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 by吃饱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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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
她眉头微皱,看过去,“怎么没去休息?”
护送军饷的队伍赶了许久的路,晚上的宴席都没持续太?久,很快就结束,其他?钦差早就去营帐里休息了,他?们待不了几日,还得赶回京师,路途颠簸,不抓紧休息是不行的。
江泠说:“天黑了,你一直没有回去,我有些担心你。”
叶秋水将铜盆里的血水倒了,“我没事,我在这儿很久了,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我是朝廷派来的女官,军中规矩森严,不会有人?将我怎么样的。”
江泠点头,“好。”
“不过……”
她顿了顿,说:“兄长不熟悉这里的规矩,虽然?你是钦差,但是也不能?随意走动,天这么黑,又是雪夜,旁的将士走过,发现这里站着一个黑影,说不定会直接将你当做贼人?拿下。”
叶秋水有些严肃,“而且,我先前也和?你说过,雪地路滑,你没事不要出来乱走动,要是摔了怎么办?西北这么冷,很容易就冻伤了。”
“知道了。”江泠垂下眸子,“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他今日安静得过分,甚至有些乖。
叶秋水纳罕看他?一眼,行到前面,“走吧,我送你去营帐。”
江泠说:“我自己能?回去。”
“像白?天那样踩到树枝要滑倒怎么办?”叶秋水看他?一眼,“摔伤了还怎么回京城?”
江泠不说话了,撑着手杖,慢慢地走在她旁边。
四周寂静无?声,雪花飘落,如碎琼乱玉,远处,传来哨兵巡岗的声音。
“芃芃。”
江泠突然?唤了一声。
声音很轻,叶秋水惊愕了一下,一开始没有听到,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他?在叫她。
“明日回京,你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江泠看着她,轻声问?。
黑暗中,他?锁住她的视线。
叶秋水诧异地望过来,目光交接。
江泠心里很不安,害怕听到不想听到的回答,盯着她的眼睛,不漏过一丝痕迹。
叶秋水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眼睫浓纤,遮盖住所有的情绪,她手指攥住衣摆,犹豫地开口,“我……我在这里有朋友,他?们都很照顾我,有敌情的时候,也都会先护送我离开,苏姐姐,薛琅她们还经常打猎给?我吃,我在这里都挺好的,挺开心的。”
江泠的心抽痛了一下,“所以,你不愿意回去?”
叶秋水停顿须臾,“我想留在这儿。”
“你答应我的,你说过最多一年就会回去。”
“那是一年前的事。”叶秋水小?声道:“都过去好久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现在找到了我想做的事情,我想留下。”
江泠声音沙哑,“你骗我。”
骗他?很快就回来,不给?他?写信,总是避着他?。
叶秋水沉默住。
良久,江泠再次询问?,“你和?靖阳侯是什么关?系?”
叶秋水如实道:“朋友。”
他?目光凝在她身上,好像并不相信她的回答。
“什么意思?”
叶秋水停下来了,“你在质问?我吗?”
江泠说:“没有,我只是关?心你。”
他?对靖阳侯并不了解,往常也没什么接触,薛琅少年风流,总是逗小?娘子?玩,他?对薛琅那种嘴上轻佻的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是什么人?,你了解他?吗?”
叶秋水说:“比你了解。”
她知道薛琅是个混不吝的,没什么正形,他?爱逗女孩玩,但是很有分寸,不会动手动脚,不该说的,不该做的,绝不会逾矩。
江泠面无?表情,喉咙里如同塞了一团棉花。
“我先前以为你一直是在苏将军麾下做事。”
苏叙真可以保护她,但是薛琅不行。
男人?多的地方,危险防不胜防。
叶秋水抓了一把头发,有些烦躁地解释,“赤云军中原本的几名军医都因为中了瘴气,病的病,死的死,我是临时过来帮忙的。”
江泠问?:“那你什么时候回苏将军那边?”
“哪里缺人?我就去哪儿,现在赤云军里缺人?手,我走不开。”
江泠直言:“那我回去后就和?官家说,多派太?医过来。”
叶秋水呼吸沉了沉,“随便。”
她心里生起一股怒火,眉头紧锁。
江泠静了片刻,没头没尾道:“薛琅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担心他?会对叶秋水轻慢,许多世家名门的贵公子?,以玩弄平民姑娘的心意为乐。
“男人?怎么了?”
叶秋水气笑,反问?他?,“我不是也和?一个男人?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吗?”
江泠被她的话堵住。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又答不上来。
叶秋水转过身,面对江泠,“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说,
你与我只是兄妹,同普通的男人?与普通的女人?不一样,你不会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哥哥和?妹妹怎么会发生什么,对吗?”
火药味十足的话,一触即发。
江泠的脸陷在阴影里,伴随着篝火的余晖,忽明忽暗,“我说这些,是希望你能?慎重决定。”
“我也是不明白?兄长同我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叶秋水笑了一声,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男欢女爱不是人?之常情?薛琅年轻,又有一副好相貌,好身躯,我乐意爱谁,碰谁……”
“叶秋水。”
江泠打断她。
“也不用你管。”叶秋水补上未说完的话,“就算我和?他?在军营里发生什么,也不关?你的……啊。”
江泠毫无?预兆地靠近,死死握住她的手腕,铁钳一般挣脱不开,他?的手很冰,叶秋水打了个颤,抬头,江泠眸光阴沉沉的,叶秋水察觉到他?的手都有些抖,他?力气很大,可是又不敢握紧,像是怕弄疼她。
“你干什么?”
叶秋水警惕地道,她心中恼怒,愤恨地抽手,抽不动。
“放开!”叶秋水推他?,另一只手撕打着,“江泠,你到底要干什么,难道你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管教我?管教这么多年,还没管教够,你放开!”
江泠回过神,肩膀都在跟着颤动,他?固执地抓住她,心里翻江倒海。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气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气她不爱惜自己,气她说这样的胡话。
心口的一片完全是空的,耳边呼啸的寒风好像也灌入了他?的胸口。
他?声音轻颤,“你在撒谎。”
叶秋水推他?,“你爱信不信,真话非当做假话,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管那么多,难道就不是僭越了吗,哪个兄长会刨根究底地追问?妹妹的私情,你要我说什么,莫不是以后我与谁耳鬓厮磨还要事无?巨细地告诉你,好让你来评判评判是不是真的!?”
明明拒绝的是他?,逃避的是他?,现在转而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询问?。
叶秋水眸中的愤怒如利刃一样扎下来,推拒的手掌划过江泠受过伤的锁骨,铁钩戳穿身体的时候都没这么痛过,江泠无?力地松开手,退后。
他?闭上眼睛,哑然?,再开口,嗓音如刀割般粗粝沙哑,“我不是想要管教你,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叶秋水握着自己的手腕,有些痛,“管你什么意思,与我无?关?,若不是你非问?,我根本就不会说。”
叶秋水别过头,一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只是想到江泠走不快,还是忍住大步离开的冲动。
江泠木然?地跟在后面,雪落了一头。
叶秋水怕江泠开口,又是训斥的话,他?很凶,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真的很伤人?。
而且,她是真的生气,讨厌江泠询问?这些,不是说好要有分寸,要避嫌,那关?心她的事做什么,她愿意喜欢谁就喜欢谁,哪怕昨天刚说过喜欢他?,明日也可以转而看上别人?,关?他?什么事,是他?先严词厉色地拒绝她,现在又来问?东问?西。
好像她做什么他?都不满,总能?找出错误的地方,他?有什么资格立场质问?她。
第二日,叶秋水一大早就躲去伤兵营,避开江泠,她甚至跑到城里为百姓看病,也不愿意回去。
钦差们待了一晚就要走了,收拾好东西,干粮,晌午后启程,天黑前能?到达驿站。
江泠没有睡,想了一夜的事情。
他?不敢去赌叶秋水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悲伤外,心里还有些庆幸。
当初没有轻易地答应她,他?在想,也许叶秋水真的只是一时兴起,醉酒冲动,如果?那个时候他?答应她,占有她,她同现在一样,喜欢上薛琅该怎么办?
那样就真的是耽误她一辈子?了。
江泠无?措地绞紧手,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攥住,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天亮后,将士说,叶秋水很早就出去了。
江泠茫然?地站在雪地里等了许久,过了正午,同行的钦差催促,“嘉玉,该走了。”
叶秋水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就连苏叙真都有些奇怪,“怎么回事?不是去喊了吗?也不来道个别。”
又等了片刻,一名钦差着急道:“再不走就赶不上天亮到驿站了。”
大雪天若是留宿荒郊野外,那就等死吧。
江泠只能?收回目光。
一夜过去,他?比昨日更显疲惫,消瘦,眼睛里布满血丝,嘴唇干涸。
“江大人?昨夜没休息好?”
同行的钦差担忧地问?。
江泠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风正紧。
他?轻声道:“没事,走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回来了。”……
洋洋洒洒的?雪飘落下来, 军营中的?将士过?来问了几次,叶秋水都没有动身。
她心里挣扎,拧巴, 吵架过?后完全?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江泠。
冷静下来,思考一番, 意识到自己一时冲动说了气话,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觉得自己变了,变成了一个火药桶, 一点就炸, 明明知道, 也许江泠只是在关心她, 怕她上当受骗,受到欺负,却还是口无?遮拦地说了不该说的?话。
因为最?是了解彼此, 所以?最?知道什么样的?话说出?来能刺痛对方, 鲜血迸溅,有道裂缝在他们之间?悄无?声?息地绽开了,收都收不回来。
叶秋水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写方子的?手顿在半空,墨汁滴落, 将纸张晕染开一片污渍。
脑海里回忆起昨日的?事情, 他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见面,连信件都很少互通过?, 叶秋水不了解江泠的?近况,他亦不了解她的?,再见面, 连温和的?话都没有说几句,不知道怎么又变成了争吵。
其实仔细一想,江泠劳途奔波多日,好不容易到了西北,也只能待一日,他身体?一直很不好,还得了风寒,那么瘦,说不定一路水土不服,夜里的?宴席上,也未曾见他怎么吃过?饭。
晌午后他就要离开,这一去,不知道又是多久才能见面,她话说得那么难听,一年半载,三五年都是有可能的?。
叶秋水想了想,还是站起身。
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兄长,叶秋水还是希望他可以?保重身体?,长命百岁,别再生病了。
叶秋水起身,策马回到军营,苏叙真看到她,“忙完了?怎么才过?来。”
叶秋水来不及回答,四处张望,营地已经空了,没有朝廷的?车马,“人呢?”
“你说钦差?”
苏叙真道:“早就走了,那位姓江的?大?人等了你许久,你一直没回来,他们再不走会赶不及在天黑前到驿站。”
叶秋水听了,泄力?地塌下肩膀,因为疾行?,有些喘气,脸被冻僵,哈出?气的?热气顷刻间?凝结。
“知道了。”
她心里很懊恼,叹着气,慢慢转过?身,牵着马到马厩里拴着。
算了,就这样吧,大?概也到此为止了。
抬头,寒冬腊月,耳边朔风呼啸,纷纷扬扬的?大?雪如同棉絮一般,从阴沉沉的?苍穹倾注而下,叶秋水眨了眨眼睛,眼睫上的?雪粒飘远,被风卷起,落在江泠鬓角。
他抬手接过?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在掌心融化,这次回去之后,大?概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他责备自己,不善言辞,总是惹叶秋水生气,又不免心中苦涩。
江泠醒悟得太晚,愿意往前走的?时候,却发现想要的?人早就跑到更前方了,他与她的?距离并没有因为他的?前进而变近,
是啊,没有人会一直等他的?,可能他这辈子就是这样,不管做什么,都不合时宜,所求皆不得。
就像雪花一样,偶尔在他掌心驻足片刻,终究还是会化作泡影。
队伍南下,靠近京畿时,青黛色的?山峦逐渐显现,开春后,万物复苏,百废俱兴,一切欣欣向荣。
年轻的?男子走进殿中,容貌俊秀,姿态雅正,礼仪也万全?,宜阳看了看,心里还算满意。
官家?登基已经半年多了,储君与安庆侯府二公子的?婚事去年就定下,只是一直没有选婚期,年关过?后,正是莺飞草长的?好时节,宜阳同林家?公子见了几面,礼部的?人商量着,请奏了官家?,将婚期定在三月。
江泠回到京师,开始上朝处理公务,春汛将要来临,许多事情要他去办,去年曹宰相倒台后,曹氏一党被连根拔起,曹宰相靠姻亲关系拉拢了许多人,朝中近一半都与他瓜葛着,这些人被铲除后,许多职位空缺,工部尚书无?人,由?病中江泠代管着整个工部,他一忙起来就不要命,试图靠公务麻痹自己。
朝中的?官员都说,江侍郎大?病初愈,人还没完全?好就跑来跑去,这身体?可怎么吃得消,从西北回来,也没见休息几日,又去忙疏防春汛的?事了,当真恪尽职守。
叶秋水未曾回京,院中还是冷冷清清的?,以?为会热闹起来,过?年时,下人们争先将院中布置一番,喜庆的?灯笼,春联,窗户上张贴着新年画,大?人还请教同僚的?夫人,买了几匹姑娘家?喜欢的?料子回来,准备给姑娘做新衣,还叮嘱她们,每逢晴天就要将被子拿出?来暴晒,姑娘喜欢暖融融的?被褥,等她回来过?年,看到这些会很欢喜。
叶秋水住的房屋里仍是从前的?布置,只是那只妆奁坏了,江泠修不起来,便?按照以?前的?式样做了个新的?,他大?病后,手艺不如从前,腕力?不足,花纹雕刻得没那么精致,江泠做了好几个,打算将最完美的那只重新送给叶秋水,比以?前的?还要好看,精巧。
然而,她没回来。
回到京城的?那夜,江泠将自己关在书房,他孤身一人,仆从想问又不敢问,屋里也没点灯,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夜,第二日下人进屋打扫,发现江泠仍坐在那儿?,盯着桌上的?妆奁发呆。
同僚们觉得他奇怪,具体?奇怪在何处也答不上来,江侍郎一直话就少,去了一趟西北回来,话变得更少,除了公务上的?事基本不会多话,他独来独往,孑然一身,家?中只有两三老仆作伴。
江晖倒是时不时过?来看他,他隐隐约约知道江泠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叶秋水。
自从窥探到这个秘密后,江晖坐立难安了许久,他回想起过?去,他那么直白地告诉江泠,他想要求娶叶秋水,希望三哥可以帮忙撮合,江泠竟然答应了。
三哥当时怀有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态,他真的?就心甘情愿,将心悦之人拱手让人吗?
不过?很快,江晖就想通了原因。
叶秋水这样的?人,就像太阳一样,见过?她的?男子,都难免为这光芒动容,江泠呢,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被抛弃,被诬陷,他的?人生一路坎坷,除了叶秋水,没有人陪伴在他身边,喜欢上她,是命中注定的?事。
清冷沉静,永远稳重自持的?江泠,其实很自卑,那张波澜不惊的?皮囊下,是一个极度脆弱的?躯体?。
胆小,懦弱,因为害怕,所以?情愿远离。
那么,叶秋水知道他的?心意吗?
江晖想了许久,答案显而易见,江泠不可能让她知道。
储君大?婚的?日子将近,京中传话,要靖阳侯回京。
宜阳也给叶秋水写了信,告诉了她这件事。
“敏敏要成婚了。”
薛琅问她,“你要不要回京?”
叶秋水握着信纸,点点头。
“回的?,她给我写了信。”
宜阳的?终身大?事,叶秋水要亲自去为她庆贺。
本来还以?为要再过?个三年五载才回京,没想到事发突然,礼部年初的?时候将日子定下,算了算日子,得快马加鞭才能赶上。
第二日,薛琅就将军中事务交给了部下暂管,靖阳侯班师回朝,叶秋水随行?,同军营里的?朋友们告了别,收拾东西回京。
一路策马疾行?,到京师的?时候正是三月初,细雨如酥,杨柳岸杏花若锦霞堆簇,微风拂过?时,落英纷纷。
她先进宫述职,拜见了官家?,皇帝见了她,轻笑,“出?去一年,看上去沉稳不少。”
宜阳现在是储君,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性所欲,看到她有许多话要说,但是不能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唠家?常。
直到皇帝下令让她们先行?离开,宜阳忙完了事情,才有空传叶秋水到身边说话。
东宫戒卫森严,要穿过?许多道殿门,一言一行?都有礼官看着,直到进了内殿,宜阳站了起来,身上的?佩玉琼琚叮当作响,她喜不自禁,礼数都忘了,冲上前,一把抱住叶秋水,“芃芃!”
叶秋水趔趄一步,笑道:“殿下,我还没有行?礼。”
宜阳红着眼,听她道:“要是被礼官看到,会治我不敬之罪。”
“管他们。”
宜阳拉着她,“我许久没见你了,不谈这些虚礼。”
“现在不一样,你是储君,我只是小小的?掌医女使。”叶秋水说道。
“没什么区别。”
宜阳无?所谓道:“你和旁人不一样,我们先是朋友,再是君臣,芃芃不需要和敏敏行?礼。”
两个人笑起来,没有礼官的?约束,坐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
叶秋水犹豫地问:“敏敏,你真的?要和安庆侯府的?二公子成婚了吗?”
“嗯。”
宜阳点点头。
叶秋水的?眼里并没有为她高兴的?喜色,“那你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她怕宜阳并不是真心喜欢对方,当初同意成婚,也只是为了协助官家?坐稳皇位,怕她委屈自己。
但宜阳却笑了笑,“愿意啊,怎么会不愿意,其实……喜欢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合适,重要的?是这个人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安庆侯掌管禁军,储君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不只是情爱,自由?。
她需要这把刀,想要成为和母亲一样的?人,希望天下安定,每个人都可以?吃饱饭,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叶秋水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敏敏,你变了。”
宜阳看向她,“嗯?”
“变得好厉害。”
叶秋水倾身抱住她,“和我当初认识的?你完全?不一样,很耀眼,让我动容,让我想一直追随你。”
宜阳也揽住她,“我们不是说好要共勉,你也在成长,我自然也在成长,你是人人称颂的?小叶大?人,那我自然也要做一个人人称颂的?储君呀。”
叶秋水在东宫说了许久的?话,宜阳要学许多东西,储君闲暇的?时间?很少,没多久,宜阳就要去看经史了。
叶秋水也到了要回家?的?时候,她的?行?囊不多,挂在马鞍边,闹市里不能骑马,叶秋水牵着小白走进巷子,步伐越来越慢。
和以?前一样,檐下挂着照明的?灯笼,她的?行?程太突然,叶秋水不知道江泠有没有听说过?她回京的?消息,因为想起先前的?不欢而散,所以?越靠近家?门越觉得近乡情怯。
家?中仆人先听到声?音,冲出?来,见到是她,先是怔愣,接着扬声?唤道,声?音里满是惊喜:“姑娘!”
声?音招来其他下人,大?家?都涌出?来,有的?帮叶秋水牵马,有的?帮忙搬下行?李,巷子里一下子就拥挤起来了,叶秋水被簇拥着跨过?门槛。
一个消瘦的?身影突然跌跌撞撞地穿过?回廊。
欢声?笑语停下来,叶秋水寻着动静看过?去,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不远处,即便?看不清他的?神色,叶秋水也能察觉到他的?视线沉沉地落在她的?身上,裹挟着浓厚的?情绪,如沸腾滚烫的?开水。
江泠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听到下人们呼唤的?时候他便?冲了出?来,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地跑到前厅,发现真的?是她时,他脚下却倏然停住,怕是幻觉,他一过?去,会打破此刻和乐融融的?气氛,她也跟着消失不见。
叶秋水嘴角的?笑意落下了,站了片刻,才轻声?道:“兄长。”
黑影似乎颤动了一下,接着,一步一顿地走下台阶,从阴影里走到灯光下。
江泠好像又瘦了许多,但其实,单看身形,江泠比在西北时要健壮一些,叶秋水说不上来,这种?“瘦”并无?身体?上的?孱弱,而是一种?精神的?凋败,他看着,好像苍老许多。
江泠慢慢地走到她身前,沉默,失声?一般,许久,他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回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赐婚
笑容僵硬, 勉强,江泠在尽力地摆出最好的状态面对她,但?是许多时候, 总觉得力不从心?,神经紧绷着?, 怕一时不慎,眼底的情意会泄露出来。
叶秋水点点头, 心?里
有些尴尬,明明不久前还疾言厉色地表示自己不会回京, 又突然出现, 更何况她还说了伤人的话。
“殿下要成婚了, 我……是回来祝贺她的。”
叶秋水解释道, 告诉江泠原因,她是为了敏敏回来,并不是巴巴地非要凑上?前。
江泠淡淡笑了, “好。”
他猜到是这个原因, 不是因为储君的事,她根本不会回来。
江晖姗姗来迟,官家去年登基,今年为招揽人才开设恩科,江晖留下来准备今年春的考试, 方才正在房间里背书, 听?到外面的动静,赶忙冲出来。
廊下, 江泠与叶秋水对立着?,谁都不说话,看?上?去好像不熟悉似的, 下人们将行囊先摆了进去,江晖看?了眼江泠那闷葫芦的模样,恨铁不成钢,上?前扬声打破静谧,说道:“叶妹妹回来了,怎么都站在这儿?不动,进去啊,虽然开春了,但?夜里也冷得很?。”
叶秋水看?向他,“五哥。”
江晖笑了笑,招呼她进门,“赶了许久的路,得好好休息,多亏了三哥,他每天?都让下人打扫你?的屋子,今早还将被褥捧出去晒过,熏了香,可舒服了,你?进去就能躺下休息。”
叶秋水愣了愣,江晖又接着?说:“他对我可没这么细致,都是弟弟妹妹,怎么还厚此薄彼呢,我那屋子就是长虫子了三哥都不会管的。”
说完,一看?旁边的江泠还是不说话,江晖支起手肘拱了拱,“是不是?”
江泠抬起目光,看?上?去有些恍惚,顺着?话说:“嗯……你?的屋子陈设没有动过,东西?都还放在那儿?,去休息吧。”
“好。”
她走进庭院,江泠才像是大梦初醒一样,看?向她,问道:“吃过饭了吗?”
叶秋水如实答道:“还没有。”
刚进城就去皇宫拜见官家,之?后又陪敏敏说了会儿?话,出宫后去铺子里看?了一圈,伙计们见到她都很?欣喜,大家围在一起说话,胡娘子红了眼眶,拉着?她的手关心?许久。
再回到家中时已是夜晚,江泠一问,她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下人说:“灶台还温着?,我去给姑娘下碗面吃。”
叶秋水轻笑,“好,多谢。”
她绕过长廊,进了后院,环顾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回家,对家中的一些陈设有些陌生,好像和?她走之?前不太一样。
原本摆放在厅堂的花瓶不见了,换成了其他东西?,仔细一看?,她以前最喜欢坐的藤椅一角还多了好几个磕痕,像是被人打砸过。
叶秋水心?中奇怪,环视一圈,刚打算要问的时候,下人端着?面过来了,她便将这件事放在一旁。
江泠坐在不远处,他沉闷无话,就这么看?着?她,叶秋水坐立难安,吃面吃得都不痛快,江泠意识到了,依旧一言不发,沉默着?站起身?离开。
等她填饱肚子,回到住处,推开门,离开一年多,屋中却闻不到一丝霉味,被褥晾晒过,还熏了香,帐中暖融融的,柜子里的衣服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好像一直有人住着?一样。
叶秋水摸了摸桌椅,发现她以前缠着?江泠索要的妆奁还摆在那儿?,里面的首饰好像少了一些,她皱了皱眉,再细看?,妆奁和?以前不太一样,好像更精致了一些,漆面也新。
叶秋水不解地翻看?,总觉得家中很?奇怪,虽然尽力保持着?过去的模样,但?许多陈设都变了。
不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叶秋水想?了想?,拧着?的眉心?松开,这个院子原本就是江泠的私产,以前她帮他管理内院事务,可是以后又不是,这间院子如何布置,发生什么变化,同她又有什么关系,也许没多久,这里会住进真正的女主人,叶秋水下次回京,就没有可以驻足的地方了。
她合上?妆奁,心?绪复杂地洗漱,准备去榻上?休息。
门外的回廊上?静悄悄的,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在黑夜中很?明显。
叶秋水解开衣带的动作停住,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前停下了,可是并没有人敲门。
江泠站在门外,抬手,想?要敲门,指节叩上?门扉的时候又顿住。
他有些问题想?要问她,虽然明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仿佛只有亲耳听到从她口中说出才会真正死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