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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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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二两面子不值钱,但这些人一个都怠慢不得。”
说着,她看了一眼墨渍未干的沈府邀贴。
她下意识还是给他写了一份。
但念及结业礼时的失望,她又收回了目光,左右这礼数她做全了。
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去期待。
此时,院内的嬷嬷来唤,称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今日阿笙要随傅荣华去京华阁取前日里订的首饰。
自阿笙从寒州回来之后,便总觉得傅荣华对自己的态度淡淡的。
虽是依旧待她温和,但礼貌中却带着客套的疏离。
亦如此时车马当中,她闭目养神,就连多的话与阿笙都无。
在她心中,阿笙先是为争家业而将自己置于险境,后又害窦晨曦也不得已去了那蛮荒之地。
那几日,傅荣华是夜不能寐,即使浅眠也都被噩梦惊醒。
每每思及阿笙冒进的行为,她都皱紧了眉头。
但安氏对阿笙的袒护,窦府上下无人不知。
因着长辈这层关系,傅荣华又不得发作。
阿笙看着傅荣华神色,垂了眉目,思虑片刻,开口道:“舅母……”
但话未说完,却觉车马停了下来。
马夫报,到了京华阁。
显然傅荣华是听到了阿笙那一声唤,但她睁眼之后却并未询问阿笙是否有事。
而是对这一声置若罔闻。
阿笙见她端起了谦和的笑,与自己一同下了车驾。
傅荣华先行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阁内,并未等阿笙。
小桃亦要去接阿笙的手,却见她只是站在原地,清冷地看着傅荣华的身影。
“姑娘?”
得小桃这一声唤,阿笙收回了目光,对她笑了笑,遂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京华阁聘请的大师傅手艺一绝,因此在帝京贵女当中颇受欢迎。
此次为了风华宴,安氏吩咐着给阿笙与窦晨曦都订了几套首饰。
阿笙刚进阁内,便见到傅荣华与另一名美妇人交谈着。
这人虽是做妇人发髻,但容貌却颇为年轻,倒是有十分的好相貌。
见她进来,那妇人便一眼定在了阿笙的身上。
这定睛的一眼过于犀利,阿笙并未错过。
“这便是二姑娘了?”
话一开口,那妇人的神色柔和了不少,眉眼间尽是宽和的笑。
傅荣华朝阿笙招了招手,遂道:“这是中枢阁冼大人家的夫人辛氏。”
阿笙听闻此姓,低敛了眉目,如常地欠了欠身,“夫人安。”
辛黎看着阿笙乖巧的模样,而后侧目看向傅荣华。
“听说过几日窦府要为丫头办风华宴?”
“怎得?我怎么没收到你们窦氏的邀请?”
傅荣华见辛黎亲自问起此事,愣了愣。
冼家虽说在中枢阁任职,但这冼大人当年是入赘的辛氏。
而辛氏与府内之人甚少走动,又是皇后的母族。
贸然邀请,有刻意谄媚之嫌。
所以这帖子自然是递不到辛府与冼府的。
但辛黎如今当着傅荣华的面将这件事说出来,便是明着要这一份邀贴了。
傅荣华不知辛黎今日为何会这般殷勤,她看了看阿笙。
阿笙见傅荣华递过来一个神色,遂开口道。
“是我近日书写慢了些,冼府的帖子自然是有的。”
阿笙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辛黎闻之自然没有再多怪罪。
她拉着阿笙聊了许多,言语间似乎很是喜欢阿笙。
傅荣华虽与辛氏是旧识,但今日辛黎的态度着实是不太一样。
辛氏族内因家族底蕴深厚,又出了一名皇后,因此辛氏的儿女多带着些傲气。
辛黎当年尚在阁内之时,便是眼高于顶。
非裴氏、谢氏等大族门阀不嫁,最后错过了年纪,才不得不招婿。
如今窦氏虽富,也不至于让她这般殷勤。
辛黎又拖着阿笙去看了套明珠制成的璎珞,说一见阿笙便欢喜,说着便要送她。
“使不得。”
阿笙推辞道:“夫人,无功不受禄,您这份礼太贵重了。”
见阿笙认真地推辞,辛黎又侧目看了一只珠钗。
“贵的你不肯收,这只最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娘,可不能不收了。”
阿笙闻此,看了看傅荣华,见她终是点头,复才肯收下。
似乎是因为辛黎在内耽误久了,在外候着的嬷嬷来催,道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闻此,辛黎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眼中不耐的神色一闪而逝。
她对着阿笙依旧端着和善的神色,又与傅荣华多寒暄了几句,方才离去。
待人离去,阿笙回头看了看傅荣华,观她神情,这辛黎的古怪不止她一人看出。
傅荣华上前吩咐道:“虽不知她到底图什么,但得小心些。”
此时,冼府的车马之上。
男子看了看妻子阴沉的神色,良久才开口问道,“可是在京华阁遇到了什么不顺心之事。”
但辛黎对这话是恍若未闻,她低沉着神色,喃喃自语。
“这丫头知晓我的身份却毫无动容,就像不知那件事一般……”
“难道老太太没告诉她?”
辛黎思虑片刻,方抬头对一旁的男子,如命令般吩咐道。
“过几日我要去窦府参宴,你找个借口不用陪我出席。”
男子闻此,神色有些僵硬。
他一时念及了辛黎养在府内的那名戏子,抿了抿唇,却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焚香燃尽,文仆低着身子入内,将燃尽的香盏换了出来。
天光透过楠竹窗,在屋内投下深深浅浅的剪影。
这里是辛府。
此时前院的管事低身来报,冼府那边来了消息。
三姑娘拿到了窦氏的邀贴。
案几之前的中年男子听闻这话才抬起头来。
按照广寒楼给他们的消息,当日抬到窦府的那几大箱子,未久便被窦府主母安氏烧毁。
寻得的残渣更是被烧得只剩余灰。
原本广寒楼这答复该是让人安心的。
但若安氏没看到其内的东西,又为何知道这里面的信息危险,非要烧毁,生恐被其他人看了去?
管事端了端辛启正的神色,寻得了一个开口的机会。
“三姑娘道,与窦氏持有信鸦令的那个丫头接触了一下,看她那样子,不像是看过箱中内容的。”
闻此,辛启正却并未答话。
这个年纪能拿到广寒楼最高等级的信鸦令,又与合德公主和西州王后走得这般近。
那丫头的城府颇深,哪里是辛黎那个脑子可以看懂的。
辛启正往椅背上靠了靠,看着屋内斑驳的树影,那是枯树的枝桠还在秋日招摇。
“最近皇帝可有见过窦盛康?”
管事低垂着头,缓声道:“好像为了建水师的事,窦家主借着为家中孙子谋官的理由,给了朝廷一大笔钱,圣上为此破例许了此事。”
“听闻是直接在中枢阁为其定了个闲职。”
窦氏虽然祖上风光,到这一代权势虽大不如前,但窦氏多年依附皇恩,轩帝对窦盛康十分信赖。
窦氏当了两朝皇帝的钱袋子,将来若大皇子登位,窦氏的钱财便会如今日支持轩帝一般,给予大皇子极大的帮助。
若是辛氏对安氏出手,按照窦盛康的人脉和手段,未必查不到辛氏身上。
与窦氏交恶并非上上之选。
但辛氏的这个秘密在他人手里拽着,终究会让人寝食难安。
管事见辛启正又是一声长叹,遂试探般地问了问。
“三姑娘问,要不要借此机会动手?”
辛启正沉默良久,方问道:“我记得前日里来的消息,是说这窦家老夫人对长房的次女甚是亲厚?”
管事低头,应承,“是,就连此次二姑娘风华宴的规模都远胜大姑娘当年。”
闻此,辛启正坐直了身子,他看向管事,吩咐道:“告诉阿黎,要与这窦二姑娘交好。”
管事不明他的意思。
辛启正沉了眉目,道:“拿捏住窦家主母在意之人,这个秘密她便不得不带进棺材里。”
更何况,若是将窦氏拉到同一艘船上来,这荣辱与共的关系,便更能保证安氏的守口如瓶。
在权势之局中,杀人夺命终究是下乘。
说着他又想到了什么,道:“弘文可回来了?”
“大公子前几日跟宗亲王出游,说是去了象山。”
听到这话,辛启正不由蹙了蹙眉。
跟个闲散王爷走这般近,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遂吩咐道:“着人去象山将人召回来。”
“我要他与阿黎一同出席窦府的风华宴。”
而此时的冼府内,一名俊俏的少年将玉碟中的果肉小心翼翼地喂给榻上的妇人。
那妇人此时衣衫单薄,一口含下了少年递来的果肉。
她的目光始终粘着少年的脸,看得他不由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此时,屋外传来嬷嬷的声音。
“夫人,辛府那边传了消息来。”
辛黎闻此,不悦地皱了皱眉,遂起身让少年为她将衣衫穿戴整齐。
偏厅内,辛府管事侯了多时。
他将辛启正的话一五一十地交代给辛黎。
后者皱着眉听完,这讨好那窦氏丫头的戏码还得做下去?
念及此,辛黎的神色却说不上好。
“大哥可有说为什么?”
那管事看了看左右,此时被屏退的众人已经走远。
他遂才上前几步,道:“家主似乎有意让大公子与窦二姑娘亲近。”
辛黎听闻这话,颇有些意外。
“大哥这一门,老二要娶西州公主与裴氏搭上关系,老大相中第一国商,大哥这是钱权都要啊。”
说着又“啧啧”两声,“当真贪心。”
但她这话却是笑着说的,丝毫没有半点嘲弄之意。
毕竟辛氏的昌盛对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那这出戏,我倒也可以陪那小妮子演。”
说着她又睨了一眼辛府的管事。
“不过我这般卖力,大哥可有奖赏?”
管事似乎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垂首答道。
“家主说,除了台上唱的,其余的他都可以答应您。”
辛黎从前便喜欢那台上俊俏的儿郎,以前还知收敛。
但自打有一次被冼竹安当场抓得与小倌偷欢后,她便越发大胆起来。
不但将那些戏子往家里带,如今还在府中养了一个。
冼竹安将此事捅到了辛府,但辛启正毕竟管不了多少冼府的事。
教训了几次,辛黎依旧照犯。
最终辛启正只能威胁要断了辛黎的月例银子,这才让她有所收敛。
毕竟靠着冼竹安那点微薄的薪水,就连辛黎一日三餐的规格都无法支撑。
此时的前庭,冼竹安刚好归家,便见仆从都被打发到了外院聚集着,当即沉了神色。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辛黎与那戏子在白日里颠鸾倒凤。
他心中窜火,正值侍女端来了果盘,他随即夺过那果盘便往偏厅而去。
至十数步距离便将那果盘砸向辛黎问话管事的厅外。
而后大力推门而入。
“你还要不要脸!?”
这话刚出口,便见辛府管事一脸错愕地看向自己。
冼竹安看向一旁的辛黎,两人的脸色都不甚好。
管事对于辛黎府上的事也是有所耳闻,当即躬身垂首。
未等到辛黎发话便退了出去。
他刚离开偏厅便听到其内的争吵声。
伴随而来的还有杯盏被摔碎的声音。
夫妇二人早已离心,但当年冼竹安借着辛家的关系进了中枢阁。
辛启正看中他这职位既能通文臣,又能唤武将,舍不得就这么放弃这颗棋子,因此不允许辛黎与之和离。
再加之冼竹安当年本就是入赘,在这件事上被动了许多。
如今人前的三分体面还是有的,但这背后便是冤家,没得一句和睦。

央国之内,男子的加冠礼,女子的风华宴,是青年人最重要的礼制。
以示自此之后,愿承圣人教诲,为自身立德,为众生立心。
天未亮,小桃合着几个嬷嬷便帮着阿笙梳妆。
今日,是阿笙的风华宴。
在迎请外客之前,阿笙须先祭拜窦氏先祖。
这是她归家之后,第一次正式入祠堂供香。
以窦氏之女的身份。
阿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珠玉为瞳,玲珑入骨。
从前嬷嬷便说她这眉眼与父亲有三分神似,又挥不去母亲的模样。
念及此,她微微低了低眉眼。
八年了,记忆中父母的容貌有些模糊了。
饶是她也觉得记忆当真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可奈何当年的事之后,苏府所有的东西都被抄走了。
没能留下任何的画像。
“姑娘可是累了?”
小桃问道。
昨日里阿笙没休息多久便要起来着装了。
今日,阿笙要戴上一整套的沧海浮珠披挂,上面的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的南海明珠。
顶冠是安氏收藏多年的锦华冠,上面的珠玉是当年开国皇后赐予安氏祖上,后被做成了冠,成了安氏的陪嫁带到了窦氏。
淡扫峨眉,轻点朱唇。
今有女兮,矜贵无双。
今日窦氏专门请来承礼司的典仪和侍官,为阿笙主持风华宴之前的祭拜。
窦氏立祠于东南隅,那是当年窦氏祖地所在的方向。
阿笙打直了背脊,在从典的引导之下,一步步往宗祠而去。
钟鸣之声渐序而起,三步一声,顿挫有序,仿似声声砸在心底。
宗祠之内,典仪宣唱《立命典》,其内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古时圣贤口吐之言。
为后世之人立德立心。
那是文人礼法的根本,也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阿笙微垂着眉目,她承着这一身的沉重,端正地站在祠堂之前。
余光中便能扫到那通明的烛火,里面都是窦氏先祖,那个辉煌一时的家族。
待典仪宣唱完毕,阿笙拜谢。
此时,傅荣华作为长房主母,为阿笙递上三柱清香。
她接过之后,抬步往烛火燃亮之处走去。
那重叠林立的牌位,一时乱了人眼。
阿笙抬眼便见到角落里,那一方被刻意往前挪了挪的牌位。
苏远致、窦知雪夫妻之灵位。
笔力苍劲,那是窦盛康亲自所书。
她眼带震撼,看了一眼一旁的窦盛康与安氏。
二人眸色微动,但典仪在前,不得开口。
苏氏当年获罪,以罪臣之身,何人敢为其立牌入宗祠。
窦氏当年决绝地与苏家脱开干系,也因此事被其他世族嘲讽过。
但也是这样的窦氏,将苏氏夫妻二人的牌位藏在了窦氏先祖林立的灵位当中。
阿笙眼眶微热,她身姿端正,眼中却满是角落里的那个牌位,深深拜了下去。
低首叩拜间一滴泪滑落眼眶。
今次,她与父母一起,真正地归了家。
待礼毕,窦氏众人方才换了衣着,登上马车,往城郊而去。
窦氏的宴席便设在城郊的四季别院之内,此院曾是皇家园林,后被先帝赐给了窦氏。
四院合府,方为四季。
四季园今次开东南两园分别迎客。
东为主母之宴,南侧则是阿笙的风华宴。
此时,南园外,聚集了一群来看热闹的人。
近日,窦氏这风华宴的动静弄得大,城内不少世族都收到了邀贴。
但真正为这窦二姑娘来的有多少?
今日来客的份量便决定了这窦二姑娘将来在帝京贵女当中,是否能真正站得稳脚跟。
阿笙的车马到的时候便见到一群人聚集在南园外,看着都是些闲散的人士。
窦晨曦见此安慰阿笙道:“莫要理这些人,哪里都不缺这些爱凑热闹的。”
四季园位于青山之下,来这里看热闹,当真是不嫌路远。
阿笙扫了一眼那些人,她唤停了马车,又将小桃唤了来。
阿笙低低交待了几句,小桃听完愣在了那。
“姑娘,这样不好吧……”
阿笙挑眉扫了一眼园外的方向,轻声道:“我的热闹可不是那么容易看的。”
小桃闻此,伏了伏身子,而后当即招呼了几个小厮去办事。
日头正上,四季园东南两园的楠木大门正启,迎贵客。
那园外众人见窦府小厮将唱礼的台子布置妥当,纷纷站到了近处。
今日看的就是这唱礼了。
贵客之礼将拟成单,念唱于众人之前,以示庆贺。
“唉,怎么那边也搭了个台子?”
“唱礼台有两个?”
“走走走,去看看。”
近午时,不断有车马从帝京的方向而来,从四方门而入。
宝驾纷踏,看的人眼花缭乱。
但纵是这么多人,唯有来这风华宴的,才会出现在唱礼单中。
这就是为何那些人要守着这唱礼的台子。
黑马宝驾当中,美妇人听着外面的嘈杂,掀开了帘子。
辛黎看着南园外另一处台子聚集了许多的人,遂吩咐马夫刻意往那绕了绕。
这一看,她满眼的惊喜。
另一辆同行的宝驾,先辛黎一步抵达。
宝驾之上,男子一袭苍华轻烟服,凤眸微眯,看着园外的方向。
“小姑姑怎得这么慢?”
文仆亦是不知地摇了摇头。
良久,辛弘文方见到辛黎的车马缓缓而来。
马车刚停稳,便见里面的人直接掀开帘幕,提着今日略显繁重的华裳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马。
辛黎眼中带笑,三步作两步走向辛弘文。
“你猜,我在南园外看到了什么?”
辛弘文闻此,望了望那个方向,而后摇头作不知。
辛黎想到这直接笑出了声。
“有人在外开了个赌局,就赌今日窦二姑娘这风华宴的席面能否请来十位帝京叫得上名的世族。”
辛弘文闻此微微凝眸。
“小姑姑,你该不会……”
“我也下注了!”
辛黎说得高兴,丝毫不觉自己此行有什么不妥。
“我看那些人都赌她请不来,这赔率都已经到一赔十了,我反手就押她能请到。”
辛弘文眉心跳了跳,而后对一旁的文仆道:“去通知一下主家南园外的事。”
“不用。”
辛黎开口道。
“那里守着的一个侍女我认得,就是那二丫头的人。”
“你是说这赌局……”
辛黎笑道:“多半是她自己开的。”
说到这,她不由觉得这人说不定还挺对自己的胃口。
“她这是要真金白银地教训那群看热闹的,要看她窦二姑娘的笑话可不容易。”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座上宾
东园的扶苏院内,浅秀十二山的窗框均被放下,这个季节的山下还是有些凉的。
屋内,安氏亲自接过嬷嬷递来的暖茶,而后将桌上的姜黄放了一小块进去,方才递给对案的老妇人。
这位锦衣华裳的老妇人正是裴老夫人。
“我原还想让你回燕城,不成想你这里更热闹。”
裴老夫人亦是没想到,自己这信还没寄出去,便收到了窦氏的邀贴。
能让安氏出面请自己,足以证明安氏对二丫头的重视。
“这小辈的场子倒需要你来撑。”
见裴老夫人说到这,安氏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阿笙记在长房名下,原本这是该傅荣华出面的。
但安氏了解这个长媳,虽是个乖顺的,但在她的心中,丈夫与子女最为重要。
阿笙此番寒州之行,夺了窦升平在万象商会的一个席位,又让窦晨曦涉险。
傅荣华心里过不去,却又碍着礼制,要端起贤良淑德的做派,便一直憋在心里。
虽看在长辈的面子,对阿笙还算和蔼,但这般重要的席面,她未必尽心。
看得出安氏亦是有为难,裴老夫人不由问道。
“这丫头也到年纪了,可有为她择过人家?”
说到这里,安氏摇了摇头。
“皇帝那则旨意,她怕是就耽搁了,我就想着实在不行,到时候为她招个婿得了。”
裴老夫人是见过阿笙的,裴钰当年能将她带在身边,便足以证明,阿笙其人是得了裴钰的认可的。
这可少见。
裴老夫人默了默,道:“不如这样,我族中反正儿郎多,到时候你让阿笙自个来挑挑?”
许是裴老夫人这话说得太过清浅,这裴氏的儿郎什么时候沦落到由得别人挑拣了?
安氏一时愣在了那,不知如何回她这话。
在裴老夫人殷切的目光下,安氏张了张嘴,想了半响才找到合适的词。
“老姐姐,你莫开我玩笑了,你裴氏儿郎那般优秀,世家大族的女儿谁挑不得,别让我那丫头埋汰了。”
裴老夫人闻此却是笑开,“你可别小看了你家那丫头。”
那薄纱罩着的棉门帘终究关不住屋内的笑声。
屋外,傅荣华低敛着眉目,久久地站在门外,生生踏不进去。
山脚的寒风有几分刺骨,但却不及二位老夫人的话让她心中刺痛。
当日,晨曦受阿笙牵连,难以议亲之时,安氏都未曾想过去求裴氏。
安氏既然与裴老夫人有这般的情义,又为何要寻那宁安侯府。
难道阿笙配得裴氏儿郎,她的晨曦便差了么?
安氏的偏心让她如鲠在喉。
此时,南园那边的嬷嬷带着礼单前来回禀。
傅荣华见此,方才随着一同进了屋。
安氏见傅荣华到了,当即为她引荐。
傅荣华端视着裴老夫人,虽是华发银丝,却目光清明,眸色柔亮。
她低低见礼后,遂安静地在一旁候着。
南园的嬷嬷将那边收到了的礼单拿给老夫人过目。
嬷嬷看了看一旁的裴老夫人,安氏罢了罢手。
“无妨,你念吧。”
“是。”
嬷嬷低身拜礼后,命人将那份冗长的礼单展开。
“燕城裴氏送明月珠一对。”
此话一出,安氏与裴老夫人同时抬首。
安氏看向裴老夫人,这裴氏并非其他支脉,而是裴氏祖地所送。
这份量过重了。
安氏缓缓开口,向裴老夫人道:“劳老姐姐为孩子撑场子了。”
如今能用燕城裴氏之名的,除了裴老夫人,安氏的确也想不出来还能有谁了。
裴老夫人略微踟蹰了片刻,而后勉强地笑着应了下来。
但她怎么记得自己选的是一对玉如意?这怎么成了明月珠?
许是备礼的嬷嬷弄错了。
“总要给孩子备份礼的。”
裴老夫人将这话圆了过来。
她这话刚说完,嬷嬷继续念道:“上陵裴府送玉如意一对。”
安氏又侧目看向裴老夫人,见她轻咳了一声,而后十分自然道:“这当是老五送的吧,听说他倒是与阿笙也有些交道。”
听裴老夫人这话,安氏复才点了点头。
那边嬷嬷继续念着。
“商国仲景,送山水墨画一副。”
安氏闻此又将那嬷嬷叫停。
“哪个仲景?”
嬷嬷脸上堆满了笑,“商国国士仲景仲大士。”
安氏闻此缓缓点了点头,方让那嬷嬷继续。
而后嬷嬷放缓了语速,一一将送礼之客道出,华清斋院首、九曲国策大师离原、西州王庭、公主府、前国师静严、宗亲王府、文史八大家中的袁氏、何氏……
嬷嬷将那冗长的清单念完,方才缓了一口长气。
阿笙这礼单之上的人足有百家之多,除了华清斋的师生,还有航道合作的各商家,王室宗亲亦在其列。
安氏听完这许多,当即命西园与北园也准备开园迎客,一个南园怕是会怠慢。
阿笙在家几乎不提在外之事,她竟不知,这丫头在外的人脉这般广。
今日单凭燕城裴氏之名,便足以让阿笙这风华宴风光无二。
这里面的每一位都足以成为窦氏家主席面的贵客,但却偏偏全都出现在了一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窦二姑娘的席面之上。
今日过后,窦长笙之名,将广传帝京。
阿笙亦将成为各大世家的座上宾。
嬷嬷看着安氏眼中的欣慰,踟蹰了一下,还是道。
“老夫人,还有一事。”
见嬷嬷有些为难的模样,安氏道:“怎么了?”
嬷嬷苦笑。
“二姑娘让人在南园外开了个赌局,引得那些看热闹的人将钱输了个精光。”
她这话一完,安氏与傅荣华同时愣在了那,倒是裴老夫人不由捂着嘴笑。
嬷嬷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二姑娘这一会儿功夫就赢了五千两。”
嬷嬷笑着咳了咳。
安氏却沉了眉目。
“荒唐!”
“哪有人自己寻自己的乐子!”
嬷嬷赶紧补道:“是了,所以二姑娘又着人准备了上百份礼,派给了在南园外的那些人。”
阿笙原话是,当与众人同乐。
所以又添了些钱财让人备了重礼,随给众人。
这人群之中不少也是文士出身,自认自己此前行为不端,去看一个女娘的笑话,但主人家却不计前嫌,还送礼给自己。
这些人自认惭愧,便也想随一份礼。
而后阿笙让人取来了百米宣纸,让来人在其上留下墨宝就算随礼了。
如今南园之外,人满为患,那百米纸卷渐满。
不少路过之人,不知缘由,只听闻是窦二姑娘德行高尚,仁义之举,才会让这么多人自发为其贺寿,因此都纷纷上前留下自己的墨宝。
裴老夫人静静地听完嬷嬷的话,与安氏不同,她看到的是阿笙的手段。
一个简单的赌局,到后来却为她赚了盛大的名声。
这风华宴即便没有那些座上宾,单凭这百米字卷也可为她打响名声。
今日,上至高堂大院,下至市井巷落,这窦长笙之名是无第二可追比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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