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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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以为刘盈刚到瓜州,刘盈从敦煌寄来的信都到了。
刘盈在信里强调,瓜州没有瓜,不准叫瓜州,以后这里就是大汉的敦煌。
刘邦看着刘盈第一句不正经的问候,脸上还带着微笑。
信都到了,刘盈人也快回来了。
自己的快活日子也要回来了。
刘邦还在畅想自己的快活日子,信就看了个开头,先检查刘盈寄来的其他物件的吕雉大叫一声,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刘邦被吕雉的尖叫声吓得从坐榻上蹦起来,差点滚地上去。
他一边叫御医,一边去看吕雉被什么吓到。
难道盈儿受伤了?!
刘邦双手颤抖着扒拉吕雉刚看的东西,看到了生死状和一大捆标注着遗书的书信。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躺在榻上,阖上了双眼。
晕了晕了,包晕的。
不久后,长安城勋贵那一条街晕了不少人,哭声震天。
不明所以的长安人掏掏耳朵,还以为匈奴打来,谁家挂孝了。
奚涓又躲到了宫里。
他哭道:“奚第回来前,说不定我家真的要先挂白幡了!”
儿啊,你阿父我要被你大母和母亲给打死了!
刘邦按着额头,反反复复看刘盈的书信。
“我带他们看看天边,免得今后朝堂对边疆问题太天真,真以为能把匈奴赶尽杀绝,把大汉活活拖垮。”
天天听着盈儿喊打喊杀,没想到盈儿是站在和匈奴和谈这一边?
刘邦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眉间。
天边啊,我也想去看看。
那荒凉的沙漠,和穿越沙漠之后的繁盛西域诸国,究竟是何等模样?
陈平和张良一左一右坐在刘邦身边,轻言细语地安慰刘邦。
陛下,没问题,太子肯定只是吓唬你,他对小弟可宠了,绝对不会让小弟死在边疆。
若死了,那也没办法,反正太子自己肯定是能平安归来。
萧何神色镇定,仿佛枯木。
他开口,用苍凉的声音道:“陛下,接下来要如何做?他们都在外面跪着等着。”
皇后还卧床不起呢,只有陛下你拿主意了。
刘邦又揉了揉太阳穴,闭了许久眼睛,才艰难地睁开双眼。
他磨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今日起朕……朕戒酒!直到那孽子回来!”
萧何脸上的枯木表情破碎,给了皇帝一个嫌弃的神情。
韩信抬头,韩信低头。
他琢磨要找什么借口,让义父把自己派往敦煌迎接盈儿。
这么危险的事,盈儿怎么能独自去?他该把自己和刘肥一同叫去。就算义父义母不准,难道他们俩不会偷跑吗?
一群废物勋贵子弟顶什么用?!
张良欣慰道:“陛下,只要你肯戒酒,太子绝对无事。”
陈平也颔首:“大臣们听闻陛下戒酒,心也安了。”
萧何张嘴,萧何闭嘴。
他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要陛下不倒,勋贵心里再有怨言,这朝堂、这天下也乱不了。
萧何道:“陛下,请尽快下诏。”
刘邦瘪嘴,磨磨蹭蹭了一番,不情不愿地亲自写诏书。
他不亲自写,那些心乱了的大臣看见了也不会信。
在刘邦下诏,承诺直到刘盈回来前都戒酒时,刘盈已经重新整装出发。
灰兔驴也从马车上下来,蹄子踏上了细碎的沙地。
“跟着它走,记录好方向。”刘盈对身边人道。
他身边的人都拿着简易版本的指南针。
司南早就有了,只是磁极偏差还没人发现。现在刘盈补上了这点,指南针在此时已经基本够用。
第177章 冯敬星夜破楼兰
刘盈敢穿越沙漠, 指南针和灰兔驴都是底牌,没有完全指望大月氏带路。
西域人用生命走出的最安全穿越死亡沙漠的路线,已经是最优的路线。
灰兔驴指路的方向,和大月氏向导指路的方向基本一致。不同的只是灰兔驴会提前预警风沙的来临, 并为他们寻到躲避的地方。
沙漠中还未完全风化的石山背后, 虽不能饮用但养活了一丛树木的小绿洲里, 甚至半倒塌的沙漠废城……大月氏向导看着灰兔驴的眼神, 就像是在膜拜神灵。
来到一处可以安营扎寨, 有淡水可以饮用的沙漠绿洲, 刘盈带着灰兔驴跳进水中, 亲自为灰兔驴刷毛。
“辛苦了。”
“昂!”
“没有你, 我真不敢去西域。”
“嘻噜噜!”
灰兔驴低下头,在刘盈怀里拱了拱。
刘盈捏了捏灰兔驴的耳朵, 一直绷着的脸,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绿洲后面, 还有更加严峻的挑战——白龙堆, 罗布泊。
当年轻的勋贵子弟经受住风沙的洗礼,看到面前的湖泊, 以为已经逃离了地狱, 一个松懈的大汉兵卒在驻扎的时候,为了追逐一只落在地上的小鸟, 想要偷偷给自己的餐里加一点肉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入了泥沼中。
营救的人还未找到合适的木杆, 他便迅速被地面吞没。
呼救声沉寂, 大汉营地也寂静无声。
刘盈沉着脸将枯木丢进火堆,木头烧得噼里啪啦响:“我画了圈让你们别乱走。以后自己找死的人,不用救。”
松懈的汉军重新绷紧了一身皮。
刘盈在灰兔驴和大月氏的向导带领下, 率领汉军穿越罗布泊。
路上,他指着用白骨堆成的路标,向汉军介绍这片甚至比刚刚穿越的小片死亡沙漠,更加可怖的死亡之地。
在移动沙丘间行走,只要不迷失方向,备足粮食饮水,没有遇到极端天气,活下去的概率很大。
穿越罗布泊,即使是经年行商的老商人,也可能陷入危险中。
罗布泊是咸水湖,水中含有多种有害物质,不可饮用;附近土地被盐水浸渍,几乎寸草不生,生出草丛的地方几乎全是泥沼,别说种地,连放牧都不可能。
这里表面上看上去水波粼粼,有小片小片的绿洲,实际上全是死亡陷阱。
来往的行人就靠着路边的枯骨为路标,艰难地寻找生存的道路。
汉武帝晚年为了捧李夫人的兄长李广利,让李广利领兵攻打大宛国。
老年汉武帝想,赵破奴七百兵卒就能破西域诸国,给李广利几万人马,区区大宛手到擒来。
经验不足的李广利第一次攻打大宛国,大半汉军就折在了罗布泊。
很巧的是,刘盈所带的精简后的兵卒,也是七八百人。
他领着汉军又穿越了一片死亡之地,终于到达了西域人烟繁盛之地。
风尘满面的刘盈眺望不远处的精致城郭。
这里就是在他的上辈子PPT人生记忆中,已经消失多年的神秘古国,楼兰。
大月氏的向导小声道:“少主,楼兰王依附匈奴,对大汉和大月氏都不友好。少主可别暴露身份。”
他们现在扮作的是商队。队伍中所有人都称呼刘盈为少主人。
刘盈懒洋洋地“嗯”了一声,牵着累得喘气的灰兔驴,往城门走。
灰兔驴已经过了壮年,耐力不比当年。
到达楼兰的商队很多,从中原偷偷前来的商队也不少。
利益在那里,战乱和恶劣的环境都不能阻挡商人的脚步。
大汉自建立后,触须第一次到达楼兰国。楼兰国只知匈奴的强大,对大汉的了解,不过是匈奴使臣的命令——弱小的大汉是敌人。
他们为了敲诈钱财,不会拒绝中原商人。但中原商人经过这座处于通往西域道路上的要塞城池,至少脱一层皮。
快到城门的时候,大月氏的向导前去和刁难商队的楼兰兵卒商议,刘盈让萧谨带着灰兔驴和两位垂髫孩童回马车上休息。
他让一百人照顾同样面有倦容的骏马,命令因行军时食物最为充足,也不用轮流守夜,所以精力较为充沛的年轻勋贵穿戴皮甲,拿好武器。
冯敬这个老将不服老,也想跟随刘盈。刘盈让他护好萧谨、灰兔和战马。
“待我等进城休整之后,才是你领兵的时候。”刘盈对冯敬道。
冯敬就算再怎么争论自己现在也能战,还是只能接受命令。
刘盈便领着不足一百的勋贵子弟,走近了已经聚集了不少楼兰兵卒的城门。
楼兰人看到七八百人的大汉商队,认为可以大赚一笔,纷纷赶来分一杯羹。
楼兰的防备松弛,军队几乎没有纪律。守城兵卒在没接到命令的时候,想走哪去就走哪去。
刘盈带着人接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没在意。
直到有人人头落地。
大月氏派来了十几个使臣和几十个奴隶,不仅给大汉充当向导,还要押送提供给大汉的粮草。
他们正在和楼兰人交涉,试图少给点东西,血就溅在了他们的脸上。
大月氏人一眨眼,与自己商谈的人无头的身躯便缓缓倒下,重重砸地。
他们揉了揉眼睛,抹掉了脸上的血迹,这座城池门口的楼兰兵卒已经所剩无几。
剩下的人都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围观的商队和楼兰平民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手刃数十人,刀都砍钝了的刘盈甩了甩手中的厚背铁刀:“进城。”
浴血的年轻勋贵们也手举着刘盈特意打造的巷战铁刀,溅射了血滴的脸上满是狂热。
他们在刘盈的带领下冲入城池,见到阻拦的人就砍,仿佛恶魔一般,迅速攻占了城主府。
从未与大汉打过交道的楼兰,刚与大汉打了个照面,便破了一城。
冯敬安顿兵卒的时候,脸色黑沉。
虽然太子很勇猛,这群年轻勋贵表现也出众,但自己身为太子的护卫将领,居然在大汉与西域诸国第一战时没有上战场?
这是何等屈辱!
大汉兵卒才休息了半日,冯敬便请求出战。
他要趁着楼兰国还未反应过来,就带着这几百人去会一会楼兰王。
冯敬激进的态度遭到了曹窋和萧延的反对,但刘盈同意了。
刘盈没有亲自出战。
他拍了拍灰兔的脑袋:“大月氏人带路,灰兔,你也要看着点,绕开危险的地方。”
刘盈不知道灰兔是否能将汉军带到楼兰的都城,但他知道,灰兔定会绕开夜晚路上的危险地方。
大月氏的人指明大概方向,灰兔就能把汉军安全地带到楼兰都城。
刘盈笑道:“寡人此次就不和你们抢功劳了。你们也不用留护卫,全部去吧。”
冯敬忙反对,但刘盈直接下令。
楼兰城内已经没有威胁,无论是楼兰王还是匈奴王,都不可能短时间内派来兵卒,刘盈一个人就能护住萧谨。
何况他还留了十数人护卫呢。
冯敬头疼不已,希望刘盈能领兵。
刘盈却拒绝,再次下令,身为老秦将的冯敬只能领命。
萧延和曹窋只能自己留下,为刘盈护卫。
冯敬在大月氏向导和灰兔的引路下,往楼兰都城奔去。要塞小城的城门重新关闭。
曹窋按着额角道:“太子,你为何要冒险留下?”
刘盈道:“第一,我没有冒险;第二,我有我的道理。”
如果刘盈不是太子,曹窋真想和刘盈打一架。
你在说什么废话!
萧延私下问对刘盈最了解的萧谨。
这次连萧谨都摇头,看不透刘盈要做什么。
其实刘盈要做的事很简单。他只是召集了城里剩下的平民和没走掉的商队成员,以大汉将军的身份征召他们为兵卒。
刘盈将城主府中的珠宝拿出来,大肆奖赏城里的人。
他将金银珠宝高高抛起,看着底下的人哄抢,互相践踏,不少人受伤。
曹窋和萧延看得头皮都麻了,很害怕这群人会冲上来伤害刘盈。
但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聚集了近千人,却无一人敢登上刘盈站着的高台。
他们抢夺珠宝,然后对刘盈叩首,口中念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居然愿意为刘盈效力。
刘盈亲自下场挑选,选了两百人充为护卫,与他一起入住城主府。
曹窋和萧延再次吓出一身冷汗。
太子都不怕这两百人反叛吗?
刘盈不仅不担心,还深入他们之中,双手比画着与他们交流,打听他们的家庭情况。
刘盈从蒙恬寻来的西域人那里学会了许多方言。大部分西域贵族都说匈奴话,少部分人会说一点中原雅言。平民的方言各有不同,但发音和意义很相似。
刘盈记忆力超群,没几日便能磕磕绊绊,比比画画,与新收的护卫交流自如。
冯敬也已经来到了楼兰的都城扜泥城。两千多年后,这里是新疆的若羌县。
扜泥城虽然酷热少雨,但有十几条河流交汇。东部的平原,将在汉昭帝时期成为汉军的屯兵地和军屯区,那便是后来的伊循城。
冯敬攻入毫无防备的楼兰都城时,刘盈正挑着灯火,手指轻轻摩挲根据城主府中的楼兰地图,新画的西域地图。
伊循城屯田的契机,就是后世人口口称赞的傅介子杀楼兰王,另立楼兰王之弟尉屠耆为王,并将楼兰改名为鄯善国之事。
后世没读过《史记》《汉书》的人,只以为这是大汉霸气的象征,戏谑汉使“搅屎棍”。
刘盈读过大汉的史书,虽也开些汉使“搅屎棍”的玩笑,但心里十分清楚。
汉使大部分所谓“搅屎棍”行为,并非出自汉使本身希望,也不是大汉在西域积威深厚的象征。
相反,汉使的“作死”,是西域诸国反复无常,轻视大汉,所以汉使不得不以极端激烈的行为,护大汉之威。
如傅介子刺杀楼兰王,不是傅介子心血来潮嚣张一把,一人灭一国。
在匈奴当质子的楼兰王子回到楼兰为王后,投靠匈奴与大汉为敌,多次袭杀大汉使臣和商队。楼兰地处丝绸之路要道,此地不得不拿下。但汉武帝晚年民生凋敝,汉宣帝和霍光无力向楼兰出兵。
于是在傅介子主动请缨下,大将军霍光剑走偏锋,兵行险着,派傅介子携金银丝绸,以赏赐的名义出使楼兰国,假装向楼兰王示弱,伺机刺杀楼兰王。
傅介子当时任平乐监,即西汉皇室众多马厩之一的平乐马厩的管理人。
从傅介子当时的官职可看出,霍光和汉宣帝对此次刺杀恐怕没抱多大希望。
反正代价很小,不如随手试试。
青史留名的人,便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创造奇迹之人。
傅介子以一己之力,将大汉外交史上原本的憋屈,生生扭转成强汉的证明,留下又一个“大汉搅屎棍”的笑叹。
刘盈屈指敲了敲地图。
楼兰国变成鄯善国后,奉命驻扎伊循城的大汉屯田将士,仅有四十人。
由此可见,那时大汉对控制西域,真的有心无力啊。
“就是这几十人、几十人的屯田之地,以点带面连起来整片西域丝绸之路,成为了汉宣帝时西域都护府的筋骨。”刘盈叹气,“看来,我也得派个几十人在此地屯田,让他们忍受几十年的寂寞困苦。”
叹完气,刘盈笑了一声。
很难得,这笑声既不是得意的大笑,也不是戏谑的讥笑。
他的笑声中,竟有几分不甘和怅然。
在萧谨的催促下,刘盈吹灭烛火,上卧榻安寝。
冯敬已经攻下了楼兰王宫,楼兰王跪地投降。
汉卒们在扜泥城彻夜欢庆,灰兔驴熬夜大嚼楼兰王宫里的珍贵花草。
刘盈闭上双眼,思绪太多,久久难以入睡,便入梦刷三征高丽的副本。
故意送的战争副本,他已经刷了太多次,不需要阿兄他们出谋划策,也能驾轻就熟地摸索出完美通关攻略。
西行的这一路,刘盈已经通关了一次,现在正在搞花活,看怎么让隋炀帝显得又厉害又抽象,还能保住大隋,阻断这个副本中李家小二凤千古一帝的道路。
这样,他把副本发送给唐太宗,才能收获最大经验值嘛。
“李二郎,你已经十四岁,可以上战场了。若立下战功,朕封你为冠军侯!”
“好嘞表叔,看我的!哎哟,耶耶你干嘛打我的头!”
“不要无礼,叫陛下!”
李家父子二人齐上阵,开启了大隋最具传奇色彩的名将父子的一生。
可惜,刘盈这次还是没能完美通关,啧。
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刘盈起床,伸了个懒腰。
冯老将军押送着楼兰王,踏上了回程的路。
冯敬回到最初的城镇时, 差点没认出来。
刘盈不仅从城主府掏出许多好东西,还率领刚招来的青壮,把对自己关门闭户,不肯出壮丁的富户屠戮一空。
这强盗作风, 很有中原军队的风格。
兵匪不分家, 能约束军队不屠城就算是军纪严明, 刘盈不过是杀空几家不肯服从的富户。
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心疼, 刘盈抛出大量财物雇佣当地居民修缮城池和道路, 似乎是把这座小城池当汉军驻地打造了。
冯敬押送着楼兰王到来时, 刘盈正背着手巡视城墙。
“楼兰王好大的威风, 寡人不过是路过, 你居然敢出兵截杀寡人?”刘盈对楼兰王笑意盈盈道。
楼兰王:“???”
虽然他归顺匈奴王,如果得到汉太子的消息, 肯定会出兵试探。但这不是汉太子先出手吗?怎么恶人还先告状了!
哦,一定是汉太子经过这个城镇的时候, 城主袭击了汉太子, 汉太子把这件事算在了自己头上!
楼兰王跪趴在地上,述说着自己的无辜。
刘盈长刀出鞘, 干净利落斩落了楼兰王的头颅。
冯敬不仅带来了楼兰王, 还把楼兰王室都带来了。
他们见到刘盈很年轻,心头松了一口气。
既然汉将没有杀他们, 之后顶多把他们送往大汉献俘,性命肯定是无忧的。如果多说几句好话, 说不定汉太子会当即放了他们。
虽然他们没有直接接触过中原王朝, 但从先祖那里传来的讯息中,中原王朝都是一群好说话的大傻子,就算大老远地派兵过来转一圈, 基本什么都不要便回去了。
刘盈对楼兰王笑着说话的时候,他们就觉得稳了。
赶紧跪地道个歉,此事就算了结。
当楼兰王的头颅落地的时候,他们脸上还带着放松的表情。
刘盈甩了甩刀上的血迹,问冯敬道:“袭击太子,该怎么定罪?”
即使冯敬是老秦将,也被刘盈的动作吓了一跳。
不过他毕竟是老秦将,即使心里再震撼,表情也是丝毫不变的。
冯敬板着脸道:“夷三族。”
刘盈颔首:“寡人心善,不用夷三族,灭个满门就够了。楼兰的贵族应该不少,谁想当王室,就给寡人写个自荐书,寡人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日。”
冯敬心颤颤地领命,领命之后,又觉得没什么好心颤的。
秦灭六国时,虽然没有灭六国王室满门,也让六国王室都变了庶民。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
刘盈将长刀还鞘,手从下到上挥了一下,让冯敬赶紧去干活时,楼兰王室才反应过来自家大王被杀了。
他们有的悲愤,有的悲伤,有的很识相地跪地求饶……
刘盈继续巡视城墙修补进度,冯敬一声令下,千里迢迢被押送来的楼兰王室,迅速就没了声音,只留下一地滚落的脑袋。
当年大月氏迁徙的时候,遭遇过楼兰国的袭击。
听闻楼兰王毫无反抗之力便被汉将擒获,他特意过来观赏楼兰王室的丑态。
他还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劝说汉太子不要对楼兰王室太好,楼兰王室反复无常,现在虽然对汉太子卑躬屈膝,等汉太子一回长安,他们定是又要投靠匈奴的。
这下劝说的话免了。
都、都死光了啊。
大月氏使臣擦汗。王把大汉引来,是不是做错事了?
仿佛听见了大月氏的心声,刘盈停下脚步,回头对脚步虚扶的大月氏使臣道:“大月氏是从中原边缘迁徙到西域,应当知道中原到西域的路途有多遥远。你们如今离大汉有够远的,正好和大汉共掌西域商路两端。”
大月氏使臣立刻明悟:“大月氏永远效忠大汉!定会为大汉守好边塞!”
刘盈笑了笑:“寡人信任你们。”
刚更换的大月氏使臣当是大月氏王的心腹,说话很好听。
大月氏与匈奴有血海深仇,就算大月氏想要投靠匈奴,以匈奴人的多疑,也不可能接受大月氏的投效。
大月氏都已经搬到后世的伊犁河谷了,大汉目前的经济实力、人口数量和交通水平,都不足以直接占领伊犁河谷。
刘盈只打算在楼兰国驻兵屯田,把握住这一处丝绸之路通往中原的交通要塞。其余的地方,就用封建时代已经用习惯的羁縻统治。
与大月氏王聊天中,刘盈发现大月氏人对目前的居住地很满意。
伊犁河谷在后世又被称为塞上小江南,确实是一片不输于河套平原的沃土福地。
匈奴人很快也会发现这处好地方,便把大月氏赶往更遥远的地方。大月氏王就是死于这场战争。
有大汉的帮助,大月氏王应该能守住伊犁河谷这片新的国土。大汉的丝绸之路,就大致稳固了。
这只是刘盈的初步构想。大汉需要在西域站稳脚跟,能随时向西域输送精兵,他的构想才能不只停留在蓝图上。
而此刻河套平原都还是一片荒地,还没建城呢。
人口啊人口,刘盈头疼,哪来的人口填充边塞。
连关中都要迁徙中原富户,才不至于杳无人烟。后世隋朝向边塞迁徙人口,都会使百姓怨声载道,且成果并不好。
刘盈在城里琢磨西域蓝图时,越想越无力。
民生凋敝的汉初,真的配不上自己的雄才大略。他无论想做什么,只要一提到人口,便捉襟见肘。
等三十年后再思考?当一个老年大帝?
刘盈撇嘴。
都五十岁了,谁愿意干活啊?他肯定把政务丢给儿子,快快乐乐享受去了,才不要殚精竭虑案牍劳形呢。
没看阿父想退位当太上皇帝,想得快疯了吗?
“能做多少做多少吧。”杀鸡儆猴后,刘盈回到城主府,又是挑灯到半宿。
楼兰王室被屠戮一空的事,很快就会传遍西域诸国,也会传到匈奴人耳中。
在大月氏的帮助下,无数情报汇总到刘盈手中。
因是二手情报,刘盈要花很多时间判别真假。
大汉的人手不足,在西域都是敌人的前提下,不能派汉使出去打探情报。
汉武帝当初在西域诸国全是敌人的前提下派遣汉使,那是从长安派人,大汉有的是可以出使的汉使,死了不心疼。
死一两个汉使,或者死光一两个使臣团,只要有人能逃回长安,就能把对方的情报传回来。
当大汉使团和西域小国发生激烈冲突时,大汉的使臣差不多就能摸清西域小国的情况,让汉武帝做出决断。
刘盈身边的“汉使”太少了,一个都舍不得死。
他要趁着匈奴分身乏术,吓唬住西域诸国,才能让汉使去打探其他国家的情况。
灯火再明亮,对夜晚来说都是灰暗的。
多看多写了一会儿字,刘盈就感到双眼疲惫。
他阖上双目,轻轻捏着眉间。
半晌,等双目舒服一些后,他再次睁开双眼,继续在书简上写写画画。
萧谨进来看了一眼,命人伺候好刘盈,便回去睡了。
她本想陪着刘盈,但刘盈催她睡觉。
刘盈每日要做的事太多,睡眠时间减少。他说自己白日可能会困乏,需要有一个清醒的人替自己拿主意。萧谨必须每日睡眠充足,才能在白日辅佐他。
萧谨辩不过刘盈,便只能自己按时安寝。
萧延和曹窋轮流为刘盈守夜。
他们不放心其他人。
两人看着刘盈眉头紧皱的模样,心情复杂。
自从刘盈离开敦煌,脸上笑容越来越少,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
在平定天下时,两人虽属于刘盈的护卫,多在韩信麾下作战,有时也会直接跟随刘邦。
军中高等级的文吏不多,刘邦处理文书时,常让勋贵子弟暂时充当文吏。
萧延和曹窋身为萧何和曹参的儿子,自然也深受刘邦信任。他们经常为刘邦和吕雉伺候笔墨。
刘盈笼罩在灯火中皱眉疾书的模样,在两人恍惚的视线中,多次与刘邦的模样重合。
盈儿,真的是长大了。
刘盈放下书简,看了一眼窗外。
今日的事整理在这里,该睡了。他每日必须睡一两个时辰,否则第二日会精力不足。
刘盈放下书简的时候,曹窋端来热水,萧延用蘸了热水的帕子给刘盈敷手臂,按摩。
刘盈“嘶”了一声,眉毛耷拉。
每日搬动竹简,竟比习武还累。
怪不得秦始皇看竹简能看得把手臂吊起来。等自己老了,手臂肌肉萎缩了,估计也会这么惨。
希望儿子是个争气的,能让自己早日当上太上皇帝,好好享受人生。
“盈儿,你越来越像陛下了。”私下里,曹窋说话随意了些。
他们等着刘盈反驳“屁,是阿父像我”。没想到刘盈竟叹了口气,没有反驳。
曹窋吓得差点把盆子打翻,萧延的手也抖了一下。
看着两位兄长担忧的神色,叹气的刘盈笑了笑,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他顿了顿,道:“毕竟这里不是大汉,我身后没有阿父为我撑腰。”
解释了这么一句,刘盈没有多说,匆忙洗漱后就去睡觉了。
他不在乎会不会吵醒萧谨,直接往被窝里一钻,并把萧谨往旁边推攘。
萧谨也不会被刘盈吵醒,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一觉到天明。
萧谨起床时,刘盈也会起床,不能贪睡。
冯敬再次回到楼兰都城,为楼兰贵族带去汉太子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