轻响,门?忽然被推开?。
江泠睁开?眼。
他背对着房门?,瑟缩在榻上,面朝着墙,听到动静,没有转身,他也不在乎来?的是不是歹徒了,反正家徒四壁,没有东西可以掠夺,他身体残疾,人牙子都不屑得拐卖。
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榻边,江泠目光顿了一下,眼底掠过茫然。
身后的人蹑手蹑脚地爬上榻,安静许久,江泠突然感觉有一双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
他顿时?僵住,呼吸一滞。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江泠不敢回?头。
他定定地盯着漆黑中虚无的一点。
“江泠。”
背后的人唤道,声音闷闷的。
江泠听到了叶秋水吸鼻子的声音,她低声说道:“如果你?下次再将我丢掉,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叶秋水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气势汹汹地回?到家中,想找江泠算账,可是远远瞧见家里黑漆漆的,连灯都没有点,江泠躺在角落,蜷缩着,像一只蚌,将自己藏在壳里,她突然生?不出气了。
她如何不知,江泠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又腿脚不便,惹人嫌弃,怕自己会连累她,怕她错过这样好的机会。
今早出门?前,他给?她穿衣服,扎头发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叶秋水心里很难过。
但她还是很生?气,气江泠总是小瞧她,将她推开?。
寒风呼啸着撞击窗户,屋子里冷得同冰窖一样,叶秋水打了个喷嚏。
江泠转过身,他坐起来?,沉默地盯着她。
刚才她说,若再将她丢弃,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
她回?来?了。
江泠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惊讶,不解,与欣喜。
这情感,像是火苗一样,在亲眼看到她的一瞬间,愈来?愈浓。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欣喜,控制不了自己的期待,就是这么的卑劣。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叫嚣着。
她回?来?了。
没有离开?他。
叶秋水神情埋怨,瓮声瓮气地说:“我讨厌你?。”
江泠没有辩驳,只是看着她。
叶秋水继续道:“讨厌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
她现在会说很多四字成语,换做以前,江泠都会夸她,但他现在只是沉默,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黑暗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叶秋水觉得他的呆怔中一定还有责备,他在无声地责备她,责备她回?来?,可是那又怎样呢。
叶秋水又道:“真的很讨厌你?。”
什么话都闷在心里,什么都不和她说,便做下决定,他凭什么笃定,她就一定会和吴靖舒走?
江泠还是没有说话。
叶秋水气坏了,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一口。
她咬得很凶,牙尖嘴利,江泠闷哼了一声,吃痛,微微皱眉,但他没有躲,任由叶秋水在他手背上留下两条牙印。
娇蛮,霸道。
咬完,她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下口太重了。
江泠垂着眼眸,对上她的视线,屋里静默许久,他伸手,搂过她。
毫无预兆,叶秋水有些懵。
少年?身躯冰凉,一开?始只是握住她的肩膀,接着便收拢手臂,紧紧抱住她。
江泠埋首在她肩侧,抱得很紧。
“别讨厌我。”
他声音沙哑,低沉。
别讨厌我,别不要我。
叶秋水忽然察觉到他在抖,肩膀轻颤,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脖颈上。
叶秋水愣住了。
江泠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无声地落泪。
这是叶秋水这么久来?第一次看到他哭。
父亲死时?他没有哭,平静地收尸,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一言不发,家中产业悉数被夺走,被骂不孝,他也没有与他们争辩。
江泠从爹娘将他抛弃后,他就做好了以后一个人的准备,其实?他原本就没有奢望叶秋水能陪他多久。
吴靖舒与他说起要认芃芃做女儿时?,江泠除了片刻的惊诧外,之后都很平静,芃芃那么好,自然值得那么多的人喜欢。
但是,她回?来?了。
叶秋水本来?还有些生?气,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
她伸手,回?抱住江泠。
“哥哥。”
“我们以后不分开?,好不好?”
江泠点头,下颌轻轻蹭在她的肩膀上。
“好。”
他说:“再也不分开?。”

第51章 成长 “兄妹两的感情似乎更好了。”……
元月最后几日, 吴靖舒随丈夫一同?回京,曲州的雪停了,道旁春水融融, 一片新生?之气。
城门外站着许多人,王夫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颤声道:“阿舒,今日一别, 你?我不知何?时还能再相见。”
“好了好了。”吴靖舒眼中?也含着泪,见她这模样, 哭笑不得, 拍拍好友的肩膀, “又不是?生?离死别, 咱还活得好好的呢,什么时候你?也来京城,找我叙旧。”
王夫人捏着帕子, 掩面低泣。
安慰完王夫人, 吴靖舒目光移向另一边,叶秋水走上前,“吴娘子。”
吴靖舒轻轻笑。
叶秋水仰头呈给她许多东西,“这里面是?我调的安神香,可以用许久。”
婆子上前接过。
吴靖舒深深看了她几眼, 蹲下身, 伸手将叶秋水搂进怀里,她还是?很?遗憾, 遗憾不能与芃芃做母女。
“芃芃,我真的很?舍不得你?,你?真的不同?我走吗?”
吴靖舒看着她, 眼底满是?期待。
叶秋水郑重地拒绝。
吴靖舒的期待落空,眸光暗淡几分,片刻后,她重新笑了笑,抬手抚摸叶秋水的头发,眼中?泪光涌动,“芃芃,今生?不知何?时还能见面。”
叶秋水道:“娘子,总有?一日,我会凭我自己的本事去京城,那个时候我们就能再相见了。”
她神情认真,坚定。
吴靖舒愣了愣,随后笑开?。
“好。”
她慈爱地看着叶秋水,“我等着你?将来来见我。”
吴靖舒拍一拍她的头,目光中?满是?期许,欣赏,最后又看了叶秋水一眼,与众人告别,转身踏上马车。
城门处,轻沙飞扬,马车疾驰而去。
叶秋水目送吴靖舒夫妇走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下,她缓缓吁出一口气,转身,甜甜地笑起来,去牵少年的手,“哥哥,我们回去吧。”
“嗯。”
江泠一直守在不远处,见她转身,伸手牵住她。
路过王夫人时,江泠颔首示意,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王夫人捻着绣绢,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感觉他们兄妹两感情变得更?好了,其实这几日见来,那江小官人,也并不像传言中?的那么不堪。”
传言,他不敬长辈,挑唆外人欺负家中?堂弟,逼死生?父,母亲也对他厌烦至极,和离再嫁,族中?长辈忍无可忍,最终将他除名,赶出江家。
可几次接触,少年知书达理,端重沉稳,对妹妹也极好,这让王夫人有?些动摇。
也许,叶秋水当初告诉她们的,江家亲族为霸占二房产业,将江泠逼走一事并非玩笑,而是?事实。
吴靖舒走后,日子又平静下来,叶秋水继续跟着胡娘子做生?意,来来往往,见识一日日增长,谈吐也越来越不一般。
临县一户大户人家找到叶秋水,穿着富贵,打?扮不俗,一见到她,便?仿佛见到什么大恩人似的,差点跪下。
叶秋水吓了一跳,她还是?个孩子,这样的大礼万万承受不起。
来的是?一个妇人,簪金戴银,叶秋水不认识,觉得奇怪,下一刻,那妇人领来一个孩子,叶秋水才渐渐有?些印象。
那个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瘦削,孱弱,脸色比常人白,显然有?病在身。
叶秋水看了几眼,想起来,去年被人牙子关在地窖时,有?一个男孩子一直咳嗽,抽搐,甚至口吐白沫,略卖人为此吵架,说捡了个赔钱货回来。
一个带病的孩子,卖不了多少钱,大雪天,他们想把?那个带病的孩子丢出去,由他自生?自灭。
叶秋水听?了气愤,他们说话?很?难听?,所以她挡在男孩面前,安慰他不要害怕。
之后官兵找到地窖口,那个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因惊吓过度加上饥寒交迫而引发旧疾,被救走后立刻送去医馆,叶秋水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她还担忧过好一阵子。
现在看来,男孩虽然仍然是?一副病殃殃的模样,但面色比当时红润许多,他能站在这里,就代表身体没什么大碍。
妇人握着叶秋水的手,千恩万谢,谢谢她帮她儿子躲过此劫,孩子能找回来,多亏了她。
叶秋水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妇人临走前,还留下一百两银子,作为答谢。
叶秋水眼睛放光,心里欢呼雀跃,面上腼腆地推拒,“哎呀,夫人使不得使不得,举手之劳罢了,哪里劳您这般客气。”
“你?就收着吧!”
妇人怕她拒绝,让人强行将银子塞给她,满满当当一袋子,叶秋水张开手快要兜不住,她笑得合不拢嘴,控制不了表情。
一百两!那可是?一百两!
但是还是要矜持一下的,叶秋水作出拒绝不了,不得不收下的为难模样。
送走母子俩后,叶秋水拿着银子回家,江泠从书肆回来之后看到这么多钱顿时呆住。
叶秋水将缘由告诉他,江泠问道:“这些钱你?打?算做什么?”
叶秋水被问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一百两其实够普通人家十几二十年不愁吃穿,至少近十年不用再为钱烦忧,甚至可以买几亩田收租,养些鸡鸭鹅,日子过得不算特别富足,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拮据。
如果换做从前的叶秋水,她一定会这么做。
不过,如今见识许多,游走在生?意场上,叶秋水渐渐不想将目光放在眼前的柴米油盐上了。
她沉思片刻,说:“我想将这些钱拿去给胡娘子。”
叶秋水抬起头,沉声道:“我要入股。”
江泠微愣。
“一百两算什么,我要赚一千两,一万两,一万万两。”
叶秋水拿出算盘,一边说一边拨动算珠,“再厉害再大的铺子,只给东家打?工是?赚不了什么大钱的,我要自己做东家,我现在本金还不够,所以我要先入股,分红是?十分之二三,一百两入股,再加上我平日做工的工钱……”
叶秋水算得很?认真,手指灵活,屋子里回荡着算珠碰撞的声音,她的目光不止局限在小小的几十两,几百两上,而是?更?广阔的天地。
她算完账,做下决定,抬头,看向江泠,“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江泠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他只觉得叶秋水很?厉害。
江泠温声道:“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顾虑。”
叶秋水扬起唇,笑得很?明?媚。
她将钱拿给胡娘子,作为入股的份额,二人当即签下契约,白底黑字,自今日起,叶秋水不再只是?小小的香铺伙计,她成?为铺子的东家之一。
虽然份额不多,分红也不多,但至少每一步都是?向上走的。
这是?她当下跨出的一大步,未来还有?许多步。
入春后,草长莺飞。
过完年,各个书院又开?始招生?,城东来来往往皆是?送家中?子弟过来上学的车马,浩浩荡荡,堵满了一条街。
城东遍地书斋,街道两边一排店面都是?卖文房四宝的,其中?,江泠所在的百川书局中?人满为患,远比其他几家店要热闹,同?样的书,百川书局的刻板就是?要比别家好一些,有?的版本甚至是?古人使用的,别的地方淘不到,但百川书局还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板子。
自前任知州被抄斩后,曲州知州的职务空缺了好几个月,去年冬,说是?有?一个京师的官员要被调派到此地,如今正在来的路上,只是?舟车劳顿,路上走了两三个月还没到。
百川书局出的新书,刊印的正是?即将上任的新知州的文集,这位大官人据说十分廉洁奉公,雷厉风行,说一不二,为了琢磨他的喜好,书肆里出售的文集几乎刚摆出来就被一扫而空。
外面人声鼎沸,江泠坐在帘子后巍然不动,他垂首写字,肩身如剪如裁,手臂端稳,字迹工整庄重,掌柜见了直点头。
江泠自己买不起书,借着为掌柜抄书的机会,将一本书从头到尾通读,他记性好,又全神贯注,一本书抄一遍能背下大半。
有?时东家来店里看生?意,江泠也从不上前讨好,旁人簇拥着东家来来回回,他只坐在角落,一支笔从早抄到晚,肩背没有?一丝佝偻,抄完书也不多言,收拾好东西就走。
铺子里有?伙计排挤他,不让他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抄书,往往想办法将他挤到角落,江泠从不理会,不在乎旁人的嘲笑,背书,抄写,赚钱填补家用,才是?他每日必须要做的事情。
东家来了几次,每次都能看见墙角的小矮桌边坐着一个高挑清秀的少年,眉骨深刻,气质严肃,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东家以前是?个读书人,少年的名姓他早有?耳闻,不管传言真假,但这孩子一心扑在书上,东家不禁起了怜才之心。
“这是?你?这几日要抄的,认真些,出了问题一分工钱也没有?。”
掌柜辞严厉色,捧来一堆书丢在江泠面前。
厚厚几本,抄下来手都酸了。
那些不待见江泠的伙计嘻嘻笑,站在远处偷偷看热闹。
江泠一言不发,将案上的书规整,看一眼扉页,目光微顿。
这几本书都是?百川书局的藏本,十分贵重,罕有?,是?名人所写。
江泠眼中?流露出惊喜,废寝忘食地抄书,一天看完一本,一开?始以为是?巧合,后来隔几日掌柜就要捧一堆过来,每次都凶巴巴的,但送来命令江泠抄的都是?一些名作。
一些卖不出去的纸墨,有?瑕疵的笔也会像丢垃圾一样扔给江泠。
他得了这些,抄书时开?始抄两份,一本给掌柜,拿工钱,一本带回家再细读,做批注,紧记于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雨水过后,有?人传言,说新知州已?到曲州附近,即日便?要进城。

第52章 改观 芃芃不在,很不习惯。
书局的生意不忙的时候, 江泠回家可以早些,工钱多?了后?,日子?不像从前那么拮据, 隔几日就?能吃上肉,江泠从书局回来, 要先做饭,再去?接叶秋水。
去?年人牙子?被斩立决, 官府彻查了许多?案子?,严查狠打之下?, 曲州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很安全, 但江泠还是习惯去?接送她。
快要十五岁了, 江泠的个子?窜得?很高, 旧衣服完全穿不下?,他?攒了许久的工钱,准备过几日去?随便买件合身的衣服穿。
铺子?里的生意很忙, 叶秋水要去?许多?地方, 进了货,要算成本与利润,她连睡觉都抱着算盘,既然要做东家,便不能只学皮毛, 只学习如何调配, 而不学经营,每当胡娘子?与掌柜在雅间与人谈生意时, 叶秋水都会借端茶送水的名义?进出,侍奉左右,记下?她们谈论的内容, 学习、掌握、运用,脑子?记不住了,回去?就?用笔写?下?来,一遍一遍地翻。
每次从宝和香铺回来,叶秋水都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似的,没骨头一般靠着江泠,走几步就?喊累,可若说累,也?不见她第二日赖着不起床,每
日早早起来洗漱,背书、练字,再去?香铺,雷打不动。
春末,沉香即将成熟,叶秋水深知品质是生意长久之本,胡娘子?一介女流,能使宝和香铺稳立多?年,正是因为?无论是何种原料,胡娘子?都会亲自把关,只选用上等香料,绝不掺杂。
叶秋水铭记于心?,为?此切身力行,时节一到,她暂时告别江泠,跟随商队先从就?近的县城开始跑,与香料产地的农户沟通,确保香料的来源丰富且品质上乘。
叶秋水不在,江泠独自吃饭,写?字,难免有些孤独,但他?可以忍受,想到叶秋水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且不管她离开多?久,终究会回到他?身边,江泠不会难过,只是觉得?很想念。
暮春的一日,江泠从书局回来,走到北坊时,看到街边乱糟糟的,路口被许多?人挡住,争吵声几乎快将狭窄的巷子?掀翻。
老妇人撕心?裂肺的哭求声与小娘子?的低泣交杂着传来,中间伴随着男人强势刁蛮的谩骂。
许多?人围在巷子?口看,堵住了江泠回去?的路。
他?瞥一眼,老妇人跪在地上,拉着男人的衣摆,涕泪满面,“你不能带人走啊,我?根本没有想要卖孩子?。”
“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卖身契’三个字,你们自己画的押忘了?”
男人拿着一张纸,拍了拍,这?正是一张卖身契,买卖两方的手印都在上面。
妇人直摆手,“我?不知道这?是卖身契,你和我?说的分明是让我?孙女去?你们绣房干活,我?们签的是学徒契约,不是卖身!”
“什么叫你不知道?”
男人横眉怒目,“我?当初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你现在别抵赖啊,手印一旦按下?去?,这?契约可就?生效了。”
妇人还要哭求,被他?一脚踹开,男人一挥手,喝道:“把人带走!”
身后?几个打手冲上前,一个个凶神恶煞,小娘子?吓得?惊慌失措,又看到老妇人被踹倒在地,顿时涕泪满面,哭道:“祖母!”
巷子?里看热闹的人很多?,见状,只能叹气,“造孽啊,翁老婆子?一家都不识字,先前与人说好是送蕙娘去?绣坊学技艺,怎知签下?的文契竟然是卖身契,这?下?就?算是闹到官府也?没有用了,白?底黑字,蕙娘算是完了。”
老妇人倒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女被拖走。
忽然,一个少年走上前,推开人群,将瘫倒的老妇人扶起。
一身粗麻衣,勾丝的布条缠着发,清瘦高挑,面容沉肃。
一旁的人群看呆,低声交谈,“这?是谁家的孩子?,好俊。”
因为?不被北坊的人待见,江泠每次都走小路出门,不与邻里接触,鲜少出现在人前,许多?人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少年将老妇人扶到一边,让她在台阶上坐下?,走了几步,才发现他?走路不平,刚刚还在张望感?叹的人霎时闭嘴了。
长得?好看,但是腿瘸,只有那个从东门街搬来的江泠无疑。
“你们不能将人带走。”
江泠冷声道。
大摇大摆就?要离开的一群泼皮顿住,男人回头,看到巷子?口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肩背挺拔,眉眼锋利。
几人转身,“你是什么人?”
江泠没有回答,只道:“强迫卖人为奴乃律法明令禁止。”
“强迫?”
为?首的男人挑眉,“你可知她是自愿卖身的,这?纸上还有她的手印。”
被挟持的小娘子垂着目光,泣泪涟涟。
“她不识字,你与她签字画押时,应当说清楚文契内容,不然便是哄骗。”
“我?怎么没说清楚?我?一条一条地讲给她听,是她自己签下?的,怎么会是哄骗,这?上面就?是她的手印,抵赖不得?!先前按手印的时候多?痛快,少在这?里当表.子?还立牌坊。”
男人地痞出身,做的就?是这?种买卖,他?不怕将事情闹大,反正文契在手里,他?并不理亏。
这?些人言行粗鄙,大多?数穷苦人本就?是为?了谋生计才与人签文契,怎知因为?不识字,被哄骗签下?毫无人权的契约,根本无处说理,大多?数人哭了闹了,也?就?认命了。
所以这?种恶霸有恃无恐。
听到他?骂人,江泠眉头皱了一下?,说:“签字时可有证人?律法有令,双方签订契约时必须有证人在场,契约内容是否属实?是否经得?双方同意?如果?契约是在有所欺瞒或胁迫的情况下?签署,即使签押完成,也?是不作数的。”
男人被他?这?一大段唬道,没想到有人懂律法,还说得?条条是道,像那么一回事,他?梗起脖子?,说:“有证人,我?们都看见了!”
他?身后?的打手走出。
几人气势汹汹。
江泠面不改色,摇头,“只有无利害关系的第三者才可以作为?见证人,显然,你们不是,况且……”
他?顿了顿,续道:“这?张卖身契可有呈交官府审核过?是否经确认无误后?,由官府在契约上加盖印章,作为?契约生效的标志?没有,那么契约不作数,有,你确定上面是真的官印?如果?是假的,伪造符宝,处斩监候或绞监候。”
江泠抬手示意,说:“在这?里作口舌之争没有用,我?们不妨直接去?衙门一验真假。”
少年声音冷硬,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男人彻底呆住。
市井泼皮无赖,惯会欺负什么都不懂的穷苦人,仗着没有人能拿他?怎么样,无所畏惧,坏事做尽。
他?们欺软怕硬,嘴上说着大不了闹大了,谁怕谁,真闹大了,又不敢了。
更何况那少年所说,伪造符宝,要被杀头,极具有震慑力。
男人抖了抖,片刻后?,将那女孩推出去?,“这?次算你们走运,老子?心?情好,不同你们计较,我?们走!”
“祖母!”
小娘子?踉跄了一下?,连忙逃离,扑到老妇人面前,劫后?余生,两个人相拥而泣。
恶霸们扬长而去?,一路骂骂咧咧。
人群中,有人低声吐气,“他?们走了走了,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真怕他?们一气之下?打人,这?群无赖,什么时候能有人惩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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