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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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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因这种事损失了袁氏,着实可惜了。”
阿笙静静地听完他的话,敛了眼中复杂的情绪。
裴氏惜才,裴钰亦然。
袁氏在他心中实属无辜,所以他不愿牵连,哪怕这个人将他骂尽。
恐怕他这条路再走下去,那些从前对裴钰心怀崇敬之人会一一站在沈自轸的对立面。
见阿笙眉头便未松开过,沈自轸抬手轻轻将她眉间抚平,反倒安慰起她来。
“无碍的,修养几日就好。”
阿笙反手抓住了沈自轸的手,认真道:
“既然你已得他信任,为何不直接杀……”
后面的话她并未说完,却见沈自轸眸色淡了三分,清浅道:
“因天家忌惮,母亲过了几十年如履薄冰的日子。”
他眸光渐寒,带着锋利。
“死对他来说,太轻了。”
裴钰自出生起,阮氏每日便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他要还给天家,原原本本地还回去。
沈自轸话音刚落,却见阿笙轻轻靠了过来。
她低垂着头,小心错开他受伤的位置,揽上他的腰身,就这么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沈自轸微微一愣,而后浅笑着侧头靠在阿笙的头上。
“我可以助你。”
阿笙的声音闷闷的。
沈自轸不由想起了从前阿笙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彼时他不愿牵连她,因此数次拒绝,还让她以为是他看不上她那点能力。
“我现在有能力帮你。”
“阿笙……”
感觉到阿笙揽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沈自轸没再说下去。
他微微叹了口气,道:
“好,若我需要你的帮助,一定会与你提,可好?”
“恩。”
阿笙的声音依旧闷闷的,她知道,这话不过是在诓她。
沈自轸再不济有裴氏在他身后,哪里会真的用得到她。
但他任何事都自己担的做法,在阿笙的心中便如有沟壑。
这一条路,光她一人往前走是没用的。
阿笙忽而放开了那人,又刻意往一旁挪了挪。
“如今我阿姊远嫁,家中也开始为我物色夫婿了。”
沈自轸闻此神色微眯,“你还当真要招赘婿?”
见他还是在意此事,阿笙眼中笑意越盛。
“我听闻私下里,不少世族的夫人们都与祖母有接触,想着法的将家里优秀的儿郎介绍与我。”
“我院子里如今可是挂满了帝京儿郎的画像,任我挑选。”
阿笙手中有窦氏的家业,这么一块香馍馍自然引得诸家竞争。
她挑起了刻意的语气,对那人缓声道:
“九公子,你可莫要懈怠了。”
阿笙说的是裴氏的九公子,而非这虚假的沈自轸。
她是要裴钰堂堂正正地站在安氏面前,不带半分虚假。
要做到这一点便甚是困难。
但这就是阿笙对他的要求,这也意味着,他必须快些解决帝京之事,才能重返真实的身份,去获得安氏的首肯。
那人眸色微敛,唇边柔和的笑意却不减半分。
“好。”

屋内夜灯正好燃尽,侍早的侍女们便已经在院内等候。
守夜的嬷嬷往里屋望了望,不见人转醒,不由在外轻唤了一声。
今日有大事要办,容不得阿笙赖床。
轻纱幔帐之内,一只白皙的手臂滑落床边,她懒懒地摆了摆手,珠帘外的嬷嬷见此才朝屋外候着的人点头示意。
二姑娘醒了。
得了嬷嬷的话,侍早的侍女方才一涌而入。
今日,阿笙要随窦升平前往窦氏粮行。
自她接下商行的掌印之后虽已去其余各行见过掌事,唯有这粮行,阿笙却是迟迟未踏足。
不为别的,粮行一直都是其余两府的必争之地,窦升平与窦知进都想方设法地安插了不少人手。
相较于其余行当,这里的人情世故更加乱如麻,难以理清。
得知阿笙得了掌印之后,二房便一直默不作声。
既不与窦盛康呛声,也未有大的动作。
但阿笙知晓,人性便是欲壑难填,进过宝库的人哪里肯那般轻易被打发。
阿笙打了个哈欠,依旧睡眼惺忪。
她半支着脑袋,老神在在的模样。
如今老爷子作壁上观,二房以不变应万变,长房倒是焦急,想借阿笙的手将二房从粮行赶走。
正因如此,窦升平才催着她赶紧去粮行看看。
阿笙接过小桃递过来的桃胶汤,喝了小半碗便有些饱腹感了。
嬷嬷劝了两句,她便又进了两口鱼脍粥。
“这几日可有阿姊的书信?”
自窦晨曦离开之后,除了最初的一封报平安的信外,便没了消息。
阿笙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尚未。”
小桃道:“听闻大夫人打算在大姑娘成亲之时亲自去一趟安南。”
闻此,阿笙点了点头,应当去的。
若是娘家当真无人前往,窦晨曦的颜面也过不去。
阿笙看着碗中未尽的吃食,微微叹了口气,却是一口也难再入了。
“走吧,该去粮行了。”
窦氏粮行单在帝京便有上百家店铺,与布行的玲珑馆一样,总管这些店铺的地方便是定山楼,这也是窦升平等人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定山楼分上下三层,前后院之间用山海之景造出一个中庭,其内有一座巨大的瑚树,如此巨大的瑚树,满帝京便仅此这一座。
当年为了保存这一株瑚树窦氏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和钱财。
永安街上,定山楼前柜的掌事带着人早早在外候着,众人低垂着头颅,不敢怠慢半分。
未久便见两辆宝驾缓缓在定山楼外驶停。
宝驾华贵,引得来往行人频频驻足。
前行的一辆这邻里经商之人都熟悉,那是窦氏大爷的宝驾,但后面那一辆却是眼生得紧。
乌绿色的华盖宝顶之上以珍珠璎珞点饰,垂坠而下的珠串便随着宝驾的前行而摇曳着。
那拉车的马匹毛色黝黑柔亮,身姿矫健,踏行有力。
这样一辆宝驾,一看便是帝京贵女们喜爱的式样。
近日听闻窦氏老家主绕过两个儿子,直接将商行掌印给了自家的孙女,莫不是这窦二姑娘终于肯露面了?
不少人伸长了脖子往定山阁楼望,想看看这满帝京身价最贵的女娘到底长什么样。
良久,众人便见那乌绿宝驾的帘幕微掀,在侍女的接引下走下来一名年轻的女娘。
瞳似珠玉,眸光柔软,却神定如山,用皮囊之美形容她过于浅薄。
她今日着的是浮生沧海裙,头戴浅云绕月钗,耳旁的明月珰泛着温润的光,甚是矜贵。
小桃见着众人的眼仿似黏在自家姑娘身上,满是骄傲地将人迎了下来。
但阿笙却并未在外停留,随着窦升平快步走进了楼内。
定山楼那浅雕宝山的大门将所有人遐想的目光都挡在了外面。
定山楼的对街便是闻名帝京的山月阁。
山月阁的香出了帝京便没有第二家,无论是品质还是产量都精贵得紧。
今日,谢琳琅陪着金氏来挑选香料,正巧遇见定山楼外的这一幕。
谢琳琅遥遥地便将人认了出来,她眼中带着惊喜。
“阿笙今日可真威风。”
金氏倒未曾想谢琳琅认得她。
笑道:“是啊,能被老夫人收在名下的,又怎么能普通了。”
谢琳琅虽然少入帝京,但却知晓这有着央国国商名号的窦氏。
“我听祖父说过,这窦氏虽如今是商贾之家,祖上也曾辉煌一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窦氏一门曾广施恩德,得百家信服。”
“外祖父说,窦氏当年的这番行为在帝京的这些世族当中甚是少见,难怪九哥哥会对阿笙另眼相看。”
窦氏先祖慷慨,这样的门楣养出来的女儿定不差。
金氏自知阿笙能得裴钰另眼相看并非因为这窦氏,但也并未与谢琳琅多言。
她看着那气派的定山楼不由叹了口气。
这窦氏到底是那丫头的助力还是阻碍,尚未可知。
“窦氏与天家走得太近了……”
金氏这话说得莫名,但谢琳琅却是明白此话中的含义。
一个太过接近天恩的家族,在他们眼中,这样的富贵薄如蝉翼。
金氏轻轻拍了拍谢琳琅扶着她的手,笑道:
“别说这些了,今日可得帮我选些好香才行。”
“可是要送给庄姐姐她们的?”
金氏却是浅浅摇了摇头。
“是要拿给你九哥哥的。”
从前阮氏便爱用山月阁的香。
见谢琳琅困惑,金氏不由苦笑。
她得了燕城那边的差事,江淮来人定要让裴钰亲自见过才行。
老夫人他们是不敢再催促的,在辈份上长于裴钰,又能说得上话的便剩下一个不远不近的金氏。
所以燕城那边才将这个任务丢给了她。
金氏自知与裴钰没什么情分,身份上也欠着一截,这话也不知如何开口,所以她便想着先将礼备下。
但愿裴钰能念在自己从前待阮氏甚是恭敬,能给自己三分薄面。
“等你庄姐姐她们到了,还得你劝着点你九哥哥。”
金氏说着看向那定山楼,目色亦有几分无奈。
“裴氏家主有传承血脉的重任,除了先家主早逝,裴氏家主向来没有只得一房的规矩。”
谢琳琅浅声应承了下来,又看了看定山楼的方向,方才随金氏入了阁内。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时机未到
定山楼内院,阿笙纵使见过那许多珍宝,看着那以一整张金丝楠木刻制的堪舆图难免还是有些惊讶。
流水细丝的纹路蜿蜒交错,勾勒出窦氏位于央国各处的良田、仓储和粮运线路,北至梁山以北,乃至北胡族地界,南至安南以南,其内山川地貌,刻画逼真。
天光之下,那金如蜜的纹路便流淌过窦盛康这些年一手打造的粮食帝国。
这屋内不用其他陈设,仅这一张堪舆图即可彰显窦氏粮行的气派。
十三位掌事躬身在旁候着,本是要等着阿笙发话,却见她动作流畅地将窦升平请上了座,而自己却是坐在了他的下首。
阿笙手持窦氏商行掌印,却不抢新家主的威风,这番态度便让诸位掌事心中对她有了几分赞许。
阿笙看着案几之上堆叠的文册,随意翻了翻。
那是众人将各自负责的生意做了一番总结,再加上总账一同上交给她过目。
“可都在此了?”
诸位管事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有着为难。
倒是窦升平扫了一眼这些人,便知缺了什么。
“知进手里的那些应当还未上交。”
窦升平未说完的是,不仅没有上交,就连他手里的几名管事现下也未出现。
布行之时,好歹还有个交待,如今却是连一个人都未派来,显然窦知进这是根本不承认阿笙这个少东家。
窦升平见她听完自己的话,却只是轻敛眉目,对于窦知进的事并无多的话,不由开口道:
“可要唤人去寻?”
阿笙浅浅摇了摇头,她端起了谦和的笑,对窦升平道:
“二舅舅处理粮铺的事务本就繁忙,我今日不过是走个过场,就不去烦他了。”
阿笙这话说得乖巧,却让窦升平几不可闻地蹙了蹙眉。
她若是这般手段温和,如何才能将窦知进赶出粮行?
粮行是窦氏最大的生意,留得窦知进在此,窦升平心中难安。
阿笙并未理会窦升平的心思,她顾自拿起那些交上来的东西,细细翻看。
“您主理的是朝廷援北的援助粮?”
央国临近北胡族的大片土地并不肥沃,良田亦不多,因此仓部在梁山以北建了多个粮仓,从外地运粮储存,以备不时之需。
窦盛康在先帝的授意下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将一部分粮食卖给朝廷,并协助运输,往北增援。
自窦升平入窦氏粮行之后,便一直负责这部分的生意。
“那这么说,仓部那边的官员一直是您在接洽?”
窦升平点头,因着此事,窦氏与朝廷打交道的所有官员几乎都认得窦升平。
“你二舅舅主要负责的是江淮以东的粮铺。”
那日,窦盛康在询问窦知进之时,他主动提出欲负责东边的粮铺,只因那边的收益更好。
阿笙并未提到窦知进,但窦升平却迫不及待地点了出来。
面对这番敲打,阿笙却依旧没有理会。
她继续低头翻看那些文册,未发一言。
顿时屋内便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细致而缓慢。
待屋内的梵香燃断,阿笙才将那些册子一一合上,对一旁站着的众掌事缓声道:
“诸位跟着祖父行商多年,规矩什么的便不用我立了,大家只要按照祖父在时的吩咐做事就好。”
听她这话,十三名管事复才松了口气。
他们也是打听过这位二姑娘在布行的手段,当时可是辞退了好几位布行的老管事。
窦升平端倪着阿笙这谦和的态度,不由蹙了蹙眉。
他听闻,她在布行大刀阔斧地斩断了窦知进的旧党,又放弃了旧有的商贸形式,在合作的商家要求重新议价之时,毅然决然选择不再合作。
窦氏布行从低敛的成品布转而专与凤仪阁等帝京以及江淮都数一数二的锦衣店合作,玲珑馆这招牌如今响亮得很,这可是让好些同行羡慕。
她能从窦知进手里将生意抢过来,还能做得这般风生水起,应当是个手腕厉害的。
但窦升平此时在阿笙的作派中看不到传闻中的雷厉风行。
窦升平见众管事尚在,再次提点道:
“还是将知进的人唤来吧,你既要做这少东家,便该将规矩立住了,免得有人仗着辈分为难你。”
窦升平这话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此刻在粮行便坐在阿笙的上首,凭的可不就是这辈分。
阿笙哪里不懂窦升平的心思,但这糟心之事她可不接。
窦知进从根上便与窦升平不同,他极其自私,手段也不见得多光明正大。
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说得便是他这种人。
阿笙可不会那般蠢傻,她清楚地知道粮行不同与布行,窦知进对这块肥肉有着必争之心。
他有着老爷子的偏爱,阿笙可没有。
如今她这位子还未做稳便与窦知进硬碰硬,难免吃亏。
在阿笙心里,远还未到最好的时机。
但窦升平今日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阿笙敛了敛眉目,故作为难的模样。
她往窦升平那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
“祖父答应要留一些家业给二舅舅,他老人家并未说明到底要给出去哪些,我自然不好从二舅舅手里抢东西。”
阿笙顿了顿,缓声道:
“再说,如今您是家主,我自然也要听您的,这要当真动起手来便是兄弟阋墙,对您的名声也不好。”
窦升平听完这话才省起,阿笙为何亲自将他请上高位。
原来自进了这屋开始,阿笙便是算好了。
她将窦升平这个新任家主架在了她的上首,便是在向众人表达,家主才是窦氏的执掌人,什么事都须他点头。
无论她做什么,众人都只会读出其中有几分是窦升平的授意,他想借阿笙的手做事,还需掂量再三。
窦升平省得这个道理后,顿时觉得自己身下这方宽椅似有炙火般烫人,叫人坐得不甚安心。
见窦升平脸色并不好看,阿笙继续道:
“二舅舅之事说到底还是家事,若家里没处理好便在这里将人处理了……”
她这话未说完,只是留了一句,“我怕祖父会有意见。”
端出了窦盛康,果不其然,窦升平便再无声响。
阿笙再不看他,而是起身与众管事浅浅见礼。
“今后还要诸位多加提点了。”
众人笑得谦和,又多说了一些场面话,便散去了。
待众人离去,阿笙转身便见窦升平一筹莫展的模样,也不知是在思量什么,直愣愣地看着那断了的香火,不置一语。
她欠了欠身,全了礼数,便再未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内。

第一百九十八章 佞臣
夏季的雨水总是磅礴,打更人走过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地段,他手持竹梆,打响黎明前的最后一声锣。
雨水打在他的蓑衣上砸砸作响。
转过街角,他抬眼看到几人似醉酒般躺在关了门的清风馆门前,衣衫尽湿。
他又看了看对街的方向,酒肆的灯火此刻还亮着,他不由叹了口气。
这年头儿郎们谈风弄月都爱多饮几杯,每年总能遇到几个喝倒在路边的。
他走上前去,喊了几嗓子。
“喂!小哥儿些,雨天可不兴在这睡啊!”
雨声嘈杂,将他的声音掩盖,他不禁走近了些,躬身又喊了几嗓子,但地上的人却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打更人将蓑衣往后拢了拢,躬身去推了推其中一人。
那张煞白的面孔当即让他背脊发凉。
“该,该不会……”
打更人伸着哆嗦地手去探几人鼻息,手中的锣当即落地,在雨中砸出一声生硬的动静。
这几人已然没了生息。
次日一早,府衙与皇城卫的人同时被惊动。
城中清风馆外今日一早发现七具尸首,整齐划一,都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这七个人常出入清风馆的都识得,正是那创立明德堂的几人,除去不见了踪影的章明杰,余下七人便都在此了。
明德堂是天家承认民间结社之权后,成立的第一间民社,在清流当中颇有名声。
他们立社至今,向朝廷几番谏言,其中一两则都被天家纳受。
有传言,明德堂正在策划,请求天家彻底整改恩科制度,废除建官制,还天下学子一个公平的前程。
如今立堂的八人中,七死,一人失踪,众人心中有所猜测,却没人敢宣之于口。
七人被害,而尸首却丢到了清风馆外,这其中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清风馆也因此今日闭馆一日。
馆内,一众清流学子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可有人知晓章兄如今身在何方?”
“他们既然敢杀了七人,便不可能放过他,今日馆前不见他尸首,人如今应当尚无事。”
“他们八人可谓是我等的先驱,定不能让人将章兄也害了呀。”
这话一出,众说纷纭。
此时一个人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我怎么觉得咱们这是被人当刀使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回首,便见到一个颇为面生的书生。
见众人都看向他,那书生脸瞬间就红了,他撇开眼,不敢直视前方的人。
“无妨,我们这里向来畅所欲言,这位兄台还请直言。”
得了这话,他才继续开口:
“你们看,虽然天家承认我们结社之权,也纳受我们的建议,看似让清流学子有了一展抱负的前路。”
“但朝廷可没有承认我们有谏言的权力,那明德堂几人也未有正式的官职。”
“他们对我们只有利用,让我们冲在最前头。”
那书生顿了顿,“那个沈大人,靠着我们得了圣上的欢心,如今更是仕途敞亮。”
“他拿着我们的命,在换自己的前程,换自己的野心。”
这书生的三两句便让堂中众人沉默了,他们思虑了半晌,却得不到一句足以反驳他的言语。
毕竟从事实来看,便是与他所说分毫不差。
此时,人群中有一人几乎是咬着牙地呼道:“定要让那沈自轸付出代价!”
此言一出,人群当中当即有附和之声,一声、两声,最后至群情激愤。
为首几人看着愤怒不堪的众人,欲出言平息,但出口的声音当即被众人的怒言怒语所吞没。
他们看着几近失控的堂内众人,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玲珑馆内,阿笙与管事作别,遂登上了马车返程。
现在阿笙须得每三日巡视各行,甚是劳累。
刚上马车,纱帘一放,她便忍不住地打哈欠,惹来小桃好生笑话。
阿笙倒也没理她,低头看着管事们整理上报的东西。
马车行至中城未半便停了下来。
马夫道前面有官差在查案,看热闹的人将路都堵死了。
阿笙掀开纱帘往外看了看,只远远看到一群人围在那,看方向是清风馆。
清风馆出了命案,阿笙一大早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如今皇城司联合刑部在侦办此事,听闻皇帝震怒,要求七日内必须得出一个结果。
但人死在雨夜,身上的一应痕迹全都被大雨洗刷了个干净,唯有伤口可查出些许线索,不过也不多。
想来这案子是难办,但朝廷的态度得有。
如今清流文士因这件事也少了集会。
“绕行吧。”
得了阿笙这话,马夫便调转了马车。
约莫又行过几条街道,马车又缓缓停了下来。
马夫颇为为难,“姑娘,看来这条道也走不通。”
阿笙遥遥望去,便见一群文士模样的人,激愤地朝着沈府那紧闭的大门吼骂。
阿笙侧耳,细细听着那些人究竟在说什么。
“好像是在骂沈大人。”
小桃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个究竟。
阿笙神色浅淡地睨着那群人,就在几日前,这些人还在歌颂沈自轸为寒门清流所作所为,今日便在此掷地有声地讨伐他。
“姑娘,可要再回中城?”
阿笙浅应了一声,这群人如今看着十分激动,还是远离得好。
因此,这马车又掉头再次往中城走。
小桃见阿笙见过那群人之后便眉头微蹙,不由问道:
“姑娘可是被他们给吓到了?”
阿笙摇了摇头,她只是担心。
如今朝廷之上的人道沈自轸蛊惑皇帝,而市井之间又骂他利用清流谋自身高位,而这一切背后的轩帝却无人提及。
那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那不是沈大人的车驾么?”
小桃惊讶地呼出了声。
阿笙一把掀开纱帘,便见北岭街的转角,十多名文士模样的人正将一辆朴素的车驾围在其中。
驾车的阿四手持马鞭,吓得众人不敢上前,但这些人却也不肯退后。
车架之上,纱帘被风所撩动,其内的人似乎也不好奇外面究竟是怎么一番嘈杂,就连一眼的张望也没有。
那群人见马车之上的人迟迟不肯露面,便越发激动了起来,甚至有欲爬上马车的,但幸好阿四眼疾手快,一鞭子结实地抽了下去。
这一鞭子倒是将人抽得老实了,原本还有几个欲动手的,都撤回了扒车的动作,下意识退开了几步。
阿笙蹙紧了眉,正欲下去,便见不远处,一队皇城卫手持长刀出现在北岭街上。
见皇城卫出现,阿笙复又坐了回去,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动静。
那群原本还围着沈自轸车驾的清流文士当下吓得没了声势,本欲四处逃窜,却很快被皇城卫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阿笙见皇城卫中,为首的那人将挂在腰上的长刀往身后挪了挪,唯恐冲撞了马车之上的人。
而后恭敬地说了几句,脸上讨好的笑始终未褪去。
有皇城卫开道,谁人敢阻拦。
沈自轸那辆朴素的马车就这般在皇城卫的护卫下,往沈府的方向而去。
市井之间人来人往,不少旁观之人见到这最后一幕,纷纷唾弃了一句“佞臣”。
不过数日时间,沈自轸便从清流名臣变成了为求上位而不择手段的佞臣,但他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一副神仙骨,身着红袍服。
沈自轸低敛着眉眼立于殿下,腰间的玉衡牌象征着他可随意出入帝宫的权力。
近日针对沈自轸的言论愈盛,但他却毫不动容。
面对前日里刚弹劾他的袁阁老,依旧端持着礼仪。
但这一次,袁阁老却未如往常那般视而不见,而是略带着僵硬的神色回了礼。
袁阁老脾气硬,那是众人皆知。
他在好些场合都痛骂沈自轸蛊惑皇帝,称自己与其不得立于一个堂室之下。
这才不过数日,便改了态度,为何?
这时才有人出来说,是此前袁阁老在小朝会上欲死谏,不成想,最后反倒是沈自轸救了他。
因着这件事,他老人家见着沈自轸还是要给三分客气颜面的。
众人正低语时,唤仪官高呼“圣驾到”。
殿内当即安静了下来,众人垂首朝向龙脊道的方向。
未久便见轩帝款着步伐而来。
待君臣之间全了礼数,刑部赵焕城欲上禀清风馆杀人案的调查进度,轩帝却制止了他。
此时官僚所主司手持文卷,宣读御令。
官员调动实属常事,众人垂首聆听。
但官僚所的文卷此番却过于长了,众人听得几分糊涂。
待到末了,那文卷才提及一人之名,言议阁沈自轸自即日起升入中枢中承。
中承之位此前为辛家女婿冼竹安担任,自辛贵妃入宫之后,冼竹安羞愤难当,辞官归家,再不问帝京之事。
虽中承之位空缺出来,但从言议阁要转入中枢阁,这其中动静可不小。
众人这才明白,官僚所那一份冗长的文卷为何而来。
前面那些调动的官员都是在为沈自轸一人挪位子。
皇帝此举是回应近来前朝与民间针对沈自轸的各种言论。
此番态度,饶是此前多次弹劾沈自轸的几名大员也再不敢开口针对。
中承一职,左手是军机阁事务,右手是文史阁职责,兼任文武两侧。
这是多少世族之人所梦寐的职位,但沈自轸入朝为官不过两载时光,便坐上了这个位子。
民间骂他借清流谋自己的仕途。
他今日便是将这谩骂给坐实了。
众人此时才明白,为何面对那么多的弹劾和谩骂,沈自轸未有一句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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