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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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堂之上,更是大批黄庭生的过错。
那么既然是出谋划策的出了错,便不是皇帝刻意为之。
那这窦氏二姑娘自然是要救的。
但问题来了,如何救?
此时军机阁上报,建成水师传来消息,称海州水域出现了百艘战船。
这些船只从束河出,刻意绕过央、陈二国水师陈兵的外海以东。
寒州寒武卫善战,天下皆知。
若是再配上战船,央国水师当真能与之一战?
但军报中亦道,此次出现的战船依旧用着旧时的水动设计,若当真论战力,寒庆未必能胜。
但央国却定然时无法轻易取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对于一个国内稳定、经贸富饶的国家而言,并非上上之选。
同时,前朝之人认为,寒庆敢将这些船送到外海给他国之人看到,那么这些必然并非是他们的全部实力。
央国应与陈国等国家采取一致的策略,以“稳”为主。
只要不刺激寒庆,让它能勉强度日,便不会引得寒庆殊死一战,闹得东境再无安宁。
毕竟,从这一次送种子的事就可以看出,这东境最靠近寒庆的五国并不齐心。
若当真打起来,其他各国会不会借机发难,让央国腹背受敌,便难说了。
因此,多番考量之下,朝廷决定再派一艘航船前往寒州,与寒庆交涉,重新送去种子,并将窦氏之女接回来。
寒州客居内,阿笙整理了一下衣衫,随着奴仆的引请走出了王城。
越古已经在外候着了。
根据央国传来的信息,是仓部之内的一名吏官将送往寒州的良种与筛选淘汰的那部分弄混了,这才闹出了乌龙。
如今,央国再次派来使者,送来种子。
而来接阿笙的船只过几日便会抵达岸口。
为此,伽蓝王命越古亲自将阿笙送至岸口。
再次坐上牛车,阿笙没了从前的紧张之感。
牛车几番颠簸,她倒是有些昏昏欲睡。
在这里半个月的时间,她并未闲着,每日都十分忙碌。
伽蓝王欲与东境换取更多的粮食种子及植株,因而让阿笙帮着主管物资的侍官看看,如今寒庆拿出来的那些东西有多少能做贸易之用。
毕竟阿笙的航道做着诸国的生意,到底哪些东西在哪能买卖,她当清楚。
阿笙看着那些东拼西凑之物,当真算不上有看头。
阿笙扒拉了三日各种看不懂的东西,除了张苒苒换走的刺藤丝可做护身甲之外,当真没什么能用的东西。
最后她与伽蓝王提,为何要固执地与他国交易种子,不如直接购买。
但要买卖便要有钱财,寒庆的通币还不在东境流通。
商贸之事虽然庆国态度有所退让,但若是其余诸国不松口,央国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拿着本国的东西去换一堆废币。
所以,阿笙提出,干脆就先赚飞钱,未必非要与大国做生意。
东境虽大国势力强盛,但往北也不乏因战乱而分崩离析之地。
在这些地方有不少的民间义军,他们常年在刀口舔血,正是需要兵器的时候。
东境各国虽掌握冶炼技术和铁器,但因一纸协议,均不得以兵器援助。
但他们做不得,寒庆可以做,毕竟还有一个愿意将废置的铁器卖给寒州的张苒苒不是?
再者,那些年东境诸国希望寒州之上的局势更加混乱,变着法地给各部送了不少东西来拱火,其中便包括通用的兵器制造技术。
伽蓝王听完她这个荒谬的建议,亦担忧此举会刺激到庸国等临近的国家。
阿笙摊了摊手,道寒庆如今在东境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大流氓。
无论怎么做都会被人看成在耍诨,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寒庆要生存,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这话便是在教伽蓝王将无耻贯彻到底。
若庸国受不住便会主动与寒庆谈商贸之事。
伽蓝王听完阿笙的这番言论沉默了许久。
当年裴钰对阿笙青眼有加便是因着她的聪慧和胆量,如今她这脑子全部用在了生意赚钱之上。
当真是乞丐窝里也能被她抠出三两金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战船为何而来
寒州岸口之上,阿笙等人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她实在站不住,便坐在了一块岩石之上。
她看了看阿大和寒庆之人,越古他们站了一个时辰了,却半点没有倦怠的感觉,还有那一队寒武卫更是连姿势都未换过。
全都如桩木般,顶着日头站着。
不见累、不见渴。
这一队寒武卫便是伽蓝王答应让阿笙带去护航之用。
而对于阿笙而言,他们不仅是航道的武卫,更是自己此行的颜面。
她在这寒州之上待了一月有余,央国内那些世族之人的口舌阿笙是见识过的。
总要有些交待,而能光明正大得伽蓝王以寒武卫回馈,便可证明阿笙得到了尊重与善待。
时至正午,天光耀耀,照得人几分瞌睡。
此时方见水面之上,一艘大船乘风而来。
阿笙抬眼看着一旁的越古,理了理身上的黑熊皮毛,端起了他王帐使者的做派。
那一场慑人的戏码,他还要再演一次。
毕竟寒武卫能搏虎豹的武力是寒庆如今唯一能震慑他国的筹码。
阿笙以手挡了挡此时几分刺眼的天光,看着那航船缓缓靠了岸。
“阿笙!”
遥遥地,便听到一个女声在唤。
阿笙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她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便见那艘大船的甲板之上。
一个女子身着青蓝色的斗篷,挥舞着手在唤着自己。
那是窦晨曦。
阿笙万未想到,窦晨曦那二两胆子,居然敢上寒州来接自己。
见越古沉了神色正要往前去迎接央国来人,阿笙赶紧走上前去。
“越古使者,那是我阿姊,她性子柔,请莫恐吓到她。”
阿笙说完便见窦晨曦在一群武卫的簇拥之下走下了船。
窦晨曦端足了气势,心里念着,定不能叫人小瞧了自己。
显然,她的胆子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大。
在看到越古等人的时候,窦晨曦的脚步还是踟蹰了一下,但见妹妹就在不远处,她壮着胆子走向了越古。
“问使者安。”
窦晨曦全了礼数,方道自己是代表窦氏来接自家妹妹归家的。
越古端着谦和的笑,让开了道,让她去见阿笙。
姐妹二人刚见,窦晨曦便红着眼上下打量着阿笙。
“祖母他们都很担心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祖父怕朝廷的人又办事不利把你给留在这了,所以吩咐家里的人一定要跟着来的。”
至于为何身为男子的窦升平兄弟未出现,反倒是窦晨曦一个女娘会出现在这,她便没有赘述了。
阿笙眸光柔软,微微敛了敛眉目,她认窦晨曦这份情义。
至少窦氏这一次是真心想接她回去。
这就够了。
待窦晨曦与阿笙说了半晌的话,那大船之上央国的侍臣方才姗姗来迟地下了船。
跟着他一同下来的还有两箱种子。
那人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寒武卫,本是好奇,却又根本不敢多看。
越古见那侍臣如鼠辈一般的眼神,倒是拿足了气势,着人将种子接了去。
而后谦和地走向阿笙,问道:“姑娘赶着归家,就不用再往月亮城去了,劳您看一眼,这种子是否对。”
自得知阿笙同时得了伽蓝王与大巫的看重,越古再见她便更加恭敬了。
而越古的这个态度,让央国众人颇为惊讶。
阿笙倒是不以为意,她点了点头,上前查看。
满满两箱的种子,随手一捞皆是良种。
窦晨曦上前道:“这次的种子是祖父准备的,肯定没问题,我一路看着的。”
闻此,阿笙与越古回了话。
“种子没问题,但若是使者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在这里等上半日,等大巫的回复。”
闻此,越古罢了罢手,下令让人封箱。
“不用了,王上信得过姑娘,我便也信得过姑娘。”
那央国侍臣见越古十分礼待阿笙,还想探寻一些寒庆之事,却见越古抬眼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如视肉炙,当下打了个哆嗦。
什么打算就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待一切交待妥当,阿笙复随着央国众人登上了大船,带着她的寒武卫返航。
她并未看到自己转身登船之时,越古抬眸时的眼神。
他如猎鹰一般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收了收神色,带着寒庆的人回城复命。
数日之后,越古赶回王城。
彼时,伽蓝王刚见完各族的工匠,他欲按照阿笙的提议,先做这兵器的买卖。
看着商事官喜笑颜开地离开王帐,越古知道,能让他视钱如命的商事官这般高兴的,定然是因为阿笙所献的计谋。
他躬身而入,跪地见礼,将阿笙等人已然成功启航的事告知伽蓝王。
高座之上的人此时正在看着工匠递上来的图纸,因而只是应了他一声。
但见越古并未自行离开,伽蓝王复才抬头看向他。
越古低垂着头,恭敬地缓声道。
“王上,那窦氏女娘十分聪慧,为何咱们不借机留下她。”
“若得她为谋士,当会是我寒庆的一大助益。”
闻此,伽蓝王收了手中的图纸,放在了一旁。
这个念头他不是没动过,但很早之前,裴钰便告诉过他,阿笙无意为臣。
她心思自由,赚些钱财,得安宁日子,再有一两个依仗便足以。
若当真强行将她留下来,到底是助益还是给自己找麻烦,那便难说了。
更何况……
“你以为那百艘战船为何会那么轻易借得来……”
除了庆族与裴氏的盟约外,还有便是裴钰知道阿笙人在寒州。
若是央国此次不愿轻了此事,双方交恶,那百艘战船便能护她平安离开。
这般回护,他哪里真的敢将人留下。
想到这,他便不仅开始琢磨。
这丫头到底哪好,居然能这般得裴钰青睐?
裴氏族内对于家主的亲事十分看重。
因此,从裴钰承礼教无双之名起,族内便在为其物色合适的人选。
世家贵女,王室公主,族内每年都会带着冗长的名单和各类的画像去本府。
其中不乏才女美人,更不乏才貌双全之人。
但每年这册子和画像,都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裴钰心情好时会扫一眼,算给了个交待,没那个心情的时候,便直接丢给旁人随意回复两句。
的确,阿笙作为谋士,她的计谋堪为良才。
但若是作为女娘,她是表面功夫做得好,私下里哪里有几分女儿家的规矩。
当年,她小小年纪便敢设计裴钰。
如今设计起各国商政之事更是毫不手软。
这哪里是世家大族的女儿做得出来的?
越古见伽蓝王自顾沉思了许久,方才听他缓声道。
“她就是个祸害,还是走了得好。”
燕城裴府小戏园内,今日府内请了戏班子来唱《北城雪》。
自从宁远侯府入罪之后,燕城能陪裴老夫人看戏的人便又少了。
看着戏台之上唱得热闹,又见老友旧座已空。
裴老夫人放下手中吃了一小口的秋梨片,银质雕花的果叉与青蓝色的瓷器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嬷嬷听闻她微微地叹了口气,低身问道:“老夫人可是对戏不满意?”
她这话一出,一旁候着的领班不由紧张了起来。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她不过是念到自己到这番年纪,儿子不再,女儿远嫁,唯有那么一个孙儿还为了族内之事,从此见不得天日。
就连往日的老友都三两分离,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如今这偌大的裴宅,三分之二空了下来。
“老夫人若想要热闹,不如回上陵去?”
闻此,裴老夫人笑着叹了口气,“老五自小就怕我,我若去了怕是又会拘着他。”
“老二、老三府中如今都由金氏打理,她也忙碌,我懒得去烦她。”
自裴清召兄弟出事之后,妻子李氏请离,别府的治家之权由裴老夫人做主都交给了金氏打理。
一人忙着两府的事,有时还要帮着打理本府的杂事,金氏如今甚是忙碌。
但各世家夫人们如今都知,裴府如今做主的是这位金夫人,面子里子都给足了她要的尊贵。
“那不是还有窦老夫人么?”
安氏、薛氏与裴老夫人都是自小的情分,听嬷嬷这么一提,裴老夫人默了默。
“她那一大家子的人,我倒是不好打扰,不若书信一封,看看她愿不愿意来燕城聚聚。”
“得嘞。”
嬷嬷闻此,低身退下,着文仆拟书信。
此时,外院的侍从来报,三名裴氏太祀的族伯求见裴老夫人。
三人缓缓而来,躬身见礼。
裴老夫人看了看这三人手中捧着的画卷,便知,又是为了裴钰的亲事而来。
自通州之后,太祀的那群老人倒是看到了危机。
家住一脉血脉单薄,若当真来日出来什么事,那么裴氏这越发庞大的族系该由谁去维持?
但太祀去催裴钰,这么些年缕缕碰壁。
裴钰心中装着族中之事,自然没工夫搭理他们。
虽然表面上的恭敬没少,但太祀的人一走,东西便被搁在那了。
没让画卷积了灰,便已经是裴钰对他们的尊重了。
所以太祀催不动,便只能请老夫人出马。
因而年年这画卷都要往裴老夫人这里递一递。
“还是那些人?”
听闻裴老夫人这么问,三人相互看了看,颇有些无奈地点头。
裴氏主母的人选向来是自小培养,这些早就定下的人,哪里变动得了多少。
老夫人这话也不过是打趣。
她朝一旁候着的递了个神色,侍女纷纷将画卷接了下来。
“他如今还有别的事在办,裴氏不好去接触,等年节的时候,找个机会先见见吧。”
听老夫人这般回,三人方才低首应承,而后缓缓退了出去。
此时,嬷嬷返回,与三位族伯打了个照面。
她看着侍女手中的画卷,复问道:“老夫人当真没个打算,小公子这年纪早到了。”
裴老夫人看着戏台之上咿咿呀呀唱着的人,缓缓开口。
“钰儿自小便看着温润内敛,但实则心里有八百个心眼子。”
“这心思浅的,一眼被他看穿,他便觉得无趣。”
“但那些心思深的,又眼眶浅,爱为了一些琐碎的事藏一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他亦懒得搭理。”
一个十岁便熟读鬼谷心术的人,比心眼子,谁能比得过。
说到这里,裴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语气中颇为无奈。
“这既要聪慧有谋略,猜得准他的心思,还得心底是个正值良善、值得交心的。”
裴老夫人重重叹了口气,这光是第一项便难寻,两厢权衡更是海中捞沙。
这莫说女娘了,这些年能得裴钰赏识的,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少之又少。
“小公子自身便是人中龙凤,自然眼光该高些的。”
“我原是想着让他自己抉择,但现下这么拖着也不是法子。”
嬷嬷浅笑道:“小公子最听您的,您劝劝,他当是听得进去的。”
闻此,裴老夫人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说着又朝那些侍女招了招手,想着先过过眼,心里有个数。
帝京东的码头之上,不少人远远看着那自寒州方向而来的大船缓缓靠岸。
窦氏二姑娘被困寒州之事,这些天在帝京传得沸沸扬扬。
这一个女娘在寒州那个视女子为货物的地方待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人还是否清白?
岸边看热闹的都伸长了脖子,想去瞧瞧,看看那窦氏女的惨状。
船门开启,其上的人缓缓走了下来。
两名女娘一个身着烟雨青锦服,一人身着明月苍穹服自那上面缓缓而下。
二人有说有笑,容色靓丽,丝毫不见众人猜测的悲惨模样。
而二人身后,一群身型高大,体壮如牛,骨肉中充满着勃发之劲的武卫自那上面也走了下来。
这阵势吓得码头之上的人连连后退,根本不敢站得过近。
阿笙左右看了看,便在人群的旁侧瞧见了锦瑟。
锦瑟此时带着人一同在码头候着,她早得了信息,今日有些人要交接给她。
阿笙在寒州之上学会了寒武卫的指挥口令,她对着身后的武卫清浅地道了一声。
他们便抬目朝锦瑟看去,寒武卫目色无光,视物死寂。
这一眼,饶是锦瑟都被吓了一跳。
阿笙几步上前,颇有些自豪,毕竟让寒武卫为自己护航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好久了。
“怎么样?我这一趟收获还不错吧?”
锦瑟闻之脸色僵了僵,她听闻张氏的女娘去换回来能做护身皮甲的刺藤丝,还想着阿笙能带回来的自然不差。
她仰着头看向那些高大的寒武卫,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阿笙以为是锦瑟不知这些寒武卫的厉害,解释道。
“这些可都是我从王帐护卫队里选出来的,每一个都有能搏虎豹的武力。”
至于她怎么诓得伽蓝王放人,就是另话了。
她这话一出,便明显见到包括锦瑟在内,码头之上的众人吓得一哆嗦。
“你不信?我……”
阿笙话未说完便被锦瑟拉住,她深深吐了口气。
“姑娘别说了,我信。”
锦瑟逼着自己不去看那些寒武卫,而是立刻将十二留给阿笙的话一一告知。
阿笙闻此,收了笑意。
她未多做停留,当即返回窦府。
而阿笙返回之后才得知,那些十二带来的消息,已经在当日被安氏付之一炬。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安排
窦府书房之内,八扇骨窗仅略微开了一扇,所有伺候的文仆管事全都退到了连廊之外。
窦盛康沉着神色听完阿笙讲完寒州一行,却是默不作声。
一旁的安氏放下手中的杯盏,一声脆响,打断了此时的沉默。
这从上到下的荒谬言语已不足以道。
在船上之时,若是无那邵子陵出面,张家女娘便难保清白。
但是这件事京机营瞒得很好,那群临时被拉去海上的京机卫都被私下处理了。
张家等在海上受到欺侮的人家亦不敢为了张苒苒去与京机营硬碰。
若非阿笙亲历,帝京怕是无人会知晓此事。
但窦盛康此时深沉的神色却并非为了京机营荒诞的作为。
而是经过此事,他看到了央国皇权的式微。
天家无德,上行下效,才会出现官欺于民之事。
清明盛世才能得安乐家业。
若世道有变,窦氏要如何保得自身产业和族人。
窦氏的营生以粮行为主,而田地这类却无可挪动,这便注定了粮行的生意与央国绑在了一起。
窦盛康微微低垂了眉目。
如今轩帝正值壮年,待自己百年之后,他的儿子能否在一个视子民生死财产如草芥的皇帝手中保下窦氏基业?
此时,窦盛康倒是认为,阿笙不愿沾染粮行生意的选择有她的几分道理。
见窦盛康不置一言,阿笙开口问道。
“外祖父,皇帝欲建水师之事可作罢?”
闻此,窦盛康摇了摇头,“听闻已经正式在前朝商议此事了。”
“那咱们这钱还给么?”
窦氏最不缺的便是钱财,窦盛康既然说到只要人回来,其他都好商量,这钱财自然得给。
窦盛康点头道:“此事皇帝十分看重,我们轻易食言不得。”
“那这笔钱算什么?”
阿笙抬眸,看向窦盛康。
“此事如今朝廷给出的理由是因为仓部的过错导致我滞留寒州,那么派人去接那便是理所应当。”
“那咱们这钱再给出去,算什么钱?”
“皇帝既要面子也要里子,这钱以什么名义给?”
阿笙是问到了点子上。
怎么给这个钱才能既将钱给到位,又能给皇帝足够的面子,令众人不会联想到赎人这件事上。
“答谢费?”窦晨曦提到。
窦盛康闻此摇了摇头,保卫子民是朝廷应尽的职责,若是履行职责还要另外收取钱财,那又与坊间的恶势力有什么差别。
“若是以这个名义给,天家不会收。”
皇帝等着窦氏主动将钱交上去,却也要好的名声。
虽是野蛮行径,但窦氏也不能掀了桌子,于己于人都无好处。
因此,窦氏须得找个好的理由。
阿笙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窦升平。
“大哥哥可是来年春季入文史阁任编撰?”
窦升平点了点头。
阿笙这话一出,窦盛康当即知晓她想要说什么。
这钱可以窦远胜入朝为官的疏通费的名义给出去。
一个编纂的位子,窦氏自然是看不上的,因此这笔钱给的便有了能令他人信服的理由。
“但这不就是贿赂官员么?”
窦晨曦道。
阿笙浅笑着看着她,摇了摇头,“历来各国立法是禁止官员之间以钱财走动关系,但可没禁止直接将这钱交给天家。”
“从前便有捐官的说法,咱们这一次只是效仿这个做法,给大哥哥谋一个更高的官职。”
窦氏此举能合了皇帝的心意,又能趁着皇帝有所需求而给家中子嗣谋个好的官职,的确不亏。
只是会得一些清流文士的骂。
毕竟今年恩科的榜下命案已经逼得朝廷思虑新政之事了。
钱权与仕途挂钩总会招来非议。
但这世间少有两全之法,总是有缺漏的。
各人也都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之上,谋一个生路罢了。
见寒州之事有了妥善的了解方法,阿笙又睇了睇安氏,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问道。
“外祖母,听闻此前广寒楼给我送来的东西都被你烧掉了。”
阿笙顿了顿,她问得小心,“可是里面有什么孙女不便知晓之事?”
见阿笙主动提起,安氏敛了敛眉目。
她侧身拿起被她片刻前才放下的杯盏,语气倒是轻松的。
“你还说这个,就那么乱七八糟地丢在院子里,我还当是废物,让后院烧杂草之时,一同给烧掉的。”
安氏行事一向重视规矩,断不会随意处置他人之物。
她这个理由阿笙是不信的。
阿笙看着安氏低垂的眉眼,心中已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显然安氏是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才会决定将其烧毁。
听小桃说,当日,安氏冒着危险硬要在后院将几大口箱子全都烧毁。
事后更是自己亲自一遍又一遍地在灰烬当中确认是否还留下片缕。
能得她如此行事,定然是十二他们查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但究竟是什么?
如今广寒楼怕是不能再用了,锦瑟这些时日也试图打探十二的消息,但却一无所获。
阿笙低敛了眉目,若是无法得知当日箱子里究竟是什么消息,便被动了。
“外祖母……”
“无须多说了。”
安氏看向阿笙,她神色定然,言语间是不容拒绝。
“既是被烧毁的东西,便不要再多追究了。”
“可是……”
“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安氏的口吻不由严厉了起来,就连一旁的窦盛康也看出了此事的不寻常。
他朝阿笙摇了摇头。
阿笙微微蹙眉,而后低垂了头,道:“是孙女不懂事,外祖母勿恼。”
得了阿笙这话,安氏的神情明显松了松。
“你此行风波极大,我与你舅母商量了一下,决定以生辰宴的名义替你正式办一次宴席。”
“也是给众人看看,我窦氏女儿的矜贵不容他人污蔑。”
自阿笙归家之后,因皇帝的那则旨意,窦氏一直未能为阿笙正式办一场宴席。
这一耽误便到了现在。
安氏微微往前倾身,拉上阿笙的手,拍了拍,道:“你毕竟也到了这个年纪,不能只顾外面的生意,不管后宅的往来了。”
“即便是来日招婿,若没个好名声,难不成当真是要去大街上随意拉郎配么?”
闻此,阿笙敛了敛眉目,应道:“凭外祖母安排了。”
她那一手萦花小字因着这一贴贴地写,又精进了不少。
阿笙的这场风华宴是窦氏一个公开的态度,不能只有少年人在场。
但因她是小辈,央国有长者不为晚辈贺寿的规矩,所以府中便有意将这场生辰宴在窦氏的四季别院分两席办。
一边是阿笙的生辰宴,另一边则以窦氏主母安氏的名义宴请各家贵女、夫人。
阿笙闭着眼,让小桃为自己穿戴整齐,又打了个哈欠。
“小桃,我还有多少帖子没写?”
她的声音懒懒的,听着就满是疲惫。
小桃闻此,笑着为她挽发,又用玲珑温润的海珠一一簪发。
“老夫人拟定的那些都写了,还剩下姑娘你自己的好友了。”
闻此,阿笙方才睁眼。
的确,她这风华宴窦府这般重视,这该请的还得请。
华清斋、公主府,甚至连沈府都要规规矩矩去一封邀贴,才算是摆正了态度。
良久,阿笙方才收笔,揉了揉手腕。
小桃低头看着她写下来的这些请帖,不由愣了愣,又看了看阿笙。
这上面的每一个都足以入家主的席面,阿笙这生辰宴当真请得来么?
“府内这一次将这席面办得这般隆重,若是少了谁就怕被人认为是被轻看了。”
小桃闻此,有些为难。
“可若是咱们请了,人家不来,可不就成了笑话?”
阿笙又拿锦扇,扇了扇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