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孝悌仁义汉太子也by木兰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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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叹气。
他是要千金买马骨,刘盈是要杀鸡儆猴。
“你若如此考虑, 该让我来杀人,你救下几个不知情的门客。”刘邦道, “我可以当个暴君, 但你一定要当一个仁君。”
刘盈摆手,豪气道:“我不在乎。”
刘邦狠狠按了一下儿子的脑袋:“我在乎!大汉在乎!”
刘盈晃脑袋甩开刘邦的手:“我不管, 谁让你来得太慢。”
刘邦心胸宽广, 很少生气,面对刘盈除外。
自己几乎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出兵的时间快得让萧何忙得指天怒骂。
刘盈一边嘲讽自己没抢到功劳,一边抱怨自己来得太慢, 真是什么反话正话都让他说了, 反正都是自己的错啰?
刘邦又给了儿子脑袋一下。
刘盈晃了晃脑袋,头铁,不疼。
刘盈几乎把赵国朝堂杀空, 张敖的精神受到极大刺激,一病不起。
正好刘邦来了,虽没得仗打,正好暂代赵王职位。
刘盈摸出皇帝小印,给刘邦写了个赵假王任命诏书。
刘邦气得都乐了。
你这个太子不仅要任命我这个皇帝当赵王,甚至连赵王都不给,只给一个假王?
刘邦“撕拉”把诏书撕了,让刘盈快滚。
“你不是要去打冒顿?你不去,我和你叔伯便去了。”刘邦道。
刘盈问道:“你真不御驾亲征?”
刘邦这次没捶刘盈的脑袋,只轻轻摸了摸刘盈的发顶:“我替你镇守国内。若国内再有叛乱,不用担心,你只负责冒顿,其他的交给我和你叔伯。”
刘盈点头:“好吧,那我牵着你的马走了。”
刘邦慈祥的笑容一僵:“啊?”
刘盈苦着脸道:“我跑死了几匹马,给我补上!”
刘邦的表情之肉疼啊,简直像是当亭长时喝醉弄丢刚发的俸禄似的。
“盈儿啊,你还是骑着你的灰兔吧。”
“我不!”
“骑灰兔安全。”
“我就不!!”
刘盈和他的五百壮士骑着马离开,刘邦的马真的被刘盈骑走了。
几位将领的好马,全都被刘盈顺走了。
刘盈此人,只顺走将军的马,不是将军的马,他都不屑一顾。
吕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盈儿怎么骑马?骑马多危险啊!”
雍齿按着刘皇帝的肩膀晃:“快劝劝盈儿!”
王陵见刘邦即将暴走,把雍齿拖走,帮雍齿向皇帝道歉。
刘季现在是皇帝!你怎么能按着皇帝的肩膀晃啊!不要命啦!
虽然刘季不会杀你,但会给你穿小鞋!
“正因为危险,他才要骑马。”刘邦冲上去狠狠踹了雍齿一脚,才整理衣襟,回答道,“他迟早会骑马,现在多练一练是对的。”
雍齿就是被刘邦踹,也要对刘邦怒吼:“等灰兔死了再练也不迟!”
“被灰兔的神异惯坏后,盈儿恐怕就骑不了马,驾不了马车了。”资深马车夫夏侯婴道,“陛下,盈儿的马鞍有意思。”
刘邦也发现了,轻轻点头:“嗯。”
吕泽有点担心:“匈奴比我们马多,若被匈奴学去……陛下,要怎么保密?”
刘邦道:“不用保密。匈奴人的优势就是从小长在马背上,骑术比我们精湛。盈儿马背上的新马具,顶多让我们和匈奴人的骑术拉到同一水准,那我们大汉的骑兵必定比匈奴的骑兵厉害。”
众将领不知道刘邦的信心从何而来。但刘邦都如此说了,他们便信。
刘邦有没来由的信心,他们对刘邦也有没来由的信心。
“能速成骑兵,我们和匈奴人的差距就只有马匹的数量。”
“再过二十年,二十年……唉,二十年后,就是我们的儿子们打匈奴啰。”
“现在不就是我们的儿子们打匈奴。”
“呵,我儿子年幼,没上战场。你儿子长大了,你了不起。”
周勃酸溜溜对灌婴道。
灌婴背过身笑,免得这位和他一起诽谤陈平的至交好友生气。
“陛下,我想去颍川。”张良道。
刘邦道:“再等一会儿,我陪你去。我怕那些老韩人不要脸,欺负你。”
张良无奈:“我怎么会被欺负?我的声望比韩王孙高。”
刘邦斩钉截铁:“朕说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
张良更加无奈。
太子对自己丝毫不体贴,陛下却对自己过分体贴。皇帝和太子父子二人都令他很头疼啊。
赵国和颍川的扫尾工作有刘邦完成,刘盈放心地回到战场。
韩信已经和冒顿交锋几次,差点把冒顿赶进包围圈。
冒顿十分谨慎,每次快到包围圈就跑了,哪怕断掉尾巴,也绝不身入险境。
韩信越和冒顿对弈,越理解刘盈为何冒险。
若能杀了冒顿,就算汉军折损过半,都算胜利。
可冒顿连他用一半汉军换他性命都不给。
冒顿不仅自己从来都藏在安全的大后方,还十分卑鄙地驱赶被他掠夺的汉人奴隶冲锋。
辛苦汉军是刚从楚汉战场下来不久,自己人杀得够多了。不管什么平民奴隶,出现在自己战阵对面就都杀了。
若是后世在和平时代过久了,道德感较高的军队,光是屠自家边郡平民,都会降低不少士气。
如果遇到某些朝廷,带兵的将军可能还会被朝中刚正不阿爱民如子的大臣参一本。
不过就算汉军不手软,但兵器的耐久有限,箭矢的数量有限,他们的力气也有限。
冒顿派出的汉人奴隶还是给汉军造成了不必要的消耗,让韩信打得颇为艰难。
哪怕韩信带兵的天赋能让他很快从中原攻城略地的兵法中转过弯,很快摸索出对草原骑兵的战法,但面对草原人来去如风的疯狗骑兵打法,步兵被动挨打的恶心感不会消失。
人腿跑不过马腿,好不容易取得了战果不能扩大,胜了和没胜有什么差别?
韩信真想天降十万战马,去草原上和冒顿站个痛快。
“如果义父在就好了。以义父为诱饵,让冒顿把义父围了,我再把冒顿围了。义父肯定能抵挡住冒顿的攻击,我只需要吃掉冒顿就行。”
韩信开始幻想,要不要召唤超级好用的义父。
义父能牵着项羽的鼻子乱跑,自然也能牵着匈奴单于的鼻子乱跑啊!
李左车因韩信惊世骇俗的不孝子言论受到了惊吓。
以前自己跟随韩信时,没发现韩信如此不孝啊!
你说的是为人子该说的话吗?别说为人子,你说的都不是人话了!
韩信只是幻想一下。义父现在是皇帝,不比以前,没必要拼命,他不可能用大汉皇帝的安危来当筹码。
唉,义父真的很好用啊。
刘盈回来时,韩信还在叹息。
刘盈问道:“要不我去?”
韩信摇头:“只是一个太子,引诱不到冒顿。除非我、你、肥儿三人全部陷入敌阵。但我不能陷入敌阵,若我陷入敌阵,就无人指挥了。”
虽然蒙恬等人名声在外,李左车也确实有名将的天赋,但关乎弟弟们的安危,韩信仍旧只相信自己。
“那就换个方法。”刘盈道,“我就不信他们所有部落首领的防备都很严密。”
韩信犹豫了几瞬,对刘盈道:“你若要出击,必须带上灰兔。”
刘盈笑道:“当然。张敖不配我用灰兔,匈奴人还是配的。”
刘盈驾驶灰兔,才是神仙庇佑完全体,韩信便同意了。
刘盈接来灰兔驴,灰兔驴撒气地狠狠拱了两下刘盈,然后一蹄子踹韩信腿上。
韩信捂着腿痛呼:“你舍不得踹盈儿,就踹我?怎么会有这么坏的驴?”
灰兔驴扭头。
刘盈笑着摸了摸灰兔的长耳朵:“老伙计,这次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出战,给我打起劲来。”
灰兔驴垂下头,把脑袋拱进已经逐渐变得高大的刘盈怀里。
“去寻匈奴的粮草。”刘盈道。
秦末时,冒顿夺河套,掳掠大量秦国平民,已经在水草丰茂处建立城郭,命令中原奴隶屯田。
冒顿能大举南下,除了携带游牧民族的传统干粮肉干,还携带了大量谷物。
这是他敢于和大汉对峙的底气。
有谷物粮草,就能烧仓。
而部落首领为了享受,也为了最大限度保护粮草,肯定会住在囤积粮草的营地。
韩信已经搜集到了不少情报,寻得几处可疑的营地。
刘盈让灰兔驴选择去哪个营地。
他相信灰兔。
灰兔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灰兔驴嘶鸣一声,示意可以给自己上缰绳了。
刘盈笑道:“晚上再去,先睡一会儿。”
灰兔驴点头。
虽然刘盈一直带着灰兔,但之前没有战事,灰兔在训练中也没有展现出真正的本事,刘盈带着的五百壮卒还是第一次看到灰兔过分人性化的一面。
这驴好像听得懂人话,嘶,有点可怕。
刘盈捋着灰兔驴头上的呆毛,神情柔和:“你我合体的最后一战,一定要青史留名。以后驴车战神,便是真的战神。你就是战神驴。”
灰兔驴昂首嘶鸣。
那是当然了,主人说什么废话?
干他祖宗的!!
啊昂!!!!!
是夜,刘盈身穿夜行衣,带着他那五百吃了许久肉和肝脏的壮卒,悄悄离开长城。
第122章 我就是去瞅一眼
驴根据品种不同, 体型差距很大。灰兔驴应当是类似后世关中驴那样的大型驴品种,肩高能达到一米五,比得上一匹小型马了。
已经十四岁的刘盈,骑上健壮威风的灰兔驴, 不再是孩童骑着他的小毛驴。虽然在骑着战马的壮卒环绕下, 刘盈和灰兔驴仍旧稍显娇小, 竟也有了几分威风凛凛。
刘盈和灰兔驴奔驰在队伍最前列, 在还未望见营帐时, 便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壮卒已经被韩信训练得令行禁止, 刘盈下命令, 他们就会立刻听从, 不会质疑刘盈的命令。
众人勒紧缰绳,原地下马, 牵着马匹向前继续缓步前行。
在一处空地,灰兔驴用脑袋拱了刘盈一下, 刘盈向后打了个手势。
有壮卒立刻从马背上取下工具, 在地上一阵摸索。
因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肉类和肝脏,即使今夜只是残月, 壮卒没有点燃火折子, 也能勉强看清地面。
他们很快就从地面上拔出木刺,割断绳套。
在壮卒清理妥当后, 灰兔驴率先走向原本有陷阱的地面。待它对刘盈点头后,刘盈才命令众人骑马, 跟随他继续前行。
夜袭劫营不需要很快的速度, 需要的是隐蔽。
匈奴人擅长使用骑兵,也知道如何防备骑兵。
他们休息的营地周围都竖起了木栅栏,唯一可供马匹进入的正门面前有多处套马索、鹿角、木刺陷阱, 还有兵卒来回巡逻。
到了能看见营地的地方,还有宽大的拒马等着刘盈等人。
如果是喜欢看史书中战争记载的人,便知道古人劫营,最麻烦也是最危险的就是清理障碍。
若是大军攻击营寨,一般会选择火攻烧掉陷阱。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渊就是在带人灭火、修补鹿角时,被黄忠阵斩。
刘盈因是偷袭,不能选择火攻,只能学甘宁百骑劫营时一样,先步行拔掉鹿角等障碍物,再骑马冲入敌营之中。
有视力极好、感知敏锐的灰兔驴在,刘盈等人不需要点燃火把,便可寻到地面的陷阱。
不仅如此,他们已经看到地方营地,还未发现地方夜巡哨兵的火把。灰兔驴选的路线,完全插在了巡逻哨兵的空当,真是太安全了。
壮卒心头又激动又惊恐。
北郡人早就见过驴,不像中原人初见灰兔驴时那样大惊小怪。
现在正因为他们知道驴是什么动物,所以他们比中原人还大惊小怪。
这真的是驴?!
又拆掉两处拒马,留出可供两匹马并行的路后,刘盈抬手让众人上马。
战马安静地冲入了营地内。
在他们冲入营地火光范围时,刘盈的箭率先离弦飞出,扎入了箭楼上眺望的人的胸口。
正往下探身查看的匈奴人从箭楼上栽倒。
刘盈身后的壮卒也纷纷拉满弓弦,营门口的守卫在羽箭破空声发出时,便应声而倒。
在他们倒下的时候,刘盈骑驴越过了营门守卫倒下的身体。
待进入了营帐,刘盈等人便无法再隐藏。
刘盈深吸一口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刘盈身后的壮卒,也按照之前刘盈的命令,有的惊恐尖叫,有的用刚学的匈奴话喊“别杀我”“杀了你”。
他们紧紧跟在刘盈身后,乱七八糟的尖叫和喊声瞬间吵醒了营地里睡觉的匈奴人,也震傻了守夜的匈奴人。
刘盈摸出装着只会滋火、毫无杀伤力的劣质黑火药的竹筒,用火折子点燃浸了油脂的麻布条引线,丢向旁边帐篷。
“我的牛羊女人都被该死的冒顿抢了,我要报仇!”
刘盈操着一口流利的匈奴话,黑色的披风一掀,露出毛绒绒的匈奴贵族毛皮衣服和帽子。
壮卒们也跟着继续乱喊。
有的喊报仇,有的喊逃跑,有的喊“我活不下去你们都得死”……每一声乱喊,都要配上他们自己的惨叫,好像真的有人被杀了似的。
事实上他们自进入营地大门,除了丢竹节,还未有机会杀过任何一个人。
“是天雷!有巫师在用巫术!”刘盈丢了几个竹节,又怪叫,“啊!你疯了吗!你被巫师操控了吗!啊!”
刘盈换了怪叫的内容。
配合着竹筒爆炸的响声和火花,刘盈假装好像来了个草原巫师,正在用巫术让营地里的人自相残杀。
这时,刘盈寻到了粮仓的地方。
高耸的锥顶,真是十分显眼。
刘盈又是一个手势。壮卒四散开来,绕过大大小小的营地帐篷,朝着粮仓奔去。
这次在前往粮仓的路上,壮卒终于手持长矛,在高桥马鞍和马镫的帮助下,借着战马的冲击力,迅速划开沿路匈奴人的身体。
可惜无论打造马蹄铁还是钉马蹄铁,对封建时代都是需要摸索许久的高精尖技术活。刘盈为了保护马蹄,只让马穿了聊胜于无的皮靴子。
现在战马踩在营地里的障碍物上,还是会吃痛降低冲击的速度。如果这支骑兵无惧地形,战力还能更强。
刘盈等人的尖啸、乱喊和璀璨的烟花特效,让从梦中惊醒的匈奴人脑袋里紧绷的弦轰然断开。
或许刘盈是真的有天命在身。
他进入营地演这一出,除了扰乱敌人,还存着一个成功率渺茫的目的——在匈奴人的营地里制造营啸。
营啸,又称炸营。
旧时候的军营没有心理辅导,没有精神建设;打仗都是被逼而来,服从命令全靠严苛的军令;将领之间和兵卒之间的上下欺压十分严重。
在这种情况下,兵卒的精神状态可想而知,几乎随时处于紧绷之中。
于是,这样的兵营就可能出现一种可怕的偶然事件——夜晚,一位兵卒从噩梦中惊醒,脑袋里紧绷的弦断开,陷入疯狂。他可能大吼大叫,满口癫狂之语,甚至抽刀砍向身边的人。
在一个兵卒突发癔症,很快其他兵卒就像是得了传染病一样,接二连三陷入疯狂,仿佛有人向营地里施展了混乱诅咒。整个营地陷入自相残杀的内乱。
这,便是“营啸”。
历史中的著名“营啸”事件虽然都是偶然发生,但研究其发生时的状态,可以得出两点比较确定的,会增加兵卒紧张程度,诱使兵卒崩溃的因素。
第一,兵卒面对强大的敌人,已经吃过败仗,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状态。淮海战役中孙元良部炸营就是这种情况;
第二,兵卒虽然没有面临败局,但由于是联合作战,彼此之间都没有信任,一点风吹草动,就误以为受到友军攻击。淝水之战时苻坚所率领的前秦军队炸营就是这种情况。
匈奴人的军营,正好两种情况都符合。
虽然韩信指挥的汉军,两条腿赶不上匈奴人的四条腿,没能取得大的战果。但匈奴人一直被韩信追着跑,每次接触战斗都失利,明显已经累积了很深的恐惧和疲惫;
匈奴的部落军制使其军队各有其主,现在虽然听从大单于的命令,但平时抢夺牧场、牧民时也多有摩擦,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并不深。
刘盈又通过研究匈奴军队判断,匈奴还处于奴隶制,其牧民并没有接受严苛的军事训练,匈奴贵族只是靠着残忍的刑罚驱使牧民作战。匈奴人能打的精英都是各部落的小贵族。
这一点,匈奴人和中原部队没有太大不同,都是几万精锐带着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炮灰”。
所以中原能用的战术,在匈奴也能用。
如果能煽动牧民和奴隶心中的恐惧,或许恐慌就会蔓延到整个营地,裹挟匈奴人真正的精锐主力。
为此,刘盈把真的没什么用处的黑火药重新拿了出来——在只知道木炭、硝石、硫磺这最简单的黑火药配方,对枪炮等武器构造一窍不通的前提下,这玩意儿连做个炸药包都不好使,就能当个摔炮。
没有哪一项技术不需要配套工业。
但实用性不强,迷信性强啊。吓唬吓唬无知牧民,或者充当比火油更好使的引火物烧帐篷和粮仓,应该问题不大吧?
嘿,问题还真不大。
在刘盈从营销号里学来的半吊子战场心理学分析下,在滋火棒的璀璨特效下,在刘盈的天命加成下……
匈奴人,营啸了。
刘盈和他的壮卒不追求杀伤多少敌人,分路绕道纵火后直奔粮仓。匈奴人终于拿起了手中简陋的武器,抽刀所向的却不是刘盈等人,而是身边的人。
他们的脑子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只剩下发泄的杀意。
有的还保留一丝情感的人,向平时欺压他的兵卒、将领挥舞武器;大部分人则是见人就砍,甚至专门挑没有反抗、体格最为弱小的人下手。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几十个兵卒开始发疯,疯病蔓延的速度比瘟疫还快。
当镇守此处的匈奴大贵族从睡梦中醒来,披上他那仿佛中原将领般整齐的盔甲时,营地已经陷入地狱。
匈奴大贵族的护卫都是小贵族组成的精英。
这样的人有的是机会发泄心中的压力,所以即使遇到营啸也不会轻易发疯。
他们紧紧护在大贵族帐篷附近,阻止发疯的底层兵卒靠近。
即使发疯了,兵卒也会抱有最基本的、动物般的趋利避害本能。这样的本能让他们不会去阻拦骑在马上、装备精良的刘盈等人,也会让他们在冲击大贵族的帐篷失败后,绕开这个会让他们丧命的地方。
兵卒继续自相残杀。
但如果此时哪个匈奴将领试图训斥他们,镇压他们,那么这群疯子也会如同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一样,疯狂地扑向平时那群他们不敢违背的人。
此处镇守的匈奴大贵族,并非籍籍无名之辈。
匈奴大单于之下大臣地位最高者,有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并称“四角”。这位匈奴大贵族,便是“四角”中排名第三,占领了河套地区的右贤王。
右贤王追随冒顿夺大秦之河套平原,与秦卒交手过。
那时中原混战,长城兵团已经南下,留守秦卒寥寥无几,毫无斗志,几乎望见匈奴人来了便撒着脚丫子立刻逃跑。右贤王对中原王朝十分轻视。
他以为这次随冒顿南下,能够掠夺更多的财物和妇人。
听说汉帝那年幼的儿子被迫到长城监军,一到北疆便卧病不起,汉帝却不准许生病的汉太子回京,仿佛要让汉太子病死在边疆似的。
听闻汉帝有一位长子能征善战,立下赫赫军功,只是生母卑微早逝,不能被确立为太子。
匈奴贵族开会后认定,汉帝逼迫太子,定是为那位庶长子让位。
大汉投降匈奴的颍川侯韩信去往雁门郡的时候,被韩信安排的雁门郡援军所阻,现在还未与匈奴人会合。汉帝的家中事,匈奴人知之不详。
只是汉帝那位长子“兵仙”的名声,已经被汉王二子齐王大肆宣扬,才连匈奴人都有所耳闻。
可见齐王也是支持长兄,厌恶年幼的弟弟。
这一点,匈奴人很有共鸣。
匈奴贵族继承王位便是能者居之,一介黄口小儿凭什么登临君位?
他们一致认为,汉帝有功劳的长子没有封王,就是等着年幼的汉太子一死,好直接册封太子!
汉朝刚确立,便起了继承人之争。右贤王等人轻视戍边汉军,理所当然。
他被韩信打得心境失衡,也理所当然。
此时,右贤王并不知道韩信就是赫赫有名的“兵仙”(此称号由刘盈加封,刘肥四处宣扬),毕竟刘邦的长子应该姓刘,而不是姓韩。
他只知道韩信还是个青年人,没传出过名声(因为他不知道韩信等于兵仙等于刘邦传说中的庶长子)。
因和大秦军队交手次数最多,又想在其余匈奴人前面抢更多的财物和妇人,右贤王被冒顿大单于命令为先锋。他便被韩信揍得最惨。
被一介籍籍无名的小辈揍得抱头鼠窜,右贤王心里积攒了许多压力。他又没能掠夺到汉人妇女,便只能把压力发泄在兵卒上,每天都要用鞭子抽死几个长得最强壮的底层兵卒助助兴。
无论那些兵卒在战场上再勇猛,右贤王的个头可能还不如他们,但右贤王的鞭子落下时,他们只知道磕头求饶。
现在这些人居然敢在右贤王的帐篷前喊打喊杀,哪怕他们最后还是怕了右贤王的护卫,没敢冲进来,也让右贤王大为震惊。
“他们都疯了吗?”右贤王惊恐道。
有大臣道:“听闻有巫师施法,可能他们真的疯了?”
屁!草原上有那么多巫师,本王怎么没听过哪个巫师真的会施法?!如果有,大单于早就把巫师杀光了!!
“右贤王,无论他们为何疯狂,但是他们确实疯了,我们还是先逃吧。”亲信惊恐道。
自己的兵损失了,大单于可是不会补的啊!右贤王舍不得,心在滴血。
他能成为右贤王,不是因为大单于的信任,而是自己的部落实力足够强大。
虽然平时不在意那些低贱牧民的性命,但损失太多青壮牧民,他的实力会大大减弱,不一定坐得稳右贤王的位置。
右贤王骑在马上,思考是镇压兵营中的骚乱,还是骑马逃跑。
这时,粮仓火光冲天,烟雾席卷整个营地。
“汉军趁机来袭?”右贤王立刻警觉,“逃!”
被韩信打怕了的右贤王哪还顾得上发疯的牧民,赶紧收拢没有发疯的精兵,撤离全是火光烟雾的营地。
刘盈等人也早就冲出了营地。
“太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壮卒在灰兔驴的指路下,来到一条小河边,清洗了一下脸上的灰烬,稍稍喘了口气。
刘盈抹了把脸:“当然是好心地通知匈奴人的其他营地,匈奴右贤王遇袭,几乎全军覆没。”
他在营地里看到了右贤王的旗帜。
放火的时候,刘盈等人顺手刺死了粮仓附近的守卫将领和兵卒,摸了他们身上看上去像是令牌或者身份标志的东西,全挂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去拼杀,通知就够了。”刘盈下令,壮卒继续上马。
无论哪支军队的营地与营地之间都不会相隔太远,也不会离得太近。
离得太近,水源和垃圾粪便污染预防、木柴寻找等就会十分困难,且集中居住的人越多,越不好管理;离得太远,就不能守望相助。
所以每个营地大约都只会控制在万人之数,结成掎角之势,称“连营”。
右贤王所居住的营地燃起火光,其他营地的眺望楼自然立刻察觉。
刘盈举着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令牌,避开陷阱绕着匈奴人的连营转了一圈,用匈奴话大喊“汉军袭击右贤王,右贤王全军覆没”,匈奴人皆未察觉不对。
如果不是自己人,就不可能熟练地绕开所有针对骑兵的陷阱。
再者,刘盈那变声期的嗓音特征太明显,一听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再加上他骑的骏马较为矮小,应该也是半大的马驹。一众匈奴人都以为他是右贤王麾下,哪个被长辈带来见世面的匈奴贵族少年。
刘盈一边向匈奴人传递右贤王遇袭的情报,一边观察匈奴营地的情况。
当他终于被人拦下时,刘盈命令身后壮卒退到营地之外十里处。
壮卒虽然心忧,但韩信已经将他们训练成严苛遵守命令的模样,且现在匈奴人就在旁边,他们不敢质疑,只能听令。
见这位小贵族竟然让护卫离开,自己独自觐见,那位传令的匈奴人神色和蔼许多:“不用如此紧张,你带一两个护卫,大单于也不会责怪你。”
刘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在层层保护下,他不可能刺杀冒顿。他就是和灰兔一起去瞅一眼,看看冒顿长什么样,以后别认错人。
刘盈被骑马的匈奴人引领着,朝着营地中央走去。
但在快到中央时,匈奴人却引着他走向另外一处,又几乎退回了营地门口。
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帐篷前,有一个身穿盔甲的匈奴贵族正坐在马上,皱着眉头打量他。
“下马。”匈奴人一边下马,一边命令刘盈。
刘盈道:“那就是大单于?”
匈奴人因对刘盈生出莫名的好感,便和善地提醒:“对,那就是大单于。赶紧下马,别惹怒大单于。”
“好。”刘盈拍了拍灰兔的后脑勺,“冲。”
灰兔驴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眯,四只蹄子发力,闷头冲锋。
“什么?!”
在匈奴人的惊呼声中,叠加了无敌光环、好感光环和弱智光环的刘盈,手持一杆缀着缨穗的铁枪,朝着冒顿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