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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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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年纪大了,朝中一直在说着立储的事,皇后无子,宫中唯二的两名皇子,其中一个是宰相之女所生,官家忌惮宰相,这几年才会全力提拔寒门。
所以他欣赏江泠,因为江泠在朝中是个有?名的臭石头,不?结党营私,软硬不?吃,官家将?他丢到偏僻的儋州,等他攒下功绩,再名正言顺地将?人调到中枢,虽然江泠有?个尊敬的老师,但?是严敬渊更是一个又臭又老的石头,很少有?人敢招惹严尚书。
叶秋水想到这儿,笑?了笑?,“如今不?一样了,哥哥,我先前听?干娘说,你如今是许多大人物想要招婿的对?象。”
当?初江泠刚考上进士时,因为家世差,又同?亲族划清界限,再加上腿疾,在朝中遭到排挤,也无人与他说亲,可现在大家又都庆幸,新贵江大人还未娶妻。
江泠道:“不?及跑到我面前,要求娶你的人多。”
叶秋水到了适婚的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女,像是一朵芳香馥郁的芍药花,即将?盛开到极致,明艳风情,与纯真烂漫在一个人身上融合到极致,一颦一笑?都惹人注目,京中俱是风流名仕,多的是为叶秋水倾倒的人。
江泠已经回绝过许多人了。
世事变幻,人心无常,叶秋水扯起嘴角笑?了笑?,眼底讽刺,她?见识过太多东西,这些人,要么是贪图她?的相貌,要么是图她?手握的丰厚家业,以及想要拉拢江泠的缘故,倘若告诉他们,叶秋水曾经穷困潦倒,偷过钱,翻过泔水桶,他们还会喜欢她?吗?
一旁的江泠忽然问道:“那这么多人里,你……就没有?喜欢的人?”
“嗯?”
叶秋水转过头,看向他,眸中微微带着疑惑,瞳光清亮。
江泠立刻别开头去。
“我不?知?道。”叶秋水说:“没考虑过这些。”
“我很忙的!”叶秋水托着下巴,“下个月还有?批货要处理,得同?吴院判告个假,哪有?心思想这些。”
她?满脑子只?有?赚钱、赚钱、赚钱,从来没有?往男女之事上想过。
江泠沉默,片刻后,淡淡地笑?了笑?,眼底有?些无奈落寞。
叶秋水什么都不?懂,对?接触的郎君们只?有?朋友之情,也将?江泠当?做兄长一样爱戴敬重,偶尔有?些小脾气,那也只?是,小娘子对?亲近的兄长撒娇而已。
在湖边坐了一会儿,估摸着马应该吃饱了,叶秋水站起身,拍拍衣摆,“走吧,哥哥,我们回家。”
“嗯。”
江泠也起身,从湖边离开。
今日天晴,又逢休沐日,同?样外出游玩的人很多,来时还遇到几个相熟的夫人,叶秋水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早知?道,出门前应该将?被褥都捧出来晒一晒。”叶秋水说道:“一想到要出来玩就太激动了,居然忘了,也不?知?王婆有?没有?帮忙晒被子。”
王婆是他们家里的洒扫嬷嬷,很是慈祥温和。
话音刚落,天际忽然轰隆一声。
叶秋水脚下顿住,抬起头,望了望天色,低声道:“不?会吧。”
刚说完,又是轰隆一声,先是小雨点淅淅沥沥落下,叶秋水怔愣了一刹那,大雨就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她?脸色霎时一变,“怎么下雨了!”
刚刚还是晴天!
江泠抬起手,衣袖挡着脸,说:“快下山吧,山脚有?庄子可以避雨。”
叶秋水忙不?迭跑起来,到了苜蓿草场,发现那两匹马鬼精鬼精的,已经自己跑到马场棚子里了。
幸好庄子离得不?远,也是为了方便出游的人休息,庄子就建在马场旁,穿过草场就是了。
两个人匆匆跑到庄子里,店家看到二人的模样,忙让伙计领人进去,准备热水,姜茶,干净的衣物。
叶秋水鬓发被打湿,一身衣衫湿了大半,店家细心,送来长短适中的衣裙与长袍,叶秋水进屋后用热水擦了擦身,换下湿衣。
窗外,林子里雾蒙蒙的,呼吸间满是湿润的泥土气息,隔着雨雾,看到不?远处的马厩里,小厮已经帮忙将?马匹拴住。
不?一会儿,小厮送来热茶,姜汤,叶秋水捧着去隔壁找江泠。
他拉开门,换了店家给的月白
衣袍,让人眼前一新,叶秋水先是愣了愣,而后才想到跨过门槛,将?汤碗放在桌上,“哥哥,先喝了姜茶,免得受寒。”
江泠端起喝下。
叶秋水头发湿着,她?草草擦了两下,湿漉漉的发尾披在肩前。
江泠见了,眉心微蹙,说:“这样会得头风。”
头为诸阳之会,风邪侵袭头部,阻滞阳气,气血运行不?畅,可能?导致头痛、眩晕等症状。
江泠小时候天天吃药,久病成医,也看得懂一些医书。
他从屋里找出干净的布巾,让叶秋水在窗前坐下,他则站在叶秋水面前,弯腰擦拭她?的鬓发。
小时候也是这样,那个时候,江泠自己还是从小到大金尊玉贵,没吃过苦的富家少爷,什么都不?会,他既然被叶秋水叫哥哥,那就要担起兄长的责任,开始学着怎么去照顾妹妹,学会给她?洗头,擦拭湿发,还有?编辫子。
叶秋水渐渐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不?再需要江泠帮忙。
此刻,她?偏头时不?时张望窗外,江泠细心地为她?擦拭头发,他知?道叶秋水懒,平日也是图便利,洗完头随便擦擦,由?着它晾干,明明还是个大夫,却不?晓得要保养自己。
庄子前,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冲进来,都是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模样,闲暇时来京郊马场游玩的人很多,大雨突然倾袭,许多人急匆匆地跑到庄子避雨,也不?知?房间还够不?够。
叶秋水轻笑?,“看来许多人和我们一样,被早上的大晴天骗了。”
雨水滴答落在窗棂上,江泠没听?清,“什么?”
叶秋水扭头面向他,“就是……”
她?话语倏然顿住。
江泠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叶秋水的头发上,目光专注沉静,动作?轻柔,就好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瑰宝一样。
男人眉眼锋利,鼻骨高挺,被雨水淋过的面庞,更像是一枚冷玉,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照着叶秋水的脸。
江泠平日喜欢穿深色的衣袍,他不?苟言笑?,目光锐利凶狠,工部的同?僚经常开玩笑?,说江泠适合去大理寺或是刑部,一定能?震慑犯人。
可是此刻,江泠穿着店家送来的月白衣袍,半干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着,面容清冷如同?高山之雪,叶秋水觉得他好像是他,又好像不?像,外面雨势减小,细雨如丝,江泠就像是从云雾深处走来,平日里总是冷淡幽静的眸光,竟多了几分柔和的颜色。
叶秋水神思一下子就乱了,心口砰砰直跳。
她?呆呆地坐着,发尾坠着水珠,摇摇晃晃,顺着脸颊滴落。
江泠看见了,大手前移,将?那滴雨水擦去。
方才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他掀起眼眸,疑惑地看向叶秋水。
少女正盯着自己,掌下,是柔腻的触感,被雨洗后的双眸清澈明亮,雾气氤氲。
江泠顿时呼吸一滞,视线相触的瞬间,激起一身颤栗。
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近到只?要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为她?擦拭雨水的手还停在脸庞,一刹那,如过电一般,江泠慌乱地直起身子,退后一步,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后退的步伐甚至踉跄了一下,眸中光芒颤动,如雪山倾塌。
叶秋水回过神,别开目光,抿着唇,脸颊发烫,心跳得很快。
江泠紧紧攥着手里的巾帕,脑海里印着刚刚的一幕,他呼吸有?些急促,平复了好一会儿,转过身,低声道:“擦干了。”
叶秋水眼睛看向窗外,声音很轻,“嗯……”
她?不?知?道怎么了,心口很热,又带着微微的麻意,屋子里很静,只?能?听?到窗外的雨声,她?想要说些什么话打破一下此刻的寂静,可平时舌灿莲花的叶东家、叶掌医,如今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泠站得远远的,有?些不?自在,店家安排的屋子并不?小,甚至可以说是宽敞,明明雨后清凉,可江泠却觉得有?些闷热,他握紧拳头,推开门,说:“我去看看马拴哪了。”
其实马厩就在不?远处,从窗户这儿往外看就能?看到,江泠那么细心,上楼的时候他一定观察过了。
但?是叶秋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些失神,“好。”
江泠关上门,匆匆离开了。
她?坐在窗前,看到他下了楼,打着伞,走近马厩。
大概是怕他回眸,又怕对?视,叶秋水将?窗户合上,她?转过身,安静的房间内,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叶秋水抬起手,摸向心口,她?的脸颊很烫,很热,就像发烧了一样,她?想起,还在中州时,有?一夜她?梦到江泠,再醒来时就是这般,心跳得很快。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雨渐渐停了,江泠在外面站了许久,心头的激荡难以平复。
他能?察觉到,心里的情意愈来愈浓,可耻地明白,自己有?多么渴望她?,可是这是不?应该的,再这么下去,他会抽不?开身,会沉溺于这份柔情中,越亲近,越难舍。
江泠抬起头,看了眼滴着雨的屋檐。
叶秋水从阁楼上下来,雨已经停了,天色渐晚,再不?走,会赶不?上在城门关闭前回家。
江泠就站在回廊下,背影肩背宽阔,身形挺拔如松。
叶秋水心跳又加快了一瞬,她?缓缓走下木梯,江泠听?到脚步声,回首,叶秋水立刻垂落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敢和他对?视。
“哥哥,是不?是该回去了。”
少女嗓音温软,像是羽毛轻轻刮过耳廓。
江泠收回目光,看着滴落的水珠,“嗯”一声。
他们从马厩里牵出马,回城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第一百零七章 她想要这个人,想要他独……
中秋过后, 叶秋水同吴院判告了假,离京谈了笔生意,回来?的时候, 听宜阳说起,北边起了战事, 官家忧心忡忡。
“北边?”
战事离她们太遥远,叶秋水想了想, 惊道:“那不就是?苏姐姐在的地方?”
宜阳点点头。
大梁边境盘踞着?许多国家,隔不久就要擦枪走?火一次, 但是?动静都不大, 小打?小闹似的, 不过这次据传回的消息来?看, 战事的规模似乎很大,所以官家才会担忧。
“那苏姐姐怎么样?了?”
叶秋水面露忧色,宜阳拍拍她的手, “应当?没事, 我偷听我母亲和人说话,人好着?呢。”
“那就行。”
叶秋水松了一口气。
她和宜阳一起进宫,重阳时,皇后在宫中东苑设下佳宴,京中有名有姓的官员都会带着?家中女眷参加, 宜阳一大早就去探望皇后了, 正好叶秋水也要例行为皇后把平安脉。
皇后年?过四十,因为常年?操劳后宫六院之事, 略显老态,鬓边隐隐可见几?根白发,叶秋水跪在榻边, 把完脉,对女使?说了些话,天气转寒,娘娘的饮食要适时改变,吃些疗养脾胃的食物。
女使?记在心里,劝皇后宴席上要少喝些菊花酒,少食蟹肉。
午后,女眷们陆陆续续进宫了,叶秋水跪安离开,因为不想碰到进宫的女眷,不然要行许多次礼,叶秋水于是?抄了近路,没成想在假山后看到了江泠。
他?一身绯色官袍,偏着?头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声音平淡。
“这条路走?到尽头,左拐,穿过一道月洞门,就是?东苑。”
女子的声音随后响起,“多谢大人指路,不知?大人名讳,在哪所衙司任职,改日必登门拜谢。”
叶秋水看见她的背影,纤巧窈窕,音色空灵,带着?几?分羞涩。
“不用。”
江泠绕过假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女子还留在原地,回头张望,似乎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但是?江泠没有回答。
那女子有些失望,看了一会儿,便转身顺着?小路离开了。
叶秋水追上前,江泠听到脚步声,停下回首,看到是?她,有些诧异。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江泠说:“官家召我进宫修缮庙宇。”
太和殿一处的檐角塌了,要重新修缮。
“哦哦。”
叶秋水点点头,与他?并肩走?着?,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方才那位娘子是?谁呀?”
江泠回答:“不认识,她说她第一次进宫,走?错路了,忘了东苑在哪儿,我恰巧在这附近,便给她指了路。”
说完,侧目看她一眼,“刚从皇后娘娘宫中出来??”
“嗯。”叶秋水说:“现在要去太医署,师
傅布置的课业还没完成。”
吴院判给她出了几?道题,俱是?疑难杂症,叶秋水已经研究数日。
“那你去吧。”
江泠在宫道上停下,他?要去太和殿了。
叶秋水颔首。
明日她要去铺子里办点事,得?早些将课业写完,交给吴院判。
檀韵香榭门面大,客人也多,有时东西会不够售卖,货物贵精不贵多,容易买到的,那就不值钱了。
所以经常有妇人遣家中仆人来?蹲守四五日,才能买到喜欢的香。
叶秋水请江泠来?铺子,帮忙提一些字,檀韵香榭门面的牌匾有些旧了,叶秋水想做个新的。
江泠来?了店中,大家都恭敬地让开,搬出椅子,准备好笔墨,江泠坐下,提笔写字。
一旁,阿进搓搓手,悄声对叶秋水说:“东家,如果不是?因为江大人是?您兄长,这一身威严气度,我会以为是?来?查封咱铺子的。”
皇城有稽查司,专门搜查各坊店铺是?否有违规纳垢的现象,大梁禁止官员私下狎妓赌.博,看管极为严格,有些铺子表面卖东西,私下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旦被查出,店铺会被查封,主事之人会受到严峻的惩罚。
江泠天生一张冷脸,不笑的时候很是?严肃凛然,店里的伙计都有些怕他?。
叶秋水淡淡笑了笑,注视着?江泠,等他?写完字,她小心收起,让伙计拿去找工人雕刻。
外?间有客人正在挑东西,江泠还有些公?务要办,待不了多久,叶秋水送他?出门,刚从柜薹后绕出,挑开布帘,铺子里正在买东西的客人里忽然有一女子语气欣喜,扬声道:“是?你,竟在这儿遇到你。”
那位娘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相貌娇艳,粉红衣裙如芙蕖绽放,步步生莲,两眼清亮,快步走?上前几?步行礼。
叶秋水停住,有些不解,看看女子,又看看江泠。
伙计在一旁小声告诉她,这是?翰林院徐老的女儿,徐微。
江泠颔首,绕过就要出门,徐微追上去,笑着说:“回去之后我同父亲打听过,原来?你是?工部的江大人啊,我一直懊恼当时未曾好好谢谢你,不知?大人家住何处,我好亲自登门致谢。”
江泠神?色淡然,只道:“举手之劳而已。”
“怎会。”徐微嘴角轻轻牵起,笑容温柔,“家父一直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不是?江大人,我怕是?要在宫中迷路,倘若冲撞了圣驾,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听她这么一说,叶秋水想起,不久前的重阳佳宴,江泠为一女子指路,告诉她皇后设宴的东苑在何处,原来?那女子是?徐翰林的女儿,一直记得?这份恩情,想着?要登门拜谢。
徐微气质端庄,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有一股书卷气,不愧出身书香世家。
江泠还有要事要做,将先前的话重复一遍后便径直离开了。
徐微笑意僵住,想追上前,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脚下匆匆停住,眼底流露出几?分失落。
她转过身,继续挑选香薰。
叶秋水还要进宫,叮嘱掌柜看好店,从徐微身上收回目光。
官家看重江泠,许多事情都安排他?来?做,叶秋水又在贵人跟前做事,得?到的赏赐也多,她掌管家中内院事务,将赏赐记在册子上,存进箱中。
修缮院落,置办家具,聘请下人这些,都是?叶秋水一手操持的,她让江泠先画好图纸,设计好院落布局,柜子,桌椅这些,再请匠人打?造,请的仆人亦伶俐能干,院子虽小,但很温馨,有家的感觉。
宜阳来?看过一趟,逛了逛叶秋水的卧房,看到桌子上有只妆奁,精巧别致,花纹样?式也好看,宜阳眼前一亮,凑近打?量,问道:“这是?哪个匠人做的,真好看啊。”
“是?哥哥做的。”
在儋州的时候,叶秋水曾经拜托江泠为她打?一个妆奁,江泠动手快,在她走?之前做完,送给她。
叶秋水很喜欢,用的时候都不敢大力,她很宝贵,前些时日,家中洒扫的嬷嬷不小心将妆奁磕坏一个角,虽然很小,但叶秋水也心疼许久。
“江大人竟然还会做这些?”
宜阳很是?惊讶,“这可是?小女儿的东西。”
叶秋水说:“他?会画图纸,我说我想要什么样?子的,他?一听就知?道,画出图纸,同工匠请教请教,就能做出来?,家里许多东西都是?他?画的样?式,拿给匠人做的。”
宜阳点点头,笑着?说:“那当?你嫂子可有福气,这么好看的妆奁,外?面买不到,可不得?羡慕死别的夫人。”
叶秋水嘴角的笑意忽然僵住。
江泠娶妻这件事,总有一天会到来?。
不知?为何,因为宜阳的这一句话,叶秋水突然心绪不宁,走?了许久的神?。
冬天到了,江泠被官家派去京畿,修筑山寺,大概要去半个多月才能回来?。
叶秋水为他?整理好行囊,箱子里装着?过冬的衣服,手笼,暖炉,还有他?常吃的药,山上寒冷,腿疾或许会发作?。
她考虑周全,有些就连家中经验老道的婆子都没想到,但叶秋水全都备下,不会出错。
下人将箱子抬上马车,叶秋水到门前送江泠,叮嘱他?一些事,不要太累着?自己,要注意保暖,三日泡一次脚,每天都要按一按,防止血液滞涩。
江泠都记住了,上车前,垂首看着?她。
少女立在石阶上,穿着?象牙白缠枝牡丹褙子,外?罩一件白狐皮里坎肩,她说话时,白气呵动,拂开脸颊旁的绒毛,鼻头冻得?有些红,抬眸看他?时,眨了眨眼睛,眼睫上凝着?的雪粒子抖落。
江泠低声说:“进屋吧,外?面冷。”
叶秋水嘴上答应,可却仍站在原地,看着?他?钻进马车,车轮滚动,逐渐驶出小巷。
身旁的婆子轻笑,“咱姑娘同大人感情真好,将来?大人娶妻,姑娘也要嫁人,到时候定?然舍不得?。”
叶秋水回屋的步伐慢了下来?,她心想,等江泠娶妻,内院事务是?不是?就该交给她的妻子打?理了,这个地契,家中的一切本来?就是?他?的,以后会是?他?们夫妻共有的,等他?们二人有了孩子,小小的院子住不下那么多的人,叶秋水是?不是?就该离开了?
她愣在原地,叶秋水忽然意识到,如果江泠成婚了,那么,他?将会有新的身份,有家室,有妻儿,将不再只是?她一个人的哥哥。
他?们会越走?越远,没有兄妹可以终日相伴,各自有了家庭之后,不再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他?有其他?亲人了,比和她更加亲近。
一想到可能要与江泠疏远,叶秋水心里便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慌。
可是?怎么会这样?,明明在以前,她还在好奇江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她一心想要撮合他?们,希望江泠能早日成婚,有个人陪伴他?,他?不必再孤单。
但此刻,心境却完全不同了,叶秋水发现,自己竟然在排斥与恐惧这一日的到来?。
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家中只有叶秋水一人,每日前去书房,看不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让她很不习惯。
又过两日,江泠奉旨修缮完京郊山寺,回城的那一日,叶秋水在城门附近等他?,看到熟悉的马车,赶忙上前迎接,然而帘子掀开,里面坐着?的却是?徐微。
她顿时怔忪,徐微不认识她,笑问:“娘子有什么事吗?”
叶秋水喉咙里如同被攫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会儿,她才问道:“江大人呢?”
徐微对她的问题不明所以,似是?思考她是?何人,何故问起江大人的行踪,不知?道要不要告知?。
巧这时,有人策马进城,亮了令牌,守卫放其通行,叶秋水抬起头,看到江泠勒马停下,肩上系着?斗篷,眉眼肃穆,他?入城之后改牵马步行,看到她,直接往这个方向来?。
徐微见状,笑道:“江大人!”
语气透着?少女的喜悦,江泠点头示意。
走?到叶秋水面前,发现她穿得?有些少,脸都冻红了,皱了皱眉,解下斗篷,披在她身上,抬手打?上结。
徐微愣然,“这……”
“哥哥怎么骑马回来?的?”
叶秋水低声问道,手心有些凉。
江泠说:“徐翰林的妻子这几?日生病,徐姑娘来?山寺为母祈福,但是?回去的时候车坏了,我恰巧看到,让她乘坐我的车回来?,我则骑马与其他?人同行。”
“原来?是?这样?。”
徐微掀帘下车,举止款款,方才经人提醒,她已知?晓二人的关系,出于礼数,上前行礼问好。
叶秋水也向她欠身。
徐微的相貌与仪态谈吐挑不出一丝缺点,在京中素有令名,是?世家公?子,文人雅士争相求娶的对象,叶秋水听说过她,只是?在此之前没有见过而已。
江泠让车夫送徐微回府,他?则和叶秋水一起走?回家,徐微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劳烦,江泠说:“我家就在附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徐微这才应下,目含笑意,“那就多谢江大人了。”
叶秋水沉默,回家的路上,甚至无心去问江泠在山寺的事。
一回到家,江泠没坐多久,又被召进宫,年?底了,许多地方都要修缮,防止大雪倾压,还要预防来?年?的春汛,每年?年?底,各部都要核对今年?的开支,江泠很忙,忙到一连数日都宿在值房,未曾回来?。
一日休沐,叶秋水去找宜阳玩,宜阳喜欢拉着?她下棋,叶秋水的棋术是?宜阳教的,平日两个人总能杀得?有来?有往,但今日,叶秋水却频频出错。
宜阳几?次抬眸疑惑地看她,终于忍不住,放下棋子,担忧道:“你怎么了?”
叶秋水在走?神?,她今日频繁失神?,棋下得?也错漏百出。
叶秋水沉默许久,忽然问道:“敏敏,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什么?”
宜阳大惊失色,没心没肺的叶秋水竟然会问起这样?的问题,“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你是?喜欢上谁了吗?”
叶秋水闷声道:“我……我不知?道。”
她的神?情看上去很苦恼,不像是?问着?玩的。
宜阳认真起来?,“你说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吗?”
叶秋水点点头。
“不知?道啊,我又没有喜欢过谁。”宜阳一手握拳,抵住下颚,思考良久,“但是?,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感觉,书上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喜欢就是?会患得?患失,会害怕失去那个人。”
叶秋水若有所思,似懂非懂。
宜阳道:“简单来?说,就是?会嫉妒,会嫉妒能和对方站在一起的人,见不到他?的时候会思念,希望能一直与对方在一起,永不分离。”
“嫉妒?”
“是?啊,就是?嫉妒。”
宜阳托腮,看着?她,“喜欢才会嫉妒,但是?嫉妒也分好几?种,我也会讨厌你和别人比我要好,可是?这种嫉妒与喜欢,只是?朋友间的感情,你明白吗?你要想清楚。”
说完,身子前倾,盯着?叶秋水的眼睛,探究问:“你喜欢谁?”
叶秋水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算了,我不追问你,你先想清楚,再告诉我。”
叶秋水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回家。
院里有些黑,冷清,婆子打?扫完阶前的积雪,迎她进门。
“哥哥还没回来?吗?”
“还没有。”
江泠很忙,已经许久未曾见他?,叶秋水每日回家都要问一句,他?回来?了没,下人给她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她独自吃完饭,去书房看会儿书,但是?心思混乱,静不下心。
江泠是?在夜半回来?的,夜里下了雪,庭院中有一层薄薄的积雪,靴子踩过时,发出细碎的轻响,已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书房的灯却还亮着?,江泠知?道年?底铺子的生意会很忙,但没想到她会到现在还未休息。
江泠抖开衣袍上的雪粒,推门进入,发现叶秋水坐在桌前,枕着?自己的手臂酣然睡着?,睫羽低垂轻颤,朱唇莹润,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他?走?上前,已是?腊月,就算屋里点着?炭火,但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也很容易着?凉,他?弯下腰,抬手想直接抱起她去屋里,手将要碰到她的肩膀时又停住,而后收了回来?。
“芃芃。”
江泠压着?声音轻声唤道:“醒醒,别在这儿睡。”
熟睡的少女呓语一声,嗓音轻柔,她缓缓睁开眼,双眼迷蒙。
江泠眸光暗了暗。
朦胧的烛火下,站着?已经许多日未曾见过的人,叶秋水迷糊着?,以为是?梦,倏地抬手,搂住江泠的脖子。
怀里贴着?自己的身躯又柔又软,还有些凉。
江泠呆住,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哥哥……”
叶秋水喃喃一声,又开口,“江泠,江嘉玉。”
低声宛若耳语,他?的名字从她的口中念出,让他?心神?俱颤。
江泠闭上眼睛,咬着?口腔内一侧的软肉,死死地克制着?抬手拥回去的冲动。
他?深深吸一口气,说:“芃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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