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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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淮沧乐观地说道, “就算出现了什么异常,只要把雕像送回到无事庙里, 肯定就没事了!”
江载月沉默了一下,关键她就怕出事的不是雕像, 还有易庙主。
历数她进入宗门以来接触过的修人道的长老——吴师叔跑进镜山了, 姚谷主闭谷了,卢容衍被宗主弄死了,现在就剩下庄长老和易庙主两位还活蹦乱跳了。
不对,庄师叔灵庄里的灵植现在好像也元气大伤,如果易庙主这边再出点什么事, 江载月感觉十大仙门要是知道了她的事迹, 说不定会给她发一个最佳内鬼奖。
这么说来易庙主没有和她见面,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捏了捏手上一黑一白两条腕足,想到宗主和祝烛星都在她身边, 江载月也停下了过多无谓的担忧。
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这雕像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宗主和祝烛星应该也能出手解决,她只是决定暂时留下来当一个低调的镜山巡山人,又不是真的要为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个本来就是建立在一大群随时可能发疯的精神病人基础上的大精神病院,就像靠近火堆上的炸药, 稍微碰点火星子就可能彻底爆发。她现在让一部分炸药提前爆发,说不定还是提前排除了一点隐患,不然等到更多不稳定的精神病患者爆发的时候,那时的后果说不定会更加严重。
再向黑淮沧问了几个与雕像有关的问题,确定唤出雕像不会给雕像的原主造成任何问题,也不会造成其他影响后,江载月试探性地往殿中喊出了吴师叔的名字。
“吴守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原本死气沉沉的雕像群,有一瞬间泛起了仿佛将石头丢进湖水中的波澜。
似乎有无数道微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无数座面容苍白的雕像死死盯着她,像是祈盼着下一秒她能唤出他们的名字。
然而在密密麻麻的雕像中,最终只有一座雕像缓缓走出。
没错,是走。
长着一张“吴守山”面容的雕像,迈着和吴师叔一样看似缓慢,却移形幻影般的步伐,来到了她的面前。
佝偻着腰背的老人静静地看着她,除了手上没有拎着一盏镜灯外,这座雕像无论是外表还是神态,都与她最后一次见过的吴师叔一模一样。
然而越是找不出破绽这尊雕像与真人的区别,江载月的头皮越有些发麻。
如果这个雕像换上了常人的衣着,那么它与真人又有什么区别?
“……长老,您还记得我吗?”
雕像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慈爱的笑容。
“小姑娘,我当然记得,如果不是你接了我的镜灯,我这辈子只怕也不会有回家的机会。”
黑淮沧刚刚说雕像中的魂魄可能不时与本体产生关联,接收到本体的记忆,江载月忍不住问道。
“您进入镜山后,找到您的家人了吗?”
“找到了,”老人脸上的笑容无比满足,连那原本黑沉的斑纹似乎都减淡了不少,“我爹的身子骨好了不少,还能在山里打猎。我娘又新腌了好多条腊肉,和村里人一起庆祝,我终于回来了。”
江载月脸上的笑容,陡然有些僵硬。
吴长老亲口说过,他巡山巡了好几百年,而他的父母村人都只是凡人,他进入镜山只是抱着万一的能收殓他们尸骨的希望。
可是现在吴师叔竟然亲口和她说,他爹娘和村人都在庆祝他回来,那么吴师叔见到的“他爹娘和村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载月想要开口提醒吴长老,却陡然想起现在和她对话的只是一缕神魂,真正的吴师叔已经不知道迷失在了镜山的哪一处。
江载月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师叔,您真的觉得——您在镜山里遇到的,真的是您的爹娘和村人吗?”
“当然了。他们就是我的爹娘和村人,我不会认错的。小姑娘,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担心我,”雕像豁达地说道,“我就剩下这苟延残喘的几年寿命,在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在乎的东西了。就算爹娘他们想要害我,最后的日子还能和他们在一起,我也别无所求了。”
江载月竟一时有些想不明白,吴师叔到底是不清楚那些“人”不是他的家人,还是说他认清楚了,却宁愿装糊涂。
或许等到她更深一步地掌控镜山,有机会真正见到吴师叔那一日,才有可能知道一个准确的回答吧。
江载月心里并没有真正信得过雕像的那些话语,而她不开口,雕像也沉默了下来,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像一个没有接到明确指令,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人。
江载月又试探性地问了雕像能做的事情。
“师叔,您现在可以自己巡视镜山吗?”
雕像摇了摇头,甚至格外坦诚道。
“不行,我现在在易无事的雕像里,不能过于靠近异魔,不然雕像磨损太快,我可就得提前回庙里面了。”
黑淮沧在一旁补充道,“长老的雕像只能被借走七日,一般还得要长老亲自来借。不过有宗主在,这条规矩也管不了江道友。”
七天?只能借出这么短的时间?
江载月微微皱眉,试探性问道。
“如果七天之后,我归还了雕像,又有人来借吴长老的雕像,还能借出去吗?”
“不行的,”黑淮沧尽职尽责地讲解道,“一尊雕像一共只能借出七日。之前的人若是借出一日,雕像就损坏了,其他人之后就只能借走这尊雕像六天。因为没有人借过吴长老的雕像,所以江道友才可以一下子借走七日。”
不过黑淮沧顿了顿,非常懂人情世故地热情道。
“这是易无事定出的规矩,可能也有破例。如果您觉得时间太短,要不我带宗主去和他谈谈?”
江载月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易庙主为什么规定一尊雕像只能借出七日,但这肯定有易长老自己的道理。
如果她让宗主出面,即便是延长了雕像的出借时间,说不定还会引发不好的后果,那还不如在这七天里把要紧的事办完,再把雕像送回来。
“吴师叔,您知道——我为什么要借走您的雕像吗?”
江载月还想试探一下雕像到底能有几分正常人的神智。
雕像和蔼地笑了笑,“是我那时走得太急,未能教导小友如何真正掌控镜山吧。”
江载月点了点头,想到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就将不久前白竹阁发生的事情,以及镜山被打破的事情告诉给了“吴守山”。
只是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当初吴师叔为什么要将卢容衍放入镜山,和那些上代弟子取得联系呢?”
雕像思索了一会儿,慢慢摇了摇头。
“这些旧事,我有些不记得了。可能是那时收了他几瓶丹药,吃人嘴短,就把他放进去了吧。”
黑淮沧刚刚确实说过,雕像不一定有本人全部的记忆,江载月略过不提,接着又说出了宗主给她的建议。
“师叔你觉得找弟子看住镜山裂口的这个方法可行吗?”
雕像这时的反应似乎又迟钝了一点,“吴守山”轻轻摇了摇头。
“我现在只是一缕残魂,脑子里现在空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这个方法好还是不好。不过,小姑娘,我之前既然将镜山交给了你,就是将这些事的决定权都交给了你。有什么能帮上你的,你可以直接让我来做。”
江载月也不气馁,她直接从卢容衍之前送给他的储物法器里,拿出了自己放进去的纸墨书册,然后诚恳道。
“事不宜迟,吴师叔,你记得多少与镜山相关之事,就先在这里写下来吧。我现在去叫卢容衍出来。”
“吴守山”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接过了书册,开始认真写下自己记得的内容。
而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江载月这一次呼喊卢容衍的时候就镇定了许多。
“卢容衍!”
然而比起上次召唤吴师叔的顺利,这一次“卢容衍”走出来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卢容衍”的眼上依然蒙着一层白布,他的脸上仍然带着江载月熟悉的笑容,只是面容比较“吴守山”的雕像更加苍白,就像一层轻薄的白瓷,看着随时有破裂的风险。
“卢阁主,您还记得我吗?”
“卢容衍”点了点头,甚至还格外温和地朝她的方向笑了笑。
“自然记得,江小友这次来寻我,是想让我教会弟子照顾那些灵虫吧?”
不知道为什么,江载月突然感觉卢容衍的雕像比吴师叔雕像看着更灵动一点。
虽然知道可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江载月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不恨我吗?”
“卢容衍”慢慢摇了摇头,“成王败寇,不过是我技不如人。”
江载月好奇问,“那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卢容衍”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讨论道。
“若是镜山没有突然碎裂,里面的弟子没有逃出,我就能好好为小友锻造出一柄地品法器,小友固然对我心存戒备,但之后我也会让晏安邀请小友来阁中闲叙,送些丹药,再邀些弟子作为玩伴。加上小友与晏安如此亲近,我不会贸然对晏安动手,这样过个数十载,小友对我的戒心或许就能减轻不少。”
“到了那时,我的天魔血体成熟大半,也不会过于影响我的理智。即便小友发现了我的天魔血体,我立刻负荆请罪,只求小友能看在这十数载的情面上,至少放我一条生路,哪怕是让我为奴为仆,赎清自己的罪孽。这样活下来的可能,或许比拿镜山与宗内安危威胁小友与宗主要大上几分吧。”
听者“卢容衍”如此缜密周全的计划,江载月不得不承认,如果当时卢容衍最后没有做出拿镜山威胁她的事情,或许她真的能考虑留给他一条活路。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卢容衍”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是对着多年旧友,毫无保留地说道。
“天魔血体,是我曾秘密收集了宗主的血液炼成的人丹。我本以为有韦执锐的经验在前,人丹可以中和天魔道体的邪异无序,却没想到,当我的神魂与天魔血体相连时,会变得如此暴虐狂傲。我从前确实有些爱看人受苦的癖好,却能分清楚谁是可以观赏,谁是不能招惹的人。我这些年来,也只在小血身上走过一回眼。”
“可与天魔血体的联系越为紧密,我心中对于他人痛苦的渴望便越发强烈。那封魂丹,最初也是我为了抑制住这种渴求而炼制出的,只是丹药终究是治根不治本。即便最后我明知道小友与梅晏安相知,又与宗主关系匪浅,鬼使神差之下竟然还是贸然出手。”
“卢容衍”轻轻敲了敲手上的竹杖。
“果然,天魔非常人所能为,亦非常人所能求。”
听着“卢容衍”如此认真地给她剖析他的犯罪心路变化,江载月最后只能认真劝道。
“算了,卢阁主,下辈子注意点吧。”
“卢容衍”可能是没听过这么简单直白的劝说之言,他低低地笑了,笑声却像是刹不住一般,自顾自地笑了许久。
听他这么笑了一会儿,江载月甚至有点害怕,忍不住看了一眼脚下不远处的黑淮沧。
“这尊雕像是不是坏了?”
黑淮沧像是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我,我也不知道啊……”
“卢容衍”的笑声这才消失,只是他的脸上挂着的笑意,比之前的温和姿态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恣意。
“我没有失控,小友也不必担心。我刚刚只是忍不住想到——”
“晏安从前的命,像我一样,都不太好。我原本觉得他与我有些相像,便收了他为弟子,一开始我原本也想见一见若我也未受尽这些苦楚,会是何等意气风发的模样。但后来见他过得太过快活,还结识了江小友,便忍不住生出了些许妒意。天魔血体放大了我的这抹杀意,让我颜面丧尽,做出了生平最没水准的蠢事。”
“现在想起,也不由觉得命运弄人。若是江小友早生几百载,遇见的不是晏安,而是我,或许也会站在我这一边,帮我逃出白竹阁吧。”
江载月忍不住设想了一下那番场景,然后格外真心实意地坦诚道。
“如果没有宗主出手,我也救不了你,只能当一个你这边的拖油瓶,顶多让你那时痛得轻一点。”
“痛得轻一点吗?”
“卢容衍”轻轻笑了一声,“那也很好。”
“可是那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一边。”
“卢容衍”嘴角的笑容一点点落了下来。
“现在看来,晏安的命,还是比我好。”
“果然,还是应该杀了他的。我见不得命比我好,还和我如此相像的人,在我面前安然地活着。”
江载月的额头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卢阁主,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吗?我现在都不想带你出去了。”
“卢容衍”轻笑了一声,这才再度带上了江载月熟悉的温和而从容笑容。
“不带我出去?江小友要眼睁睁看着灵虫死光吗?反正我顶多再活七日,江小友带不带我走,我都无妨。”
然而话虽这么说,“卢容衍”慢慢握手中的竹杖,下意识地将头偏向江载月所在的位置。
白色腕足陡然在江载月面前摇了摇,祝烛星温声开口道。
“其实,灵虫也可以交给我养。”
江载月忍不住投去了怀疑的眼神,她可还记得灵虫在祝烛星的星沙巢穴里被吓得水米不进,直接饿死了不少的经历。
“只要让灵虫中的几条拥有神智,然后让它们自己养育自己……”
听着祝烛星越发危险的发言,江载月突然觉得“卢容衍”的那些话听着也没有那么反人类了。
宗主偏偏在这个时候也掺和进来,加了一句。
“我可以让他们长到一定程度,就自我了断。”
江载月两边手分别捏着一条腕足,无视着他们的发言,她看向脚边的黑淮沧。
“道友,那我就直接把他们带走了?不需要还留些什么安全措施吧?”
“可以直接带走他们。”
黑水仅仅靠着一只眼睛,露出了无比的渴望之情。
“你也可以直接带走我吗?我用处很大的,还可以帮你监视这两个雕像的动静。”
江载月迟疑了一下,“可是道友不是要帮易庙主看门吗?”
仅有巴掌大小的黑色粘液陡然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全身泛起波浪式的水纹。
“我就是一个普通看门的!易无事那家伙完全不把我当一回事,他随便抓一个异魔来,就能代替我的位置。不用管他,我们现在快走吧!”
江载月陡然对黑淮沧这家伙的不靠谱程度,有了一个更深的认知。
“要不道友还是留下……”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黑淮沧就陡然漂浮起来,分散成无数个颗粒式的黑色水球,仿佛是一个环绕式的大音箱,冲向庙宇后面大声喊道。
“易无事易无事易无事!有人要带我走了!我这些年兢兢业业给你守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可得帮我多说点好话啊!”
还以为此行见不到易庙主,江载月顿了顿,最后还是选择跟上了黑淮沧。
没走多远,无数个黑色小球就拐进了庙宇后一座平凡无奇的低矮房屋中。
房屋的门大开着,黑淮沧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一个羽衣鹤袍,身姿挺拔,容貌却平淡无奇,仿佛扔进人群中,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的修士闭着眼,笔直跪坐在蒲团上,虔诚地拜祭供奉着他身前的雕像。
他像是完全没听到黑淮沧喊的那些话,直到黑色水球几乎跳到他的脸上,他方才睁开眼,轻声道。
“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黑淮沧兴奋地转了一个圈,很快又飞回到了江载月面前。
“江道友,你听见了吗?易无事答应让我跟你走了!”
既然都见到了易庙主,江载月也决定顺路问一问修改宗规相关的事项。
她轻轻敲了敲门,礼貌道。
“易庙主,我是……”
然而跪着的那道人影姿态没有半点变化,却陡然截断了她的话语。
“我不想知道。若你只是来借雕像的,就请自便吧。”
江载月试探性问道,“那我如果想更改宗规……”
“更改宗规?”
屋中一道人影噌地站了起来。
然而让江载月震惊的是,站起来的那道人影不是跪坐着的易庙主,而是被易庙主恭敬祭拜的,端坐在高台上的那尊雕像。
那个穿着与易庙主一样的羽衣鹤袍,甚至还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的雕像,披着飘然若仙的羽衣,羽衣内却仿佛什么东西在翻涌着,不正常地凸出一块又一块,雕像猛然看向她,眼睛里的精光外露,一开口,他身上原本的神秘气质顿时荡然无存。
“为何要改宗规?”
“宗规事关整个宗门的安危,是谁让你来改的?”
“你的师长是谁?管辖的地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想要更改宗规?”
这时候易庙主似乎与多话的黑淮沧有了些许相似之处。
江载月开口道,“易庙主,我现在还没有拜入师门,但是吴师叔已经将他的镜灯交给了我……”
江载月只能又解释了一遍宗内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易庙主,或者说易庙主的雕像这一回终于将她的话认真听了进去。
“易庙主”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你还没有彻底掌控镜山,即便你真的掌控了镜山,如果镜山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最好也不要轻易改动原本的规则。”
江载月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
“易无事”加快着语速道,“宗内所有人都能看到变化的宗规。如果一个长老的规矩发生了更换,有心之人自然会知道, 要么是长老的异魔濒临失控,要么就是原本的洞府灵地已经变换了一个新的长老。”
“易无事”顿了顿, 声音陡然变得沉重。
“这也代表掌控那一处洞府的修士, 实力变得极其虚弱。所以历年来,更改过宗规的长老, 尤其是取代了上任长老的新任长老,许多会在三个月内死去。”
江载月隐约猜到了什么, 她皱着眉问道。
“是其他长老动的手?难道这不算违反宗规?宗主不会出手吗?”
“易无事”摇了摇头, “查不到证据。那些长老都在短时间内异魔失控,许多还是被……宗主杀的。”
说到最后,“易无事”放轻着声音,像是不愿轻易提及宗主二字。
江载月又问,“为什么那些有心之人要这么做?他们是不想见到长老的异魔失控, 所以想要斩草除根吗?”
“易无事”沉默了许久, 方才再度开口道。
“他们是为了争夺——下一代的宗主之位。”
听着这个秘闻,江载月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忍不住看了自己身边的宗主一眼, 却发现他似乎对这句话没什么反应。
男人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漆黑的腕足将她的手臂又缠紧了一点, 冰冷苍白的面容低下,越发靠近着她。
“我去外面,斩草除根,带回来,做礼物?”
斩草除根不是这么用的……算了, 她差点忘了,宗主的神志还没有完全清醒呢。
他现在应该听不懂她和易庙主之间那么弯弯绕绕的对话,想到接下来可能和易庙主讲起更多与宗主相关的事情,江载月宽容写道。
——去玩吧。
“易无事”的声音陡然低低响起。
“不要在我的洞府里异魔失控。”
江载月转过头,这才意识到“易庙主”可能将她刚刚看向宗主的动作,误会成了看着异魔。
“我的异魔没有失控……”
“易无事”突然后退几步,微微侧了侧脸,一副不想沾染上麻烦的样子。
“无须和我解释,请不要将任何烦忧之事带入无事庙中。我不会出手帮任何人。”
江载月连忙解释道,“易庙主,我不是来让你出手的,我只是想问问,到底是哪几位长老想要抢夺宗主之位,他们成了宗主之后,难道可以号令整个宗门为他们所用吗?”
听到她不是来求他出手,“易无事”身上的戒备之意减轻了许多,但还是保持着与她说话的遥遥几步之距,冷淡开口道。
“修天道的那些长老,他们也想和宗主一样,能够得道飞升。”
江载月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他们为什么要争抢宗主之位?”
如果想要飞升,不是应该远离杂事,好好修炼吗?
“易无事”轻轻摇了摇头。
“你还不明白吗?为何宗门之中,乃至此界天地,只有宗主一人濒临飞升?为何宗主不一心修炼,而是要创立观星宗?为何宗主要花费诸多力气管束失控的长老与弟子?”
江载月隐隐摸清楚了易庙主想表达的意思,却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
“不是因为宗主一心向道,为天下苍生斩妖除魔,才创立了宗门吗?”
虽然她从宗主口中得到的官方答案是,他想把那些感染异魔的人都杀了,才建立的观星宗。可如果将宗主的回答换一种角度理解,不也是为了保护无辜的百姓才要这么做的吗?
可为什么听易庙主的意思?宗主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飞升?而想要同宗主一样飞升的长老,就必须得到观星宗的宗主之位?
“易无事”静静地看着她,微微垂眸的样子,倒真有些仙神般怜悯世人的不忍之色。
“你进观星宗以来,可有见过何人与你素不相识,却能无怨无悔地一心庇护你?若宗内没有这样的人,这世上也不可能有这样为了百姓不计代价之人。”
如果在没有进入观星宗以前,江载月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附和这番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凭空掉下来的馅饼?不是带毒的就肯定藏着鱼钩在里面。
可是现在,想到像个随身老爷爷一样,任劳任怨跟在她身边的祝烛星,或许还有宗主,她忍不住迟疑道。
“万一真的有这样的好人……”
然而“易无事”以一种仿佛看着将死之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雕像竟然又轻飘飘站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等你真的能掌控住镜山,再来与我谈更改宗规之事吧。”
江载月好像读懂了易庙主没有说出口的意思,他大概是觉得相信宗内存在这样无私奉献好人的她,估计也活不到掌控镜山的这一天。
但是她也确实很难解释她和祝烛星之间的这种,她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却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同族之谊。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江载月又问,“易庙主,那您可不可以再提醒一下我,应该小心哪几位长老?”
或许是这个问题不触及到禁忌之处,易庙主的回答流利了许多。
“内门的罗,郑,甘三人,隐隐有同盟之势,也最有可能争得宗主之位。”
——郑?
听到这个姓氏,江载月突然想到了把郑五带走的那个郑长老,不会吧,不会那么巧吧?
她勉强从记忆里挖出吴师叔提过的那个郑长老名字。
“庙主,那位郑长老,不会是叫郑阳羽吧?”
“易无事”有些许诧异,“你与他是旧交?”
江载月陷入了沉默:……旧交,倒是谈不上,可能有点旧仇。
如果那个郑长老和郑五的记仇和神经病是郑家一脉相传的遗传病,她感觉郑长老和郑五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但这也应该是更改宗规之后的事情了。
江载月乐观地想道,万一她真的在这之前就死了呢?
在观星宗里待的时间越久,江载月感觉她的精神状态好像也变得越不正常了。
回想到那日郑长老冷笑一声,就带着郑五离开的场景,江载月忍不住问道。
“易庙主,郑长老是内门古老,那吴师叔是什么长老呢?之前郑长老遇见吴师叔,好像很忌惮和吴师叔交手?”
“易无事”给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回答。
“宗内原本没有内外门之分,只是那些修天道的长老,觉得他们与宗主修的都是天道,自然比修人道的更高一等,所以修天道的都自称自己是内门长老,我们这些修人道的,就是这辈子都与飞升无缘,只能管束普通弟子的外门长老。”
“易无事”轻描淡写道。
“不过我们这些平平无奇的外门长老,谁没有杀过那些所谓的内门长老?我逼不得已之下,也是……”
然而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雕像陡然闭口不言,它的羽衣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鼓动着,要冲破雕像的束缚冲涌出来。
它与易庙主同样紧闭双眼,真正的易庙主陡然开口道。
“请道友尽快离开吧。我的道心有些损破,不能久留道友了。”
雕像羽衣下涌动的,是易庙主的道心?
感觉到情况紧急,江载月也没敢多问,就直接从屋中离开。
但是她的余光之中,隐约看到一个狰狞扭曲的巨大黑影,破开了雕像的胸膛,挣扎着爬了出来,“砰”的一声,屋门无风而自动关上。
“那是什么东西?”
江载月下意识问了一句,黑淮沧此刻又聚合成笨重粘稠的黑色水团,知道江载月要带它走之后,它也变得活跃了许多,此刻像个多动的怪物一般绕着她脚边转着。
“那是易无事自己的雕像啊,说什么只能留七天,易无事自己就不遵守他自己的规矩!”
“他明明就有很多尊自己的雕像,雕像坏了,新雕像就会从旧雕像里面爬出来,他就又供奉新的雕像,根本没有什么七天的限制。但是别人的雕像呢,他就只造一尊,除非有人打赢他再向他讨要,不然他就不会再造第二尊同样的雕像。”
像是想要努力向江载月展现自己的价值,黑淮沧喋喋不休道。
“他其实就是胆小怕事,平日里连门都不敢踏出一步,连一个弟子也不敢收。江道友,你别看他刚刚和你说了那么多,其实他就是不想你更改宗规。因为宗规是他负责编纂修改的,万一有什么问题,他可能也要被牵连。江道友你刚刚对他的态度就是太好了,像庄长老来改宗规,他都不敢多说几句,庄长老凶他一下,他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