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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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宗主,我要去忙其他事情了,下次再来看你。”
这次祂比先前似乎又聪明了许多,主动问道。
“下次……要等……几天?”
江载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不出意外,我就每天都来看宗主。”
“……意外?”
江载月决定多上一重保险。
“嗯。如果镜山不出现异常,可能就是我被什么要事绊住了,最迟三天,也会进一次镜山。可如果镜山出现什么不受控制的异常,宗主能不能把那些凡人带出来,安置在弟子居我的屋里,再来找我?”
“好。”
祂答应得太过快速,以至于江载月都怀疑他是不是只选择性地听了祂喜欢听的最后半句话。
“我刚刚说了什么?”
“山坏了……可以,出来,找你!”
江载月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慨一句她自己对宗主的了解太深了。
“人呢?还有我刚刚说的镜山里的凡人……”
“凡人……带出来……”
江载月耐心地又说了几遍,确定宗主能够完全记住后,方才再去找了梅师兄。
应承华与他身后的一干亲信跪坐在地台上,望着云游仙鹤严阵以待的气势,简直不像是要巡逻镜山,而是在太庙里准备着祭拜仪式。
江载月看了一眼梅晏安,“……师兄,这也是使用仙鹤的一环吗?”
梅晏安俊朗的面容上显露出些许无奈,“我说过无需如此郑重,他们刚刚还是朝法器跪拜奉礼了几次,现在也不肯起来。”
原来还有更离谱的。
江载月不想多费口舌,直接把跪坐在地的应承华提溜了起来。
看着青年微微僵硬的腰背,她平和地问道。
“跪这么久,脚麻了吧。”
还没等应承华诚惶诚恐地回应,她就直接道,“我刚刚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反悔,应公子只需要做好我嘱咐给你的事情,不必画蛇添足。现在让我看看你掌握的成果吧。”
应承华不敢多话,恭敬应是,接下来在她和梅晏安的注视中,应承华用梅晏安传授给他的方法操纵着云游仙鹤上的阵法图,继而控制云游仙鹤与地台的移动方向。
他们移动的速度看似缓慢,却极为稳定地在镜山山道上一格格移动着。
她已经将地台移动的轨迹定格在了镜山外侧的山道上,无论地台选择了哪一条山道,最后都不可能误入镜山深处,而以应承华的记忆力,她接下来又带着他记住了镜山山道的每一处石阶,确保他能记住大部分的镜山山道,之后也更能记录和区分每条山道对应的裂口。
不过也不能逮着应承华一个人薅,凡人的躯体比较修者更容易疲惫,江载月决定带应承华他们先回白竹阁里休整一日,白天再送他们上班……咳咳,巡逻镜山,日后等熟悉了也就可以分为日夜两个班次巡逻镜山。
因为切断了域外天魔这个镜山的力量来源,镜山如今裂口愈合的速度越发缓慢,江载月如今也不确定外界通向镜山的裂口何时能完全消失,她只希望镜山以后不要人多得连地台都装不下。
应承华那边的所有人自然都没有异议,只是等第二天来白竹阁里接他们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应承华和他的亲信虽然洗漱了一番,身上的衣物也洁亮如新,然而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层疲惫的黑青之色,就像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一样。
江载月随口问道,“昨日没有休息好吗?”
“仙人恕罪,是我以为……仙人或许还会夜访寻我,就准备得多了些……”
“怎么会呢?我从来不在下班……我是说别人休息的时候打扰别人,以后不要想那么多,一定要早点休息,第二天起来才有精神巡逻。”
江载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顾应承华一干人等欲言又止的神色,将他们送进了镜山,确定他们的巡逻没有任何问题后,找宗主说了几句话,又重新回到弟子居里开始修炼。
这般安稳的时光过了十几日,有时江载月睁开眼,都有一种自己先前到底过的是什么苦日子的恍如隔世之感。
如果这种日子能一直过下去,她或许不会那么急着逃出观星宗了。
“咚咚咚”
闷重而平稳的敲门声陡然从屋外传出,江载月神色一变。
说不定敲门的人是薛寒璧呢?
抱着一丝侥幸,她慢慢地推开了门。
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江载月差点以为是一座铁甲山成精,堵住了她的屋门。
直到那座小山似的漆黑铁甲中的人低下头,在盔甲的狭窄空隙处,露出了黑影中的一双阴鸷灰冷的瞳眸。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是吴守山选中的镜山巡山人?”
感觉到来者不善,江载月完全提起警惕。
“不知阁下是?”
男人宽阔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或许是感知提高了不少的缘故,江载月隐约能从厚重的铁甲中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腐败味道。
不是肉类刚腐烂时发出的恶臭,更像是深埋在地底的棺椁被掀开,散发出的厚重尘土与枯败白骨掺杂在一起的味道。
“罗仇魔。”
果然还是来了,卢容衍让她防备的第三位修天道的长老,竟然主动找上了门。
江载月再无半点侥幸之心,随时做好了进入镜山,还有让祝烛星留下给她的腕足这最后一重后手发动的准备。
然而罗仇魔却似乎没有立刻对她动手的意思,男人灰冷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不似人的阴沉目光如同是重甲包裹着的人形野兽。
“你认识宗主?”
江载月不愿意一味被动地回答他的问题,索性反客为主道。
“认识如何?不认识又如何?罗长老今日亲自上门,难道就是想问一句我与宗主的关系?”
罗仇魔灰冷的眼眸定定凝视着她,平淡无奇地丢下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宗主飞升之后,我会是下一代的宗主。”
不是, 这也没人通知她,下一代宗主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啊?!
如果已经定下罗长老这样的修天道的长老为下一代宗主,那她还和甘流生他们三个太子党较什么劲,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赶紧回屋收拾行李,正式准备一下逃跑的计划了。
江载月的脑子飞快转动着, 她突然想到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宗主同意了吗?还是这是罗长老和甘, 郑两位长老私自定好的?”
罗仇魔低沉沙哑的声线没有过多波动。
“只要是所有长老都同意的人选,宗主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好家伙, 流程已经进行到宗主预备人选私自串通,准备先斩后奏这一步了吗?
虽然说修人道的长老里, 已经不剩下什么靠谱的长老, 可是和甘流生,郑阳羽,以及罗仇魔这种修天道的长老相比,江载月觉得平时絮絮叨叨,偶尔疯疯癫癫的易庙主做宗主, 至少都能正常点。
如果真的让这三个修天道的长老做下一代的宗主, 观星宗岂不是真的要进入无差别狼人杀时代?
江载月此刻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她加重着语气问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罗长老还没等宗主飞升,就准备撕毁宗规, 逼迫我们认下您这位‘下一代的宗主’了吗?”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 罗仇魔冰冷灰亮的眼中没有透出半点被惹怒的波澜, 如同注视着一只大放厥词的脆弱蝼蚁。
他含着绝对自信与力量的沙哑嗓音平静响起。
“如果你们不同意,十日后有一场宗门大比,无论是弟子与弟子比试,还是长老间的比试,我都不会输给任何人, 赢家就是下一代的宗主。这应该足够公平了。”
看着罗仇魔自信从容的模样。江载月快要疑心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十日后,宗门大比?这是谁定下的?庄长老他们同意了吗?”
“这是宗主从前定下的宗规。”
罗仇魔平稳道,“他说了,长老之间如果想要分出一个高下,就在宗门大比上定出个输赢。”
“宗主想要宗门安稳,那么下一代宗主,就必须要力压所有长老,才能让观星宗维持从前的安稳。我不屑于用那种鬼蜮伎俩,也不会私下出手对付弱小的长老。”
罗仇魔停顿了一下,江载月怀疑他最后那句“弱小的长老”就是在针对她。
“你们如果觉得比我强,就在宗门大比上一对一地打倒我,赢者自然可以做下一个宗主,观星宗自然也能得到下一个千年的安稳。”
“庄曲霄他们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易无事大概已经找到洞藏了,卢容衍——他已经死了,姚血兰也躲在了血兰谷里,你大可以用这十天的时间找出他们,和他们好好商议。”
说到“商议”这两个字,罗仇魔的声音中带上了讥讽的意味。
“如果你们都不出面,等到宗门大比的结果一出,我就直接去禀报宗主,我们这些长老已经决出了下一代的宗主人选。”
罗仇魔陡然俯下身,男人灰冷如狼般的瞳眸定定盯住少女雪白的,未沾染丝毫血污与岁月痕迹的面庞与明亮瞳眸。
“听甘流生和郑阳羽说,你认识宗主,宗主也出手帮过你几次。如果你因此就觉得,完全天魔之身的宗主会因为你的几句话,或者几滴眼泪,就公私不分,就由着你的心意定下下一代的宗主人选,那你的这个白日梦也未免做得太狂妄了。”
“小江长老,像你这样大的孩子,还是乖乖待在你的镜山里,等着我们分出一个胜负,再出来吧,不然我怕在宗门大比上,你会被吓得哭出来。”
江载月真的有种想笑出声的冲动。
这到底是什么低劣的激将法啊?
罗仇魔用这种毫无高低起伏的阴沉声音说出来,她不仅不会觉得生气,反而有种仿佛在听一通过于狂妄自大的反派发言的滑稽感。
“罗长老,虽然不知道您的年岁有多大,但我既然是吴长老选定的巡山人,那就和您同辈,无需您刻意在前面加个小字,不然我称呼您为老罗长老,听着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江载月笑吟吟道,“还有,宗主到底选谁作为下一代的宗主,这不是我可以忖度,也不是您可以随意猜测的。如果宗主不选宗门大比最后的胜者,您是决定公然反叛宗主的命令,还是准备等宗主飞升之后,再对新的宗主动手呢?”
“如果宗主猜到了你有如此狂妄的念头,那罗长老莫非觉得,宗主离开的时候,肯定不会想着将你也一起带走?”
罗仇魔灰冷阴沉的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你的口才很好,能说动宗主三番五次地为你动手,可我不同于甘流生他们,我不怕死,即便是宗主,也杀不了我。”
“我也不会杀你,在观星宗千年,我没见过你这么天资卓越的孩子。等我成了宗主,我不会夺了你镜山巡山人的位置,但你的性格要磨平乖顺些,不要总是与庄曲霄那些修人道的长老混在一起,也不要再修你的人道……”
江载月:???
不是大哥你这还没赢呢,就开始幻想当上宗主之后怎么处置她了?
他这自说自话的病,看着比甘流生他们还要严重啊?
她莫名联想到了些过去与姬明乾相处时的不好回忆,如果要建立精神病院,罗仇魔说不定适合与姬明乾分到同一个病房,这样他们两个同归于尽,世间也能平静许多。
“长老如果不是病着,就不要说那么多疯话了。”
她不耐烦地打断他还要说的话,“宗门大比之事,我自然会和庄长老他们商议。至于我和其他长老是否参加,那就不劳罗长老费心了。”
江载月想要送客,罗仇魔却还是堵着她的门,没有半点挪身的意思。
他一板一眼道,“我没有病,也不是在说疯话。你既然能继承吴守山的镜山,也就是说你的天资很好,你不能死在郑阳羽他们手上。”
罗仇魔掀开身上的一片漆黑铁甲,如同轻而易举地掀开一座漆黑空房的屋瓦,铁甲下露出一个漆黑的大洞,而他的手往里面一掏,竟然抓出一片手掌大小的空白石碑。
石碑上原本没有刻着任何字,然而当罗仇魔的手掌从石碑上重重压下,石碑竟然如同在某种重压下被活活挤死的活物一般,碑身上渗透出了血液。
男人松开手,那原本在不停外渗的血液,终于在石碑上凝固成了一行小字。
——江载月之墓。
罗仇魔将这座小石碑递给她,沉声嘱咐道。
“如果有长老在大比前偷偷对你下杀手,你在这座碑上滴下血,就可以来到我的洞府。只要你来到我的洞府,无论哪个长老都不可能真正杀得了你。”
那她是不是还得对罗长老说声谢谢啊?
看着罗仇魔手上的她的“墓碑”,江载月几乎有种荒唐得快要笑出声的冲动。
她冷静下来,真心实意地问道。
“这是罗长老的异魔吗?罗长老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就要收下,然后用上你的这份‘大礼’?我就算是死到临头,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吧。”
“你迟早会用上的。”
见江载月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罗仇魔索性低头一掷,那石碑就稳稳地插在了她的门前,而且还在以一种不同寻常的速度快速变大。
江载月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却不妨碍她立刻进入了镜山当中。
罗仇魔似乎也不在乎她的反应如何,等那处墓碑长到了正常大小,他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江载月有心试探一下罗仇魔的实力,她索性将镜灯中那些烦人而且不断增大的藤壶碎片,如同倒垃圾一般直接飞向了罗仇魔的后背。
经过这些天的实验,她初步确定这些藤壶有吞噬和侵染生灵魂魄,乃至异魔的作用,它们想要吞噬镜山碎片,在她切断了镜山与域外天魔的联系后,它们试图吞噬镜山碎片的力量更强了。
而它们也可以侵染“小江”,就如同是吞噬着底层食物,但是这些藤壶对透明触手不起作用,它们甚至对透明出手还有些隐隐的畏惧。
江载月能隐约感觉到,或许这些异魔也有相应的食物链,这也与域外天魔的实力,等次有关。
此刻,这些藤壶碎片刚好可以派得上用场,罗仇魔或许不会受到这些藤壶的影响,但她也可以趁机判断出他的实力在哪一个层次。
罗仇魔没有停下脚步,似乎也没有还手的意思。
只是他身后的一片厚重铁甲陡然敞开,露出一块漆黑大洞,洞里探出的一块石碑如同一块磁石,稳稳地吸引住了原本应该四溅吸附上他全身的藤壶。
密密麻麻的藤壶黏附在石碑上,那块石碑很快又缩回了洞中,连同铁甲一同被盖上。
江载月刚好看到了石碑上的那行小字。
——易无事之墓。
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陡然窜遍江载月全身。
难道罗仇魔身上的每一个甲片下都藏着一座墓碑?而每一座墓碑都能抵御墓碑主人对他的异魔攻击?
不是,这种异魔真的不是在开挂吗?怪不得罗仇魔信心满满,觉得一个能打过他们所有人。
“卢容衍”之前也没和她说过, 罗仇魔的实力是这么大的一个bug啊!
如果易无事的异魔起不了作用,那么她的镜灯应该也困不住他, 不能让镜片落在罗仇魔手上。
江载月轻轻握住脖颈上祝烛星留给她的雪白腕足环。
她要在此地彻底解决这位罗长老吗?
然而莫名的, 罗仇魔的一句话陡然浮现在她的脑中。
“我不怕死,即便是宗主, 也杀不了我。”
罗仇魔到底有什么后手,能让他笃定, 即便是宗主也杀不了他?
如果此刻用出了祝烛星给她的腕足环, 那么她就真的和罗仇魔撕破脸面了,在没有摸清楚这位罗长老的倚仗是什么之前,江载月没有打草惊蛇。
她毫不犹豫地通过镜山,来到了卢容衍所在的囚室。
卢容衍又蒙上了遮眼的白布,他拄着竹棍, 闲庭信步地打开竹室之门, 室内隐约散出清淡清雅的茶水热气,桌上摊开的古籍整齐错落,透过窗棂的和煦日光照亮着纸册上未干的墨迹。
乍看此情此景, 江载月陡然有种她和卢容衍到底谁才是被关起来的囚犯的错乱感。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问清楚罗仇魔相关之事, 江载月开门见山地问道。
“罗长老的异魔是什么?你之前极力劝我将他们逐个击破, 是不是知道他们有威胁,藏着掖着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面对江载月如此来势汹汹的问话,卢容衍的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之色,甚至还主动邀请道。
“小友不妨先坐下,喝一杯茶, 再慢慢听我细说。”
江载月忍不住道,“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的茶叶和水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不会是你自己跑出去拿的吧?”
卢容衍笑着答道,“小友说笑了,这是我曾经炼制了一套黄品茶器,可以汲取外界竹叶灵气与水汽,每日沏出来的茶也是不同的味道。小友可愿意试一试,今日的茶尤其能够静心……”
想到自己家门口立的那座墓碑,江载月别说静心了,简直连把卢容衍拿去沏茶的心思都有了。
“卢容衍。”
听着少女一个字一个字地冷冷喊出他的名字,卢容衍终于收起了原本脸上的温雅笑容,换上了忧心忡忡的郑重面色问道。
“可是罗仇魔来寻小友的麻烦?”
“他都把我的墓碑丢在我家门口了,卢阁主难道觉得这是他给我送来的大礼吗?”
卢容衍微微皱眉,若有所思道。
“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从前在甘流生那三人中,罗仇魔是最不显山不显水的一位。他成日躲在他的墓碑里,平常极少露面,也不愿意轻易开口。”
江载月皱了皱眉,卢容衍描述的罗长老,跟她刚刚所见到的罗仇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她甚至没有见到卢容衍所说的罗长老的墓碑。
“我见到的罗长老身穿铁甲……”
她细细描述出了记忆中罗仇魔的音容相貌,卢容衍认真听着,在听到罗成魔的铁甲下藏着多块墓碑后,他面色一变。
“我很少见过罗仇魔出手,但是我听闻过,他的弟子随身都会带着一座墓碑,而且罗仇魔有令,不允许他的弟子死在外界。”
“从前宗主的管束没有那么严厉的时候,罗仇魔会以墓碑之身游荡在宗内,带走那些异魔濒临失控的弟子。但是等宗主灭杀了一遍不守宗规的长老后,罗仇魔与他的弟子就很少出现在公开之地。”
“所以,小友确定,他真的对你说了——宗主如今也杀不了他这种话?”
江载月点头,将罗仇魔应对藤壶都不需要出手的动作,还有面对宗门大比的自信神态都着重地强调了一遍,卢容衍的面色更加严峻。
“他的异魔,或许也因为域外天魔的变化,而发生了变化。他从前只能以自己的墓碑之身出行,如今他身上竟然能带上多座墓碑,他的洞府内,应该还藏着其他曾经收罗的墓碑。这么看来,也许他与域外天魔的联系已经变得更为紧密,即便毁掉了他如今出行的墓碑之身,也无法真正灭杀他。”
“也有可能是他的墓碑之身能够吞噬其他弟子的异魔,而吞噬的异魔又使得他的墓碑之身发生了更加难以灭杀的某种变化。”
“我从前劝导小友尽快诛杀甘罗郑三人,是因为其他修天道长老,至少还懂得在宗主的镇压下谨小慎微,不做引人注目的越矩之事,但他们三人竟然还敢结成同盟,显然是有着不小的,争夺下一代宗主之位的念头。”
“宗主设下的宗规,已是最大程度地保全了凡人以及修真界的安稳。他们想要成为下一代的宗主,无非是想要同宗主一样拥有掌控观星宗,更改宗规的大权,狼子野心昭然若现。”
卢容衍沉重的声音陡然一转。
“如今小友最好的应对之计,就是不要中他们的计策,宗门大比中可能藏着他们布置的陷阱,他们也有正当的理由对同为宗门的长老下死手,小友不妨暂且蛰伏在镜山之中,搜罗他们违背宗规的证据,等待宗主出手,再将证据交给宗主,就能一击定乾坤。”
江载月:……所以卢容衍刚刚说那么多,就是想劝她苟着,不要正面和他们三个对上吗?
“阁主先前不是劝我尽早对他们动手吗?怎么如今又劝我暂且按兵不动了?”
卢容衍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这个问题,他只是慢慢地喝了一口杯中的热茶,方才温声问道。
“小友如今,是否已经无法联络上宗主?”
江载月头皮一紧,已经做好了随时应对卢容衍发难的准备。
然而卢容衍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他捧着白玉茶杯,恍若叹息般道。
“如果小友还能联络得上宗主,应该也不会舍近求远,寻我这个阶下之囚询问罗仇魔相关之事。”
“至于小友这几日看望的那位‘宗主’,应该只是宗主的化身,甚至没有宗主清醒时的记忆,或许在小友心中,它还不如我这个戴罪之人可靠。”
江载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卢容衍的话,“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不信宗主,反过来信你?”
“真的吗?”
卢容衍淡淡道,“我的身家性命都在小友一念之间,而那位‘宗主’,它甚至只是易无事的一座雕像之身,如今还占据了小友的镜山,若是它心生邪念,只怕小友连逃跑的后路都能斩断。至于真正的宗主,那更是至邪至恶……”
江载月忍无可忍,直接冷着脸,连同桌上的一整盘茶具都掀翻盖在了卢容衍身上。
“是我这些天对你优容过度,阁主又犯了往日挑拨离间,看人受苦为乐的旧疾是吧?”
茶水茶叶洒落在卢容衍身上,蒙眼男人却没有丝毫动作地坐在原处,滚烫的茶水从他光亮的镜衣,白瓷的面孔上滚落,如同一座不受尘污的雕像。
他脸上还带着淡淡温雅的笑容,声音也格外平和道。
“我并非存着挑拨离间的心思,只是如今我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小友身上,想要提醒小友一句,万万不可存着亲近,乃至异魔的心思,即便那是宗主的雕像。毕竟,若是罗仇魔的异魔真的能收他人异魔为其所用,而宗主雕像落在了他手中,小友可知会是怎样的后果?”
“而小友又可曾想过,若是罗仇魔真有宗主也杀不了他的把握,而宗主又迟迟没有现身,这观星宗,最后又会落入何人的手中?小友莫非还真存着以一己之力对抗甘郑罗三人的念头?”
卢容衍脸上的笑容越发诚恳。
“先前我建议小友对他们动手,是因为宗主尚在,自然该抓住这个时机斩草除根。可如今既然连小友都联系不上真正的宗主,罗仇魔身上又发生了如此大的异变,形势不同,小友自然该做出不同的明智之举。”
江载月:……变色龙都没有卢阁主这么会变色。
她忍不住问道,“难道在我外出的时候,罗长老已经说动了阁主作说客,阁主才会如此费尽心思地劝我改换阵营?”
“小友还是不信我,”卢容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一件件捡起了滚落在地的茶具,“正是因为我为小友考虑,才劝小友早做打算。观星宗内的长老异变越来越频繁,如今竟然连罗仇魔都敢如此公然地越过宗主,举办宗门大比,我的消息虽然不灵通,却明白他们肯定有了旁人不知道的倚仗。”
“要么是他们认为,他们的实力已经强大能从宗主手下完好无损地逃出,要么是他们觉得——”
卢容衍轻轻扔下几个如同响雷般的字眼。
“宗主不会再出现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宗主很快就会清醒……”
卢容衍将茶具一件件摆放回原位,他淡淡道。
“一日,十日,还是一载,十载?”
“若是在宗门大比前,宗主都没有出现,而那几位修人道的长老,都显现出了最虚弱的姿态,罗仇魔或许本来只是存着成为下一代宗主的念头,但一步步试探下去,谁知他们最后会生出怎样的想法呢?”
卢容衍轻笑出声,“或许等不到宗主飞升,观星宗就要出现一位霸道蛮横的新宗主了。”
卢容衍描述的这种可能过于悚然听闻,江载月已经往另一种方向开始怀疑他的居心。
“你是说罗仇魔他们提出宗门大比,不仅是为了争夺下一代宗主的位置,还是为了试探宗主如今的情况?他们这样做,难道不怕宗主清醒后杀了他们吗?”
然而一问出这个问题,江载月陡然想到了另一种更加恐怖的可能。
果然,卢容衍平淡道,“若是宗主此刻无暇插手宗内之事,罗仇魔他们确实又存着反心,那么宗门大比杀完修人道长老后,他们难道就不敢再赌一把,直接对宗主下杀手吗?”
“若是成了,那可是唯一降临此世的真天魔,修天道的,谁见了不想去分一杯羹呢?”
卢容衍望着茶杯中再度凝出的一点水液,如同极力忍耐着身体中的某种饥饿本能,一饮而尽了杯底稀薄的水液。
江载月陡然问道,“阁主是以己身之心,度他人之腹吗?”
卢容衍淡淡一笑,“只是以非人之心,想了想非人敢为之事。若是小友觉得我说的话过于悚然听闻,当成戏言看也无妨。”
有一瞬间,江载月快要完全猜不出卢容衍到底是在拱火,还是在真诚地给她建议。
她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和卢容衍交谈时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
她本不该是如此暴躁易怒之人,即便卢容衍说出了让她反感的话,她把他重新关在镜灯里,也好过刚刚泄愤似的掀桌怒火,可刚刚一瞬间,她还有种不如将卢容衍就此吞噬,反正他本就是一缕魂魄的暴虐念头。
她是受了罗仇魔丢下的那座写了她名字的墓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