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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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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清冷,毫无起伏。
叶秋水清醒了,眸中的迷糊已经散了个干净。
面前揽着?的,是?真的江泠。
这样?环着?他?的脖子,就像是?交颈相拥。
叶秋水呼吸停止一瞬,她撤回手,胸前起伏不定?,脸颊发烫,视线无处安放。
“你……何时回来?的?”
“方才。”江泠直起身,看向别的地方,宽大公?服下的双手紧握,身体绷得?僵硬。
“书房冷,在这里睡觉会受寒,回去吧。”
“好……”
叶秋水撑着?桌案站起身,但是?趴着?睡太久了,腿麻,手也麻,她低低惊呼一声,往一旁摔下。
江泠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她。
他?的肩膀结实有力,大手轻而易举地可以揽住她整个腰身,叶秋水重新坐下,江泠收回手,退到两步外?,视线挪开,沉声问:“怎么了?”
“腿麻了……”
叶秋水闷闷地说,弯腰按着?腿腹,揉了揉。
抬头,发现他?一直侧对着?自己,嘴角紧抿着?。
叶秋水低下头,心想,刚刚那样?唐突他?,江泠是?不是?生气了,他?不喜欢和人亲近,也不喜欢肢体接触。
她实在是?睡懵了,今日被那件事困扰着?,心里很乱,她以为是?梦,所以才会想抱他?。
想撒娇,想和他?说话,想说这几?日很想他?。
江泠站在一旁等了许久,叶秋水缓过来?了,站起。
“好了?”
“已经不麻了。”
江泠先走?出去,推开门,说:“回屋吧,早些休息。”
叶秋水跟着?出去,低声道:“哥哥也是?。”
江泠转身走?了。
她在原地看了会儿,才推门进屋。
坐在榻上,叶秋水揉了揉酸胀的小腿,神?思悠远。
她想,她应当?喜欢上江泠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见不到会想念,会害怕与他?分离。
以及,她感觉到自己在嫉妒,嫉妒那个在他?心里的人。
不是?妹妹对兄长简单的依赖,而是?占有欲,她想要这个人,想要他?独属于她,只能爱她。

“你你你……”
她开口, “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宜阳缓缓坐下,目光难喻地看着?面?前的叶秋水, “你喜欢的竟然是……是江……”
一大早,叶秋水便来长公主府求见她, 宜阳还没有睡醒, 迷迷糊糊地被叶秋水拉了起来, 她神色严肃, 支吾半天,压着?声音说,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宜阳一下子?就?惊醒了。
叶秋水坐在一旁, 两手团紧。
“你疯啦, 他是你哥!”
宜阳压低声音,亲兄妹间都会避嫌,更何谈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世人重伦理道义,只要名义上有兄妹的名分, 就?绝不可?以越过?那条线, 不然瓜田李下,更是容易惹人非议。
“我知道啊
叶秋水低声道:“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也不是我的亲生兄长,最多,最多道义上说不过?去, 可?是我不在乎。”
“话是这么说的……”
宜阳讷讷道,她还是很?吃惊,怎么都没想到叶秋水会给她这样一个回答。
“那……那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吗?”
叶秋水头低下去几分,声音沉闷,“我不知道。”
在中州的时候,江泠回绝了唐知州想要结亲的想法,因为叶秋水帮忙撮合他与唐家娘子?,江泠知道后?很?生气,告诉她,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谁,叶秋水不知道,但江泠既然开口说出这件事?,那想必,他是真的很?喜欢那名女子?,为了她,他可?以不娶妻,他也可?以拒绝大官的示好,那么,那名女子?喜欢他吗?
叶秋水有些失神。
片刻后?,低声道:“我不知道。”
很?奇怪,从小到大,他们知无不言,彼此之间基本没有什么秘密,就?独独这一件,叶秋水曾经?猜测过?,会不会是因为那名女子?不喜欢江泠,甚至是嫌弃他贫寒的家世与腿疾,所以拒绝了他?还是江泠自己顾虑太多,不敢开口。
到底是谁呢。
叶秋水沉思许久,叹了声气。
宜阳问她,为什么会喜欢江泠,从前,从来没有听到她说过?这样的事?。
叶秋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时冲动?
还是不由自主。
叶秋水开始思考江泠的优缺点,寻找自己喜欢他的地方在哪里,优点可?以说出一大堆,说到明天也列举不完,缺点也有,算了算去,她也不知道为何,谁知道呢,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江泠的存在,难以去设想以后?和他分离,喜欢这种?事?情,谁说得?清。
叶秋水一向烦恼过?不了夜,她纠结一会儿,一拍桌子?,说:“管他呢!试试才知道。”
她不是个爱纠结的性子?,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主动出手,将关?系摸清楚。
宜阳也点点头,“也是,管他呢,想那么多没有用。”
叶秋水在公主府坐到傍晚,长公主留她用了膳,结束时,早已月上中天。
回去的路上,叶秋水一直在想这件事?,她思考江泠的喜好,猜测他会喜欢怎样的女子?,他爱看书,人也安静,所以喜欢的应当是端庄的,知书达理的女子?,与他有同样的喜好,能?煮酒烹茶,闲暇时可?以一起赌书泼墨。
叶秋水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也装不出来。
江泠寡言少语,是个又冷又硬的石头,过?去,他好像从未与哪个女子?走近过?,难以从他曾经?所接触的女子?身上窥探他的喜好。
叶秋水沉沉叹气,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不喜欢迂回婉转,有话直说,但在这件事?上,叶秋水只能?慎之又慎。
她害怕有些话一旦说出,没有收回来的余地,怕连兄妹都做不了了。
马车在家附近停下,巷子?太小,停不进去,叶秋水只能?步行。
巷子?长,但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灯笼挂着?,照亮小路,不必担心黑暗。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泠会让下人在每一个叶秋水晚归的夜里,在巷子?口挂上明亮的灯笼,所以不管叶秋水在外面?玩到几时,或是宫里有事?耽搁,她从来都不畏惧这条漆黑的窄巷。
江泠下值后?便回来了,路上看到有卖糖炒栗子?的,他停下买了一包,回来后?听婆子?说叶秋水不在,江泠让人将栗子?放在灶台上温着?,等她回来可?以吃到热乎乎的板栗。
巷子?里光亮涌动,片刻后有一个身影走出,下人赶忙上前迎接。
叶秋水问道:“哥哥回来了吗?”
“回来有一会儿了。”婆子?笑道:“大人还给姑娘带了吃的,在灶台上。”
叶秋水眼睛一亮,钻进厨房,将那一包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拿起来。
小贩放了许多糖,拨开壳,栗子?颗颗饱满,油光滚亮,咬一口,口齿间满是浓郁的栗子?香。
叶秋水抱着油纸包,走进书房,推开门,发现江泠正在看书。
外面?天寒地冻,叶秋水从点了暖炉的马车上下来,才一会儿,手就?冷得?有些张不开了,书房冷得?如同冰窖似的,她进来后跺了跺脚,“好冷好冷。”
反观桌案前坐着?的江泠,身姿端庄,明明手抖冻红了。
“怎么不点炭呀!”
叶秋水叫下人搬来炭盆,点燃,屋中才渐渐暖和起来。
她知道,江泠很?节省,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俸禄也渐渐多了起来,叶秋水也能?赚到很?多钱,但大概习惯使然,江泠依旧像少年时那般节俭。
江泠问:“去哪儿了?”
“找敏敏玩了,长公主留我在府中吃完饭回来的。”
“哥哥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她很?惊讶,年底的时候,江泠都很?忙。
“事?情都做完了。”
他做事?专注,不会像别人一样拖拉,江大人行事?雷厉风行,其他同僚也不好意思磨蹭,今年年底各部统计核算开支,工部竟然是最快的。
叶秋水慢吞吞挪过?去,在桌子?另一边坐下。
她低头剥开一颗栗子?,递到江泠嘴边,“哥哥,你吃。”
江泠侧目看一眼。
少女皮肤雪白细腻,手指纤长,中间捻着?一枚板栗,他稍微一动,唇瓣便能?触碰到她的指尖。
江泠视线放回书页上,淡声道:“我不喜欢吃这些。”
“哦……”
叶秋水剥着?壳,心里幽幽地想,她记得?,这家铺子?在另一个坊市,江泠下值后?并不顺路,他定然是专门绕路过?去买的,前几日叶秋水提过?一句,想吃东市的糖炒栗子?,他一直记在心里,虽然自己不喜欢,但是可?以迁就?她的喜好。
说明很?在意。
说明有希望。
叶秋水在心里点点头。
她初次评判完自己在江泠心中的分量,觉得?不管怎样,江泠都不可?能?丢下她。
叶秋水放心下来,一边吃板栗,一边想事?。
忽地,口中一侧的牙刺痛了一下,叶秋水惊呼,整张脸皱起来。
“怎么了?”
江泠担忧地看向她。
叶秋水捂着?脸,吸了一口气,“牙好疼……”
江泠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张嘴。”
他语气自然,只是在关?心,想要查看妹妹的情况,叶秋水却不争气地晃了晃神。
她乖乖启唇,微仰起头。
牙齿莹白,舌尖樱粉,因为疼痛,少女的眼角渗出一点泪花,看着?很?可?怜。
江泠嘴角微动,忘了要做什么,他有些懊悔,自己方才不应该说出那两个字。
妹妹对他无比信任,但是他的想法早已不该是一个兄长应该拥有的。
“哥哥……”
她轻唤一声,像是在困惑他愣着?干什么。
江泠回神,绷着?脸,如同看卷宗时那样神情严肃,他低头观察着?叶秋水的口腔,沉默须臾,沉声道:“有四?颗龋齿。”
“啊?”
叶秋水呆呆的,捂着?脸,牙根细细抽痛。
她从小就?爱吃甜食,小时候就?长龋齿,但是一直没发作?过?,叶秋水也就?没当回事?,一个没注意,竟然已经?长了好几颗蛀牙。
糖炒板栗也是甜食,叶秋水爱吃。
她还没反应过?来,江泠已经?从她怀里抽出那包板栗,“不许再吃了。”
叶秋水急了,伸手去抢,“不要!”
江泠不给她,皱着?眉,神情冷峻,这类事?上他一向说一不二。
叶秋水扑过?去,拽他的手,但是江泠个子?太高了,叶秋水只堪堪到他下颌,他若将手
高高举起,叶秋水蹦起来都不一定够到。
“我才吃了一点!”
“不行。”
叶秋水伸手想抢,她双手抱住江泠的手臂,因为经?常做苦力,他的手臂结实硬朗,一点也不像看上去那么文弱,她要用两手才能?环过?他一只臂膀。
抢夺中难免肢体接触,她柔软的身躯贴着?自己,江泠神色一僵,那种?严厉,不容分说的气势霎时破了一个口。
趁他松神之时,叶秋水一把夺过?纸包,刚要剥,又被他轻而易举地抢去,这次他再不容许她胡闹了,严词厉色地说:“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眉眼锋利,目光如两柄薄刃。
叶秋水气急败坏,抱住他的胳膊,拉开衣袖,恶狠狠咬一口。
好硬,好咯牙。
她退后?,转过?身,留给他一个气恼的背影。
江泠沉默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牙印,眼底晦暗不清。
漱了口后?,牙不痛了,应当是食物挤塞牙齿缺口所致,她曾经?同太医署的大夫学过?该怎么填补龋齿,家中也有工具材料,叶秋水用白锡与银箔合成,制成的东西名为“银膏”,可?以填补牙齿缺处。
她自己清理完,要对着?铜镜补牙时,突然眼眸一转,捧着?银膏去找江泠,说:“哥哥,我看不到,你帮我弄吧。”
她仰起脸,笑了笑,眼眸明亮。
叶秋水想,她要主动些,要让江泠喜欢上她。
比如,从一些小事?上做起。
让他知道,她离了哥哥不行。
江泠看着?她,眼睛里映着?她明艳的笑颜,没有说话。
叶秋水站在他面?前,目光里满是乞求。
若是他再仔细看一点,会发现那眼神里面?还夹杂着?狡黠的光芒。
他杵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叶秋水笑眯眯坐下,将东西放在他手上,告诉他该怎么做。
江泠握着?细勺,她张开嘴,像刚刚那样,仰起头。
江泠一手举灯,一手握着?勺子?,伸进她口中,寻找龋齿上的缺漏,用银膏填补。
他动作?认真,细致,很?有耐心,按照她教的,一步一步来。
叶秋水一直仰着?头,嘴还张着?,下巴和脖子?都很?酸,江泠见状,垂下视线,紧抿着?唇,不得?不抬手,绕过?叶秋水的脖颈,从后?捧着?她的后?脑勺,这样,距离就?更加近了几分。
她眸中的光彩,脸上的细小绒毛,被勺子?压在下面?的舌头,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江泠将注意力放在牙齿上,这小半个时辰,像是一辈子?那么长,那么煎熬。
“好了。”
他低声说一句,转过?身。
叶秋水嘴张太久了,酸得?厉害,她抬手揉了揉。
江泠背对着?她,默默地将东西收起来。
他眼睫低垂,眸中漆黑平静,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叶秋水说:“谢谢哥哥,要是没有哥哥,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走上前,抱住江泠的手臂,他肩膀抽动,要将手抽出。
但叶秋水抱得?紧紧的,继续道:“我总是粗心大意的,得?哥哥照顾一辈子?才行。”
江泠无动于衷。
半晌,他说:“哥哥不能?陪你一辈子?。”
叶秋水问道:“为什么?”
江泠低声道:“你长大了,会嫁人,会有自己喜欢的,并且也喜欢你的人,他更能?照顾你。”
叶秋水气他不开窍,转而带着?坏心思地道:“咦,哥哥怎么知道我有喜欢的人啦?”
话音落下时,江泠整个人都僵住。
侧对着?她的那张脸,如同一块经?受过?多年风吹雨打的石头,冷硬的表面?一寸寸裂开。
他转过?脸,直视她,“喜欢的人?”
叶秋水点点头,“是呀是呀。”
江泠眸中似乎有什么在异动,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想要从她的表情上找出什么错漏一样。
但叶秋水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有了喜欢的人。
江泠问:“是谁?”
叶秋水嘻嘻笑,“不告诉你。”
江泠追问:“年纪为何,家住哪里?”
他需要知道,叶秋水喜欢的这个人是谁,害怕她会受到伤害,问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有些着?急,甚至是迫切。
她还是一样的话,“不告诉你,秘密。”
江泠脑海中一片茫然,荒芜,他心中很?空,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无言,同样,心中也很?堵,像是塞满了棉花
叶秋水有喜欢的人了,这个秘密,她不愿告诉他。
少女心事?,他窥探不得?。
江泠真刻地意识到,妹妹长大了。
叶秋水观察着?他的脸,想要从他脸上找到即将失去她时的那种?慌乱,害怕。
但是江泠很?平静,在最初的这两个问题结束后?,他真的不再追问这个秘密。
叶秋水在心里催促,你再问一下,我就?告诉你是谁。
江泠似乎不感兴趣,他大袖中的手捏得?死紧,就?好像只要他不知道,就?可?以证明那个人不存在一样。
许久,他轻声道:“好。”
这与叶秋水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她缓缓放下手,有些失落。
江泠并不在意,他好像真的只将她当妹妹,听她说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他会询问那个人是谁,会关?心对方的家世,身份,但也只是,想要为妹妹把关?而已。
江泠将先前摊在桌上的书合上,放在架子?上,对她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叶秋水很?是挫败,“嗯……”
说完,江泠就?先一步离开了。
叶秋水一脸怨念地站在书房里,心里大骂江泠就?是块无情的木头!
回到卧房,江泠合上门,没有去点灯,他站在空荡漆黑的屋中,一动不动。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叶秋水有了喜欢的人。
江泠本来不觉得?冷的,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可?以忍受冬日的严寒,但此刻,手脚僵硬,想要抬手将灯点上,手指却轻颤,几次都未能?点燃烛芯。
江泠心沉了下去,呆呆站在原地。
他摸黑走到床边的柜子?前,里面?有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中装着?好几张田契,金玉。
这些都是江泠一点一点攒下来的,是他给叶秋水攒的嫁妆,他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
江泠本来以为,这一日还要许久才会到来,他想赶紧升官,俸禄多一些,能?为她攒下还算丰厚的嫁妆。
尽管叶秋水自己就?很?有钱,但江泠依旧怕她会受委屈。
他是叶秋水唯一的兄长,以前,是她唯一的依靠,但以后?就?不是了。
江泠在床边枯坐着?。
他必须早日作?出决定,不能?再这么放纵自己。
嫉妒心,占有欲,会越来越膨胀,也许会伤害到她。

第一百零九章 我来看你,你开心吗?……
第二日一早, 叶秋水洗漱后,下人已经做好早膳了,她慢吞吞坐下来喝粥, 等了一会儿没看到?江泠,问道:“兄长呢?”
听他昨日说, 衙司里的事?情已经忙完,接下来还?算空闲, 那就可以一起吃饭,经常见面。
夜里叶秋水想了许久, 江泠木讷, 不解风情, 不能指望他一朝就醒悟到?什么, 得慢慢来才行,不能将他吓到?。
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值, 养成习惯, 缺了一天?就会心痒痒。
然而第一日,叶秋水的计划就失败了。
江泠不在。
下人说:“大人天?不亮就离开了。”
叶秋水很是诧异,“去哪里?”
“说是衙司有事?,今儿也?不回?来用晚膳了,可能还?要睡在值房, 好像很忙的样子, 接
下来的数日都是这样。”
“不是说忙完了吗?”
下人不懂,缄默不言。
叶秋水闷闷地转过身, 握着汤匙。
吃完饭,她出门去宫里上?值,听吴院判说, 官家病了,皇后娘娘近身照顾,一夜未睡。
长公主也?一大早就来探望,路上?遇见宜阳,她问叶秋水:“怎么样啦?”
“不太妙。”
叶秋水说:“哥哥好像真的只将我当妹妹,好难过。”
宜阳噗嗤一笑,“哪有那么容易啊,才刚开始呢,任重而道远啊。”
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宜阳劝说:“明天?我们去芳园玩,我听说,芳园的工匠培育出了五色梅花,我还?没见过呢!真是稀奇,一株花枝上?,如何开出五种颜色的梅花?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顺便?我们商讨商讨。”
“好啊。”
叶秋水点点头,在宫中,不能长时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又聊了几句,叶秋水便?赶忙跑去做正事?了。
长公主进宫探望病中的皇帝,说起外面的事?,北边的战事?越来越紧张,边境的百姓流离失所,有一批难民争相?南下,往京畿涌来,这些天?,城门处已经陆陆续续看到?一些人了。
皇帝神情凝重,他已年老,又在病中,两个皇子还?很年幼,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宜阳走上?前,跪下来向帝后请安。
皇帝轻笑,“宜阳都这么大了,该说门亲事?了。”
宜阳一听,脸色稍稍变了变,忍着没流露出情绪。
长公主说:“她还?小,臣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想在身边多留几年。”
皇帝又打?量宜阳几眼,恰巧内侍端来药,长公主接过,半扶起龙榻上?的皇帝,弯腰喂他喝下。
“敏敏,你出去吧,同?其他娘娘们请个安。”
“是。”
宜阳颔首,俯身行礼后转身离开大殿。
她没什么烦恼,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身份贵重,要什么有什么,有长公主撑腰,宜阳养成了骄纵刁蛮的性子,身上?穿的纱,只要有一点小疙瘩便?会发怒,吃穿都要最好,宗室里的小娘子都很少有比得过她的。
傍晚,叶秋水回?到?家中,果不其然,江泠并不在,看来早上?下人说得不假,他大概真的很忙,早出晚归,又不见人影了。
第二天?,叶秋水和宜阳一起出城,每年这个时节,芳园的梅花都会盛开,那里有技艺精湛的花匠,能培育出许多名?贵艳丽的花种,芳园的冬日同?春天?似的,百花争艳,宜阳每年都要过来小住两日。
出城的路上?,叶秋水掀开帘子,临近年关,京师各坊已经展现出喜庆的气?氛,车水马龙,比肩接踵,小贩的吆喝声都比往日更响亮些。
家中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厨子,足不出户就能尝遍天?下美味,精致的小碟上?摆着的才叫食物,许多民间的小吃,宜阳是瞧不上?的,嫌脏。
看到?叶秋水往外看,宜阳也?探头,路边站着许多卖炭翁,挑着担,一声一声叫卖,天?寒地冻中,还?有不少乞丐,形容狼狈,衣衫褴褛地窝在角落里,身子冻得发青。
叶秋水于?心不忍,叫车夫停下,下车,掏出荷包,将钱分给乞丐。
宜阳没有下车,她脚下穿的,是扬州府上?供的织锦绣鞋,很是精巧脆弱,极易勾线。
大街上?石砖坑坑洼洼,不像在家中,地面平整,砖缝瓷石,还?铺了厚厚的地毯,就是光脚走在上?面也?不冷,织锦绣鞋最适合在这样的环境中穿。
这双鞋子是新上?供的,宜阳可不想现在就弄坏。
她探究地环视四周,目光清澈,又带着几分倨傲,等叶秋水分完钱了,回?到?马车上?。
宜阳好奇地问:“外面这么冷,怎么他们还?穿那么少?”
她不明白,什么叫做乞丐,这些似乎只是话本上?才有的存在。毕竟自幼生活在长公主府,时常出入金碧辉煌的皇宫,平日出行都是乘坐马车步撵,何时低头去看过这群人。
叶秋水解释道:“他们都是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并非不愿意穿厚衣服,只是实在囊中羞涩,无力避寒。”
宜阳心中对穷的概念很模糊,听她这么说,也?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好可怜啊他们。”
“那你刚刚给他们多少钱?”
叶秋水说:“半吊钱。”
宜阳对这个数字更加没有概念,“这是多少?”
“两吊钱是一两。”
“这么少?”
宜阳皱了皱眉,腹诽,叶秋水家财万贯,怎么出手这么小气?。
她扬声,让随行的丫鬟给每个乞丐都发五十两银子。
一点点零花钱罢了,每年过年的时候,宫里的娘娘都会赏赐她许多东西。
叶秋水一听,“别?……”
丫鬟已经领命过去了,打?开荷包,乞丐们顿时眼前一亮,全都扑过去。
五十两,不知多少年可以不愁吃穿,一开始还?只是乞丐来领钱,后来,许多行人亦加入其中。
出门时宜阳带的钱有限,没法照顾到?所有人,钱发完了,丫鬟回?到?马车旁,刚走几步便?被团团围住。
丫鬟吓得哭道:“郡主!”
宜阳掀开帘子,吼道:“你们想干嘛!”
侍卫上?前阻拦,那些人才放丫鬟离开,只是,方才有人拿了五十两,有一些人却?什么也?没得到?,这群人眼红,嫉妒,还?有些人拿了五十两,却?看不惯其他拿了一百两的,于?是一群人推搡争夺起来,很快就打?成一片,动作凶狠,整条道路都乱了套了。
宜阳吓得慌神,呆住,“怎么会这样?”
叶秋水无奈道:“郡主,有句话,叫作‘不患寡而患不均’,你给的太多了,可是世上?穷人那么多,每个人都分五十两的话,你根本分不完,总有人得不到?,总有人嫉妒,人们往往不担心自己的财富或资源少,而是担心与他人相?比自己的财富或资源少,你明白吗?因为不公平,所以就会引起动荡。”
宜阳神情懵懂,“那你为什么还?给他们钱?”
叶秋水解释道:“半吊钱才三四百文,刚好可以买一件普通的棉衣,我只是想让他们可以度过这个冬日而已。这个钱谈不上?多,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嫉妒,所以他们不会因此争抢,弄得头破血流。”
宜阳抿紧唇,闷闷道:“好吧。”
侍卫将那群闹事?的人都驱赶开,马车才得以继续前行。
出了城,宜阳又兴奋起来,然而,到?了后才发现整座园子都是光秃秃的,梅花也?没有看到?,她怔然,气?得发怒。
将院子里的花匠还?有看管芳园的管事?都叫了过来,横眉怒目。
叶秋水拉着她,“敏敏,消消气?。”
“我就是不明白,往年都有,怎么偏偏今年什么都看不到?,怕不是有人故意敷衍,说好的五色梅花呢!”
芳园的匠人只能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解释,“回?郡主,今年天?寒,花期延迟,种子也?冻死了不少,并非小人等刻意怠慢,请郡主恕罪。”
郡主身份高贵,轻易得罪不起,官家没有女儿,宜阳的存在,堪比皇室明珠。
叶秋水拉着她,“没事?敏敏,花期延迟了,我们到?时候再来看就是啦。”
“不要!”
宜阳跺了跺脚,“我期盼几日,我就是生气?!”
哪怕事?出有因,她还?是不满。
本来在城内,因为乞丐围堵,她就已经有些不开心了,结果来了芳园也?不顺。
叶秋水拉着她安慰了好一会儿。
“没事?的,既然花期延迟了,那我们过一段时间再来看就好啦,反正可以看到?嘛,迟一点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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