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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07

“怎么会这样?”
“梁国新政,引京河水淤闲田,几次放水之后,京河水量骤减,咱们的船装了大量货物,船身极重,根本难以前行。”
梁国是航道到西境的第一站,当日的协议中,航道保证这东西得运到梁国内陆的码头。
而京河是到岸的唯一一条分流,若是船只无法再前行,那么货物只能提前登岸。
但是阿笙他们这海上的货没有陆运的文牒,一旦提前登岸,便须要陆运文书,还需缴纳大额的关费。
阿笙并未急着回答锦瑟,而是在庭内坐了下来。
这海上航运的利益巨大,虽然东境靠着央国和裴氏的影响力做了下来,但西境却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得不考虑,这件事是梁国有意为之。
哪里会那么巧,明知会有重型船只往来,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去引京河的水,她若记得不错,梁国的那些良田可都在东北域。
阿笙抬眸看向锦瑟,烛火之下,竟是狡黠。
“我有个法子……”
夜风微凉,吹落树叶几许,锦瑟听完阿笙的话有些愣神,而后方才省过来。
“但这只是一时应对,若要梁国不再出岔子,还得让裴王后以西州王庭的立场震慑才行。”
听阿笙提到西州,锦瑟想起了近日得知的消息。
“我听闻裴王后前不久撤销了王庭派给茉莉公主的王庭侍卫,同时将弄墨招去西州,也不知动身了没有。”
阿笙闻此,微微垂了眉目,王庭卫被撤,茉莉当真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她的任性将阿笙为她争取来的尊贵消耗得分文不剩。
阿笙随口多问了一句,“那茉莉公主现在可还在帝京?”
“在的,裴氏为她与皇后母族订下了姻亲。”
“辛氏?”
阿笙微微一愣,她不由想起了沈自轸对她的提醒。
这个辛氏如今出了一个皇后,又有受合德公主扶持的大皇子,如今又与裴氏搭上了关系。
看来这央国,是要再出一个势力庞大的世族了。
裴氏分家之后,众人皆以为那是这个古老门楣的衰落,但阿笙知道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世族权分天下的时局,现在才刚刚起步。
既然裴氏会是这场变局的执棋手,那她可不能干看着。
待锦瑟离去,阿笙在庭内又坐了良久,她看着满庭的夏花欲败,秋风已至,微微掀了掀嘴角。
这世上还是不缺有趣之事的。

一早,王庭便收到了央国来信,紧急送往了王后处。
最近,西州王贺兰倬的身体每况愈下,裴王后每日都要陪着他将早膳用过之后,才会与朝臣商讨国事。
这是裴王后给西州朝廷的态度,她先是西州王的妻子,而后才是监国的王后。
这番态度为她赢得了不少前朝的赞誉。
侍女将信件捧到裴王后身前,她取来一看,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一旁候着的嬷嬷是裴王后身边的老人了,见她这模样便知是谁的来信。
“这是笙姑娘又有什么谏言了?”
裴妙音很喜欢阿笙,因为她聪明,明白裴妙音作为一国之后和裴氏嫡女需要什么,但却不谄媚权势,永远懂得她自己在其中能谋得什么。
她的每一次谏言都是平等的交易,她会明明白白告诉裴妙音,她在其中想要谋划什么,又能给裴妙音什么。
这样的人很难得。
“是梁国卡了河道,西运的货物靠不了岸。”
“哎哟。”
闻此,那嬷嬷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裴妙音笑了笑,“不过她眼下有了法子,只是这法子还需要我们配合一下。”
未久,梁国朝廷收到两封文书。
第一封来自西运航道,声称在梁国内河口遭遇匪徒,将五船货物洗劫一空,其中包括梁国的货物。
第二封来自西州王庭,却是来向梁国索赔的。
当初商定,航道到岸之时,内河安全由各国负责,但如今梁国失治,让西州货物被劫,遭受损失,因此梁国需向西州支付巨额赔款。
梁王看到这两封文书时都懵了。
当即命人去查探船只的消息,得到的却是西运的船只已经离开,并未多做停留。
但西州派了善武的素纳部作为与梁国交涉的来使,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近年来,西州用强兵镇压了北方的混乱,又纳了不少西南游族,实力日渐强盛。
这么一只队伍朝着梁国而来,梁王如何不心惊。
他虽是恼悔当初听信了前朝的主意,想从这航道中咬一块肥肉下来,却没想到西州反应居然那么大。
根据他的消息,如今这航道是东境一个民营的商号在经营,与西州王室关系不大。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梁王尚未来得及想,这又听得内河河官派人来上报。
说是在内河入河口发现了大量的货物,猜测当是船队被盗走了的那一批。
梁王听到这个消息彻底懵了,这东西到底被盗没盗走?
半响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上了航道主事人的当了。
他是没想到,那商贾之人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戏耍两国主君。
言官偷偷看了看上座的梁王,不由悱恻,说不定人家只是冲着您来的,西州只是配合罢了。
但这话在脑子里溜了一遍,终究是未出口。
如今船队已经拍拍屁股走了,这东西梁国不仅要自己派人去驮回来,还要将西州部分的货物给人送去。
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梁王咬着牙给西州王庭回信,硬是摆着一副凶狠的面目写下了讨好的话。
阿笙这个主意虽然鲁莽了些,但却能震慑其余想要打航道主意的人。
同时也向南下的国度表明西州如今可不是只讲文德。
西边的这番风云滚滚,阿笙在帝京的日子也算不得太平。
自安氏与窦盛康聊过之后,窦盛康便将窦府众人聚齐,宣布此后晨曦与阿笙也会学着打理族中生意。
他让阿笙和晨曦二人选,窦氏旗下各行,她们想从哪一行着手。
窦晨曦听了傅荣华的话,道要跟着祖父学习粮行的生意。
但阿笙不同,她倒是选了布行。
布行的生意原本是窦知进在打理,听闻阿笙这话,他的脸色当即不甚好。
阿笙扫了他一眼,便向窦盛康道,“我抢了二舅舅的活,那可不好。”
她这话说得软,引得窦盛康横了窦知进一眼。
窦知进倒是没想到阿笙居然敢当着面告状,连忙道自己愿意带着阿笙打理布行的生意。
窦盛康毕竟是知晓他这个儿子的,当即哼笑,“她怕是也用不上你带着。”
窦盛康心里有数,思虑了片刻,叹了口气,方才发话,让窦知进也跟着学习粮行的事。
众所周知,窦氏最大的商贸便是粮行,窦盛康此举在外看来是对二房的抬举。
窦知进听到这话,哪里还有半点的不愉快,当即换了副嘴脸。
对阿笙道,“若布行有不明白的事,随时可以来问,不用客气。”
阿笙敛着眉目,浅笑着道谢。
不同于窦知进的欢喜,阿笙知晓,二房这是明升实贬。
布行是窦知进的一言堂,可到了粮行,上面有窦升平在,还有窦盛康亲自盯着,他便难以再随心所欲地做事。
安氏清浅地扫了一眼窦盛康,知晓他到底是对老二心软。
否则随便一个闲差,保二房饿不死即可。
阿笙择了布行之后,却并未急着去点卯,而是寻着时间先去了傅荣华的院子。
窦晨曦昨日便已经随着父亲上粮行了,阿笙却依旧一副闲散的模样,傅荣华不由为她担心。
“布行一向是二房的天下,如今虽然你外祖父将人弄走了,但留下的问题不少,尤其是那些老人,可不好糊弄。”
布行是窦盛康早年建立,里面的许多管事都是老人了,阿笙这个年纪要去接手多少难以服众。
阿笙闻此,浅笑了笑,“我今日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阿笙这话未说完,忽而一阵惊雷又起,傅荣华赶紧让人将几扇大窗放下来,省的阿笙吹了堂风。
阿笙见此,敛了敛眉目,继续问道:“我是想借用一下大舅舅在布行的人脉。”
这两房斗了许久,若论才思,单傅荣华一人的心思之细,便远胜二房。
因此,若说二房的生意里没有长房的人,阿笙是不信的。
傅荣华闻此先是一愣,而后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这些年二房都未发现此事,而阿笙刚接手布行便直接来与自己要人。
这高下立见。
难怪父亲要将窦知进遣走,这是怕阿笙动起手来,失了轻重。
傅荣华缓声道:“人我可以给你用,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是布行?”
明明阿笙有的选,粮行吃尽央国上下的生意,与粮行相比,布行却一直不温不火,只能算是堪堪持平开支。
阿笙并未将自己那番理论道明,而是与傅荣华道:“生意越大,里面弯弯绕绕便越多,我不知窦氏行商的门道便去拿捏粮行的事,怕多是挫败。”
她看了看傅荣华,缓声道:“再者,阿姊如今跟着在学粮行的门道,我就先不去掺合了。”
傅荣华将此看作阿笙的谦让,眼神不禁柔软了许多。
“明日我将人唤来。”
阿笙闻此,浅笑,她语带轻松,仿佛说着不过寻常闲事一般,
“不用,明日在玲珑馆等着就行。”
傅荣华听她这话,自然也无不可。
但窦府上下都未想到,次日,阿笙去了玲珑馆,带去的还有十二个央国数得上名号的账房先生。

玲珑馆内,梵香苒苒,珠帘垂坠。
阿笙看着窗台边的锦绣玉兰瓶,听闻当年南边来的玉料,总共就得了两个雕件,一件在皇后宫中放着,一件竟是在这。
窦知进多年来在窦府内做人谨小慎微,倒是在窦盛康的眼皮子底下得了不少好处。
她今日来得突然,看着那些小厮七手八脚藏东西的模样,倒是觉得滑稽。
玲珑馆是总管窦氏布行生意的馆阁,无论是掌柜还是管事,都要定期到这里来交差事。
而窦氏布行这数百来间铺子的账目都放在玲珑馆内。
阿笙坐在宽椅上,摸了摸面前楠木长案。
易澜山跟个宝贝似地拿手里的茶壶,这案几上就这么随便地放了一整套。
此时,前堂的掌事躬身来报,玲珑馆内的账目都整理齐了,可以点账了。
阿笙扫了一眼那人身后堆了十几摞的账本,起身去看。
这一摞摞的账本,灰尘明显可见,有些上面都还挂着蛛网,不知是多少年的陈年旧账。
东家说要查账,这账目当然得拿,拿得多还可以表明玲珑馆对命令执行得彻底。
但这么多账目,废账定然也多,当真要查起来最后多半是废了功夫,又绕晕了头。
到时候二房便可以找着理由,道阿笙这是在老师傅面前花拳绣腿,卖弄自己那点经营知识,没点真能力。
此时,一名小厮猫着身子进来,在那管事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那管事听完让人退下后,又看了看阿笙,道:“前堂说来了十多个人,说是来寻姑娘的。”
闻此,阿笙站了起来,端着谦和的笑,对那管事道:“是我找来的帐房先生。”
管事听闻这话,连忙道:“姑娘,这可不行的,窦氏的账目不能让外人接手的。”
阿笙闻此缓声道:“难道你要让我亲自看你这些陈年旧账?”
“我们有自己的……”
“哪有自己查自己的道理?”
阿笙的语气依旧带着柔和,那管事便以为她是个脾性好拿捏的,继续道:“这是二爷的规矩。”
阿笙闻此,拿起了那案几之上的紫金茶壶,在天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那管事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下一刻便见她松了手,让那茶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上千两的东西就这么没了。
管事微微一愣,对上阿笙那双温润的瞳眸,却在里面看不到半点笑意。
“现在是我的规矩。”
那管事暗自咬了咬牙,而后低首称是。
窦知进离开之时吩咐了,她若要查便让她查,家里老爷子既然让她来便不能明阻着。
但费了老大功夫,却什么都没查出来,反而弄得馆内鸡飞狗跳,这便让人有话可说了。
管事忍了忍,想着窦知进的吩咐,复退了出去,让那十几个账房先生进来。
这十几个人是阿笙航道那边常年用着的,其中不乏城中知名的精算先生。
那掌事扫了一眼,的确识出了其中几人,心下有些犯怵。
但他看了看给阿笙的那些账目,也都是经验老道的账房做出来的,应当没问题。
众人见阿笙走了出来,齐齐躬身见礼。
“这几日要劳烦诸位了。”
阿笙说完,却并未让这些人去清点交上来的账目。
那管事只见几名仆从模样的人,抬着几个大箱子到了院中,打开之后,里面全是文稿。
管事伸长了脖子想看清楚那些文稿的内容,却见阿笙睨了自己一眼,复又收回了目光,在那站定。
“这些是我托人查到的玲珑馆名下布庄的年产、每年内外开支、向朝廷做得申报……”
阿笙微微侧过目光,看向那管事,缓声道:“还有我二舅舅个人在京房产、田地、商铺,以及这些年与各大世族官商送礼的礼单和价值的银钱。”
阿笙看着那管事当下僵硬了的神色,复收回目光。
“劳各位对照玲珑馆提供的这些账目查查,他们给我们的账本对么?”
阿笙见那管事眼神几分慌乱,继续道:“若是有人伪造假账便当即报官,交给官府处理。”
那管事也未想到,阿笙自领了窦盛康的话一直未出现,竟然是去查这些东西。
那些年产、税费尚不说,她居然查到了窦知进个人的产业。
窦氏子弟虽然打理家中产业,但也是按薪资计费的,这其中多少银钱没有进窦氏族中的总账,哪里经得起细查。
阿笙要查的根本不是玲珑馆究竟盈亏如何,她要查的是这账目本身的真假。
而阿笙之所以敢这么查,只是因为当初随口问了一句这玲珑馆的经营如何,却得了窦知进一句刚好持平。
毕竟布行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是窦氏皆知的事。
但这天底下哪里有刚好持平的买卖。
“姑娘……”
管事话未说完,阿笙浅笑道:“我听闻玲珑馆一共十八位管事,还请全都帮我请来,我要一一问些事。“
原本阿笙今日到来,这些人便该到了,想来是觉得一个黄毛丫头,留一人便足以应对了。
阿笙说完便又进屋了。
庭院内当即开始搭起了摊子,众人开始核查账目。
阿笙着人又给这些账房先生们安排了果蔬、茶饮,这气候清凉,日头也不大,正好作业。
约半炷香的功夫,玲珑馆的十八位掌事便都到齐了。
这里面不少都是窦氏的老人了,原本是看不上这个被窦氏临时接回家中的丫头,但刚到后院,便听着院内算盘声砸砸作响。
走过转角便见一院子的账目和十多名帐房先生,其中有几位精于账目,在城中小有名气。
而一旁则是有武卫专门戍守。
见这阵仗,众人收了心中的轻慢。
正要入内,却见侍女模样的人将他们拦了下来。
小桃欠了欠身,礼数周全地对众人道:“姑娘请你们一个一个进去。”
说着又示意众人都到旁边廊下候着。
那廊下近屋的地方还放着一个开着的箱子,乍一看便能看到各个管事的名字。
众人心中猛地一紧,这是将他们每个人都查了个干净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青馆
小桃见那些管事对箱子里的东西好奇,偷着咧了咧嘴,而后对一旁的仆从道。
“这东西都抬院里去吧,免得挡了各位的道。”
小桃笑着看那些人巴巴地望着那箱子被人抬走,恨不能生了透视的眼能将其洞穿般。
此时,小桃似无意般走到其中一人的身前,恭敬道:“周敬之周掌事,请吧。”
那周姓的掌柜白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这笙姑娘身边的侍女都能一眼认出各个掌事,看来是将他们当真查了个彻底。
这一下,众人心中不免慌了起来。
“慌什么?”
其中一人低声道:“咱们只要不漏口风,谁能查得到这么多年的陈年旧事。”
这一声得到一旁人的附和,众人皆称是这个道理。
此前守在馆内的那名管事听闻这话却是如泄了气一般,缓声道:“可她连二爷这些年的产业和送礼的礼单都能全数查出来……”
这句话引得这十几名管事纷纷侧目,众人皱紧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此时,那第一个走进去的周管事已经出来了,他煞白着一张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旁人赶紧上前去问到底这笙姑娘问了些什么,却见他只是一个劲摇头,半晌没能蹦个字出来。
小桃看着众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复才适时说道。
“我们姑娘一向宽厚,她说做生意的谁没点小心思,她不是容不得。”
“她要的是诸位的态度,若是在这些先生查出来之前能坦白的,她定能宽待。”
“可若是被先生们算出来的,便只能交由官府查办了。”
见众人微微垂首,也不吭声,小桃继续道。
“姑娘知道众人是在忌惮什么,但诸位想好了,那位怎么也是窦氏的子孙,老爷子不一定会动他,但可不会保你们。”
这些人跟着窦知进多年,倒是想着旧主,念着窦知进可能会保他们。
“他若当真想着你们的好,去了粮行可见带着你们?”
小桃这离间的话仿似燎原的火,一把烧着了一片。
她见这些人神情紧绷,不再多言,而后又请了一位进去。
未多久,这人却是喜笑颜开地出来的。
众人上前询问,那人说自己与姑娘坦白,并未被计较。
见这模样,其余人心中倒是有数了。
这第一个进去的周管事,定然是什么都没说,但却被这笙姑娘查出来了,所以才那般失魂落魄;
而这第二个人,是老实交待了,得了些好处,这才这般笑得脸上褶子都出来了。
小桃站在屋门之外,见着这些人进进出出,或喜或悲的模样,不由在心中赞叹阿笙的主意。
其实那一箱子写着管事名字的文纸里面都是阿笙让人抄的书,根本没有这些人的信息。
而那第一个和第二个进去的管事都是大房的人,陪着阿笙演这出戏给其余的人看。
按阿笙的话说,广寒楼的信息可不便宜,拿来买这些管事的那些破落事,可不划算。
大房的人还告诉了阿笙不少隐秘的事,阿笙拿着这些诈其他的人,倒是诈出来不少事。
这一下午的功夫,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交代全了。
两名文仆将今日这些管事说的事全部一一做了记录。
这些年窦知进带着这一群大小管事,从布行捞了不少油水,对外一直打着生意惨淡的名声,其实钱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拿钱这种事,倒不是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阿笙从其中一名管事口中得知,这些年,窦知进拿着窦氏布行的钱,在京南开了一家青馆。
日常招待一些京中的官员。
阿笙得闻这个消息愣了愣,她记忆中广寒楼查出来,窦知进的确在城郊开了一间丝竹雅舍,怎么就成了青馆?
阿笙随即让人从箱子里将那雅舍的信息文册翻了出来,其中有一份常客的名单。
这地方虽在京郊,倒是颇有人气,这里的常客多与窦知进日常送礼往来的礼单大部分重合。
文臣武将皆有之。
阿笙细细地翻着这上面的人名,而后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汪旭阳。
她不禁敛了敛眉目,汪旭阳入朝为官不久,出身也不高,哪里值得窦知进去笼络,但他去那的频次可不低。
阿笙又翻了翻那文册,看了看汪旭阳出入当日馆内接待的名单。
她留意到夏利川等边关守将回京述职时也去过那青馆,汪旭阳倒是次次都在。
他的到馆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恩科之前。
她当即询问管事这汪旭阳与窦知进的关系。
却得知汪旭阳与窦知进是在鉴赏会认识。
汪旭阳当日鉴宝有功,得了窦知进的赏识。
这才与窦知进牵上了关系。
“鉴宝?”
但阿笙记得汪旭阳自称家中并不富裕,如何能有这等眼力。
阿笙听着总觉得怪异。
“小桃。”
小桃闻声进来,便听阿笙道。
“去找十二,我要一个人的信息。”阿笙顿了顿,“新进恩科甲榜第二,汪旭阳。”
小桃得了令便要往外走,却被阿笙叫停,“对了,不止是他,让十二帮我往上查他三代人的消息。”
小桃欠了欠身,当即离开了玲珑馆。
阿笙微微蹙眉,这汪旭阳与刑部前主司汪泽海相似的眉目,不知为何,让她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让阿笙未想到的是,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小桃便返回了。
她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一个小竹筒。
“十二姑娘说,广寒楼掌握的关于此人的消息就只有这么点。”
阿笙微微一愣,打开那竹筒,里面寥寥两行字。
汪旭阳,南平人士,恩科甲榜第二,同年朝堂听封,任司政编纂。
家中经营着一家豆腐店,无兄弟姊妹,有些务农的远房亲戚,走得也不近。
“就这么点?”
阿笙此前要查窦氏布行,广寒楼花了两日功夫,要查辛家,至今消息还未整理完整,而要查这汪旭阳,便就这会儿功夫?
“十二姑娘说,广寒楼没有此人两代以上的消息。”
闻此,阿笙神色顿时凝了下来。
哪有人家是凭空出现、无祖辈的?
阿笙知晓,广寒楼提供真实的消息,却不提供无凭据的猜测。
若是广寒楼都查不到更多的信息,莫非汪旭阳这个身份有假?
但朝廷封官定然会查户籍、背景的,显然汪旭阳这些都没问题。
小桃此时复才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十二姑娘还说,这些只是央国境内能查到的消息,其他的她便无权售卖了。”
阿笙闻此,拿着竹筒的手顿了顿,她敛了眉目,将文纸塞了进去。
十二这话到底还是说到位了。
广寒楼探子满天下,哪里有他们不知道的,只不过是有些事他们不会去碰。
例如军报,尤其是他国的秘报。
否则广寒楼的探子便会被各国以细作之名打杀。
但十二这不卖的态度,还是让阿笙心中定了几分猜测。
这汪旭阳的身份不简单,窦知进这一次,怕是沾了不该沾染的东西。

“爷,阿寻来报消息。”
窦知进离开玲珑馆时特意与堂前打杂的阿寻交待了一番,现下当是来回话的。
未久便见瘦瘦小小一个小子低身进来,他神情有几分怯懦,似乎并不太熟悉与主子们直接交流。
一旁的侍从喝了他一声,道其如此鬼祟失礼于人,单这一声便吓得人往后退。
窦知进罢了罢手,“别吓着他。”
听闻窦知进语言和善,那小子复才又学着自己见过的那些掌事的模样,给窦知进见礼。
“说说吧,我那侄女都做了什么。”
那小子将阿笙这一日的动静都一一说明,但因后院他去不得,只是说了这一日不断进出的人群。
窦知进早就猜到了,为了立威,阿笙多半是要弄出些动静的。
“二姑娘走的时候,让人抬了一个小箱子走。”
闻此,窦知进挑了挑眉,“哦?可知是什么东西?”
“好像,好像是账目。”
还是未出他所料,这会儿该是带着东西去告状去了。
正巧此时,窦盛康派人来寻窦知进,他嗤笑了一声,果然白天是不能说人的。
这不,一说一个准。
他起身理了理衣衫,叹了口气,阿笙到底是太年轻。
待窦知进回到窦府之内,连廊外站着布行的几位管事,他微微一愣。
那些人全都低着头,一一与他问好,却也不敢抬头看他。
窦知进微微蹙眉,这不过一日光景,这丫头居然能请得动这几人随她一同到父亲这告状?
窦知进推门而入,今日,窦盛康这书房内还未来得及燃凝神香。
通常只有在有大事之时,老爷子才会没了这心情。
窦知进微微蹙了蹙眉,但他亦自我安慰道,即便账目被查出来有了缺漏,他亦有说法。
他人刚走进堂室,便见一本文册砸了过来。
窦知进忍住了躲藏的本能,被砸个正着。
案几前的窦盛康却丝毫没有动容。
阿笙看着窦知进便知,他常年便是这副受气的模样,才让窦盛康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
窦知进见窦盛康盛怒,极其娴熟地跪了下去,而后拿起那本文册。
他只扫了一眼,看得账目二字,复低头畏畏缩缩道:“父亲,这里面缺少的部分是儿子拿去走动人情了啊。”
经商的谁不需要一点礼尚往来,委实是正常不过,尤其是窦氏这般的产业,没个上下打点那是难以做得到这般规模的。
窦盛康见他找着单薄的理由,并未回他,而是对阿笙道:“你说给他听。”
阿笙几步上前,捡起被窦盛康砸向窦知进的那本文册,细细道:“二舅舅,这是你接手布行十年中在京中各处置办的产业清单。”
阿笙此话一出,窦知进脸色当即变了变。
“其中包括,城东宅院五处,赌坊两处,田地、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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