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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巍巍by一两春风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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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端了端神色,正色道:“辛氏两边押注,辛家主未必会全力帮助殿下,您如今虽有兵力又有些人脉,但却缺乏在朝臣当中的威望,在皇帝有子嗣的前提下,就连太后都无法轻易说出立您为储君的话,再被动下去,您怕是连入席的资格都没有。”
阿笙一席话,道尽宗亲王此刻的困境。
堂室之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方才听得杯盏盖上的清脆声响。
“你也说了,皇帝尚有儿子。大皇子协政,已经坐上了金殿,而四皇子身后也有大势力,所以你不该来与我聊储君之事。”
宗亲王抬眼时,眸光浅淡了许多。
但阿笙却还是端着笑,“因为跟那两个稚子相比,殿下更有能力一些。”
这话倒也算是给宗亲王顺了毛,让他脸色缓和了不少。
“再者大皇子本就不足为惧……”
宗亲王听得她这话一时不明,当即打断了她。
“为何大皇子就不足为惧了?”
阿笙微微一愣,问道:“不知太后可有与您讲过大皇子的事?”
听得阿笙这般问,宗亲王眉目微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阿笙见他这番神情,便知太后并未如实相告,看来太后对宗亲王的信任有限,那么他们二者之间的合作便并非是牢不可破。
“大皇子并非皇帝血脉。”
此言一出,如惊石入湖,溅起千层浪。
宗亲王微凝着眸子看向阿笙,“你这话可有证据?”
阿笙却是摇了摇头,这让宗亲王眼中燃起的希望瞬间熄灭。
“先皇后已死,他这大皇子的位子便算是坐稳了,即便他并非皇家血脉,谁又能证明?”
宗亲王这话说得不错,先皇后已故,皇帝又在病中,谁人能去查大皇子是否为天子血脉?
再者,为了皇家的颜面,太后也不会允许大皇子的身世被人翻出来,更不可能放人入宫验亲。
阿笙却依旧笑得不缓不急,“大皇子除了生母,还有生父。”
她徐徐道:“只要证明大皇子生父另有他人即可,一个人总不能有两个生父。只要大皇子身世被人戳破,他便再无资格争夺东宫之位。”
“你知他生父?”
阿笙笑得清浅,“我虽不知道,但辛家的人定然是知晓的。”
听闻这话,宗亲王不由讪笑道:“你难道还指望辛启正会将此事说与他人?”
“辛家主不会,但有一个人说不定会。”
阿笙的声音轻柔,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辛黎。”
她这话说到这里,倒是学着宗亲王的样子端起了杯盏,低抿了一口。
宗亲王挑着眉看她这故意的作派,知她定然是有主意。
“你先把话说完。”
听闻这话,阿笙挑了挑眉,“殿下,如今静严师傅可是在你麾下,拿下一个辛贵妃很难么?”
宗亲王不由轻咳了一声,是他过于着急,才忘了这一茬。
“这问你不是顺口的事了么……”
阿笙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辛贵妃入宫之前是出了名的爱听戏,府中也曾养过不少俊美的戏子。”
她这话说到这里,也算是将宗亲王点醒了,他瞬时便计上心头。
“至于四皇子……”
阿笙的话顿了顿,“我须得先探明合德公主到底与西洲谈了什么条件才行。”
依她对裴妙音的了解,一个和亲的公主可不够裴妙音出手的。
炉上的茶水再次烧得滚热,冒出股股的白烟。
宗亲王看了一眼阿笙的外袍,衣角还沾着江水的湿气,显然她这是刚到帝京便来了自己这里。
静严曾道此女可为大谋士,不过她心不在朝政之上,此番她居然会亲自来找自己,宗亲王实属意外。
“我从前听裴钰讲,你对朝廷之争一向没有兴趣,如今你手里有朱雀楼,无论将来谁坐上帝位,都不会薄待你,你又为何忽然要插手立储之事?”
这话将阿笙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的声音谦和,眸色在天光之中显得那么柔和。
“因为我想从轩帝手中要一样东西。”
这话说得玄乎,宗亲王微凝着眸子,问道:“什么东西?”
然而阿笙却是言尽于此,她起身欠了欠身,“待到您坐上东宫之位,我自会来找您要。”
说到这,阿笙这才仿似醒过神来般,细问了一句,“咱们这买卖可成交?”
得她这一问,宗亲王有些失笑,“你话都说了这么多了,才来问我这个?”
见阿笙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答这话,显然她是忘了。
端她今日这来得匆匆,倒像是临时做的决定,这下轮到宗亲王不确定了,“你当真确定要帮我?”
阿笙点了点头,“自然。”
末了,她顿了顿,“殿下,不如这样,大皇子之事交由我来处理,便权当是我投诚了。”
宗亲王对她这话倒也并不反对,毕竟她今日来得匆忙,倒不似早有准备,人情归一回事,大事之上还需慎重。
阿笙见他默许,遂垂首见礼道:“我还尚未与府中祖母见安,今日便先回去了。”
宗亲王罢了罢手,算是许她先行退下了。
待阿笙离开,宗亲王却还在琢磨着,到底皇兄手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动手?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戏子
又是一年年节将至了,一大早对府的热闹便让窦府门房瞧了好一会儿,那些抬着箱子、抱着果子的人将魏府堵了个水泄不通,最后是安氏身旁的孙嬷嬷从后院将薛氏接到了窦府内躲清静。
魏府当年落罪之时,那些所谓的远亲近邻便散了精光,如今是看到了魏大将军的威风,趁着日子便寻上了帝京,个挨个地要向薛氏问安送礼,光魏府门房处便还有几十张未应的帖子。
阿笙来给安氏请安的时候,正巧遇上两位老太太在聊着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薛氏被他们堵得连门都出不了,一顿好气。
见阿笙来了,安氏笑着招她过来。
“听说你今日也要去钱府听戏?”
阿笙闻此点了点头。
前日里窦府是得了一份邀贴,这钱家的帖子邀的是傅荣华,但因阿笙已回来了,便也顺道一起请了。
阿笙本是不愿去的,但从傅荣华口中得知,这钱家的夫人与辛氏先主母是表亲,因着大皇子坐镇朝堂,权势渐起,钱家便欲与辛氏走动,但辛启正他们是请不来的,便寻着由头请了辛黎。
原本辛黎如今顶着贵妃的头衔倒是不该随意出宫,但钱家懂得投其所好,请来了陈国最当热的小生前来唱一出。
辛氏如今忙于前朝之事,倒是对辛黎没那么上心,因而钱家夫人私下与傅荣华透露,辛贵妃亦会到访。
阿笙听闻这话不由勾了勾唇角,前日里才与宗亲王提到辛黎,这么快便有了钱家这一出戏,她倒不认为是巧合,因而这一场“戏”她既然也受邀了,倒也无妨亲自去瞧瞧。
薛氏听闻钱家请戏,不由有些疑惑。
“这钱家老夫人最是看不惯如今戏台子那些事,怎么忽然转性了,许了他们请到家里来唱?”
听闻这话,阿笙浅笑了笑,“或许只是想图个热闹,毕竟年节要到了。”
她这话说得也是个道理,薛氏便也未再多问了。
日头正上之时,阿笙着人往朱雀楼递了话,便随着傅荣华出发往钱府去了。
钱府今日的戏台子并不是开在本府,而是在北城的梨花院,若是从帝宫北门出发,走北御街很快就能到。阿笙看了看这南来北往的路,心里直道钱氏可真会选地方。
今日钱府请来的多是各家主母,这请贵妃为客的威风,定然是要让众人都亲眼所见才能彰显钱氏的气派。
阿笙虽主一府之事,但毕竟年纪在那,因而是钱氏嫡女钱宛然相陪,钱宛然是家中娇养长大,她眉眼如三月的海棠花柔,说话间语气也多是温婉。
她带着阿笙与几名贵女逛了逛园子,才挑了个好地方等着主位上的夫人们点戏。
“今日这戏台倒是不一般。”
顺着旁人的话,阿笙抬眼看了看,那黄绿琉璃瓦的顶檐和天地井的设计一般只有戏楼才有,显然钱家主母甚是看重今日的这场戏。
未久台上便唱了起来,侍女们一一将香茗等闲口之物呈递了上来,众人也都无心杯中之物,只因爱戏的人都知晓今日钱府请来的这位小生如今在陈国有多炙手可热,听闻就连陈王室的公主对他都青睐有佳。
“不知哪位是陈国的挽风公子?”
几名贵女远眺着台上,逐个地瞧,却不觉谁能配得上这个名号。
阿笙闻此,反倒是看向了主位夫人们在的方向。
这名角儿自然是要等贵客钦点。
未久,阿笙便见主位的方向,一名侍女匆匆而来,低声道了一声,众人随即全都起了身。
“当是贵妃娘娘来了。”
钱宛然这话音刚落,便见一个衣着华贵的身影在众人垂首间款款走来,她今日穿着百羽鸣凰服,耳旁一对翠色的耳珰甚是惹眼。
辛黎的年纪不大,她凭着美貌在一群贵妇人当中依旧是最惹眼的那个。她端着架子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的礼,而后许了落座。
这正主儿到了,这场戏才该上演了。
前一台戏硬是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落幕,这戏词贫乏,内容也不甚精彩,就连那唱角都功夫欠佳,听得人兴致缺缺。
但无顽石在前,又如何显得美玉珍贵?
戏幕一起,一声清脆惊得雀鸟鸣动,饶是低首饮茶之人也不由抬眼,惊讶地望向那华贵的戏台。
一人身姿绰约手持羽扇缓缓登台,那一双桃花眼扫过众女娘当中便惊起了静湖的涟漪。
阿笙至今见过不少好看的儿郎,大略分为两种,一种如清风苍竹,一种似花中桃夭,那些净澈如玉的儿郎中属裴钰皎如白月的美最胜,而那如花中青蛇的男子中便当属眼前这戏台之上的人最胜。
她回头扫了一眼主位之上,果不其然,自此人出现,辛黎的目光便一直随着他的身姿移动,倒是半分都未有转移。
阿笙收回了目光,不由勾起了嘴角,而后低首饮了一口香茗。
这么久了,辛黎这性子还是让人一掐一个准。
“二姑娘如何看这挽风公子?”
钱宛然转头便见阿笙直勾勾看了戏台半响,不知她所想,倒是以为她也与那些女娘一样,被这挽风公子勾了魂去。
阿笙听她这话,又扫了一眼台上,甚是随意地道了一句,“音色优越,姿态端然。”
这评的看似是人,实则是戏。
此时一旁贵女提了一句,“听闻窦二姑娘自小是在裴氏养大,当是见过更多玉质冰心的儿郎,岂会看上一个戏子,钱姐姐这话是问错人了。”
阿笙听闻这话也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说起来,你们听说了么?”
此时一旁的一位贵女低声道:“前些时候,平南学考的事引得几位文史大家出面,都是从前与九公子相熟的,坊间便在传,会不会裴九公子根本没有死……”
这话说得小声,阿笙听闻神色一顿,但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当日通州百姓满城祭奠,岂能有假?”
“说得也是,不过我听闻江淮其实并未为九公子设灵。”
“此话当真?”
“这我也是听说的,江淮的消息总是真真假假,做不得准。”
“可别胡说,九公子过世之后,裴氏也分家了,他这么做又能图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微微沉默了片刻。
“可我父亲说,江淮那边裴氏的地位却丝毫没有动摇,那可是江淮世族,他们眼里认的可不是什么钱财虚名,是要有实打实的东西才行,若是裴氏当真落寞了,又怎么可能依旧得他们的敬重。”
“再说回这平南学考,里面弯弯绕绕可多了,但是前些时日的那些动作之后,各家都收手了,帝京的也就罢了,能让江淮那边的也收手的,除了裴氏还有谁?”
“但即便是裴氏的人,也跟九公子扯不上关系吧。那几位大家就不能跟十二公子他们相熟么?”
被这话一反问,那名贵女倒也一时答不上来,却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阿笙敛了敛眉目,她倒是明白为何这名贵女会想到裴钰的身上,纵使裴氏出了那许多优秀的儿郎,但若说到能站出来替清贫学子挡下世族利剑的,若是问她,她也会第一个想到那个礼教无双的裴九公子。
念及此,阿笙仍觉得惋惜,若非天家相逼,裴钰不会假死为家族寻得生机,从此无法以真实身份行走于天光之下。
央国的天家在她心中,欠下的实则是三条人命……
想到这里,阿笙眸光一沉,扫向了主位之上。此刻辛黎正低头与人吩咐着什么,她微微侧着头,目光却并未离开戏台之上。
未久,便见辛黎起身得众人见礼后,带着侍女离开了,与此同时,那戏台之上的人也默默退了幕。
阿笙收回了目光,顺手将面前的杯盏往前放了半寸,微荡的茶水之上偶有印出她半阙清冷的眉眼。

第二百六十八章 被带走的人
御街之上,一辆马车缓缓在宫门前驶停,帘幕轻挑,一名妇人探出头来,宫卫识得,那是贵妃娘娘母族的人,他再往里看,却看到一个男人亦坐在马车之上,正欲阻拦,却被侍卫长拦了下来,而后亲自放了行。
马车晃动着纱帘,让天光在车内留下了斑驳的光影,也印照在男人硬朗的面容之上。
此刻,辛启正的脸色沉如深渊幽冥。
清晨的帝宫尚能闻雀鸟啼鸣之声,一队宫人自如意宫外低首缓行而过,纵使听闻马车之声,却依旧不敢随意抬头窥望。
车马渐停,宫卫拿来马凳将人请了下来,眼见下来的人是辛启正,都不由微微愣了愣,但却不敢多言,依旧躬身端正地将人请了进去。
辛启正为男儿身,按例不得随意出入后宫,但辛家势大,今日辛启正要踏足这如意宫还当真无人敢拦,更何况,这位与殿中的娘娘而言是如父一般的存在,就连圣上都道,贵妃脾性大,若非长兄自小约束,怕是不知会长成怎样的性子。
辛启正刚踏入宫内,宫侍一眼便见到他手中提着的长剑,转身便要去禀报,却被辛启正开口拦了下来。
“你们娘娘带回来的那个戏子如今在何处?”
听闻他开口便问此事,宫侍支支吾吾,半晌不敢说出口,正抬眼便见辛启正冷眉怒目盯了过来,当即跪了下去。
“求辛家主不要为难奴,奴不敢说啊!”
说着又是哐哐地磕了两个头。
辛启正蹙眉看着那奴才,朗声道:“既是无用的奴才,我便替圣上处理了。”
辛启正话音刚落,其余宫侍便见他手中长剑顷刻出鞘,刺入骨血,当即结果了那人。
随着那宫侍倒地,众人皆明白,今日辛家主是带着天大的怒意前来,谁拦着挡着便是拿自己的命去填,当即便有人招了。
众人见辛启正提着剑便往内殿去了,吓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向谁去求援。
辛启正就这般提着长剑一路穿过小花园,遇上无数宫侍,却无一人敢拦。
他一路行至含章殿外方才停了下来,那殿内的嬉笑之声随着风声撩动,辛启正不仅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而后一脚将殿门踹开。
辛黎正与那戏子于床榻前闹得欢快,殿门被踹开的声音让她心下一惊,当即起身就要唤人,这一声尚未出口便见辛启正只身走了进来,她惊得脸色当即刷白。
“兄,兄长……”
这话尚未说完便看到辛启正手中的长剑,她当即回首对那戏子大呼,“快走!”
说着便只身上前将辛启正拦住。
那戏子也是有身法的,趁着辛黎将辛启正拦下的空挡便从窗户跳了出去,一边整理着衣冠,一边往外跑,但未跑几步便当即遇上了辛启正带来的随侍,众人只见那人手起刀落,戏子当场殒命。
这一幕正好被辛黎透过窗户看得一清二楚,她当即大受打击,滑落在地,悲切地大哭出声。
“是你说的,只要我能拿下皇帝,你什么都随我!是你说的!”
辛黎此刻几乎是没了顾忌,帝宫岁月冷寂,如今皇帝病如疯狗,她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知心的人,又这么快就没了。
辛黎对上辛启正冷漠的眸子,一时发了狠,她不管不顾抓上辛启正的胳膊,狠狠地扣进了肉里,辛启正吃痛,一脚将她踹开。
“你看看你这模样,哪里有贵妃的样子!”
辛启正指了指窗外,“如今太后还在,皇帝还活着,你便将戏子带进了宫,是嫌命太长吗?!”
“莫要辱没了我辛氏的门楣!”
听闻这话,辛黎忽如疯癫的模样,讪笑着看向辛启正,她姣好的容颜此刻充满了扭曲。
“辛氏的门楣?你见过哪个世家大族将自家女儿当成娼妇一般!你要我嫁谁我就得嫁谁!你要我跟谁睡,我就得去陪谁!”
辛黎这话一出,当即得来一记响亮的耳光,随即半边脸红肿了起来,一时倒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你可知这个知你心的戏子挖了多少辛氏的隐秘给人?”
辛启正这话一出,辛黎微微一愣,而后猛地抬头看向他,满眼皆是错愕。
辛启正说出此话时的神情,恨不能啖人血肉,惊得辛黎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你在醉酒之时将你阿姊瞒了一辈子的事都告诉他了。”
辛黎听闻这话,不由咽了咽口水,她瞬间想到了什么,而后微微摇头,似乎不敢承认。
“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带走了。”
说到这里,辛启正蹲了下来,一手掐住辛黎的咽喉,缓缓收紧,任辛黎怎么咳嗽拍打都未松开。
“若因为这件事我们所谋功亏一篑,我便将你送进北胡的青寮,让你看看真正的娼妇是什么样。”
辛启正说完此话便将辛黎甩开,转身欲走,却被人抱住了腿脚,他并未低头,只听得辛黎哭求的声音隐隐传来。
“兄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说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能保下自己的理由。
“皇帝,皇帝还未死,如今皇帝无后,太后不可能一直管理后宫,我是贵妃,她们都要听我的,我留在宫中对族内还有用,我还有用的!”
听得她这话,辛启正淡漠的神色却并未缓解半分,但辛黎的话却没错,她这个贵妃对于辛家而言还有利用价值。
辛启正终是回头看了一眼此刻神色乱如疯妇的妹妹,缓缓留下了一句。
“那便将你这宫中收拾干净了,当那戏子从未出现过。”
留下这一句,他一脚踢开辛黎,遂后抬步离开了。
辛黎愣愣地坐在地上,一只手下意识地抠进了铺于地面的花鸟毯,似乎在细数着什么。
次日,如意宫从内自外换了百名宫侍,全都是新进宫的新人,而原先的那些宫侍自那日之后,便再也不见其身影,与此同时,帝京城郊的北坡之上,不知谁铲平了半山的土,种上了十里桃林,还派了专门的护林人日夜守着。
数日之后的清晨,公主府外被人丢了一个巨大的袋子,门房的侍卫见内里有动静,知是个活物,当即以刀剑制服,而后打开了看,却是一个被人五花大绑的男人。
此人作文士装扮,饶是到了中年也可见清秀的模样,只是似乎一路奔波,衣衫早已不成形,就连帽冠都已经散落。
而他的身上还被人塞了一封信,但奇怪的事,这封信却是给合德公主的。
侍卫觉得此事蹊跷,当即拿了信回府禀报,未久便见府内出来几名武卫,将那男子直接拖进了公主府。

今年的年节稍晚了些,已经可见着春的苗头,才见各家各户张贴年帖。
今日的天正好,窦府前后院都开始做大清扫,就连阿笙养鱼的小池子也被捞了个干净,这一大早的动静让阿笙睡得不安生,便起了开始处理一些事。
这些时日窦府收到拜年的帖子不少,虽然回帖都由傅荣华负责,但有些人情往来,还得阿笙亲自主笔。
写完那些,阿笙看着一张空白文纸微微有些发愣。
裴钰道年节之时他该到上陵的,但前些时日阿笙派人去上陵问安,才知道不仅裴钰没来,就连裴老夫人也已经回江淮有些时日了,而阿笙已经许久未收到江淮的来信。
此时阿笙遂才想起阿四的那封信,他信中只道因平南学考的事裴钰被族内召回,但细细想来,能让他无暇顾及帝京之事,想必裴氏族内对此事看得甚为严重。
她细想了良久,颦蹙的眉目间是天光投下的剪影,而手中的笔也一直被她提着,容得浓墨缓缓滴下。
待阿笙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纹理细腻的文纸上胡乱写了个“九”字,又赶紧换下纸张,重新着墨。
这一封是给江淮裴老夫人问安的信,但末了却是在问着另外一人甚安否。
这封信写完,她工整地放进寻常的问安贴内,忽又觉得哪句话似乎有些欠妥,又拿出来重新写了一份,就这般反反复复,丢了一地的文纸,临近午时才将这则问安贴送出去。
小桃来唤她的时候看着满地的文纸,满是错愕。
“姑娘,您这是在写上奏的折子么,这般谨慎?”
阿笙并不理会她,将笔搁好遂起身。
“可是祖母那边传膳了?”
小桃摇了摇头,“老夫人今日约了薛老夫人和薛家的郡主娘娘去游园,不在府内用膳,一大早就离府了,见你忙着就没来打扰,只留了话。”
阿笙闻此只“哦”了一句,便准备往外走。
“对了,有人来寻您,现下在妙胜庭候着。”
“谁?”
“说是叫静严。”
“静严师父?”
阿笙略有些惊讶,静严如今被宗亲王安排进了军机阁,多在东海,甚少返京,今日前来必是有事,她刚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道:
“让后厨多备一份枣糕。”
交代完这些她便再未耽搁,往前院而去。
妙胜庭外,两名小厮听着贵客的吩咐,从书房将棋盘抬了来,恭敬地放在案几之上,又为男子续上了茶水,复才垂首离开。
待阿笙到的时候,便见静严一袭素色长袍坐在案几之前,如今他也不着那修行人的服饰了,这一身青色锦袍衬得人矜贵了许多。
“静严师父!”
静严抬眼便见阿笙揣着欢喜朝自己一路小跑而来,她今日着的一袭天青鸿雁服,步子迈得大,这模样跟从前倒是一模一样,丝毫不像外面传言的那个窦二姑娘,他不由失笑。
阿笙急吼吼地跑到静严面前,素才端正地以文士之礼相敬。
“静严师父这是来找我下棋的?”
阿笙看了看案几之上的半盏热茶和一盘棋局,这棋显然是静严提前布好的。
“都这个时辰了,不如在我府内用完膳,咱们再下棋?”
静严听得这话,笑了笑,“回京匆忙,午时要去王爷府内,恐怕只有这一局棋的时间来与你聊聊。”
听闻这话,阿笙遂坐在了对弈的位置之上,细细端倪着静严布的这盘棋,还真被她看出来些门道。
“这一招诱敌之计,都送到了王棋面前,为何却不动手?”
阿笙这话一出口随即微微一愣。
“静严师父,你是为了宗亲王走这一趟?”
静严并不否认此话。
“你将从南方捉回来的人送往公主府有多久了?”
阿笙细细算了算,“约有半月时间了。”
“那可见公主府有什么动静?”
阿笙摇了摇头,“合德做事谨慎,恐怕也是防着有诈,所以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她也不肯亲手揭穿大皇子的身世。”
“但人她好歹是收下了,等她的人查验有了结果,自然会有所动作。”
静严对她这话却是不置可否。
“她现下怀疑这人是宗亲王送去的。”
静严这话不难理解,毕竟如今帝宫局势各方,与合德一样站在大皇子对立面的,便还有太后属意的宗亲王。
虽然宗亲王至今并未直接站出来,但合德却还是难免怀疑这是他人的借刀杀人之举,她可不愿平白做了他人的刀子。
听闻这话,阿笙不由微眯了神色,若是合德就是要吊着此事,迟迟不愿动手,难免不会被辛氏的人从中动手脚。
揭穿大皇子身世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若是等辛氏回过神来,她那公主府可保不下一个先皇后的相好。
见阿笙省过来这件事,静严执棋落子,在琉璃棋盘之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见此,阿笙亦执棋跟上。
“那便还需要有人再推她一把了。”
静严甚是同意阿笙这话,不由点了点头。
“所以还需要你出面。”
“我?”
阿笙微微蹙眉,这件事她本不愿现身,以免窦府其他人再次被牵连进去。
“大公主虽然如今与你并非一路之人,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她信任你的能力,乃至于你的判断,所以此事还需你来做。”
静严抬眼看了阿笙一眼,而后又提起一子,却是落到了王棋左上方一个无关紧要的位置之上。
“旁敲即可。”
阿笙定静地看着静严落下的这一子,棋子光洁,在天光之下泛着温润的光,却似灵光一闪让阿笙省得了静严的意思。
“我明白了。”
阿笙勾了勾唇,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盒中,遂招来侍从,吩咐道:
“去城中的珍宝轩选三份厚礼,以年节恭贺的理由,分别送往辛氏、大皇子和公主府中……”
说着她顿了顿,“送往辛氏与大皇子的礼要比公主府的多一份,让人从中城当着众人的面送去各家,务必让那些市井闲人看清楚了。”
一份年节的贺礼,倒似寻常,但窦长笙送去大皇子府与辛氏的这份厚礼却又能给人无数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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