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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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论如何,都不想,他死?”
江载月敏锐地察觉到宗主的情绪不太对劲,虽然她确实打着想快点让祝烛星把宗主抓回去的主意,可也不能真的把宗主当成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宗主,这不是梅师兄一人之事。镜山内的异魔逃出,不仅牵连了庄师叔的灵植,还牵动了白竹阁,甚至是宗内的其他地方。如果不尽快平息这场风波,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动荡。这是您费尽心血建成的宗门,我也不想让您的心血付诸东流。宗主,您现在可能还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但等您清醒之后,您就会明白……”
宗主定定地看着她,漆黑无光的瞳眸,有一瞬间似乎泛出了奇异的亮芒。
“你是,为了我?”
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仔细想来,和她想表达出的意思没什么两样。
江载月从心地点了点头,念着这可能是她为数不多还能刷宗主好感的机会,她还认真地握住了身边的一条黑色腕足,深切地表达了自己的诚恳拜师之情。
“宗主,自从拜入宗门,我一直听着您斩妖除魔,建立观星宗的事迹,无比敬仰您以一己之力拯救天下苍生……”
江载月滔滔不绝地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然后她余光一瞥。
完蛋了,梅晏安这都已经准备跳崖了!再不出手人就真的没了!
“宗主,你快……”
梅晏安陡然转过头,他重新走向了炼器阁的方向。
卢容衍不知何时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晏安,你准备去何处?”
梅晏安的目光仍然空洞而麻木,就像一具被为数不多的本能操纵的行尸走肉。
“江师妹托付给我的墨山原石,我还没有药洗完。我答应了她,两日之后要交给她的,我不能违诺。”
江师妹,又是江载月。
卢容衍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
救下了韦执锐还不够,她竟然还能救下不在乎生死的梅晏安?
如同期待的大戏唱不到结尾,总是被人横插一手,紧接着戛然而止,听着白竹中传出的尖锐而细碎咒骂之声,卢容衍收起了脸上最后一丝笑意。
“晏安,那块墨山原石,我可以帮你转交给江小友。毕竟你身上的异魔化实不久,我实在不放心让你与外人接触。”
梅晏安麻木地看向卢容衍,当他脚下生出了尖锐无比的白色尖竹时,他没有挪动一步,任由尖锐竹身刺穿鞋袜,扎入他的血肉之中。
痩羊,这一刻,他似乎再度变成了当年横躺在案板之上,只能任人宰割的那头“痩羊”……
然而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傻站着做什么呢?”
仿佛存在于幻象之中的白衣少女,提着一盏明亮镜灯,出现在他面前。
少女如雪山清泉般清亮灵动的瞳眸,此刻像是含着恨铁不成钢的,生机勃勃的怒意。
“梅师兄,你答应过要帮我药洗的墨山原石,还没有亲手给我呢。别人一句话,你就准备乖乖等死了?”
江载月刻意加重着“亲手”两字,她有意观察着卢阁主的神态,却没有发觉他脸上流露出任何紧张慌乱的情绪。
难道卢容衍还准备着什么没有用出来的后手?
然而直到黑色腕足将卢容衍一把抓住,甚至将他一把捆起来的时候,卢容衍脸上也没有露出半丝慌乱之色。
卢容衍温和镇定得仿佛不是阶下之囚,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白竹阁阁主,甚至等她呵斥完了梅晏安,方才发自真心般询问道。
“小友,你和晏安都没事吧?”
江载月:?
都这种时候了,卢阁主还搁这装一朵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的白莲花呢?
江载月也有心拖延时间,她想等到祝烛星感觉到这里的动静出现,这样能更多几分能控制住卢阁主的把握,所以她也装傻着问道。
“阁主,梅师兄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才让你不顾师徒之情,也要驱动异魔来杀他?”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卢阁主低头捂住胸口,下一刻,他的胸膛之中,竟然穿透出了无数尖锐带血的白竹。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强撑着一字一句虚弱道。
“崖底,有,逃出的,异魔……”
“师尊!”
竹楼上有弟子注意到此处的动静,他们大喊着朝此处奔来,没过一会儿,数十位白竹阁弟子就将卢容衍围在中间,他们气势汹汹地注视着对面的江载月与梅晏安,如同注视着要侵入白竹阁的敌人。
“师尊,您没事吧?”
“师尊,是她,他们伤了你吗?”
场面急转直下,在诸多弟子敌意,甚至染上憎恨的目光中,江载月感觉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被白莲花陷害的反派。
在这种情况下,江载月也不祈祷旁边因为受到的打击过大,连话都不会说的梅晏安此刻完整交代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抓住它们。”
她在和谁说话?
众多弟子不解地怒瞪着面前若无其事的江载月,然而她不仅没有把目光分到他们身上一眼,还无动于衷地看向不远处的深崖,似乎在与他们看不到的存在小声说着什么。
地面陡然传来一阵恐怖的震颤,江载月靠黑色腕足稳定住身形,那些白竹阁弟子七扭八歪着,看着地上不断出现并扩大的裂缝,几乎想要立刻带着师尊离开此地。
然而他们看向心目中一向温和近人的师尊时,盲眼男人身上隐约散发出的冷沉气息,却让他们迟疑着,不敢贸然靠近。
山中的白竹大片大片地折断倒地,有些甚至是连同着土地都消失在了不断扩大的裂缝之中。
卢容衍虚弱地开口道,“不,不要伤到地底的灵虫骨巢。”
没过多久,黑色腕足便拖着两根扭曲盘绕成一团,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白竹”,从崖底拉到了江载月面前。
“它们,都在,这里了。”
江载月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但她看向卢容衍,面上装出了十足十的从容镇定。
“卢阁主,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卢阁主脸上浮现出惨淡的笑意,他挖出胸膛刺出的白竹,却又有新的白竹从他胸口的血肉中长出。
这一次,江载月看得清清楚楚,卢阁主的血肉之中,竟然有着无数颗类似于庄长老灵庄的五行三通树内部的细小尖牙般的白笋。
“认得,”卢阁主虚弱地推开了想要搀扶他的弟子,一步步走到那两条萎靡不堪的“白竹”附近。
“他们,既是从镜山内跑出的异魔,也是——
曾经的白竹阁弟子。”
听闻到卢阁主叙述,白竹阁弟子不可思议,七嘴八舌地问道。
“师尊,你在说什么?”
“这两个东西怎么可能是白竹阁弟子?他们为什么会从镜山里跑出来?”
卢阁主用力地握住手中的竹杖,他“看”着那两根死气沉沉的“白竹”,嘶哑道。
“曾经的白竹阁弟子,都要从人身,炼成这样的道体。只有化出了‘白竹’道体,才配称得上是白竹阁的弟子,至于寻常的弟子,只是这些‘白竹’进食的血肉。”
汇聚而来的白竹阁弟子越来越多,他们听着这段血腥无比的过往,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属于白竹阁的过去。
“师尊,那您……”
“我自然,也算不得真正的阁中弟子。”
卢容衍将身体中被白竹贯穿的伤口撕扯得更大了些,让所有人都能清晰看到他外翻的血肉中密密麻麻的尖牙似的异物。
“我没有修炼出白竹道体的天资,只能成为被他们挑选的血食中的一员。”
卢容衍轻描淡写地说起那段恐怖的过往。
“血食是不能轻易踏足阁内的,我和那些没出化成道体的人一起,居住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之中,吃着能让人变得肥大蠢笨的丹药,只有在被挑选血食的时候才有机会离开洞穴。他们吃完血食后会进行药浴,洗去身上的血气,所以会选几个活下来的血食打扫残骸。”
江载月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了,她之前看到的白竹阁旧规,是为了“白竹”而设置的,所以进入了药浴池的,根本不是普通弟子。
“我本应该和大部分的血食一样,死在那些人手中。直到那一日,我的异魔化实,他们发现了我的异魔,是能让周围的活物忘却一切不愉快之事,只要吃下了我身上的一块血肉,也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感受到同样让人忘却烦忧的快乐。”
在越发死寂的沉默中,卢容衍平静道。
“他们觉得我身上肉质最好的一块地方,是眼睛。”
卢容衍短促地笑了一声。
“阁主很会炼丹,甚至教会了我如何炼制恢复伤势的丹药。只是最后挖得多了,即便再长出了眼睛,我也看不见了。”
“师尊……”
有人带着哽咽的声音喊了一声卢容衍,然而卢容衍平静地,如同说着不是自己的故事般握着手中的竹杖,最后“看”向了江载月所在的方向。
“我还要感激宗主。”
“如果不是宗主出手,我可能要在那样的白竹阁里,做一辈子待宰的血食。”
“可惜即便宗主出手,杀了阁主还有大部分弟子,还是有余孽跑进了镜山。”
“不久前镜山出现了裂口,那些曾经的白竹余孽,偷偷钻进了崖底的骨巢中,他们找上了我,威胁我为他们提供活人血食,甚至还将主意打到了晏安身上。我为了保住其他弟子的性命,不得不默许他们对晏安出手。如果不是江姑娘再度请来了宗主,也许白竹阁还要重蹈曾经的覆辙。”
看着卢阁主苍白面容上真情实意般浮现出的感激与歉疚之色,如果不是她亲眼听到了卢阁主与白竹内的怪物交谈,或许她还真的信了卢阁主的这些鬼话。
而从卢阁主身后的那些弟子脸上感动,愧疚的神态来看,至少他们是信了。
然而此刻,江载月仅仅问出了六个字,就让卢阁主脸上的自责情绪微微凝滞了片刻。
“假天魔,是什么?”
那些白竹怪物拿假天魔来威胁卢阁主的话语,卢阁主没有主动提出并且解释一次,所以江载月也很难像那些弟子一样,真心认为卢阁主是完全无辜被迫的。
然而她没有想到,卢阁主没有过多辩解,他径直给出一个光棍似的回答。
“此事事关我与其他人道长老的一桩谋划。恕我不能向江姑娘解释。如果江姑娘信不过我,也可以去问庄长老,或是姚谷主,是否有这么一桩计划。”
姚谷主现在都把血兰谷闭谷了,她也不可能直接把人挖出来。
至于庄长老……如果说先前江载月还相信庄长老不可能害她,那么在听到灵庄里庄长老的对话后,她现在连庄长老也不太信得过了。
但是陡然间,江载月突然想到了卢容衍之前在镜山外,无论如何也不敢走进镜山一步的举动。
“卢阁主,你进入过镜山吗?”
卢容衍像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他慢慢摇了摇头。
“我目盲至此,怎敢轻易踏入镜山?”
少女盯着他脸上的神情,仿佛好奇般一字一句道。
“可我能在镜山里,看见你。”
宗主告诉过她,只有进入过镜山的活人,才能在镜山中留下印记,所以能被她清晰地看到样貌。
庄长老的身影在镜山内格外清晰,梅晏安,方石投他们的身影都是模糊不清的,可是为什么,知道她拿到了镜灯,也不敢踏进镜山一步的卢阁主,镜山深处却能清晰地出现他的身影呢?
除非,镜山之中真的藏着什么——即便卢容衍要冒着走不出镜山的风险,也不得不进去的东西。
而在这时,江载月也想到。
曾经的白竹阁余孽逃入了镜山,那么他们最后会躲藏在哪里呢?
洞穴深处的那个骨巢,到底只是真正的白竹阁断崖下骨巢的虚影,还是——
然而还没等江载月想清这个问题,她面前的卢阁主陡然呕出了无数浓黑,还掺杂着碎片的血液,就如同有人在他的身体里重重翻搅着,将他的五脏六腑瞬间打碎再杀死一般。
卢容衍衣袍之下,肌肤内刺出了无数条尖锐白竹,瞬息之后,男人的身体就如同被无数密密麻麻白竹贯穿的血葫芦,毫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卢容衍身后,那些原本听闻了阁中旧事,目瞪口呆的弟子此刻慌了神地跑到男人尸体身边。
卢容衍身上的异魔似乎失去了作用,所有弟子脸上都显现出了比痛苦更深的,仿佛被无数虫子啃噬着血肉的狰狞神色。
“你对师尊都做了什么?”
“师尊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你做的?”
“师尊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动手?”
“师尊是无辜的,被那些怪物逼迫的,你为什么要请宗主?为什么要毁了他?为什么要毁了我们的白竹阁?”
无数张曾经带着热情或是打趣笑意的,有些她还格外眼熟的面容,此刻狰狞得如同从炼狱中爬起的恶鬼。
就连那些曾经笑着簇拥在梅晏安身边的弟子,此刻都用着如同看着杀族之仇的恶狠狠目光看向江载月旁边的梅晏安。
“你为什么没有死?”
“该死的是你,如果你死了,师尊就不会出事了。”
“师尊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害师尊?”
这群白竹阁弟子已经疯了。
当他们失去了一直以来依赖的宁静之源,他们比她见过的那些最为疯魔的弟子还要疯狂。
江载月却不相信卢容衍这么轻易就死了。
她刚问出一个卢容衍无法自圆其说的问题,卢容衍就死在她面前,这得是多么戏剧的巧合?
江载月现在甚至怀疑这群弟子的疯狂,也是卢容衍一手导演的。
余光中陡然出现了一条条雪白腕足,她再也没有了最后一丝顾忌。
“仙人,帮我拦住他们。宗主,你和我一起进入镜山。”
第73章 不安
生怕宗主与祝烛星在这种危急关头打起来, 耽误了抓捕卢阁主,还有假“天魔”的大事,江载月很快就做出了分工的决定。
下一刻, 面目狰狞地朝他们扑来的白竹阁弟子,被雪白腕足径直扫过, 如同被大片大片收割的麦子般倒下。
雪白腕足径直朝着她所在之处扫来, 然而当腕足径直穿透她的身体时,江载月才发现, 原来早在她毫无知觉的时候,宗主已经带她进入了镜山。
漆黑的腕足紧紧握着她的镜灯, 宗主沉黑的瞳眸死死盯着他们面前的那些雪白腕足, 无数条漆黑腕足紧绷着,如果此刻还在镜山之外,江载月简直怀疑宗主会和祝烛星直接打起来。
她轻轻摸了摸宗主握住镜灯的那条紧绷腕足。
此刻的漆黑腕足不再像她曾经感知到的那么冰凉柔软,它的质感变得森冰坚硬,像一柄能碾碎一切的锋锐武器。
“宗主, 宗主……”
听着少女轻柔的呼唤声, 男人这才缓慢回过神来。
他微微低下头,黑色腕足牢牢圈揽住江载月的腰身,冰冷如铁箍般的手臂此刻也严丝合缝地抱住她, 是一个过于用力的, 简直像是想要把她压进他的血肉中带走的作战姿态。
江载月不敢刺激此时似乎有点应激的宗主, 她只能试探性提议道。
“宗主,我们现在在镜山里,祝仙人一时半会也进不来,我们先去崖底找一找卢阁主可能藏起来的东西,好不好?”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 就在江载月几乎以为宗主不会答应她这个要求的时候,男人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但是他没有将她带到断崖底下,宗主身下蔓延开的黑色腕足,像是从深海底下翻涌而出的一大片一大片阴影,它们淹没着她如今所在的平地,冲下崖坡,最后落入深不见底的断崖之中。
江载月想要探头往崖底看去,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黑色腕足却稳稳地托抱起她,男人抱住她的力道还在收紧,贴近着宗主冰凉的胸膛,她没有感觉到来自宗主的任何呼吸与心跳的颤动。
即便宗主有着一张让人目眩神迷,如寒冰般遥不可攀的面容,江载月也没有半点贴近这种不真实的极致美色的心跳感。
因为,宗主漆黑无光的瞳眸,这么安静地盯着她,一点声音都不发出的时候,他看上去不像个正常的活人,而像是套着一张蛊惑猎物的美好活物皮囊,准备一点点缠绕绞杀着她的非人怪物。
再这么下去,她感觉她还没把卢阁主找到,她就得被宗主弄死了。
“宗主,我们商量一下,你实在想捏什么东西的话——”
江载月艰难地从漆黑腕足的包裹中,钻出了自己的透明触手。
“捏这个,好不好?”
她诚恳地看向宗主,把“不喜欢被抱着”换了一种委婉的说辞。“我有点恐高,不喜欢双脚离地太久。”
宗主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他似乎不太擅长拒绝她的请求。
淹没着周围的黑色腕足吝啬地让出一小块在他身前可以立足的土地,江载月终于被慢慢放在了地上。
黑色腕足半拢在少女的身前,像一个不自觉的,下意识围成的粗糙囚笼,关着主人想要守着的宝物。
江载月感觉宗主可能是受到了祝烛星要把他抓回去的威胁,所以现在产生了格外强烈的不安感。特别是在他现在神志还不清明的情况下,宗主可能会对他身边熟悉的人,比如说她自己,产生一种无论如何都要紧紧抓住,维持住现状的强烈需求。
不过她毕竟是一个大活人,不是个可以被一直抱住的大玩偶,江载月想了想,主动将透明触手塞进宗主手中,安抚道。
“宗主,乖,你捏着这个,把我松开,好不好?”
少女清丽的面容上带着淡淡而轻柔的笑意,然而他能够闻到,她身上原本柔软的,像是清风般温和香甜的气息,逐渐带上了一点点干涩冰凉的意味。
那是,她的情绪。
他似乎越来越能够清晰感知到少女情绪的变化。
如果他再坚持下去,他可能会让她——生气。
想到这一点,即便还是不愿意,宗主只能一点点松开手,男人冰冷的指尖轻轻捏住如游鱼般钻入他的手心,又很快钻了出来的透明触手,原本紧绷而冰冷的面色,终于恢复了一点江载月熟悉的平和气息。
他轻轻捏着少女柔软的,带着一点温热的透明触手,温顺低头的样子,像是在认真看着系在自己脖子上的锁链。
总算把宗主安抚了下来,江载月这回终于能长松一口气。
她继续盯着脚下的断崖,没有让她失望,没过多久,黑色腕足从崖底挖出了许多截畸形扭曲的长条怪物。
那些长条怪物,像是一块块软烂白骨融合连接而成的骨链,又像是弯弯曲曲的畸形生长的白竹,它们被黑色腕足紧紧抓着,发出细弱又毫无意义的尖锐叫声。
无数道尖锐叫声汇聚在一起,听得江载月都感觉耳朵有些疼。
“这些就是假天魔吗?”
她看向宗主,宗主两只手乖乖握着她给他的透明触手,听到她的问话顿了顿,给出一个模糊的问题。
“让我……吃?”
这玩意儿怎么能吃……江载月陡然想到,宗主和她说过的,他能吞噬异魔,只是吞得越多,就越难以飞升。
她立刻拒绝道,“不用了。”
即便弄不清楚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她也不可能让宗主冒着延迟飞升的代价来吞噬这些怪物。
而在她犹豫之时,黑色腕足不知为何一节节掰断了那些畸形骨节拼凑似的玩意,只见那些白色畸骨中,缓慢流淌着,散发出浓浓血腥臭味的红黑血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载月竟然感觉这些红黑血泥里,流淌着一张张软烂得看不清轮廓的细小人脸。
那些人脸扭曲着,注视着她,江载月勉强从那些尖锐叫声中方便出一些可以被听懂的语句。
“怪物!……天魔!”
既然这些怪物能说人话,那就好办了。
江载月盯着其中一张完整度最高的人脸,问道,“你们就是卢阁主创造的假天魔?”
然而听到她的问题,那人扭曲的,仿佛恐惧到极致的面容上,却出现了又是憎恨,又是怨毒的神色。
“血食……人牲……废物!”
像是只残存着些许理智的厉鬼,无数道尖锐咒骂声从那些人脸中爆发出来。
江载月皱了皱眉,黑色腕足轻轻抬起,还没有实质触碰到那些人脸,许多张细小人脸就如同靠近火焰而融化的冰块,完全融化成了模糊颗粒状的肉泥。
而那些没有完全融化的人脸,此刻也爆发出了比刚刚更加惨烈尖锐的叫声。
“天魔!”
“又来了!他又来了!”
“他还活着!”
“卢容衍骗了我们!他骗了我们!”
听到有声音完全喊出了卢阁主的名字,江载月的目光在那些或是彻底融化,或是消融大半的细小人脸中搜寻着,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张躲在骨头角落处,几乎缩成一个小黑点的人脸。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用宗主的名声来恐吓他。
“谁能最先完整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可以考虑让宗主放过谁。”
听到她这句话,原本挤在角落几乎凝缩成一点的人脸,竟然瞬间膨胀变大,如同一个被吹开的泡沫,将那些融化的人脸挤到了角落。
那张与周围的其他人脸相比,格外巨大而瘦长的人脸上,挤出了让人不适的,几乎是扯到了嘴角的僵硬笑意。
“我,我说。”
看着那个过于古怪的笑脸,江载月忍住从心底生出的不适,她冷声道,“说出你的身份,还有你知道的所有事。”
那张人脸一直维持着脸上的僵硬笑容,如果不看他此刻过于古怪的神态,他面容的完整度简直堪比一个活生生的正常弟子。
“我是,白竹阁弟子,已经,修炼出了道体,他们,在我的道体里。”
一开始那张人脸的叙述还有点颠三倒四,像是许久都没有与人交谈过,但说的越多,他的声音也逐渐流畅了起来。
而从这人的口中,江载月也听到了一个与卢阁主叙述类似,又不尽相同的叙述。
在他的叙述中,上一代阁主丧心病狂,逼迫他们这些弟子修炼他自创的功法,最终能修炼出白竹道体的,才能被他收为真传弟子。
至于那些没能修炼出白竹道体的,则要成为真传弟子们的血食,上一代阁主知道以人为血食违反宗规,还有可能触怒宗主,所以这一切只是偷偷摸摸的进行,他们每次进食之后都会到药浴池中洗去身上的血气。
卢阁主曾经就是被选中的血食弟子,只是当他发现自身的异魔能够让人忘却烦忧后,他就找到时机,跪求上一代阁主将他收为真传弟子,而他也能让血食的味道变得更加鲜甜。
只是上一代阁主不仅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反而在品尝后,发觉了卢容衍的肉质就格外不错,将他交给了真传弟子。
在付出部分血肉为代价后,卢容衍勉强活了下来,还得到了在阁内自主活动的机会。只是卢容衍弄清楚了阁中的道路与他们活动的时间后,鼓动了那些原本躲在洞穴里的血食发生叛乱。
虽然大部分的血食最后都被抓住吞食,然而白竹阁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宗主的注意,宗主彻底地血洗了白竹阁,只是放过了卢容衍以及为数不多的血食弟子。
第74章 天魔血体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白竹阁弟子都死在了宗主的手中, 有弟子为了保住性命,直接逃入镜山之中。
白竹弟子的道体特殊,他们无需担忧会像寻常修士般在镜山中迷路, 因为它们的根茎可以牢牢固定住白竹阁与镜山的道路。但是镜山通道掌握在吴长老手中,他们不能擅自出入镜山。
原本被逼入镜山中的白竹阁弟子, 以为他们这辈子都要被困死在镜山中。
然而卢容衍成为了白竹阁的阁主后, 似乎与吴长老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秘密地联系上了他们, 主动提出能供给他们活下去与修炼的血食,而代价就是, 让他们在骨巢之中养育天魔血体。
天魔血体是一个人为造出的“宗主”一样的存在, 卢容衍想为自己炼制一个堪比宗主般强横的道体。而说是养育,其实也不过是让他们看守天魔血体。卢容衍会定期送来滋养血胎的丹药,他们则负责阻拦住那些在镜山内游荡的,觊觎血胎的异魔。
原本这个交易在前十数年格外顺利,然而渐渐的, 上代弟子发现吃家禽血食, 修炼出的白竹道体越来越畸形扭曲,而他们能保留的人身神智也越来越稀薄。于是他们开始要求卢容衍送来人身血食。
卢容衍以不敢违背宗规,以免引来宗主为由, 拒绝向他们提供活人血食, 只答应送去死亡弟子的尸身, 上代弟子道体畸变的速度方才开始减缓,然而经过百年的岁月,畸变程度最轻的上代弟子,也无法再维持住人身,他们尝试一层又一层嵌套着白竹, 最后发现彼此的道体互相连结,神魂也彼此黏连的样子,最能维持住自身的神智。
有些上代弟子甚至到最后已经完全消融了白竹道体,只能钻入其他弟子的道体之中。而即便如此,他们的神魂也在一层层消融着。
现在江载月看到的这许多张人脸,大部分甚至是一个神魂融化出的一层层人脸,就像竹子当中一段段竹节,只有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地保留神智。
上代弟子还在滔滔不绝讲述着他们在镜山中的冤屈,“是我们逼迫他做事吗?明明是他逼迫我们的,他就是一个疯子!骗子!他没有了眼睛,就想让别人活得比他更惨。他用异魔腐蚀那些弟子的心智,让他们在白竹阁里永远不会有担忧恐惧痛苦,然后让那些弟子觉得这样的幸福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就戳破他们的幻想,让他们从最高处跌落下来,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然后自愿死在白竹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