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侣飞升邪神,她含泪继承宗门by沉夜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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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载月睁开眼,只见到一片漆黑中,无数座印着模糊字迹的墓碑仿佛静止般凝固在这片死寂的黑暗中。
她现在似乎有些明白,变成墓碑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她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变得格外缓慢,冷与热,幸福与痛苦,惊奇与哀伤,所有人才有的冲动与想法在一瞬间离她十分遥远。
她的心像是被凝固成了一颗石头,然而还在古怪地跳动着。
只有周围的那些冰冷死寂,不会开口说出任何话语的墓碑,才让她有了一种同类般的安宁平静感觉。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定定地站立在原地,等待着,一直等待着,更多进入她的碑中,与她真正融合的其他墓碑。
在这种格外安宁的寂静中,只有一道微弱至极的声音在喧闹不休地重复着四个字。
加精神值!
加精神值!
墓守,不需要,精神值……
然而“墓守”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它身上的透明触手就如同疯了一般地生长出来,想要敲碎它自己的碑身!
可能没有哪个墓碑自己长出过这种玩意,它沉默着,可又不能把它自己关进自己的墓碑里。
墓守是重要的……
墓守是最重要的……
它最后只能妥协了一步,缓慢而仅凭本能地加了一点面前的精神值。
墓守死寂的碑身突然开始了细密的颤抖,就如同被人在核心轻轻凿开了一条裂缝。
它加精神值的次数越多,这裂缝越来越大,原本死寂的墓守心脏,跳动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终于,当江载月完全清醒的时候,想到刚刚完全变成墓守时的感觉,她自己都快出了一身冷汗。
这片魔陨之地的墓碑,都是些什么邪门玩意儿?
虽然她之前在镜山里确实有过这样仿佛完全变成异魔的感觉,可是这次变成墓守的经历,比之前变为镜山一部分,自我完全消失的经历更加恐怖。
因为这一次宗主不在她身边,如果不是她的透明触手逼迫着墓守的她给她自己补充精神值,她就真的会被魔陨之地完全俘虏,变成毫无理智,受祂支配的墓守。
她一个先前有过这种经历的修者,都无法保持住清醒的意识,江载月简直难以想象,应无生是怎么做到成为墓守,还能保持住这份清醒,和她交谈的?
不过要说更可怕的,那就是不仅能保持清醒神志地成为墓守,还能在外自由行动的罗长老了。
如果说江载月先前还存着一丝把庄长老找出来,他们几个人道长老联手对付罗长老的希望,她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了,别说是他们几个人道长老,就算是观星宗内所有长老联手,都不一定是罗长老的对手。
因为成为了墓守后,她才发现了墓守的能力之一,竟然是可以调动被困在坟碑当中的修士使用异魔。
而被困在坟碑中的人看似活着,却已经成为了墓守的一座傀儡。
虽然墓守不可能调动魔陨之地的所有墓碑,只有墓守与之建立联系,紧密融合的墓碑才能为墓守所用,但是稍微想一想罗长老这些年来能搜罗到的墓碑数量,江载月深深觉得,罗仇魔说他是毫无疑问的下一代宗主,那都算谦虚了。
可能现在躺在罗仇魔墓碑里的弟子和长老,都比观星宗地上活着的弟子长老数量多了。
如果宗主是按照宗内弟子与长老的投票数量选举出来的,罗仇魔说不定都可以当这一代的观星宗宗主了。
而祝烛星能够从第三层坟碑里出来,却没有铲除掉这片魔陨之地,显然也说明了他没有铲除掉这片魔隐之地的绝对把握。
不过罗仇魔现在都还没有对宗主动手,估计也没有干掉宗主的把握。或许这一架,他们也未必能真枪实战地打起来。
那他们这种弱小长老更加不用给自己加戏了,主动对付罗长老,相当于给罗仇魔主动送碑,说不定异魔还会被罗长老反过来拿来对付宗主,那还不如安安分分躲在宗门里。
等到离开这片魔陨之地,她代表镜山巡山人给罗长老投上一票,安安静静地等着宗主飞升,早点跑路就完事了。
江载月现在都已经开始思考起了离开宗门后的生活。
先前她就知道精神值的用处有多大,可是一直顾忌着其它异魔的实力强于她自己,万一她捕猎不成,反变成自己给异魔送菜,那就完蛋了。
可是有了这次的经历,她现在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新生出的异魔,也就是墓守碑身,将异魔困在坟碑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再配上正面攻击的透明触手,和随时能逃跑的进镜山……
江载月心里多了几分把握,或许以后不用等宗主投喂,她自己也可以独当一面,以后给自己捕猎和投喂异魔肉了。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她能活着离开这片魔陨之地上。
江载月有心想要找到罗长老好好谈一谈,却没有等来罗仇魔,而是等到了浮现在黑暗中,慢慢靠近的应无生。
只是看见应无生的真容,她不由陷入了一阵沉默中。
那原来,真的是一具……人的血肉长成的墓碑。
苍白的皮肤覆盖在削瘦胸膛般根根分明凸起的平整骨头上,明明看着有着正常人的呼吸,却是毫无四肢的,血肉组成的怪异墓碑之身。
而那片墓碑之上,微微裂开的血肉的缝隙中乱七八糟地充斥着人的眼,鼻,口,指甲,头发,这些看似不规则的异物,却能清晰地组成“应承华之墓”五个大字。
“你竟然……真的成了……墓守。”
墓碑缝隙中的两颗眼睛滚动了一下, 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恐般死死地盯着她这个异类。
江载月:……她和应无生相见,不管怎么看,该害怕的那个人都不应该是应无生吧?
不过她也不打算隐瞒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我是变成了墓守, 不过刚刚差一点就真的变成墓碑了,我还想请教应前辈维持清醒的方法。对了应前辈, 我现在能见应承华一面吗?”
江载月看着那蠕动血肉的缝隙拼成的“应承华之墓”的字眼, 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应承华现在也变成这副样子了吧?
墓碑中的眼睛恢复了一片死寂之色。
“不必叫我应前辈,叫我应道友吧。我进入魔陨之地, 也不过十数年,为了延长清醒的时间, 我才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再过一段时日, 我就会变成一座真正的墓碑,墓守之位会由下一个应承华继承。因为我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残缺的墓守之位。”
“倒是江道友,竟然能在维持人形的同时,也还能保持清醒。如果可以, 江姑娘愿意和我去我的墓守之域见更其它的应无生吗?他们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 也更能解答江姑娘的疑问,江姑娘也可以见到那里的应承华。”
江载月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应无生这个提议。
她现在已经摆脱了被困进坟碑里的这重束缚, 即便应无生想要对她出手, 她大不了也可以通过镜山直接离开。
但是现在易无事他们都被困在了魔陨之地里, 她要是丢下他们直接走人,那人道长老只剩下她和姚谷主,罗长老说不定就跳过举办宗门大比的流程,直接宣布胜利了。
跟着墓碑模样的应无生在漆黑如星海的魔陨之地里走了不知多久,当它停下来的时候, 江载月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应承华沉默地抱着一座墓碑,他的脖颈几乎完全平直地贴合着墓碑顶上,头颅垂下,完全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他的手臂上下贴合着抱紧着墓碑,就连双脚也几乎完全贴合墓碑底下,以着人类难以维持长时间维持的姿态直挺挺地坐着。
看着这副场景,江载月脑中莫名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应承华现在,很像是一个被压进模具里,硬生生打造出来的相框。
而他怀中的那具墓碑,就像是被相框保护着的,最为重要的相片。
江载月陡然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之感,她本来以为应承华抱着墓碑,是变成墓守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即便这个过程可能有些痛苦,但最起码应承华应该还能维持住人类的形态和理智,就像她见过的罗仇魔一样。
可是现在看来,应承华变成的这个墓守,不像是魔陨之地的真正主人,更不像是外界恣意妄为的罗仇魔,而像是……被墓碑侵染的,被祂主宰的一个奴仆。
“江道友,这就是我之前的应无生。”
听着应无生平淡至极的声音,江载月慢慢抬起头,顺着应无生所在的方向看去。
如果说现在她面前的应无生,至少还维持着人形的皮肤和呼吸,抛开过于怪异的血肉五官缝隙,勉强还能在他身上感觉到一丝人气。
那么应无生之前的那些应无生,皮肤越发灰白粗糙,字缝中的头发,血肉与五官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她看到的就是一座与她先前所见的墓碑一样,几乎看不出任何区别的灰白石碑。
应无生一具具墓碑耐心地喊过去。
“应无生……应无生……第三位墓守出现了……”
江载月头皮微微发麻,就像看着一个死人在给自己唤魂一样。
她不在看应无生那一边,而是看向身前的应承华,轻声喊道,“应承华……”
像是在顶着万斤的重压行动,应承华的身体在极其细微,却无声地颤抖着,他像是想要努力地抬起头,然而脖颈纹丝不动,只有头颅微微抬起的幅度大了一点。
江载月能够听到他极其粗重的呼吸声中,掺杂着极为细弱哽咽之音的一道含糊气音。
“仙……人……”
江载月的身体微微僵硬着,有一瞬间,她控制不住想起应承华兢兢业业巡山,明知道她不看,却还是认真给她写巡山汇报的样子,想起应承华认真记录下今天走了多少块镜山台阶,哪一处台阶上可能出现裂缝的工整字迹,想起他每次看到她,清黑瞳眸抑制不住流露出钦慕敬仰之情的模样……
她的脑中突然涌现出一道无法忽视的念头。
应无生,即便是之前每一个拥有着同等记忆,从画卷中出现的应承华,可是上一个应无生,真的有权利代替现在这个应承华,做出让应承华变成墓碑的决定吗?
应承华跟着她来到魔陨之地,是出于对她的信任,可如果他早早地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当时还会毫不犹豫地应下她那个问题吗?
“江道友……”
一道嘶哑之声在她不远处响起,“第九个应无生醒了,你现在可以问他了。”
江载月却没有立刻站起,她强行抬起应承华快要完全贴合到墓碑里的那张面孔,看到了青年脸上混杂着泥沙的泪痕,还有那双原本清亮,此刻涌动着绝望的黑眸。
而在目光对上她的那一刻,应承华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青年那双还在往下涌动着泪水,爆发出前所未有明亮光芒的眼眸,分明在无声地祈求她。
——救,救,我……
他不想,不想变成墓碑。
“江道友?”
看着他在不断下跌的精神值,江载月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给他加了几点精神值。
应承华脸上原本凝滞的,绝望的神情像是陡然活了过来,他终于能将整座石碑狠狠推出怀中,整个人却也像是卸去了所有力量一样轰然倒地,他仰头望着江载月,扭曲的身体颤动着,发出一道格外艰涩之声。
“仙人……救……我……”
与此同时,一道嘶哑之声也在她耳旁响起。
“江道友,你做了什么?他怎么会突然脱离他的墓碑?”
江载月一把拎起倒在地上的应承华,应承华像是终于从刚刚抱着墓碑的扭曲姿态中缓过来了一点,他完全不敢挣扎地任由江载月拎着,只是不成字句地一声声喊着。
“仙人……仙人……不要,放我……我不……不要墓碑……”
墓碑上应无生的两颗瞳眸陡然定格在应承华身上,场中的气氛陡然凝滞了起来。
“你有脸面说出这种话吗?难道你只想着苟且偷生,不顾应朝百姓,还有父皇母后的安危了吗?”
应承华原本恳求的声音陡然弱了下来,“应朝……”
他只是念着这两个字,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和求生的渴望。
江载月的声音平静道,“应道友,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那么多应承华变成墓碑,到底和守卫应朝有什么关系呢?”
应无生看向他刚刚唤醒的第九座墓碑,第九座墓碑已经看不出太多人的痕迹,血红字缝中偶尔只有极其细小,如同是沙砾一般的漆黑眼珠,慢慢地动了动。
然后江载月就听到了比草叶摩挲更细弱的,已经超出了她听力程度的微小声响。
然而应无生却像是能够明白这道细微声响的意思,墓碑字体缝隙中的眼珠微微颤抖着,他的声音也带着不稳地开口道。
“因为……这片魔陨之地,本来,是应国的土地……”
“应国,已经,亡国了……我……应无生本来应该是……魔陨之地第一个墓守……罗仇魔……叛军……吃下了我的尸首……方才成为了墓守……第二个我……从画卷里走了出来……不够……还不够……他已经拥有了太多墓碑……我需要更多的……更多的我继承墓碑……成为墓守……才有可能战胜罗仇魔……放出坟碑中的……应国子民”
听完了应无生这番叙述,江载月脑中涌现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坟墓碑中的普通人还活着吗?”
应无生墓碑中的眼睛死寂漆黑得如同两颗蒙着尘翳的黑珠,他没有丝毫动摇道。
“活着。即便他们不是以人形活着,我也能够听到……他们在坟碑里,祈求能够再重见天日,回到世间的声音。”
江载月看着应无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应无生,已经疯了。
即便他曾经拥有清醒的理智,可是在无尽岁月和墓碑对神智的侵蚀下,他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应承华。
先不说他是否有战胜罗仇魔的可能,光是他觉得墓碑中的应朝子民无论是什么样子,都应该被放出来这一点,都说明他与她并非同道之人了。
江载月微微用力提住了手中应承华,她再度确认道。
“你还愿意信我吗?”
应承华恍惚而不敢置信的眼眸看向他面前的仙人,就如同之前每一次一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信仙人!”
应承华看着江载月清淡的黑眸, 用力地再度点了点头。
江载月直接将他丢在地上的墓碑凌空拿起,试探性地往自己的墓碑上一按。
果然, 她的墓碑就如同海洋平等地容纳每一颗水滴般, 将应承华的那座墓碑完全吞噬了进去。
应承华此刻还在不稳掉落的精神值,终于有了停止下来的趋势。
江载月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见过罗仇魔从铁甲下方的身体里拿出墓碑,误打误撞也猜到了墓守看管墓碑的方法。
她转过身, 诚恳地对应无生道。
“应道友, 我不是故意跟你抢人,只是我的镜山还需要人帮忙巡逻,之后的宗门大比,我也需要弟子为我出战。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你情我愿。既然这个应承华愿意跟我走, 你又能接连不断地画出了许多个应承华, 那么你不妨再等一等下一个应承华。”
“而且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也很难赢过罗仇魔,这样吧, 应道友, 我还有同伴也困在坟墓里, 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诚心对付罗仇魔的人。如果你能帮我一起救出他们,我们之后再一起想想办法,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就能想出什么对付罗仇魔的路子呢。”
江载月本来以为自己还要一番力气才能说服得了应无生,没想到应无生直接道。
“好。”
只是墓碑中在字缝里转动的瞳眸似乎变得更加死气沉沉了一些。
“你能成为魔陨之地的第三个墓守, 这已经说明了你的实力。我不会将无谓的力气浪费在和罗仇魔以外的强者争斗上。而且你救过应承华,也等同于救过我,我相信你不会食言。我知道你的同伴被困在哪座墓碑里,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它们。”
江载月这时方才从应无生身上看到了些许她熟悉的应承华影子。
应无生熟练地带着她重新往魔陨之地边缘走去,应承华紧紧地跟在她身后,江载月心中存了几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问道。
“应道友所画之人皆能成真吗?”
应无生坦诚道,“只有我凡人时在应朝见过的人,才能成真。”
“应道友画了几百幅画卷,凡间就会出现几百个应国吗?”
应无生沉默了片刻,“我刚刚问了第九,他说我们都活在画中。画中之人看不出画中的虚假,只是等离开了画卷后,我们就再也没办法回到画中了。”
江载月轻声问道,“那应道友画过罗仇魔吗?”
血肉而成的墓碑终于有了一个明显的呼吸起伏。
“画他有何用?即便将凡人时的他千刀万剐,也难解我灭国之恨。”
江载月识趣地没有问下去,而等应无生带他找到第一个墓碑时,她看着墓碑上的“甘流生之墓”,有一瞬间很想直接和应无生说要不带她去找下一个吧。
应无生却主动道,“他还困在第一层坟碑里,只要他意识到坟碑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有强烈醒来之念,就能从坟碑里清醒了。而若是他对你毫无抗拒,你还可以将他的墓碑收进你的墓碑当中,再将他唤醒。如果你再慢慢侵蚀他的墓碑,他的异魔也可以任你驱使,只是你也会受到魔陨之地更大的侵蚀……”
江载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第二种可能。
开什么玩笑?她的精神值那么宝贵,怎么可以浪费在甘流生身上?
至于如何把甘流生从第一层坟碑中直接唤醒,江载月感觉这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应无生又道,“墓守将人从第一层坟碑里直接唤醒并不算难事,但若是在更深层的坟碑里,即便你是墓守,你在他人坟碑中停留的时间越久,也越有被坟碑的主人困住的可能。毕竟,不是每一座墓中之人,都想要从坟墓里出来的。”
“你碎了他的梦境,他反而可能比憎恨坟碑更憎恨你。”
江载月点了点头,示意她把这番话听了进去。
所有的墓碑对于墓守来说都如同是一个打开着大门的漆黑宅院,江载月只试探性地往里踏入一步,下一刻睁开眼时,她就看见了一大片无边无际的彩色海域。
而这片彩色坟墟海的大小,比她之前在无事庙底下和甘流生交手时见到的更加辽阔。
果然,困住甘流生的第一层坟碑,就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他的无色坟墟海。怪不得甘流生乐不思蜀,一直没想着从这里出去。
无数颗流动着眩目彩色光芒的水滴般将这片海洋当成了蹦床,快乐无忧地蹦跶漂浮在整片天地之间。
其中最清亮的几道声音喊着,“师尊,师尊,今天带我们去哪里玩啊?”
明亮绚烂的彩色海域中,一道色彩最为鲜亮的人影伸手抓住他们,轻声呵斥道。
“不准胡闹,今日说好了去拜访江长老,再胡闹我就不带你们去了。”
靠近的亮丽水滴中,发出如同孩童般稚嫩的声音。
“师尊,我们错了。”
“快带我们去找江姐姐吧,她肯定也很想我们了。”
江载月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甘流生口中的江长老是谁?总不会是在说她吧?
“甘流生,醒醒!这里是幻境!”
江载月刚想要直接提醒甘流生,下一刻她眼前一花,却听到一道格外耳熟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我等你们许久了,怎么这么晚才来?”
江载月木着脸顺着这道耳熟的声音看去,果然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每天都能在镜子里看见的脸,此刻身体流动着清色蓝焰般的辉芒,含笑望着甘流生。
那几团色彩艳丽的小水滴簇拥了过去,没过多久就被少女的弟子带走去远处玩了。
甘流生定住了脚步,语气有几分迟缓道。
“我以为,你不想我来。”
江载月低头,开始在地上寻找着合适的开瓢武器。
“怎么会不想呢?毕竟,我可是……饿了许多日啊……”
少女仍然在笑着,然而她清丽雪白的面容上,却显现出了一张张裂开的巨口。
甘流生清越的声音,少见地透出了些许怅然若失的意味。
“果然,你只是想品尝我的味道……也罢,”甘流生似乎想通了什么,声音再度变得平和道,”不要把我的海色吃得太多,弟子们……会发现的……”
少女的声音透出了一丝冷漠而贪婪的意味。
“那可由不得你了。”
江载月:……不是,甘流生到底在他的坟碑里做什么奇形怪状的梦啊?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梦中扮演这么奇怪的角色啊?!
先后试过搬动坟碑里的石头,树枝无果后,眼看着眼前的场景有向r18g发展的态势,江载月终于抄起了自己唯一能拿在手上的东西。
——她自己的墓碑。
恶狠狠将墓碑往甘流生背上砸去后,甘流生的脚步陡然踉跄了一下。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疑惑地往脚下看去。
——江,载,月,之,墓……
又一道柔和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还在等什么?还不乖乖过来……”
身边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格外恍惚,甘流生陡然停下脚步,他蹲下身子,流动着银色辉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座冰冷的灰白石碑。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同样熟悉,却更为冷漠的声音,仿佛在他身前响起。
“甘长老,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直接将你埋了。”
甘流生一点点抬起头,五官轮廓晕染开来,流动着银丽色彩的脸庞,定定地注视着面前没有任何色彩,面容甚至还因为俯下而覆盖上一层阴影的少女。
明明没有半点海色,但她冷漠望着他的清黑眼眸,却比他见过的任何海色都更纯净而生机勃勃。
“我明白了。”
绚烂的海域之色一寸寸黯淡碎裂着,甘流生的脑海中也终于恢复了进入坟碑前的所有记忆。
这次没等江载月开口,他就主动垂下银色般的长睫,轻声问道。
“多谢江长老出手,你想要我回报什么?”
江载月没有心思和他东拉西扯,看见坟碑外的应承华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她就直截了当道。
“你保护好他,我们去寻找其他长老,这片魔陨之地有些蹊跷,你的墓碑暂时交给我来保管。”
甘流生的眼眸不带任何色彩地从应承华身上轻飘飘掠过,然后清越应道,“好。”
江载月本来以为她还要在说服甘流生上花费一番功夫,没想到甘流生应得如此干脆。
她只能暂且将在甘流生坟碑中看到的那一幕抛在脑后,继续跟着应无生寻找墓碑。
然而她不提,甘流生却轻声而平静道。
“……我在里面,许下的承诺,都是真心的,江长老,可以……吞噬一些我的海色,只要你愿意让我融入……你的海域中……”
江载月:……???
她陡然停下脚步,唇角微微扬起的笑容透出了些许冷淡的弧度。
“甘长老,我进入你的坟碑不久,不知道你和你的幻觉到底许下了什么承诺。不过我也没想到,甘长老竟然如此信任我,只是——
区区一点海色,怎么能喂饱我的胃口?”
少女原本清黑的瞳眸,在这一刻折射出非人的浓郁暗色。
“甘长老还是等哪天做好了全部让我吞噬的准备,再来找我吧。”
触及到少女眼眸中非人的漆黑暗色,甘流生身上的银辉有一瞬间像是凝固一般不再流动。
他清越之声缓慢应道,“好。”
接下来的一路,甘流生终于老实了许多。
第144章 兄弟
而进入易无事的坟碑时, 江载月这次学干脆了一点,不管沿途看到了多少尊还生像,她都毫不停顿, 直到找到易无事所在,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直接一个墓碑砸下去。
易无事看向她的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你……”
“庙主现在清醒了吗?”
看见易无事身后无数尊还生像中, 一张又一张让她心梗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江载月冷漠地再拿起她的墓碑。
好家伙, 在易无事的坟碑里,她全身的神魂都被易无事抽干净了是吧?竟然敢制作出这么多尊她的还生像, 她刚刚那一下没能给易无事开瓢, 完全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幻境。
“庙主如果还不清醒,我不介意帮庙主再清醒一下。”
易无事皱了皱眉,“你是……算了,我知道你是真的,我也隐约感觉到了此地不太对劲。但是我的雕像才制作好不久, 你能不能再给我些时日……”
江载月心平气和地伸出两根指头。
“一, 现在跟我出去,二,你就永远留在这坟碑里, 庙主选哪一个?”
易无事最后看了看围绕在他周围的雕像, 终于不再留恋。
“我和你走。”
顺利地带出了甘流生, 易无事后,江载月本来以为找到庄长老,再将他从坟碑里带出来也不是一件难事。
然而等找到庄长老的墓碑后,看着上面已经从血红变为漆黑的字迹,应无生平静道。
“这人被困在第二层坟碑中了, 你亲自进去会有危险,即便如此,你还要去救他吗?”
江载月毫不犹豫道,“当然。”
她和易无事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坟碑里带出易无事之前,她就已经简单地交代了一些应无生难辨敌友的立场,易无事也答应,如果应无生做出些不同寻常的举动,他会第一时间传讯提醒她。
这次进入第二层坟碑,江载月也清楚其中的凶险,她决定只是稍微探查一下其中的情况,如果实在遇到怪异之事,就第一时间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