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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07

“姑娘,商行司章大人派人来。”
得闻这一声,阿笙愣了愣,当即起身,让小桃替自己打理了一番。
小桃见她又端起了那副静姝的模样不由失笑,待到踏出这院门,她便又是那个矜贵的窦二姑娘。
阿笙穿过连廊,便见管事已经在书房之外候着了,窦盛康从前办事的庭室被阿笙装点一番,成了她待客之处。
推门而入,便见一青年赶紧站了起来,朝阿笙恭敬一礼。
“大人命我将刑部审讯的结果给二姑娘带过来。”
她接过男子手中的册子,其上青封浅浮的兽纹是刑部一直沿用至今的图腾。
她翻了翻册子,只看那供述陈词一栏。
那名躲在民商当中搅和的男子称,是自己一日在面馆遇上一个玉面的郎君,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和几身行头,便让他混在民商当中,怂恿众人与粮商行为难。
但这男子实则不知那人身份,刑部靠着他的描述,画了一幅大概的面貌图出来,阿笙扫了一眼,只觉陌生,她当是不认识。
阿笙遂将此前跟着窦盛康多年的文仆唤了来,让他辨识一番,可是曾经在生意场上遇到过的。
那文仆着实未能从一副简单的描画中看出什么来,但又看着那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有些眼熟。
阿笙见他思量着,倒似答案到了嘴边却还欠那么一口气。
她遂又看向商行司的吏官,“可查出此人年龄?可有特殊的口音?或者其他特征?”
吏官闻此,道:“只说听口音非帝京的人士,听着更像北边来的。”
听闻这话,阿笙心中有个猜测,她朝文仆睇了句话。
“廖叔可见过陈国渚家之人?”
这话一出,文仆当即省悟。
“是了,是了,这画看着像渚家三爷。”
文仆颇有些激动,“他是渚家老爷子最小的儿子,姑娘此前航道的事,便是他亲自来问老家主的。”
此前,阿笙初建商道的时候便与渚家有些交道,那时候渚家听闻窦家也参与航道西运之事,才会主动来接触,只不过当时是锦瑟接待的,阿笙并不认识此人。
“但这陈国的粮商为何要与我们为难?”
文仆这话问出口,却见阿笙神色淡了三分。
“渚家可不是陈国普通的粮商……”
渚家与窦氏齐名多年,渚家与陈王室的关系亦如窦氏与央国天家。
渚家出手除了生意,这身后定然还有陈王室的影子。
如今北境的战事耗了这许久,还有一个北胡在中间浑搅,硬生生将一场短战打成了持久战,到这个地步拼的就是一国的资源了,这其中,军粮便是首当其冲。
北境寒苦,若是补给跟不上,军心必动。
如今南北同时在消耗仓部储存,只要拖着粮贸行和窦氏,北境的补给迟早出问题。
难怪渚家的人此前还想从长房手里买粮,如此一来,既能得便宜的粮,又能让窦氏惹上泼天的祸事。
他们怕是从那时起便盯上了窦氏的粮仓,欲借央国朝廷的手,令其自断一臂。
阿笙思虑了片刻,遂对那文仆道:“廖叔,召集定山楼所有管事候着,我有话吩咐。”
廖定平跟着窦盛康多年,定山楼的人对他是熟悉的。
“是。”
廖定平离开之后,商行司那名吏官遂道:“二姑娘可还有话要我带给我家大人?”
阿笙默了默,渚家若是当真此番来者不善,定然不会只是小打小闹,她须得有所提防。
“不知商行司如今派与我粮贸行接洽的官员是谁?”
那人思虑片刻,道:“应当是此前就与粮行多有交道的陈大人。”
阿笙点了点头,“那可否向章大人要一人协理?”
“二姑娘请说。”
“我要易家幼子易澜山。”
闻此名,那吏官不由一愣,“可据我所知,易家与这渚家可是姻亲啊,将他调来,岂不是老鼠进了米缸?”
阿笙闻此浅笑道:“正是因为人人都知道易家与渚家的关系,但凡问题是从商行司这一头闹出来的,易家逃不开干系,世人难免会想到渚家的身上,这样他们才会有所顾忌。”
“更何况,易家嫁过去的女儿如今是这渚三爷的长嫂,对易澜山颇为关爱,这易三爷定然也会投鼠忌器。”
“只要商行司这便能确保安然无虞,我才能放手去做。”
所谓官大压死人,粮贸行如今大多还是平民百姓,若是从商行司这头闹幺蛾子,他们做起事来定然会变得束手束脚。
阿笙这安排用的便是一个“制衡”二字。
得了这话,那吏官当即回府上禀。

天光落金,映照静湖,随着气候渐寒,再过不久东湖便要结冰了。
这个时候出航的画船还是有一些,不少寄情山水的画师们都寻着这最后的时机,在封湖之前再看看重山入眠的景致。
这三三两两的画船当中便有一艘大船,不慢不紧地跟在众人身后,一眼便知那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游船。
这船的旁边还跟随着一艘快船,似乎是有客登船。
游船之上,船夫拉开舱底活动的隔层,将炭盆放了进去,这样足以保得船舱之内依旧暖和。
舱内,渚奕持盏品茗,却久不开口。
坐于他对面的男子亦不着急,静候他将这一口茶喝定了,将事情想明白了,再与其详谈。
“你的意思是,你主家欲与我合作?”
渚奕三日前收到一封邀贴,约的便是今日东湖一游,来得这名男子声称自己是替人走这一趟。
男子得闻他开口,点了点头。
“是,我家主子诚意与您合作。”
渚奕将手里的茶盏放下,不由微凝着目。
“那你主家可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便要与我合作?”
面对质疑,男子笑得依旧轻松。
“当然。”
男子的声音和缓,“您要的是北境的一场胜仗。”
渚奕不由嗤笑,“你央国之人便如此不此事当一回事?”
男子依旧带着谦和的笑。
“我家主子道,战场之上有输赢是常事,您身后的贵人打这场仗也不是为了拓展疆土,双方如今僵持不下不过是谁都不肯让那一步。”
这话说得清浅,让渚奕颇为意外,虽说这一场仗输了不输疆土,但据他所知镇北军乃是央国镇国之器,若是在自己的地盘附近输了仗,可当真是有损国威的。
早闻央国之人不服天家,却不曾想已然到了这个地步。
渚奕并非央国之人,倒也不在意他们的心思究竟向着谁。
“你能怎么帮我?”
男子闻此浅笑道:“我家主子知晓您在商行司安插了人手,但如今却因为易家三公子接手粮贸行的事,施展不开,故而想直接从那窦二姑娘身上下手。”
渚奕闻此,不由微微凝目。
“你家主子连这个都能知晓?”
男子浅浅笑了笑,“敢在这里跟您谈条件,自然是得有些能力的。”
“不过,也劝您还是放弃窦二姑娘这一条路得好。”
见渚奕略有些疑惑,男子继续道:“这个二姑娘跟裴氏关系匪浅,在万象颇受赞许,她身旁又有厉害的武卫,从她个人身上下手,怕是难成事。”
渚奕对这话不置可否,他派去接触窦长笙的人就连她身旁三里地都未近到,便被人莫名处理了,不过这般丢人脸皮的事,他自然不会承认。
“这么说,你家主子是有妙计?”
男子笑着默认,“我本就是为了献计而来,但若是三爷不愿与我家主子合作,这份计划亦可献给二爷。”
听闻这话,渚奕的神色当即沉了沉。
看来这男子身后之人,不仅知道他的来意,更知晓此事涉及渚家产业的争夺。
渚奕看着男子始终端持着谦和而疏离的笑,开口问道:
“那你们要的是什么?”
见他终于问到了点子上,男子缓声道:
“只要您将窦氏拉下马,我家主子的目的就达到了。”
渚奕听闻这话,方才省起,“你们要的是粮贸行的总事权?”
闻此,男子笑而不语,便是默认了。
“原来如此。”
渚奕是商人,买卖便是要清楚对方与自己所要是否平等,太便宜的买卖多半有猫腻。
“可粮贸行的总事不是朝廷钦封的么,还能改?”
男子听闻这话,笑了笑。
“如今粮贸行还在与民商交接,一切事情都未彻底落定。”
他话说到这里便也未再继续,但足以听出他主家的底气。
如今对粮贸行虎视眈眈的人不少,而他主家却有这个自信,只要能将窦氏拉下来,便能稳坐其位,这可不是单凭一家之力能做到的。
“你主家的身后还有别的人吧。”
男子笑了笑,“主人家的事,我不敢妄言。”
渚奕罢了罢手,“行吧,你们的事我不管,你且将计划告知于我。”
话说到这一步,男子却并未如渚奕预期的那般和盘托出。
他拱了拱手,道:“三爷,这计划得一步步地来,少了我主人家的人脉这事您是办不成的。”
显然,这男子是看出了渚奕有了空手套白狼的心思,便在这个点上忽然三缄其口。
渚奕笑了笑,“好,但我是商人,不愿意做赔本的买卖。”
“我须得看到些许的成效,才能决定要不要与你主家合作。”
听闻这话,男子却是起身,躬身拱手。
“抱歉,三爷,做生意讲究的也是个疑人勿用,既然您怀疑了,那咱们这生意便不是最佳的选择了。”
渚奕微微一愣,没成想这人竟然说罢手便罢手。
“唉,你……”
男子又是拱手见礼,此后未再置一言,拂袖离去。
待到男子离去,渚奕往后靠了靠,他睨了一言内舱的方向,道:“出来吧,人走了。”
随即便见一个微胖的身影自内舱走了出来,此人正是易澜山。
“你听到了。”
渚奕摊了摊手,整个人瞬间懒散了不少。
“我是对那些繁重的家业没什么兴趣,不过来小打小闹意思一下,但二哥可是来真的。”
“我本是想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来,但那人的嘴是真严。”
“现下,人该是去了二哥那了。”
易澜山闻此深深叹了一口气,阿笙将他从一堆闲事中调来协理粮贸行的事,便与他说清楚了其中的厉害,欲借他的身份挡一挡。
但她不知道的是,渚家这三兄弟,老三还好,本就是个闲散的性子,老二自小便与老大不对付,什么都要争。
此次因易澜山姑姑的关系,他姑丈不参与央国之事。
老二便欲在老爷子面前得脸,借此争一争渚家在南边的产业,哪里会给他这个远亲面子。
“凭二哥的手段,你这个小师妹怕是要遭罪了。”

清晨,天光刚蒙蒙亮,巡夜人熄灭了手中照明的灯笼,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此时,车马之声在晨雾中悠悠传来,他下意识地翻了翻手中的文薄,今日码头有一大批商船到岸,这当是主家的人来做清点。
车驾之上走下来一名清秀的女娘,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文册。
这人他识得,是那云生商道的大管事。
巡夜人恭敬地迎了上去,拱了拱手。
“锦瑟姑娘一大早还亲自来?”
闻言,锦瑟笑了笑,垂首回礼。
江风吹得她有些冷,她不由拢了拢外袍,而后带着人往码头歇脚的地方走去。
自北大陆返航的船今日终于到了,阿笙很看重验收的成果,本打算亲自来的,但却被粮贸行的事给绊住了。
此时江面之上偶有客船经过,却只是三三两两,这内河道的航行安排谨慎,类似云生这类大船要大批量到岸须得提前一月登记安排,也因着云生欲占水路,所以今日其他客船较平日里少了许多。
此时,码头的晨雾中一辆车马缓缓出现,锦瑟随意地扫了一眼,便见一青衫长甲的男子自那马车之上走出,恭敬地候在一旁。
此人身着单薄,江风猎猎吹着他衣衫翻覆,却不见人有半步的挪动,远远看着仿似粮食地的草人,让人心里有些发怵。
未久,岸边缓缓靠近一艘客船,自船上走下来几人,如今这寒意还未及深冬,但那为首的男子却穿上了狐裘。
自他出现,那候在岸边的人方才挪动步子,迎了上去。
江风稍作起伏,男子便不自觉地咳嗽了起来。
锦瑟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此人有一副儒雅的面孔。
“锦瑟姑娘,这是在看什么?”
这发问的便是阿笙从华清斋带出来的一名生徒,名唤方菲,为人机灵、热情,与锦瑟很快便熟识了。
她与阿笙差不多的年纪,与锦瑟也就差了五六岁,平日里相处便没个正形。
方菲顺着锦瑟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那登岸的男子,不由扁了扁嘴。
“长得倒是好,可惜这身子看着可不怎么强壮。”
她这话一出,旁的几名老管事当即轻咳出声。
他们倒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娘公开对一名男子评头论足。
“锦瑟阿姊,你喜欢这样的?”
锦瑟闻此,赶紧去捂方菲的嘴,却被她一个转身便躲开了。
“阿姊不愿我说,我不说就是了。”
见锦瑟被她闹得面色微红,方菲偷摸着笑了笑,再抬首时便见一轮红日自江面跳出,瞬间染得天地绯红。
江水悠远处,一艘艘大船渐入眼帘,方菲不由呼道:“到了到了,他们到了!”
这一声让一脚踏上马凳的男子不由回头望了过去,一眼便看到带人自歇脚庭内走出来的淑丽女娘。
他顺着几人的方向,便见那几十艘大船自外海浩浩荡荡驶来。
云生的商船体积较寻常更大,一律采用玄木打造,听闻是启用了裴氏航渡引的一些设计心思,令其行驶当中既能平稳抗住远海的浪,也不失前进的速度,因此很好辨认。
“二爷。”
仆从不由提醒道:“人已经候着了。”
闻此,男子遂才躬身走入了车驾。
待到日上正中之时,雾气方才散了干净。
城东茶寮内,茶侍提壶为宾客斟茶,水清如柱,却闹得盏内茶沫沸腾。
阿笙今日着了一袭水清鱼戏服,已经在雅舍内侯了片刻。
她听得那茶水入盏的声音,方才抬了抬眉目,对一旁甚为努力的小茶侍缓声道:
“你先下去吧。”
小茶侍初入茶寮未久,以为是自己学艺不精,才被贵人驱逐,当即便眼眶湿润。
下一刻却见阿笙执盏,浅抿了一口他所斟的茶水。
见贵人并不嫌弃自己的手艺,这般吩咐便是与人有要事要谈。
小茶侍躬身见礼,将手中的茶壶放在炉上小火温着,而后退了出去。
待人走了,阿笙复才将茶盏放下,茶叶的清香甘甜之色未出,这盏茶算是个败品。
但阿笙并未为难那小茶侍,而是在他离开后,将那盏茶倒掉,自己再重新醒茶,沏了一盏新的。
未久,阁子的门再次被人打开,易澜山快步走了进来,他是从商行司直接来的这,当是赶得急,额头都略微浸出了汗。
易澜山刚进屋便见茶已斟好,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盏便喝下,而后一口吐了出来。
他这人对茶讲究得紧,味差一分都不行。
见他眉头蹙起,阿笙开口岔开了他的注意力。
“约我今日来,所谓何事?”
易澜山来此是有正事,当即便将这盏茶的事抛在了脑后。
他从腰间拿出来一封折叠好的文纸,那纸张被他多番折叠,待阿笙打开时,满是起伏的纸面还是让她不由蹙了蹙眉。
这上面是易澜山搜集到的有关渚二爷的情报,不能明目张胆地从商行司带走,所以才这般折了又折塞进了腰包里。
“我自小对这位二叔就没什么印象,不过根据三叔的说法,他可不是个善茬。”
“听闻他早年间,为收买田地曾逼得佃户抹了脖子,当时在地方还闹出好大的动静。”
“此次渚家二子中,他才是主事的那个。“
说着易澜山将那日在船上所闻告知阿笙,让她多加防范。
阿笙听完他的话,不由问道:“这渚家怎么说也是你们易家的姻亲,你当真帮理不帮亲?”
易澜山罢了罢手,“他们这一次要搞的是我央国,就是我家老爷子听了也得站你这边。”
说着,他又摆上了笑嘻嘻的模样。
“当然,如果你觉得我还算一个助力,要强行给我些好处,我也是不会拒绝的。”
阿笙听得这话不由失笑,果然讨钱这种事还得看易澜山,雁过拔毛这种本事对黄字阶的学生来说几乎是手到擒来。
但玩笑归玩笑,易澜山还是不免摆出了一脸的正色。
“我曾经听我姑姑讲过,渚家老家主膝下三子,最得老家主欣赏的其实不是我姑丈,反而是这个二爷。”
“他十二岁便跟着老家主出来做生意了,十四岁开始打理粮行的生意,至今二十载,无有失利之处。”
“若不是有嫡长持家的规矩,整个渚家怕都会被他捏在手里。”
“听说这一次,老家主是拿着渚家南方产业为饵,才引得他出手参与两国之争。”
阿笙细细地听着易澜山与她讲述这位渚家二爷。末了,易澜山始终不忘那句嘱咐。
“千万莫要掉以轻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心
这几日因冬集即将开启,南来北往的商人到帝京的多了许多,走在街道之上便能看到驮着货物的牛车、马车甚至羊车。
春、冬两次集市是帝京一年两度的大集,由朝廷主理,意在让南北之人互通贸易,也让不少寂寂无闻的商户在集市上能找到对口的买家。
彼时自尚御街起,四方主道连通,皆为集市场地,甚是热闹。
也因外来之人的增加,京畿府的巡查更加严格了些,今日刚到天水阁来做例行的询问。
彼时锦瑟正在查看着西行的货物清单,便听仆从前来报。
有人欲来谈商贸西行之事。
因北航的船只返航,能适当调配西行,因此此番往西的运力大增,锦瑟原也想再与商户谈谈,却不曾想,居然这么快便有人找上门来。
她刚将账目收好,便见男子推门而入。
青蝠玉璧的腰封首先印入眼帘,再抬眼便对上一双儒雅的眸子。
锦瑟微微一愣,此人不正是日前在码头见过的那人?
男子见她稍有迟疑,不由开口道:“可是打搅了?”
被人这般点到,锦瑟连连摇头,不由在心中嘲笑自己失态。
这男子自称商泽,在北方行商多年,此人在商道之上的见解深远,让锦瑟不由佩服,因此询问了他许多,待到醒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耽误了人家许久。
锦瑟连连告罪,那人却丝毫没有恼怒,自始自终端持着谦和的态度,二人又聊了许多航道合作上的事。
直至日上正中,与阿笙约好的时间到了,锦瑟才不得不将人送走。
二人此番相谈甚欢,就连仆从端上来的茶水也未来得及用。
待阿笙到时,商泽正好离去。
她此刻是自定山楼而来,路过城东的点心铺子便给锦瑟他们带了些。
刚推门而入便见锦瑟一人略有些发愣的模样,定定地看着手里的账目,却久久不见翻动。
待阿笙走近,才发现她手里的账目竟然拿反了。
锦瑟这心不在焉的情态可不常见。
见到阿笙到来,她心情极好,便与阿笙讲了那北边来的客商。
“原来,祁山那边经商的规矩跟我们真的不一样。”
锦瑟说到这里,眼里都是雀跃。
“还有南海湾产出的西果,汁水丰沛,甘甜味美,但我们东境却少见。”
“我们的航道其实也可做这部分生意。”
阿笙自认识锦瑟以来,少见她心情这般跃动,似乎那人的一席话,打开了锦瑟的世界。
阿笙并未打断她,就这般静静地听她讲从那客商嘴里得来的故事。
此人倒是南来北往了许多地方,才会有这般广博的见识。
而他的这些见识一字一句仿似敲打般,不断推着锦瑟去遥想着更广大的世界。
末了,锦瑟将账目一合,浅笑道:
“航道至今我一次随行都未做过,等到方菲他们上手了,我便也跟着去看看。”
这些年,锦瑟一直固守在帝京,她能有这般想法阿笙自然不会反对。
“你可知那客商都在北边哪些地方做生意?”
听得阿笙这般闻,锦瑟思虑片刻,方才报出一些名字。
“都是玉山关附近?”
锦瑟不似阿笙曾随着先生南北各处跑过,她不熟悉北地的情况,因此阿笙这么一问,她倒是答不上来。
“怎么了么?”
阿笙思虑了片刻,仿似在寻找合适的言语。
“央陈两国互商条例中,允许陈国商人经过玉山关在附近七个州做买卖,而无需向朝廷纳贡。”
“相对的,陈国也向我们开放同等的地域,央国商人北上在这些地方做买卖,也无需向陈国纳贡。”
这话一出,锦瑟得了要领。
“你的意思是,这商泽可能是陈国的商人?”
阿笙点了点头,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说明什么。
春、冬两集本就会吸引不少外地客商,借此机会来与云生谈合作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而引得阿笙注意的是此人一番话便能让锦瑟对他这般赞许。
地字阶的先生曾经讲过,这世上没有天生契合的人,每个人因为自己独特的生长经历,都有着自己的优势与缺憾。
正是这种不完美才有人与人之间的磨合和迁就。
战场上如是,生活亦如是。
所谓的一见如故大多都是一方刻意的迎合,是令对方轻战之举。
锦瑟因早年经历,很少与人这般敞开心扉,更何况还是一个陌生人。
这些年她见过的商户无数,倒未听过她夸过谁。
这个节骨眼上,又来自陈国,阿笙难免多一点质疑。
但她亦知,近日因为粮贸行的事,自己思虑过多,她也怕自己过度的猜测让锦瑟为难,毕竟没人喜欢他人无端的揣测。
“陈国亦在央国北边,说是北来的商客也不为过。”
见锦瑟点了点头,阿笙顺势提到了华清斋来的那几名生徒。
“他们的能力自不必我多说,就是方菲这孩子性子跳脱了些,过于不拘小节。”
听闻锦瑟这番评价,阿笙便顺着她的话,道:“那你更要多教她才行。”
“如今商道北上西行颇为繁忙,你带着她多指导一些,也能为你分忧。”
锦瑟觉得阿笙这话甚有道理,遂应道。
“这一次西行的安排便让她与我一同处理吧,我亲手教,姑娘可还满意?”
闻此,阿笙当即勾起了盈盈的笑意。
“阿姊做事总是最妥当的。”
得了阿笙这恭维的话,锦瑟不由失笑。
“但你可得好好嘱咐她一声,别到时候不听吩咐。”
“是是是,我这就去嘱咐她。”
阿笙一边打笑着,一边退出了房内,转身之间便淡了神色。
她会顺势将方菲放到锦瑟身边,还是心中有所顾虑。
如今粮贸行那边情势复杂,如若渚家因粮贸行的事而选择从云生下手,那么对锦瑟他们而言便是无妄之灾。
方菲等人要明年春日才能从华清斋正式结业,如今还算华清斋在读的生徒。
裴院首是个护犊子的,有他们在旁,既能给她帮把手,也能帮她挡一挡别有心思的谋划。
尤其阿笙如今还不知道,那个欲与渚家联手的央国之人究竟是谁……
阿笙回头看了看锦瑟在的那间屋子,来往的管事匆匆走过,引得那刚静歇下来的帘子又是叮当作响。
珠帘欲静而行人不止,究竟是世事过于浮华,还是人心太易撩动……

南鼓楼上,大钟敲响了冬集的序幕,大小商贩都涌到了冬集之上。
阿笙的马车因冬集的开始而不得不绕路,她唤停了马夫,打算自己走这一段,去凑一凑冬集的热闹。
春、冬两集所贩的货物各有特点,太祖开此集市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照顾南北那些生活在大山或大漠里的民族,让他们的货物能被东境的百姓看到,通过商贸促进他们的融和。
因此这两集的时间是依照这些民族春闲、冬休的时候而定。
时至先帝之时,帝京这两大集市便已经融合了内外大小商贩,规模更大,且更加规整。
不少商户也通过两集来了解别国的行情,相互交流。
阿笙刚下车马便见到一头巨大的骆驼卧在主人的脚边,他们的摊位上摆放了许多少见的织物,纹样和图式颇为新颖,阿笙顺势订了一些,打算先做成桌旗看看。
这一路她走走停停,挑得花了眼,这第一条长街便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定山楼那头,众管事候了良久不见东家来,倒是等来了各家商户来送货,没多久便在后院堆了一座小山出来。
前堂帮忙搬货的伙计瞠目结舌地看着众人帮忙分货的场景,听得是阿笙现下在冬集买的,不由咽了咽唾沫。
“东家到底买了多少东西?”
听闻小伙子问,一旁的管事哼笑了一声,只道稚子没见识。
“咱东家买东西,以她累了为准。”
果不其然,未久,定山楼的众人便见到阿笙略有些疲态地到来,。
她看到自己买的那一堆东西微微一愣,而后故作镇定地将天水阁的管事唤来了一些,让他们看看这里面是否有云生可以借鉴之处。
方菲便在其中,她看到阿笙给她打了个眼色,当即会意,一本正经地与阿笙聊这里面有多少是玲珑馆可以借鉴的,最后领着天水阁的人带走了一些,才让那座小山看起来不那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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