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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26

徐微离开长廊,转眼间,朱红色栏杆上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积雪。
江泠继续往前走,在走廊尽头看到坐在栏杆旁发?呆的叶秋水。
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
少女身着月白长裙,衣摆绣着几枝梅花,淡雅清丽,因为要治病救人,她没有梳繁复精致的发?髻,青丝简单地用木簪挽着,几缕散发?垂肩,楚楚动人。
江泠脚下停住,停顿几步,才缓缓走上前。
他想?直接走过去的,只是看到她穿着件杏黄夹袄,不知在外面?呆了多久,手冻得?有些红,又停了下来,脱下披风,盖在她肩上。
披风很大,将她牢牢裹住,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领口的绒毛簇拥在她脸颊旁,叶秋水掀起眸光,江泠发?现她的睫毛上沾着几粒雪花,随着呼吸轻颤,引得?人想?要伸手帮她拂去。
江泠垂下视线,喉咙发?紧,叶秋水一直坐着,他就弯下腰,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系上结,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那道直白,明晃晃的视线。
“哥哥……”
叶秋水轻声开口,江泠手指蜷曲了一下,没应。
他打完结,直起身,说:“天冷,要多添衣,外面?下雪了,快回去。”
叶秋水察觉到他说完就要走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可不可以陪我看会?儿雪?”
她想?和他说会?儿话,一起看看雪。
江泠停住,半对着她,侧脸轮廓冷硬。
他手指握得?很紧,又松开。
“我还有事?情要忙,之后吧。”
叶秋水坐着,手仍旧拉着他的衣袖,察觉到他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她手慢慢垂落,松开。
“好,那哥哥你快去吧。”
叶秋水仰起头,笑了笑,很乖。
江泠没说话,大步向前,很快就走远了。
叶秋水依旧坐在栏杆旁,看了一会?儿雪,起身回棚子里看望伤患。
徐微来了一趟,将手笼给她。
叶秋水连声道谢,徐娘子温柔贤淑,像大姐姐一样,叮嘱她记得?休息,要保暖,女孩要是受寒了会?很难受。
之后的几日,徐微每日都?会?来白鹿寺,带着吃食,棉衣,帮叶秋水打下手。
她虽出身书香世家,可身上并?无半分酸文?腐儒之气,反而开明大方,懂得?许多大道理,不会?一味追求富贵荣华,在乎身份高低贵贱,与人交谈,从未自持清高矜傲,叶秋水很喜欢她。
因为她常来白鹿寺,所以与负责安顿难民?的江泠多有接触,一开始,江泠的态度还是淡淡的,但是他们都?是读书人,恰巧志趣相投,徐微常与他交谈文?章上的事?,江泠话也会?多一些。
相反,若是叶秋水想?找他说话,江泠又总是看不见人影。
她是个商人,没那么文?艺,不会?出口成章,也不够博学多才,没法和他一起聊那些风花雪月。
成日连轴转,京师又在下大雪,一日清晨,叶秋水一坐起便头晕目眩,摸了摸头,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叶秋水爬起来为伤患煮药,自己喝了一碗姜茶,又喝了碗发?热退寒的汤药,裹着披风坐在角落里打盹儿。
江泠过来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她缩在角落里,脸颊酡红。
他连忙走过去,摸了摸叶秋水的额头,发?现她有些发?热,问起其他太医,对方说:“小叶大人今早起来就说自己有些发?热,她说没事?,喝了碗药,发?发?汗就好了。”
江泠拧着眉,哪里是发?发?汗就能好的。
他犹豫了一下,抱起叶秋水,转身去了白鹿寺后面?的一间空厢房。
徐微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起身想?要过来,却看见对什么都?冷淡寡言的江泠脸上流露出几分慌乱,抱起少女的动作小心翼翼,两臂端稳,还细心地拢紧披风,靠在他怀里的少女被捂得?严严实实,一点寒风都?未曾碰到她。
徐微停在原地,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江泠将叶秋水放在榻上,盖了两层棉被,他叫人又去煎了副退热的汤药,喂叶秋水喝下。
她的脸烧得?很红,四肢又发?冷,瑟缩在被衾里,起了一身冷汗。
徐微过来了,敲了敲门,“江大人。”
江泠去开门。徐微站在门前,问:“叶娘子怎么样了?”
“受了风寒,有些发?热。”
徐微往里看了看,抬头,瞥见江泠严肃的神情,料想?到他应当?是有事?要做,但是又放不下心,于?是说:“大人要是有什么事?要忙,那就去吧,她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了。”
怕江泠不同意,又说:“毕竟我是女子,擦身换衣什么的更方便不是?况且,若是因为叶娘子的病耽误了大人的正事?,等?她醒来,心里一定歉疚。”
江泠回头看了眼榻上的叶秋水,犹豫很久,“那就麻烦你了。”
徐微笑说:“哪里。”
江泠将叶秋水交给她,离开厢房去忙正事?。
徐微关上门,卷起衣袖,将帕子浸湿了,拧干,为叶秋水擦拭脸颊。
叶秋水的风寒来得?又凶又急,大概是近来总是忧思多虑所致,徐微照顾了她许久,还帮叶秋水换了身干净衣服。
傍晚,江泠回来了,他刚在雪地里待过,肩头洇湿,一身寒气,进?屋的第一件事?先站在炭盆旁烘了烘,等?身上的寒气没那么重了,才走到榻边。
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么细致,江泠虽然没有开口,可他眼中的担忧与紧张却骗不了人。
徐微说:“叶娘子还有些烧,但是比白天的时候好很多了。”
江泠颔首,“多谢。”
“不用客气。”
徐微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
江泠俯身,去查看叶秋水的情况,目光专注。
不知道为什么,徐微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种奇异的排外感,仿佛只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周围的一切都?会?被自动隔绝在外。
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浓,徐微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江大人。”
“好。”
江泠向她行礼,“今日多谢徐姑娘。”
徐微笑了笑,推门而去。
江泠将桌椅挪到床边,拿出一本?书,在椅子上坐下。
叶秋水很久没有生过这么重的病了,烧得?稀里糊涂的,昏睡的时候梦到一个又一个破碎的梦境,喉咙干涸,开口的话也是粗粝沙哑的。
江泠倒了一杯茶,扶她坐起。
叶秋水偶尔睁开眼,但是辨不出面?前的是谁。
她可以闻到独属于?江泠身上的清苦气息,因为身怀腿疾,经常要吃药,所以江泠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草的清香。
“哥哥……”
叶秋水含糊地唤。
想?起他总是早出晚归,想?起很少有机会?可以与他独处,想?起自己那些还未开口的心意。
梦境混乱,分不出究竟是真是假,叶秋水想?,应当?是假的,毕竟江泠还在忙。
她伸手搂住面?前人的脖子,江泠僵住了,她身上只穿着件薄衣,发?热的身子很烫,肌肤相贴,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柔软。
江泠眉心突突地跳,抬手,要将她推开,但是叶秋水搂得?很紧,濡湿的嘴唇,红热的脸颊在他下颌上,肩颈处轻蹭,一声一声地唤,“哥哥,江嘉玉,嘉玉……”
声音钻进?耳朵里,温热的气息胡乱地拂过他的鼻尖,下巴。
江泠握紧拳头,咬着牙,闭目。
叶秋水攀住他,死死不松手,可是她抱着的人始终冷冰冰的,不动如山,她急得?乱动,泪眼蒙眬,闹了许久,才有一双大
手缓缓落在她腰际,抱紧她。
窗外,细雪压枝,寒鸦在枝头瑟缩着,偶尔发?出几声嘶哑的鸣叫,划破这雪日的寂静。
第二日一早,叶秋水睁开眼,刚动了动,身旁传来一道女声,“你醒啦?”
徐微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叶秋水的额头。“不烫了……头疼不疼?”
叶秋水摇摇头。
“那就好。”徐微说:“总算退烧了,你烧了一天一夜。”
“是徐姑娘照顾我的吗?”
“谈不上照顾,就是帮你擦擦汗而已。”
徐微是大家闺秀,却在这儿看了她许久,叶秋水心里很感激,“谢谢你,徐娘子。”
“没事?,你不难受了就好了。”徐微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盛碗粥来。”
叶秋水点点头。
徐微站起身,出门,片刻后端来一碗粥,叶秋水有力气了,自己捧着小口喝下。
喝完粥,叶秋水靠坐在床边,向外看了看。
她一醒来就在寻找,看到江泠并?不在时,有些失望。
昨夜,好像看到江泠了,她抱着他不肯松手,江泠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紧紧拥住,想?到这儿,她的脸又有些发?热了,叶秋水意识模糊,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今早一醒来,发?现守着她的是徐微,叶秋水就知道,昨夜一定是她的幻觉。
然而,徐微却突然问:“你是在找江大人吗?”
叶秋水回过神,神情有些慌乱。
徐微都?看在眼里,确信自己猜得?不假。
她说:“江大人照顾了你一夜,今早有些事?情先离开了,他托我继续照看你。”
叶秋水愣住,“他……昨夜来过?”
徐微点头。
叶秋水怔怔地坐着,神思飘忽。
江泠竟然来过,他来过。
那昨夜莫非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
叶秋水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会?不会?江泠对她也是同样的心意?
想?到这儿,她又否定了,也许,他抱她,只是因为他是她哥哥,就像在儋州的时候,她得?了疫病,吐得?昏天黑地,江泠怕她躺着会?呛到,一整夜都?将她抱在怀里。
可是,又有些不一样,两次的拥抱,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秋水心里说不清,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徐微说:“江大人不在白鹿寺,你有什么要问的,等?他回来再说吧。”
叶秋水有些诧异,抬起头,徐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温和,宁静。
她翻身下榻,穿上衣服出门。
过了半日,江泠才终于?回来。
叶秋水一直在等?他。
江泠看到她,步伐停顿一瞬,下一刻又恢复如常,他面?色平静地走上前,问:“烧退了?”
叶秋水点点头。
她看着他,跟在他身边,看着他处理事?务。
江泠一直很忙,看不完的公文?,见不完的人。
到了晚上,她才有机会?问江泠,“哥哥,你是不是照顾了我一夜?”
江泠神色平静,脸上毫无情绪,淡淡道:“没有,喂你喝完药我就走了。”
“真的?”
江泠抬起眼眸,“不然?”
他说:“我去看你的时候,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为什么问起这个?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脸上适时露出几分担忧。
叶秋水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她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没事?……”
叶秋水心里很乱,压下一团思绪,僵硬地笑了笑,“哥哥你忙吧,我回去了。”
江泠嗯一声,什么也没说。
叶秋水落寞地离开。
她走后,屋里恢复寂静,江泠坐着,如同一尊石像,眸光漆黑。
白鹿寺的事?情安顿好了,叶秋水回到家中,忙活许久,本?来还在想?今年新年该怎么过,没成想?年关时出了那些事?,她忙着治病救人,新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从白鹿寺离开时,已是正月。
听人说,西边的战事?打得?如火如荼,朝中派了许多人过去,如今带兵的是苏叙真,她这两年军功很盛,统领数十万大兵,已经与敌军周旋大半年。
官家的病越来越严重,朝中的事?务几乎都?被宰相接管,宫中唯二生了皇子的娘娘之一是宰相的女儿,乃曹贵妃,所有人都?在猜,下一任皇帝,可能就是曹贵妃的孩子。
毕竟另一个皇子,因为早产,体?弱多病,一年都?头没几日康健过,宰相把持朝政,皇后无子,官家没有兄弟,未来这天下是谁的,似乎早就可以预料。
叶秋水去长公主府见宜阳,长公主进?宫探望皇帝了,宜阳留在府中,她走进?后院,听到朗朗读书声,叶秋水不由惊讶,走上前,发?现宜阳竟然端端正正坐在窗前背书。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厚厚的课业,宜阳神情认真,目光专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叶秋水拦住侍女,让她不必上去通传。
宜阳背完书,提笔,开始写字,肩背端正,落笔成书。
叶秋水看了会?儿,转身离开。
正月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上元节。
叶秋水很早就起来,问江泠想?吃什么口味的汤圆。
江泠说:“按照你的喜好来就行。”
上元节时,御前街有灯会?,叶秋水虽然来京师很久了,但是每次都?错过,京师繁华,灯会?也比其他地方更为热闹。
叶秋水喜欢热闹,问:“哥哥,你今晚有空吗,我和敏敏约好了晚上一起御前街看灯会?,你来吗?”
江泠默然,说:“我不爱看这些。”
叶秋水淡笑,“好,没事?。”
江泠还要去衙司,走出去几步,又停住,轻声道:“你和郡主去玩吧,玩得?开心些。”
“好。”
他点点头,拿上公文?,卷宗,打算先去衙司一趟,再进?宫同官家汇报事?宜。
上元之夜,灯烛辉煌,街巷皆悬彩灯,女子盛妆出游,罗裙翩翩,市集喧闹,灯谜悬垂,才子凝思猜解,舞狮队行过,锣鼓喧天,欢笑盈满街巷。
看完灯,回到长公主府,侍女端上来酒酿圆子,还有屠苏酒,宜阳拉着叶秋水,一边吃喝,一边说起近来的事?。
宜阳看了很多书,以前总觉得?看书是种折磨,如今沉浸其中,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许多事?情,这世间,有太多在她认知之外的事?情。
“我觉得?自己以前过得?太天真了,什么都?不懂,爹娘将我保护得?太好,我没有能力,脱离了郡主的这个身份,没有长辈的庇护,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离家出走,那些幼稚的事?情,宜阳不会?再做,她为了吃喝,为了玩得?不够尽兴而烦恼时,这世上还有太多人连饭都?吃不饱。
说完,她又笑了一下,“好啦,这么开心的日子,说这些干嘛,诶,你那边怎么样啦?”
叶秋水苦笑,“没怎么样,我觉得?,兄长对我丝毫没有男女之情,我其实……有些退缩,如果他真的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我何必再纠缠。”
江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叶秋水心想?,会?是曲州的某个小娘子吗?会?不会?对方已经嫁人了,越是没有可能,才越是念念不忘,又或许,会?是徐微吗?叶秋水不得?不承认,他和徐微很般配,徐娘子人很好,又饱读诗书,与他很聊得?来。
江泠很固执,他性格坚毅,认定某种事?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所以,只要他喜欢上一个人,他的情意也不会?轻易消失,或是转移。
叶秋水想?直截了地问,表明心意,但是又没有这样的勇气,那毕竟是哥哥啊,如果他不同意,甚至因此疏远她怎么办?
宜阳拍拍她的手,“算啦算啦,其实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在这一个人身上一直下功夫嘛,世上男人多了去了!”
叶秋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觉得?宜阳说得?有道理,气愤道:“是这样!哼,江嘉玉这个睁眼瞎,我真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姑奶奶我已经表达得?很明显啦,他怎么就是不明白!”
“就是就是。”
宜阳也喝了许多,和她一起愤愤不平地痛骂。
等?长公主回来的时候,发?现庭院里趴着两个醉醺醺的小猫,哼唧哼唧,脸颊都?酡
红了,同猴屁股似的,还在贪杯。
她无奈摇头,吩咐侍女赶紧将酒撤下。
宜阳被扶着下去休息了,长公主让侍女将叶秋水扶去偏房休息,侍女刚碰到她,叶秋水就嚷嚷道:“不要,我要回家……”
“叶娘子,你醉了,奴婢扶您下去休息。”
“不要!”
叶秋水身形摇晃,“我要回我自己家,我要回家,我要我哥。”
侍女为难地看了眼长公主,长公主说:“叫人去知会?江泠一声。”
“是。”
灯会?结束了,叶秋水迟迟未曾回来,江泠有些担忧,没多久,长公主府的下人过来,告诉他,叶秋水喝醉了,闹着要回家,要找兄长,长公主让他过去接人。
江泠立刻站起,从架子上取下叶秋水的斗篷,往长公主府赶去。
进?了门,由侍女引着,江泠先向长公主行完礼,再往她身旁一看,醉醺醺的叶秋水呆呆地坐着,眼神迷离。
他上前扶起她,叶秋水晃了晃,睁大眼睛看他是谁。
“哥哥……”
“嗯。”
江泠应一声,向长公主示意,扶着她离开。
叶秋水喝多了,走路不稳,他抱着她上马车。
一路上,叶秋水嘴里都?在咕咕哝哝,听不清再说什么,江泠看着她,拉住她,制止她往车窗外钻。
好不容易到了巷子前,她又赖着不肯下来,江泠没办法,说:“我背你,成吗?”
叶秋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安静下来,乖乖点头。
趴在他背上,叶秋水不再乱动,紧紧搂住江泠的脖子。
他背着她,慢慢地走进?巷子。
低声说:“为什么喝这么多酒?”
叶秋水安安静静的,下颌抵着他的肩头,“就是想?喝酒。”
“为什么?”
“不想?告诉你。”
江泠沉默。
叶秋水也不说话了,她其实没有那么醉,只是想?发?泄。
走过窄巷,叶秋水忽然开口,“江嘉玉。”
江泠心头震了震。
“你可以换个人喜欢吗?”叶秋水声音很轻,喃喃道:“换个人喜欢,好不好?”
跨过家门,走进?回廊下,庭院中雪花翻飞。
许久,江泠鬼使神差地问:“喜欢谁?”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与你只是兄妹,不……
月色皎洁, 灯会的余晖越过小巷矮墙,重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短短的几步路,江泠想到了许多旧事。
叶秋水从小到大, 如果她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那?一定?就回用?尽全力, 做到最好。
但同时,她又很多变, 喜好很多,会突发奇想想要学画画, 想要学绣工, 但是做不了多久, 等那?股冲动、新奇劲用?完了, 她又会喜欢上其他的事物。
对物是如此,对人是否长情?,江泠不知道?, 过了这?么多日了, 他依旧没有弄清,叶秋水口中的那?个秘密,她喜欢的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江泠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那?夜,叶秋水烧得迷迷糊糊, 抱着他不肯松手, 江泠越界了,他紧紧搂住她, 心里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错事,可是手却无法?将她推开。
这?样趁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或许他本来就是个小人。
听?到她问可不可以换个人喜欢,江泠一瞬间?以为,他那?些肮脏的心思,已经被她察觉到,她在提醒他,不可以再僭越,然而,背上的少女却轻声道?:“喜欢……我。”
叶秋水搂着他的脖子,一鼓作气地继续说道?:“江嘉玉,你喜欢我,好不好?”
她心跳得很快,知道?这?句话一旦说出,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江泠愣住了,他背着她,让叶秋水无法?去查看他的神?情?,良久,江泠笑了一声,说:“我是你哥哥,我本来就喜欢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秋水有些着急,她听?得出来江泠在装傻,可是她就要将事情?说到底,她不要再和?他迂回委婉。
“我说的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江泠嘴角的笑容落下了。
叶秋水动了几下,从他背上滑下,转而走到他面?前,正视江泠。
昏暗中,他的眼眸漆黑如墨,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叶秋水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说:“哥哥,上次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问我是谁,我当?时告诉你,这?是个秘密。”
“现在,我要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江泠垂在身侧的手攥住了衣摆。
叶秋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江嘉玉,我喜欢你,不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是男女之情?,是想要你,渴望你的那?种喜欢。”
她声音沉静,眼眸中的迷蒙也退去,瞳孔清晰明亮,眼神?坚定?。
说完,还未等他有反应,她自己倒害羞得脸红了,眼睫低垂,面?颊透着微微的粉色,霞光照人。
江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脸上一瞬间?划过迷茫,慌乱,不可置信,无数种情?绪在他眸中挣扎着涌现,他嘴唇轻颤,许久才发出声音,“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
叶秋水神?情?认真,抬头看着他。
她知道?,要想让江泠理解接受这?件事很难,他对她一直很包容,说不定?叶秋水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同他说笑话。
叶秋水走上前一步,心里如打鼓一般,可能是因为喝过酒,壮大了她的胆子,她想着不如直接做到底,告诉江泠,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说的全是真心话
叶秋水心一横,闭上眼,抬手一把抓住江泠胸口的衣服,拉着他低下头,唇瓣重重碾了上去,堵住他的嘴。
江泠呆住,瞳孔放大。
叶秋水心口直跳,手都有些抖,她紧闭双目,睫羽轻颤,小扇子一般扫动着江泠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拂在鼻尖
这?是在江泠清醒的时候,真切地与她唇齿相依,他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攥住了,额角突突地跳,眼眸中,像是有座雪山在崩塌,剧烈地颤抖。
她的唇瓣湿润,含着他,江泠冰凉的嘴唇逐渐被捂热了,他齿关?绷紧,如一尊石像般伫立着,双手紧握成拳,忽然一把将她推开。
“叶明渟!”
叶秋水猝不及防被推开,踉跄了一下,江泠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扶她,又攥紧收了回去。
叶秋水呆呆地站着,扶着栏杆站稳,酒完全醒了,她抬眸,发现江泠神?情?严峻愤怒,气到手都在发抖。
“江……”
她刚开口,他就厉声打断,喝道?:“我是你哥!”
叶秋水愣然,呆呆地说:“可……你又不是我亲哥。”
“有区别吗?”
江泠胸口起伏,目光冷然。
“你喝多了,醉酒冲动,我知道?,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叶秋水辩解:“我没有醉,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很清醒。”
江泠目光沉沉,话语也沉,“那?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不要……”
叶秋水说完这?两?个字,眼睛里的泪已经流下来了。
“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叶秋水吸了一下鼻子,尽量语气平静地说:“你只是不想承认,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生病的时候你那么照顾我,方才我抱你的时候,你的心明明跳得很快。”
“那?是因为我是你兄长。”
江泠语气很凶,“因为你是我妹妹,所以我才照顾你,如果仅仅因为这?样,就代表着我喜欢你,那?么这?个世上,所有的兄长,是不是都应该对自己的妹妹冷脸相示?”
“我心跳得是很快。”江泠冷静至极,看着她,“因为我实在没想到你会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叶秋水噙着泪,倔强地咬着嘴唇,“你骗人。”
“我相信,我相信,你只是错误地,将依赖当?做了喜欢。”
“我没有。”叶秋水摇头,“我不是小孩子,我分得清。”
江泠很生气,他眼睛里的愤怒像锥子一样刺痛着她。
“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江泠沉着声音,一字一顿,“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没有可能,你记住,我与你只是兄妹,不要罔顾人伦,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叶秋水满脸泪水,眼尾哭得通红,泣不成声,她伸手去拉江泠的衣袖,他毫不留情?地抽回。
其实从记事起,叶秋水就很少再哭了,在江泠的印象里,她很坚强,摔倒了从来不会闹,自己爬起来,拍一拍衣摆,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能很快振作。
长大后,她鲜有几次哭泣也都是因为他
,为他受伤而心疼,为他登科而喜悦。
她的眼泪,于他而言,何尝不是一把利剑,她越哭,他就越心痛,想要安慰她,想要擦干她的眼泪。
可是不能,此时一旦心软,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在叶秋水表明心意的一瞬间?,情?不自禁地喜悦,可是很快,又被巨大的慌乱淹没。
江泠考虑到了很多事情?,叶秋水很年轻,她那?么好,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子,一个家世好,对她好,身体康健,能陪她四处游历,游山玩水的男子。
怕他答应了她,等她新鲜劲过去,发现自己对兄长的喜欢并不是真的喜欢,只是处于依赖,只是一时冲动,他明知道?这?些,还趁人之危,占有了她,拖累了她,那?样才是真的龌龊。
江泠很害怕,慌张,看到她的泪水,他只能用?愤怒去掩饰他的无措。
叶秋水的心沉到谷底,江泠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他是真的生气了,气到维持不住往日的沉稳,气到说出“大逆不道?”,“罔顾人伦”这?样严厉的话语。
叶秋水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搞砸了,犯了错,不可挽回了。
这?些冷冰冰的话,将她热烈激荡的心浇灭,数九隆冬的寒一下子涌过四肢百骸。
她呆站着,雪花飞舞,脸色苍白。
江泠心软了下来,换了温和?的语气,对她说:“今夜的事情?,你我都忘了,我只当?你喝醉了,说的胡话,我还是你哥哥,会像以前一样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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