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07

裴老夫人此时抬眼正巧看到静坐在一旁的傅荣华。
自那嬷嬷念完礼单之后,傅荣华的神色却一直未变,她眼中的冷静可谓冷漠。
那长长的礼单在她的眼中,都成了安氏请裴氏给阿笙做的一个颜面。
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娘,哪里能凭自己请得来那些贵客?
安氏尚未交待完一切,傅荣华却忽然起身。
她低低朝二位老夫人见了见礼,道自己也该去帮忙打点了。
安氏闻此,又叮嘱了几句。
傅荣华笑着一一应下,而后垂首退了出去。
裴老夫人看着傅荣华离去的身影,收敛了眉目。
“青鸾,你当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你百年过后,阿笙在这窦氏未必有现在好过。”
安氏顺着裴老夫人的眼神,看向傅荣华离去的方向,亦是沉了眉目。

春山院屋内,阿笙刚换好服饰。
片刻前,她不小心一脚踩进了还未填平的一处低洼,湿了鞋袜,因而才来换一身清爽的。
园内此时有窦远胜兄妹在待客,倒也不失礼。
此时,西园外负责整理礼单的嬷嬷见她在这里躲懒,便正好带着几样东西来给她看看。
那一些贺礼当中,有些礼须得阿笙亲自去谢过。
小桃为阿笙戴上一对明月珰,便听得嬷嬷在屋外唤着。
阿笙从镜中便见到嬷嬷带着几名侍女,她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盒子。
阿笙起身走了过去,低低看了一眼,便被那嬷嬷手中的珠子吸引了目光。
其光澄白温润,乍看之下倒看不出有何用处。
她随意地拿了起来,在手中把玩了一番。
阿笙觉得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但一时也说不出名来。
“这东西倒是少见。”
嬷嬷闻此,脸上带笑。
“自然是少见的,听闻当年唯有西州王庭得了一颗,放在了王后的宫中。”
嬷嬷这么一说,阿笙方才想起来此物是什么。
是唯有南国才少量有的随珠,可在黑夜泛光。
东境人士为它取了个雅名,“明月珠”。
“这是谁送的礼?”
如此贵重的礼出现在她的风华宴上,过重了。
嬷嬷终于听她问到了关键,连忙道:“燕城裴氏。”
阿笙微微一愣,她到底比安氏更清楚这东西究竟是谁送的。
她看向一旁迎客的大侍女,问道:“沈自轸沈大人可来了?”
那侍女翻了翻至今迎客的单子,道:“并未见到沈大人到席。”
听闻这话,阿笙神色淡了淡,她将手中的珠子几分随意地丢回了嬷嬷捧着的盒子里。
嬷嬷有些诧异她为何忽然来了脾气。
阿笙复才找补了一句,“该是看在祖母的面上才送的,现下祖母那正热闹,晚些时候再去谢过裴老夫人。”
这话便是将人情也算到了裴老夫人身上。
听了她这话,嬷嬷应了应,复又将公主府等其他礼给阿笙过目。
“公主府侍从来报,公主午宴过后会到。”
合德这是不想夺了主家的风头。
阿笙省得,交待了几句便抬步往外走去。
得安氏之令,如今四季园四园齐开,每个岔路口都有仆从在那引路。
阿笙刚走过一个转角便见汪旭阳在向一名侍女询问什么,抬眼看到阿笙走来,便笑着迎了过来。
“恭喜二姑娘。”
阿笙欠了欠身,与汪旭阳全了礼数,她扫了一眼汪旭阳来的方向,果真只有他一人。
“听闻近日司政十分繁忙,汪兄拨冗来我这风华宴,该我致谢才是。”
汪旭阳罢了罢手,“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编纂,要论繁忙自然不及沈兄。”
“哦?”
天家一向将言议阁的事藏得深,阿笙倒是少听闻那人如今的差事。
汪旭阳这才道是黄庭生上谏,欲推倒沈自轸缓行新政的谏言,轩帝纳受了。
遂在前朝让几名言官提了提。
结果一个月之后,司政内着拟新政的十八位典侍全都辞官。
这件事引得轩帝震怒,认为黄庭生谏言有误。
他又想到此前掠劫民商失利之事,虽最后勉强达成,却还是损了他的颜面,遂将黄庭生阁首的职位革去。
这黄庭生一走,帝宫便传唤沈自轸。
这几日,轩帝小朝会都会让沈自轸在旁聆听,俨然是重用的趋势。
听到这,阿笙敛了敛眉目,这皇帝与他从前的仇事可非一桩两桩,他这是……
“哦对了。”
汪旭阳说到这,从袖中拿出来一盒锦盒。
“我也有礼要送予二姑娘,只是这东西不便为旁人看,遂想着亲自送与你。”
阿笙致谢之后,让小桃接过,却见汪旭阳躲开了小桃伸过去的手。
阿笙见此,让小桃退下,自己接了过去。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印章。
看样子是寿山石打造,棱角已经有些磨灭了。
这是一件旧物。
阿笙取了出来,看了看印章的底部,而后神色微凝。
印章的底部刻着一个名字,“汪泽海”。
这是前刑部主司任职之时所用的私印。
这东西出现在汪旭阳的手中,阿笙便知自己猜测不错,他与这汪泽海当真是有些关系。
她看向汪旭阳,嘴角的笑意不减。
“汪兄这是何意?”
汪旭阳以眼神示意阿笙将东西收起来,而后才开口笑道。
“我知姑娘此前查过我,便想着,不如我亲口告诉你我的来历。”
此话一出,阿笙心中一滞,但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阿笙侧头示意小桃退远一些。
待人走至转角,她方才开口。
“能查到广寒楼探子的,整个东境便唯有裴氏的瞰卫和陈王室的乌雀。”
她细细地看着汪旭阳,缓声道:“你与裴氏无关,所以你是陈王室的人。”
汪旭阳来自陈国,这个消息是沈自轸亲口告诉她。
因此,阿笙才能这么快断定汪旭阳的来历。
但汪旭阳知晓阿笙查过他,应当也知道,她什么都未查到。
这种情况下,他却先与阿笙摊牌。
看来这风华宴,汪旭阳是带着目的来的。
汪旭阳听阿笙这般简单地推出自己的来历,故意问道。
“为何姑娘断定我与裴氏无关?”
阿笙见他微挑眉目,一副风流做派,知他刻意绕开话题是想探一探,她到底知道多少。
阿笙哼笑了一声,倒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裴氏若要用人,大概会选榜首的沈大人。”
阿笙这话便是在拿汪旭阳那甲榜第二说笑。
汪旭阳愣了愣,遂轻咳了一声,略有些尴尬地收了脸上飞扬的笑意。
阿笙抬了抬手中的锦盒,问道:“我知晓汪兄为官清廉,这份礼便谢过了。”
阿笙这话便是当汪旭阳囊中羞涩才会送出一份“旧物”。
她故作一副对汪旭阳接下来的话毫不关心的模样,让话题戛然而止。
她片刻前才点出了汪旭阳的身份,这不过两句话的时间便对他毫无兴趣了。
这反应让汪旭阳愣了愣。
这窦二姑娘不按常理出牌,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否留步……”
阿笙侧过身子,微挑眉目,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此时庭院寂静,刚路过的人声被小桃等人又引导去了别处。
听闻人声渐远。
汪旭阳才道。
“汪泽海是我的祖父。”

也是当年为先帝强判苏家案子的人。
“姑娘既然知道我祖父之名,当知晓他与你父母之间的关系。”
“当年之事,唯他最清楚。”
听闻这话,阿笙却并不应。
如今她在外是窦氏长房的次女,挂着她父母名声的是窦升平与傅荣华。
而汪旭阳会直接点出苏氏与阿笙的关系,该是将她查了个彻底。
阿笙猜他故意提起从前,当是想拿当年的真相换取什么。
看来他并没有查到,她借裴氏之手已然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
汪旭阳想拿着前尘往事来谈现在的买卖,阿笙可不吃这一套。
她看了看前园的热闹,对汪旭阳道。
“汪兄挑着今日四季园这般多的人来与我谈事,当是遇上了急事才对,你我既然都无时间耽搁,不妨直言。”
汪旭阳原本还想借着旧事与阿笙换取条件,但她三两下便断了他的盘算。
汪旭阳心下一沉,或许他手中这筹码还拿捏不得阿笙,遂将一切盘算都丢开了。
直言道:“我想借用你的航船。”
原来,陈国的一队士兵在与央国北境的山脉相连的地界遇上了迷雾天气,从而误入了央国。
而近日,因军机阁巡查军依皇令北巡,镇北军加强了巡视。
这一队人马无法按原返回,只能顺着山路往南,一路藏匿在深山当中。
而这群人一旦被央国发现,便可以陈国无视东境休战协议为由,向陈国发难。
因此,汪旭阳的任务便是将这群人送回陈国。
“我知你的船队得了伽蓝王的许可,可从束河往北大陆行进。”
“如此便能绕过建成水师和北境的盘查,将人带回陈国。”
寒州航行权之事她第一时间通知了西州,才了结了此前与裴氏的碰撞。
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有那个能力建成一条纵贯四方的商道。
既然消息已经递出,汪旭阳会知道阿笙便也不意外。
“但如今皇帝可还未同意寒庆的商贸请求,我虽说是得了航行权,但没有正当理由也不敢随意绕行束河。”
“皇帝对于此事的态度本就松动,一旦陈国点头,他便不会甘于落于人后。”
见阿笙对此话不置可否,汪旭阳继续道。
“陈国可以帮姑娘一把,但相对的,也请姑娘帮个忙。”
阿笙的手在身前交叠着,她静静地听完后,浅笑了笑。
“汪兄这账不对啊。”
汪旭阳听她这话一出,不由浅浅蹙眉。
“这队士兵若只是‘误入’的普通兵士,陈国不想他们被发现,那么给汪兄的指令该是‘杀人灭口’,而不是将人平安送回去。”
阿笙嘴角带上了笑。
“是探听北境军报的情报兵吧。”
汪旭阳听闻这话,眸光中带上了几分凌厉。
“但汪兄,我好歹也是央国子民,怎么能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汪旭阳听着阿笙几分刻意的语气,知她是在要价。
这运送士兵和运送情报兵可不是一个价位。
汪旭阳噙着几分玩味的笑,道:“帝宫里面坐着的与你我有弑父杀祖之仇,姑娘自然不会对他多加维护才对。”
阿笙眉目微凝,她所知当年之事都是通过裴氏当年所查的信息。
她不知汪旭阳手里还拿着什么。
遂问出了汪旭阳从一开始便想她说出口的话。
“听汪兄这话是知道什么?”
汪旭阳闻此,倒是笑了,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手中的筹码稳了。
“轩帝当年想招揽苏大人不成,便设计陷害于他,用沙石换了粮食。”
汪旭阳此话毕,阿笙手中的锦盒被她手中一松,掉在了地上。
她极为自然地俯身去捡,垂首间遮掩住了自己眼中的震撼。
当日,根据裴氏所查,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先帝。
她一直也以为,是先帝为了这个无能的儿子而刻意借一件举国关注的大事,做了这冤假错案。
阿笙故作镇定地捡起了锦盒,拍了拍,又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完好。
遂端着依旧谦和的笑,问:“但当年的汪泽海大人可是刑部主司,天子门下,太子怎么唤得动。”
汪旭阳闻此,不由嗤笑。
“因为是先帝要保太子。”
“先帝也算明君,想他一世英名,到头来却为了掩饰儿子所犯过错,制造冤假错案,而后又怕事情败露,杀了我祖父。”
阿笙闻此,她拿着锦盒的手不自觉地扣紧。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当今的皇帝,从前的太子,因招揽前仓部粮务官不成,设计报复,不顾百姓性命,以沙换粮?”
“而先帝为了保下太子,逼迫刑部强判此案,而后又杀了当时的汪大人?”
见汪旭阳点头,阿笙道:“可我记得汪大人如今是归隐乡间。”
说到这,汪旭阳冷笑了一声。
“那不过是先帝派去伪装成祖父的人。”
“当年祖父在接到帝令之时,便猜到皇帝事后会下死手,所以提前将我与父亲送到了陈国。”
汪旭阳自觉今日该说的已经说到位了,他看向阿笙。
“所以,知晓这些后,姑娘还会忠于你的杀父仇人么?”
阿笙定静地看着汪旭阳,浅笑着开口道。
“我彼时年纪尚幼,对于父母的记忆已然十分模糊,汪兄忽然与我说这个,我倒也不知该怎么回你。”
阿笙这话一出,汪旭阳便沉了眉目。
她这是想说自己当年对于父母的记忆已经久远。
她彼时年幼,不懂世事,旧时仇恨在她心中并未种下种子。
看着汪旭阳眼中的冷意,阿笙知他本是一次豪赌,才会与自己摊牌,若是不能得手,便该生杀意了。
从前地字阶的先生便讲过,与人阵前谈判便讲究一个度量,何时该松手,何时该紧绳,都有个讲究。
而有时候刻意的松手不仅可以暂缓紧张的气氛,还可以迷人眼。
此时,汪旭阳条件出尽,阿笙知晓,该松手了。
“但是我航道既然做多国生意,自然也不能随意拂了陈国的情面。”
阿笙这话风转得很快,汪旭阳不傻,知她会这般说便是还有条件。
阿笙这态度无非是想表明,他说得那些陈年旧事,在她眼里还构不成一件交易的对价。
“你要什么?”
阿笙微微垂了头,十分为难的样子。
“我尚未想好,不如咱们先说在这,待来日我想到了再告诉汪兄?”
“毕竟人如今还在大山中,你还得先把人带出来咱们才能谈后面的不是?”
汪旭阳满眼只见她终于松口,并未省得阿笙这话中的缓兵之计。
遂哼笑道:“你不怕我届时食言?”
阿笙举了举手中的锦盒。
“若汪兄食言,这东西我便送到帝宫去,皇帝得了此物亦可发难陈国。”
他们今日一直在聊藏在北境深山的细作,但这最大的细作不就是汪旭阳自己么?
看阿笙失笑,汪旭阳方知自己此行策略失误。
这原本作为规劝阿笙的信物,却成了指证自己的证物。
见汪旭阳盯上自己手中之物,阿笙当即退了几步,往小桃等人的方向走去。
并未给他多的机会。
“汪兄所请之事,我们稍后再聊。”
末了,阿笙又笑着交待了一声。
“席中准备了不少南北各系的珍馐,汪兄可要尽兴才好。”
阿笙说完便再无停留,与小桃等人一路往前面的园子而去。
转身间,她才沉了眉目。
一双墨瞳之中尽是清冷的光。

盛宴之中,觥筹交错。
为了这场宴席,窦氏用冰车将南北各种珍惜食材运往帝京,只为烹制出符合各位贵人的珍馐。
阿笙浅尝了一口肉丁,那是用酒酿和秋鸭烹制,色泽鲜亮,味道也十分独特。
她扫了一眼竹帘攒动的连廊,那一边便是今日男子的席面。
因裴怀之等人到场,那边亦再有分席,由窦盛康亲自作陪。
阿笙收回了目光。
汪旭阳的话还在她脑中浮现。
当年的事是先帝也好,轩帝也罢,她深知自己此时与天家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不会傻傻地送上去被汪旭阳利用。
而阿笙要做这航道的生意,就更不能将自己牵扯进任何一国的纷争当中。
北境军情若当真被这些人经过她的航道带回了陈国,一旦查出,不仅是她,整个窦氏都会遭难。
更何况,若是谁人都如汪旭阳这般寻航道走私,那阿笙这海上商道便也不用办了。
但他所提阿笙亦不能立马拒绝。
阿笙的航道还与陈国有些交集,汪旭阳如今是陈王室的人,这个面子她不能不给。
念及此,阿笙微微低敛了眉目,又饮了一口香酿。
她须得想个办法让事情败在别处。
东座的席面之上,辛黎端着神色一直在细细打量着那窦氏二姑娘。
她这人爱美人,尤爱看美人。
所谓美人在骨不在皮,她远远地端着这窦二姑娘收敛风华的模样,觉得这人有些意思。
在京华阁,她乖训地站在傅荣华身旁,自己倒也被她这副模样骗过。
今日若非南园外那一盘赌局,她也没发现这妮子这么有意思。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赌局之上,她赢钱了。
近日因为家中之事,辛府那边扣减了她的月例银子,让她好一通气。
这下子又能快活一段时日了。
阿笙抬眼便见到不远处的辛黎在打量着自己。
她撞上了阿笙的目光,也不慌张,而是扬了扬杯盏,与阿笙就这么遥遥地对饮了一杯。
一旁的窦晨曦见此,低声问她,何时与辛黎熟悉的。
阿笙道,只见过一面。
窦晨曦闻此,不由低低嘱咐,还是莫要与她走太近得好。
“这辛三娘从前的名声就不好,现在更是荒唐,听闻她还在家中养了戏子,冼大人碍于辛氏的颜面,也不敢提和离。”
“她是辛家上一辈最小的,自小娇纵,成亲多载未有生育。”
窦晨曦琢磨了一下言语。
“还说什么冼大人容貌不过平平,她怕生出来的孩儿像冼大人。”
阿笙听闻这话,又看了看坐在流水造景旁的美妇人。
流水汤汤,一番清丽的景致中,她与众人一同端坐席间,却让人一眼便能看到她独具韵味的美。
就连耳发都较旁人显得精致三分。
当真是个爱美的。
窦晨曦说到这,顿了顿。
“阿笙,辛三娘便是未能招到她喜欢的夫婿,毕竟大丈夫哪有随意舍去祖上姓氏的。”
“这冼大人虽如今坐中枢阁的官位,得了辛氏的敬重,才对外给他留了姓氏,但其人本身不过平平。”
她看了看阿笙,嘱咐道。
“你当真要想好才是。”
听闻窦晨曦这话,阿笙低低敛了敛眉目,只道了一句“好”。
众人席间尽欢,此时嬷嬷低身前来报,合德公主到了。
此时庭院外,合德身着潜渊锦服,带着八宝玲珑冠,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走了进来。
众人起身见礼,合德几步走向其中的阿笙,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而后免了众人的礼。
这番态度,将她对阿笙的看重展示给在场诸位看了个明白。
阿笙端着谦和的笑,问道:“殿下今日怎么得空亲自来了?”
合德浅笑道:“你的风华宴,我自然得来。”
这话说得漂亮,但合德说话间还是不免扫了一眼竹帘相隔的连廊那头。
阿笙顺着合德的目光看了一眼,方将人请到飞鱼庭内观景,避开众人。
这飞鱼庭外有一片荷塘,倒是能看到几尾金鸿鲤鱼在其内穿梭。
待侍女将茶歇都搬了过来,阿笙屏退了左右,亲自为合德烹茶。
她就像不好奇合德真实的意图一般,并不开口询问她今日究竟为何会亲自来。
最后是合德自己率先开了口。
“阿笙,言议阁沈自轸沈大人可有来此?”
合德近日正因黄庭生被罢黜一事而坐立难安。
此人是她举荐给皇帝,如今却两次犯下大错,让皇帝难看至极。
据她所知,黄庭生此次冒进谏言,只是为了打压沈自轸,为了驳倒他的谏言。
但如今司政十八位典侍迫于各方压力纷纷辞官,闹得前朝不得安宁。
皇帝因为这件事大怒,甚至在皇极殿内说出了“合德识人不清”这样的话。
如今,沈自轸正得圣意,她欲寻这沈自轸为自己在殿前辩解几句。
但奈何,沈自轸为了避嫌,变着法地拒见合德。
听闻沈府也收到了阿笙的邀贴,知他二人有些关系,合德方才亲自走了这一趟。
阿笙静静地听完合德的话,看着壶内的水渐沸。
此时,她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个主意骤然在脑中浮现。
“沈大人公事繁忙,今日并未来此。”
合德听闻她这话,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这沈自轸自许清流出身,不与权贵为伍,他难道当真以为能在这个世道做个纯臣么?”
眼下这庭内,只有合德与阿笙二人,因此合德话便没了多少客气。
阿笙知合德心中有气,并未去接此话。
她启壶,洗茶,入盏,做得简答流畅,清水流注的声音让人心静了下来。
“相较于让沈大人为殿下美言,不如帮着圣上将这烂摊子收拾了才更能证明您的能力。”
合德听闻她这话,眉眼方才舒展开。
“你有主意?”
阿笙浅笑着看着合德。
“我向殿下举荐一个人。”
“司政编纂汪旭阳。”
合德微微蹙眉,此人她倒是知道,恩科甲榜第二。
但论学识他不如沈自轸,论能力,自入朝之后,此人便毫无建树,如今前朝识得他的都不多。
“你为何会看上这个人?”
阿笙浅笑道,“此人是贫苦出身,在那些清贫学子当中颇有名声。”
“圣上此次拟新政说到底便是为了天下寒门学子,若让他接任典侍之位,着拟新政,便能为朝廷带来极大的声势。”
“圣上欲推行此事,定然少不了民间的声势。”
正如当日皇帝借那些学子行自己的目的一样
世家大族要的是安稳的富贵,那么民间便动荡不得。
若能借汪旭阳在那些学子当中的影响力,便可再次利用舆论推进此事。
只不过这样一来,汪旭阳此人便会被世族盯上,亦如那些辞官的十八位典侍一般。
阿笙知晓,汪旭阳来央国的目的,这个官他可不能随意辞了。
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他怕是每日自顾不暇,哪里敢轻易接触陈国的人。
他亦会怕自己暴露了北境山中藏着的人。
而没了汪旭阳,陈国的人自然不敢随意接触根本不熟悉的阿笙。
这件事便算是了了。
见合德还有些犹豫,阿笙继续劝说道。
“再来,此人身后无世家大族,能依靠的便是皇恩,做起事来,比其他人更少了约束。”
“圣上启用沈大人,应当也有这一层的考虑。”
阿笙这话倒是说到了点上,汪旭阳与沈自轸一样的清贫背景如今最得皇帝的心。
合了皇帝的心意,便合了此时合德的心意。
见合德眼神清明,似乎颇为满意,阿笙方才低垂了眉眼,又为自己斟了一盏茶。
“那汪旭阳可在此?”
听闻合德这就要见汪旭阳,阿笙遂开口道。
“汪旭阳这人带着些清流的脾气,若是殿下去见他,他反道不认为自己是凭能力当上典侍,恐会多生事端。”
“殿下着人安排了就是。”
“他不知晓贵人的安排,才能顺着你的意思去做事。”
阿笙自然不能让汪旭阳知晓,是自己刻意举荐他接手那烫手山芋。
她执盏低头抿了一口茶水,又看了看合德的杯盏。
合德杯中的茶水是一口未动。

是了,那长长的礼单,还需去谢过。
因此,阿笙又提着一口气,跟着嬷嬷先去了安氏所在的春山院。
燕城裴氏当得第一个拜谢。
阿笙行至春山院外便见到裴氏的嬷嬷及仆从都候在门外。
这冗长的陪侍队伍,阿笙是第一次见。
孙嬷嬷在屋外候着,见阿笙到了,便请她侯了侯,自己进去回禀后,方为阿笙掀起了棉门帘。
阿笙踏入其中,便觉周身暖和了起来,这屋内当真是暖和些。
她规矩地以手垫额,屈膝拜礼。
“问祖母安,问裴老夫人安。”
阿笙知晓,在裴老夫人面前,这礼不能省。
她的礼有多重,便代表安氏对裴老夫人的敬重有多少。
果不其然,安氏对她的礼很满意。
裴老夫人见此倒是笑道:“还是你规矩多。”
“这丫头从前在燕城可是厉害得很,这性子都能被你教顺了。”
这说的便是她设计收归金氏的事。
十四岁便敢设计裴氏主家之人,如今反道乖顺了不少。
裴老夫人这话本是夸赞,但阿笙却见安氏的眉目沉了沉。
她赶紧垂首道:“从前莽撞,多亏老夫人宽谅。”
“哎哟。”裴老夫人看着安氏打趣道:“我倒忘了你祖母是个认规矩的性子。”
被裴老夫人这般打趣,安氏方才松了眉眼。
她舒了口气,对阿笙道:“还不快来谢礼。”
阿笙闻此又端起了礼数,裴老夫人罢了罢手。
“得了,别跟我那么客气了。”
裴老夫人心里清楚,这份以燕城裴氏的名义送出去的礼究竟是谁送的。
这谢礼她便不受了。
但这话在安氏眼中却有了另一番解读。
安氏端起了笑,朝阿笙招了招手。
而后对裴老夫人道:“你此前所说的我认真想过,这丫头在窦氏除了我当真也是没别的依靠。”
阿笙不知为何安氏今日会忽然说这些。
只听她继续道:“今日我便厚着脸皮问一句,不知你可否愿意认下这丫头做孙女。”
这话便是要为阿笙拜干亲。
阿笙与裴老夫人都愣在了那。
对上安氏殷切的目光,裴老夫人这句拒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祖母……”
安氏却并未回应阿笙的这声,只端着笑看着裴老夫人。
“我本也喜欢这丫头,认下她也无妨。”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谁在他方呼唤  总裁办新来的  残疾王爷站起  爱如繁星by香  御膳厨娘有读  风月有染by慕  博弈悖论by某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