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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26

陆庆心中恼怒,想要拉她?。
这时,屋内终于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稳婆惊喜的声音传出,“生了生了,大娘子生了个小小姐,母女平安!”
听到最后?四个字,陆庆呆住。
深夜的安国?公府灯火通明,叶秋水攥紧苏叙真的手,待她?平复下来,恢复力气,双目也渐渐变得清明。
叶秋水用帕子擦了擦她?湿淋淋的鬓发。
孩子很?康健,声音洪亮,被乳母抱在怀里喂奶。
苏叙真攒够力气了,坐起来。
叶秋水唤道:“姐姐……”
“没事。”
苏叙真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她?下了榻,披着一件大氅,径直走出房门,捡起地上掉落的长剑。
庭中,陆庆与表妹宛娘都跪在地上,一个哭,一个怒。
今夜来国?公府前,叶秋水将?长公主赠予她?的玉给?了报信的侍女,让她?去求长公主帮忙,长公主进?宫了,宜阳带着府兵先来救人。
如今苏叙真醒了,陆庆不肯跪,被宜阳叫人打?弯了膝盖才摁在地上。
看到她?,宛娘吓得花容失色,无助地喊着表哥。
苏叙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走过去,直接抬剑一刺,声音戛
然而止,宛娘的娇躯晃了晃,倒在血泊中。
“宛娘!”
陆庆惊惧地唤道。
“叫什么叫。”
苏叙真冷声说?:“下一个就是你了。”
陆庆牙齿打?着颤,“阿真,你怎能如此心狠?”
“我心狠?”
苏叙真提了提声,“今日你们合谋起来算计我,要置我与腹中胎儿于死地时,怎么没想过此刻?”
“我没有!”陆庆连声狡辩,“你不知我有多么期待孩子的诞生。”
“行?了。”苏叙真脸上露出不耐烦,“你若真是这么想的,今日国?公府怎会封锁,宛娘哪来那么大的能耐,让一府上下听命于她?。”
陆庆脸又青又白,下一瞬,痛哭流涕,扑上前,抱住苏叙真的脚,“阿真,我错了,我是鬼迷心窍,都是宛娘那个小贱人她?故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是她?心怀不轨,是她?引诱我的……”
他伏在地上,膝行?向?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宜阳嫌恶地挥了挥手,好像闻到了什么恶心的味道一样。
她?低斥道:“真是不要脸。”
叶秋水狂点头。
高大俊逸的安国?公跪在地上求饶、懊悔,很?是狼狈,苏叙真只是垂视他,目光冷淡,她?挥剑,陆庆躲开,跌在一旁。
“陆庆,你若真有些骨气,要些脸面,你就痛痛快快地认了,如今将?一切都推到宛娘身上,真是让人瞧不起,难道是她?逼着你与她?苟合了?”
“我、我没有……”
陆庆神色带着被人戳穿的慌张。
苏叙真耐心耗尽,示意军卫将?他按住,她?抛了抛剑,陆庆瞳孔震颤,这时候也顾不得求饶了,喊道:“你想杀我?你疯了,我是安国?公!你没有资格杀我,我是安国?公!”
他振动双臂,推开两边的军卫,怒目而视,抬手整理?衣领,维持着气度。
他不是小小的参将?,而是位高权重的安国?公,旁人没有资格杀他。
想到这儿,陆庆又有了些底气,身板也直了许多,他料定,苏叙真不敢对他怎么样,他再怎么说?,也是袭了爵位的,只有官家能杀他。
苏叙真扯了扯嘴角,讥笑?,“我可以扶你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可以让你跌下来。”
陆庆嘴角抽搐,吸了吸气,“阿真,你我多年?夫妻情?分,我们的女儿才刚出生,你当真忍心她?以后?没有爹吗?你想想你自?己,你杀我,官家怎么想?谋杀公爵,可是要抄家的!”
“情?分?”苏叙真冷笑?,“一开始确实是有的,我爹娘刚战死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我误以为,你真的是个值得相伴的人。我的女儿,只要有我一个娘就够了,没有父亲那就没有,你?我就当借个种了。”
她?举着剑,说?:“官家那里,我自?会前去请罪,而你,你记住,我才是这个国?公府的主人。”
陆庆张了张嘴,“我……”
话音刚起,苏叙真举起剑,猛地往前扎去,她?下手狠厉,又准又快,就像方才杀死宛娘一样干脆,陆庆甚至没有来得及再说?一个字,就已轰然倒下,眼睛瞪大着,一直到咽气前,脸上还?写着不可置信。
庭外,老夫人刚赶到,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儿子与侄女,惊叫一声,踉跄地奔过来,一边搂着陆庆的尸体哭嚎,一边咒骂苏叙真。
苏叙真微仰起头,轻叹一声,只道:“拖下去处理?了,别在我面前叫唤,吵得头疼。”
“是!”
府兵将?几人拖走了。
苏叙真丢了剑,接过侍女递来的手帕,漫不经心地擦拭手背血迹。
她?转过身,又是一张笑?脸,对着廊下的二人说?:“叫你们受惊了,没吓到吧。”
宜阳抖了抖,往叶秋水身后?挪了挪。
叶秋水拍拍她?,对苏叙真说?:“没事的,姐姐,你累了,回屋歇着吧。”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苏叙真如今要做的,是赶紧休息,不管缘由如何,她?私自?处置了公侯,还?杀了人,官家那里肯定要给?个说?法的。
苏叙真回了卧房,没有休息多久,宫里就来人了。
安国?公暴毙府中,官家很?诧异,诧异完又震怒,没有人可以越过他私自?去处置谁,哪怕陆庆再怎么罪大恶极,苏叙真未曾请上令便动手杀人,已然犯了僭越之罪。
生产完的第二日,苏叙真便进?宫请罪。
她?跪在殿中,陈述明情?。
官家本想治她?的罪,但念起老国?公夫妇战死沙场,而她?生产之时遭丈夫背叛,心灰意冷,气急了才会犯了杀业,况且,那陆庆,也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官家敕夺了苏家的爵位,罚她?去边境带兵了,宜阳私闯国?公府,被罚禁足一月。
至于陆庆,人死了还?被拖出来鞭尸,以儆效尤。
二月回春,莺飞草长之时,叶秋水到城门处送苏叙真。
她?养了小半个月身子,又恢复了从前的精气神。
苏叙真一身轻甲,怀里抱着一个奶娃娃,笑?着对叶秋水说?:“小妹,谢谢你。”
那时候拼死闯进?国?公府,为她?诊治,搬来救兵,持剑挡在产房外,一直拖到她?平安生产,没有叶秋水,说?不定如今她?和孩子已在黄泉,陆庆和宛娘堂而皇之,成了安国?公府真正的主人。
“姐姐,我做了些东西给?你。”
叶秋水递给?她?一个布包,“我听人说?,西北风沙大,常有毒虫蝎子出没,我熬了些药膏,还?有驱虫的香包,你带着。”
“好。”
苏叙真接下,“本来,说?好要教你几招招式的,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叶秋水笑?了笑?,“先欠着。”
“好,先欠着。”苏叙真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真是相逢恨晚啊,小妹。”
“有空来西北,我带你去草原骑马。”
“好。”
苏叙真又看了看她?,翻身上马,“走了。”
叶秋水站在城门处,目送她?扬尘而去,身影逐渐消失不见。
国?公府空下来了,刘大夫原本也想跟随苏叙真去西北,只是他年?纪大了,已没法再去军中,只能留在京师,老人家很?是懊悔,当初掉以轻心,才害得大娘子受了这么多的罪。
这件事告一段落后?,叶秋水才想起来要给?江泠写信,回到铺子,伙计告诉她?,儋州寄来的信都好几封了。
江泠没有她?的消息很?担忧,八百里加急送信回来问她?的情?况,只是叶秋水前段时间忙着照顾苏叙真,忘了这回事,现下才想起来看江泠的信。
儋州与京师山高水远,一封信件要送近一个月。
叶秋水伏在案前,一字一句给?江泠写信,说?近来发生的事,她?没有提自?己被山匪劫掠,只说?去了蜀中一趟,认识了薛小侯爷,和郡主交了朋友,长公主人很?好,对她?很?关照,铺子的生意也很?红火,她?攒了许多钱……
开春了,港口的渔船蜂拥出海,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出海捕鱼的好时机,这里的渔民都是靠海吃饭的,有的甚至一家几口人都生活在船上,到了夏季,儋州的父母官就会前往港口,行?祈风仪式,对天地江海念诵祝文,请求这一年?风平浪静,出海的渔船可以平安归来。
儋州的人文风俗与京师大不相同,就连信奉的神明都与京师不一样,不过江泠在曲州长大,对儋州风俗也略有耳闻,他来此地任职,自?然要了解当地百姓的信奉、习俗,江泠查阅古籍,向?当地官员请教,一两个月便可以同儋州百姓畅聊无阻。
儋州落后?,开化?差,建设也差,江泠来到此地后?,用自?己微薄的俸禄去办学堂,教导当地农人该如何使用新式的农具,画出图纸,让匠人照着图纸制作水车,工具,用以开垦荒地。
他来儋州任职大半年?,官府登记在册的良田多出好几千亩,新式的水车运上山,农田灌溉更加方便,知县还?做了新的农具,亲自?教乡人该如何使用,他不仅要忙着处理?公堂上的纠纷,还?要管农田、水利,休沐日从来没有休息过。
儋州太穷了,富的人也富不到哪里去,就连当地的官员都嫌这里没有油水捞,江泠住的地方,公堂的桌子缺了一个脚,睡觉的卧榻也是拿砖头垫着,以前的典史很?懒,存放卷宗的阁楼里更是常有老鼠出没,书?页上被啃个大洞也是常有的事。
一日,老奴禀报,说?他的家人来儋州了,江泠愣了愣,以为是叶秋水,他
当即放下公务去见人,心里不由自?主地泛上几分欣喜来。
见到人,才发现不是她?,而是已许久不见的江晖。
江晖很?兴奋,笑?着迎上前,“三哥,真是许久不见了!”
江泠眸光暗了暗,回过神,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江晖说?,他省试没应上,年?年?这么考没有意义,打?算出来走一走,想到江泠在儋州任职,便不请自?来,打?算过来给?江泠打?下手。
走的时候,江四爷与四夫人一个劲地阻拦,不过,如今他们老了,江晖大了,早已不受他们控制。
江泠给?他在衙门里安排了差事,让他先跟着自?己一起熟悉政务。
正好衙门后?头还?有一间空屋子,老奴打?扫一番,江晖就这么住下了。
他待了两日,发觉江泠没有带任何亲眷赴任。
“三哥。”
江晖忍不住问道:“叶小娘子没同你一起来吗?”
“没有。”江泠正在看公文,说?:“儋州偏僻,她?过来会吃苦。”
“哦……”
江晖低低地应了一声,有些失落。
之后?,他跟着江泠一起处理?案子,还?以为能像话本里那样,抽丝剥茧,断案如神,但实际上,每日来公堂的百姓争论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谁家的狗半夜犬吠扰民,地主又拖欠工钱啦,什么扒灰一类不可入耳的案子,江晖旁听得头大,昏昏欲睡,扭头一看公堂上的江泠,眉眼肃穆,冷静,脸上没有一丝不耐。
多小的案子,他都能认真评判,不会敷衍分毫。
暮春时,叶秋水盘下檀韵香榭旁边的一间铺子,将?中间打?通,她?的店面大了两倍,叶秋水在香铺里面还?搭了几间茶室,文人墨客常来此闲谈。
一次偶然的机会,皇后?娘娘闻到叶秋水调配的合香,很?是新奇,还?问起她?的名字。
如今她?在京师,可算是鼎鼎有名的香商了,叶秋水通绣房合作,请绣房的绣娘,按照她?的要求做出精美的香包、香囊,譬如鲤鱼跃龙门的图案,对面太学里的学生很?喜欢,几乎人人都有一个檀韵香榭的香囊。
铺子里生意大了后?,需要的伙计也多,初春的时候叶秋水写了一封信回曲州,胡娘子亲自?过来帮她?看管。
她?的名声太大,宫中的娘娘也略有耳闻,有些人眼红,也有些人不屑,宴席上聊到她?,都说?她?运气好,碰到贵人,不然凭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京师站住脚的。
宜阳听见了,走上前,直言道:“怎么会只是因为运气,本郡主和她?好,是因为她?待人真诚,因为她?善良,仁义,我喜欢和她?做朋友,你们有空嫉妒别人,不如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话音落下,方才叽叽喳喳的人都闭嘴了。
春天一过,算起来,江泠已赴任快一年?。
待铺子里的生意稳定下来,叶秋水同大家告别,没有提前告诉江泠,直接动身去了儋州。
她?很?想他,想去看看他在那里怎么样了。

第九十四章 “哥哥,你瘦了。”……
儋州的?官员很忧愁, 因为跟着新知县,他们赚不到钱,新知县不参加宴会, 也不要美貌姬妾,他住在破烂的?衙门后堂, 城内富商自愿赠予宅邸,皆被江泠原路退回, 他还警告城中官绅,不要给他送东西?, 不然就以贿赂官员的?罪名处置。
不要礼, 那结儿女亲家总没事了, 地方?有头有脸的?人家打听到知县年?仅二十一, 还未娶妻,家中也没有亲眷,后堂就一个帮忙浆洗衣物、做饭的?老奴, 人干干净净, 家世清白,长得又好,除了腿有残疾,性?子冷淡外,挑不出毛病。
家中有女儿适龄的?, 皆让人去探口风, 想与?知县结亲。
在京师,大户人家嫌弃江泠小门小户出身?, 身?份微寒,又不善言辞,注定仕途坎坷, 那时?进士游街,多少达官贵人榜下捉婿,皆默契地将江泠略过。可来了儋州就不一样?了,儋州几百年?出不了一个进士,像他这样?从京师外派来的?,再怎么不受官家待见,那也是天大的?官,小地方?的?官绅们卯着劲地要与?进士郎结亲。
旁人来试探江泠口风,他只?声称,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搞不明白他不娶妻的?原因,不娶妻就算了,为什?么姬妾也不要,豪绅们背地里传,说江大人有隐疾,传来传去,最后就变成了,怕是某方?面不行,不敢成家。
一日,江泠去衙门处理公务,发现?姚县丞看他的?眼神很诡异。
惊讶,不可置信,还带着点怜悯。
他问起缘由,姚县丞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姚县丞不回答,江泠就去问别人,江晖打听了一圈,回来时?也是脸色精彩纷呈,委婉地告诉他原因。
江泠:“……”
江晖挠挠头,尴尬地笑?。
外面都在乱传什?么呀。
江泠面无表情?,转身?继续去看公文了。
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公事。
夏汛多,江泠要港口每日统计出海以及归岸的?船数,防止有渔民遇难,也方?便官府能及时?施救。
知县作为一方?长官,管当?地民政、赋税、司法,许多百姓没读过书,未蒙开化,自然也不受礼法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江泠出钱让戏班编了出戏,百姓们凑热闹,争先恐后地抢位子去看。戏讲的?是前朝年?间,一些偷盗、杀人、斗殴的?案子,犯人被五花大绑,处斩监候或是流放,伶人演得激扬顿挫,台下百姓看得也入神,通过曲目,了解了简单的?律法,知道哪些事情?能干,哪些事情?不能干。
他的?俸禄很少,一大半还全部用在了这些事情?上,自己吃糠咽菜就算了,江晖受不了,经常跑出去加餐。
初夏的?某一日,江泠带着匠人在岸边加筑堤坝,这些天连着下了许久的?雨,水面升高,道路泥泞,江泠亲自巡视疏防潮汛,有时?候要测量河道深浅,几乎日日泡在水里,鞋袜都是湿的?。
他浑似不觉一般,老奴见了总要唠叨两句,“要是姑娘在这儿,绝不会允许大人这般折腾自己。”
叶秋水肯定要说的?,江泠一向是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他又不喜欢假手于人,许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还经常因为公务忘了吃饭。
姑娘不在这儿,旁人也管不了大人。
夏汛就要来了,江泠勒令渔船不能再出港,让人加固港口的?防护,防止海水会漫上岸。
老奴在家中洒扫浆洗,忽然,前厅传来说话声,他站了起来,探头望去,看到来人,顿时?大笑?。
“姑娘来了!”
“林伯。”
叶秋水掀开帏帽的?幕帘,笑?了笑?,她指挥仆人将行李搬进来,衙门后堂的?住处平日就知县主仆住着,外加一个江晖,很是简陋空旷,叶秋水一过来,整间院子都亮堂了起来,甚至变得有些拥挤。
她给老奴拿了赏钱,谢谢他这一年?来照顾江泠。
林伯笑?得合不拢嘴,捂着银子,连声道谢,还是姑娘好,姑娘来了就有赏钱,经常包红包!不像大人,大人就穷穷的?。
叶秋水让人将马牵到棚子里喂草,她则推门进屋,江泠住的?地方?很简单,一张卧榻,一口放衣服的?箱子,床边支了个矮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他常看的?书,其他什?么也没了。
难怪林伯一看到她就像看到财神一样?,可不嘛,江泠这穷得叮当?响的?模样?,哪里给得起赏钱。
她这次带了好几个仆人,还带了很多钱,一看到这破破烂烂的?衙门,顿时?庆幸自己带足了银票,她打算在儋州买个小院子,种些花花草草,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兄长不在衙门?”
叶秋水出门问老奴,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人,屋里也没有。
“大人去渡口了。”
叶秋水疑道:“渡口?”
“是。”老奴回答,“夏汛要来了,为防止堤坝坍塌,大人近来在巡视城内各地的河道、渡口,请匠人加固堤坝,疏防潮汛。”
叶秋水有些好奇,“我去看看。”
渡口飘着细细的?小雨,天际蒙着一层薄雾,河道旁的?匠人们埋头检查堤坝疏密,一旁,身?着青袍的?男子头戴斗笠,两袖扎起,垂眸看着手中的?河道地形图,时?不时?开口,声音清冷。
江泠与?几名官员低声商量,江晖在一旁旁听,提笔记录。
等地形勘探完了,江泠将改好的?图纸递给匠人,“就照着这么做,新建堤坝沿旧河道加宽,另东西?延长五十里,工钱照常给,不要耽误农时?、渔汛。”
“是。”
江泠握着地形图,立在岸边指挥。
如雾的?雨帘外突然出现?几个陌生的?人。
近来,衙门检查河道,百姓自主绕行,鲜少有人往这个方?向来。
察觉到有人靠近,几名匠人抬起头。
细雨绵绵,遮不住女子绰约纤巧的?身?影,江泠淡淡扫一眼,低下头继续看地形图,目光落下一会儿,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诧。
他匆匆穿过雨幕,扎好的?袍袖落了下来,衣摆微微拂动?,雨水顺着斗笠滑落,发出细碎的?清响。
走近了,发现?就是她,他刚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叶秋水没见过江泠专注于公务的?样?子,立在人群中,身?姿挺拔,沉静而专注,一眼就能看见。
她还没看够,他就已经过来了,放下衣袖,宽大的?公服罩在身?上,圆领系得一丝不苟,站在她面前,目光微漾,好一会儿才开口,“怎么突然来了?”
叶秋水回过神,轻笑?,“我想来看看你。”
她鬓发微湿,说话时?眼睫也跟着轻颤。
江泠问:“没打伞?”
叶秋水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急着过来,也没注意天色,不知道渡口附近在下雨。
江泠转过身?,回到人群中,不知同谁说了什?么,借来一把伞,递给她。
叶秋水接过,抬眸看向他。
江泠说:“先回去吧,这里还要忙一会儿。”
“没事。”
叶秋水指了指不远处的?棚子,“我就坐在这儿等你。”
江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又看了看天色,细雨蒙蒙,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大。
他点头,“好,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给他们。”
“知道了哥哥。”叶秋水打着伞,笑?盈盈说:“你快去吧。”
“嗯。”
江泠看她一眼,转身?回到雨幕中,滴落在斗笠上的?水珠飞溅开。
他一回来,方?才探头探脑的?众人立刻收回目光。
江大人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公务丢在一旁,跑去见谁。
他竟然还会笑?,回来的?时?候眼底带着未散的?笑?意,只?是面对公务,又重新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江大人了。
图纸有些湿了,江泠攥着衣袖,擦了擦纸上的?雨珠,继续说起先前的?话题,“正式动?工后,这段道路要封锁,以免车马往来,加速堤坝坍塌,致人受伤。”
大家忘了应答,江泠抬起头,目光淡淡。
爱来事的?几个匠人交换眼神,有人先开口说笑?:“原来大人已经有娘子了啊,先前我们一直以为,大人还没娶妻。”
江泠神色微顿,掀起眼眸。
他的?目光中并无喜色,匠人呆道:“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
一旁的?江晖知道是谁来了,见大家误会,解释道:“那是三哥的?义妹!你们可别瞎说。”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是妹妹,不是娘子。
匠人讪笑?,“真?是误会了,我们想着,是夫人来儋州看大人的?呢。”
几人哄笑?,开口赔罪。
江泠手握图纸,沉默了一瞬,说:“没事。”
大家又续起先前的?话题,敲定了接下来的?工程。
结束后,江泠收拾东西?,将图纸整理好。
远处,叶秋水坐在棚子里,与?住在附近的?渔民聊天。
她问起儋州的?收成,气候,还有土产,渔民告诉她,儋州的?糖贡很好吃。
叶秋水记下了,打算明日要好好逛逛。
正说着,江泠已经走到面前。
叶秋水站起来,“哥哥。”
“走吧。”
江泠轻声道。
她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撑伞离开。
江晖与?匠人对接完,追上,“三哥!”
跑到二人面前停下,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叶秋水回头,喊了一声“五哥”。
嗓音清润,褪去孩童的?青涩,只?剩女子的?温软。
江晖脸有些发烫,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们都不知道你要来,怎么没提前说一下?”
“要是说了,哥哥肯定不让我过来。”
叶秋水瞥了一眼身?侧的?江泠,语气里带着怪嗔。
江泠不说话。
儋州离京师那么远,他不肯她过来,怕路途颠簸,怕她水土不服,要吃苦。
叶秋水只?能偷偷过来了,反正现?在铺子伙计多,有人帮她看着,她已经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
江晖笑?笑?,几人边聊边往衙门走去。
叶秋水还带了厨子过来,做了江泠喜欢吃的?菜,以前衙门后堂总是冷冷清清的?,如今挤着一群人,林伯在庭院里支了张桌子,大家围着桌子吃饭,给叶秋水接风洗尘。
江晖吃到曲州的?家乡菜,忍不住感叹,“我想这口真?是想疯了,叶妹妹,你是不知道,三哥平时?吃得有多寡淡,我们跟着他可受苦了。”
衙门的?属官跟着抱怨,狂点头。
叶秋水笑?嘻嘻说:“他俸禄少,你们就别为难他了,以后我在这儿,大家每天都有有鱼有肉吃!”
大家都欢呼起来。
江大人的?妹妹不愧是大商人,说话热情?,头头是道,她这次来儋州,还特地带了些京中的?物件送人,给主簿、县丞、典史带的?是茶、酒,又给他们的?夫人各自赠了香包、簪花。
下属官员受宠若惊,一开始不敢收,觑一眼旁边的?江泠,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忐忑地收下礼物。
兄妹两个,真?是两模两样?,江大人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叶小娘子则是阔绰的?财神,一来儋州,他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吃个饭,送个礼物的?功夫,叶秋水已经将衙门从上到下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叶秋水给每个仆人都发了红包,大家双手合十,连声恭谢,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庆的?神色。
她来了,哪里都焕然一新,不一样?了。
热闹散去后,叶秋水推开江泠的?房门,他正坐在窗前看公文,听到开门声,抬起头。
叶秋水笑?着走过来,盘腿在席子上坐下。
桌上,幽幽烛火跳动?,在脸颊旁镀上一层柔和、温暖的?光晕。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江泠问道:“铺子里一切都好?”
“嗯。”叶秋水点点头,“胡娘子来京城帮我了,敏敏……宜阳郡主也入股了我的?铺子,现?在我们运货的?商队可以走官府给的?路线,还有官府的?文书,劫匪不敢抢掠,关津也不会故意扣留。”
一切都在变好,她早已能独当?一面,无论走到哪儿,都受人敬仰,不怕别人针对。
江泠放心下来。
叶秋水看着他,发觉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身?形挺拔高大,当?了一年?的?地方?官,气质越发沉稳严肃,下颌锋利瘦削,鼻梁高挺,唇线紧抿着,平日又不苟言笑?,难怪其他人都说他凶。
“哥哥,你瘦了。”
叶秋水轻声说。
她知道,江泠一忙起来就不吃饭,总是忽视自己的?身?体,她说话时?,语气有些责怪。
江泠自觉有错,不反驳。
叶秋水在心里决定,她在这儿的?时?候,要每天都让厨子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督促江泠按时?吃饭。
盘算完,叶秋水往前几步,挨着江泠坐,问道:“哥哥,我来找你,你高兴吗?”
江泠回想,先前在京师,她想跟他一起来南方?,江泠态度坚决,不同意,可是今日在渡口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里却又不可抑制地感到欣喜。
那种欢喜的?情?绪,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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