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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by暮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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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擦了擦眼泪,“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在大小姐即将出嫁的节骨眼上,这可怎么说呢?”
来寿家的不同意王嬷嬷的说法,“我觉得不应该是咱们告诉侯爷侯夫人。这事关系到老祖宗自尊,老祖宗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我就服侍老祖宗了,唉,别看老祖宗性格随和,其实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得了遗忘症这么大的事情,连老祖宗自己都不知道,即使要告诉侯爷侯夫人,也得是我们先告诉老祖宗最近犯的种种病情,然后由老祖宗决定,是否告诉侯爷侯夫人。”
老祖宗真的没有白疼来寿家的,一分赎身银子都没要,把来寿家的全家都放出来当平民了,果然想的比芙蓉还周到!
一直沉默的花椒说道:“论理,这里没有我说话的份,我斗胆说一句,我赞同来寿家的,不要让老祖宗一直蒙在鼓里。”
来寿家的拍了拍花椒的手,“好孩子,服侍老人不容易,你受累了。”
芙蓉四十来岁的人,精力不济,早就不值夜了,夜里都是花椒在忙活。
芙蓉说道:“我就怕老祖宗知道自己早就老糊涂了,有时候连吃没吃饭都搞不清楚,老祖宗知道真相之后禁不住——来寿家的你是没看见,昨晚老祖宗哭成那样,我好难过。”
来寿家的说道:“这些年,老祖宗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芙蓉你是最清楚的,老祖宗最开始肯定会伤心,我们就一起劝嘛,人老了就得服老。老祖宗那么坚强,她难过一阵,很快就能振作起来,把下半世的事情安排好。”
兔死狐悲,王嬷嬷想着自己的眼病也是如此,疾病来了是挡不住的,所以她选了如意当接班人,万一金针拨瘴失败,她成了瞎子,紫云轩有如意坐镇,也不会乱成一锅粥。
所以,王嬷嬷说道:“我也同意来寿家的意见,这回让老祖宗自己做决定吧。”
见三人都同意,芙蓉就是再心疼担忧老祖宗,也晓得实在瞒不住了,说道:“好吧,等老祖宗睡醒了,吃过早饭,我们一起告诉老祖宗。”
于是,四人都同意了,一起商议把话说的和缓些,让老祖宗接受起来没那么难过。
老祖宗醒了,芙蓉捧给老祖宗一盏淡淡的蜂蜜水——这是太医叮嘱的,消渴症的人长期空腹之后,不能马上站起来活动,需要先补一些甜水,以免头晕摔跤。
老祖宗喝了蜂蜜水,花椒服侍穿衣,来寿家的捧鞋,王嬷嬷用手试着洗脸水的温度是不是恰到好处。
老祖宗看来来寿家的,顿时一愣,“寻梅?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家里守丧吗?”
寻梅是老祖宗还是金家小姐时,给当时还是小丫鬟的来寿家的取的名字。
“这……”来寿家的一时语塞,心道:唉,不能怪芙蓉优柔寡断,这种难堪的事情别人在背后说起来容易,但是当面讲的话,确实很难说出口。
来寿家的改口说道:“快两个月没见老祖宗,我想的慌,就忍不住过来瞧瞧,横竖我家那个死鬼连百日祭都早过了。虽说我已经不是张家奴,但在我心里,老祖宗始终都是我的主子。奴儿牵挂着主子,理所应当。”
这话说的漂亮,来寿家的依然还是会讨老祖宗喜欢。
老祖宗很高兴,“你来的好,最近我也时常想你来着,以前你在松鹤堂的时候,我还不觉得。自从你在家守丧不来了,我就开始觉得少了些什么,有时候闷闷的。”
来寿家的在地上打了个半跪,低眉顺眼的给老祖宗穿鞋,就好像她还是以前的小丫鬟寻梅,说道:“只要老祖宗不嫌弃我老迈啰嗦,我以后天天来给老祖宗解闷。”
老祖宗穿了鞋,去洗脸架那里洗漱,服侍的四人对视一眼:怎么回事?老祖宗看起来一点都不伤心,完全看不出昨晚哭了半夜啊!
是不是忘了?
芙蓉轻咳一声,试探着说道:“老祖宗,这裤子的颜色您还喜欢吗?”
昨晚失禁后擦洗了身子,刚换上这件秋香色的裤子。
老祖宗拿起猪鬓毛的牙刷,沾了牙粉刷牙,漱了口,说道:“挺好的,待会也配上秋香色的裙子——延林她们来了吧,快,叫她们一起吃早饭。今天我还想打牌,昨天还没赢够呢,延林延喆就被太后娘娘叫到宫里去了。”
一看老祖宗的反应,四人又交换了一个眼神:老祖宗把昨晚半夜失禁的事情忘了!现在怎么办?还说不说了?
三个人把目光都投向提出告诉老祖宗真相的来寿家的。
原本,来寿家的是坚定要告知真相的,可是,看到老祖宗现在兴致勃勃、神采飞扬的模样,她愣是说不出口啊!
太难了!
来寿家的摇摇头,决定暂时不说了。
来寿家的年纪大、辈分高、资历也老,有她这个主心骨做决定,三人都服她,就先不说了。
芙蓉笑道:“老祖宗,这都快吃中午饭了,您还惦记着早饭呢,王姑娘和三个姑娘早就在各自房里吃过早饭了。”
老祖宗看了看墙角的西洋大摆钟,目光茫然,“我怎么一觉睡到这个时辰了?”
王嬷嬷说道:“有客至远方来,看到王延喆和王延林两个外甥,老祖宗心情好,睡觉也好起来了。再说天气不好,是个大阴天,憋着雨,只看天色,这时候都是天蒙蒙亮的样子,这样的天气最容易睡懒觉了。”
“哦,确实是这么个理儿。”老祖宗穿好了衣服,坐在梳妆台,“既如此,快快给我梳头,你们要丫鬟们分头把她们四个都请过来,我们一起吃中饭。”
芙蓉打趣道:“吃完中饭还打牌吗?”
“打呀。”老祖宗说道:“今天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要变天下雨,又不能逛园子,不打牌做什么。”
芙蓉应下,正要安排丫鬟们去请,腊梅匆匆忙忙赶过来了,看到王嬷嬷,“姨妈,您在这里呢,我找您有点事——来寿家的?您……您都告诉老祖宗了。”
原来,曹祖敲顺天府衙门登闻鼓,状告张家兄弟私藏龙袍谋反,并当场血溅三尺暴亡的事情在京城炸开了。
两府侯爷在一起紧急商议对策,并立刻派人去通州把曹鼎叫回来。
西府崔夫人去了娘家找永康大长公主和父亲崔驸马搬救兵去了。
东府周夫人依然拣佛豆——根本没人告诉她。
西府大管家来禄告诉了妻子腊梅,腊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姨妈王嬷嬷,毕竟大小姐的婚礼就在后天啊!
腊梅赶到松鹤堂,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一个月没见的来寿家的!
腊梅觉得,来寿家的明明在家里守丧,既然她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听见了曹祖状告张家兄弟私藏龙袍谋反的事情,特地跑来告诉老祖宗的!
毕竟,来寿家的平时啥啥都不干,就喜欢指指点点,通风报信是第一名!
其实来寿家的下半夜就赶到松鹤堂了,怎么可能知道曹祖敲登闻鼓呢!
来寿家的聪明的很,一听腊梅这话,晓得其中必定藏着话,姜还是老的辣,就故意套腊梅的话,“是啊,得亏我来了,要不然老祖宗还蒙在鼓里。”
王嬷嬷听了,虽然不晓得腊梅要说什么,但直觉一定不是好事!故,王嬷嬷朝着腊梅疯狂使眼色:别说!什么都别说!来寿家的故意诈你呢!
可这时已经晚了,腊梅毕竟年轻,经历的事情少,此时心乱如麻,没有注意姨妈王嬷嬷的眼色,立刻就被来寿家的这只老狐狸套出了真话,说道:
“不是我故意要瞒着老祖宗,实则这件事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无稽之谈,一听就是假的。可是诬告的人敲了登闻鼓,一堆人围观他诬告攀咬咱们张家私藏龙袍谋反,还当场吐血,说咱们张家灭口,死在登闻鼓下。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人命,纵使是咱们张家,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腊梅这一下镇住了所有人!
“什么?”老祖宗居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对芙蓉说道:“把内造的救心丸拿来,给我吃一颗。”
又对腊梅点点头,“你坐下,喝杯茶,莫慌,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讲一遍。其实来寿家的什么都没说,你来讲。”
反正这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腊梅坐下,喝茶定了定神,将今天早上顺天府衙门的风波讲给老祖宗听了。
老祖宗吃下救心丸,听完腊梅的讲述,问道:“我的儿子儿媳孙子们人在何处?”
腊梅说道:“听来禄说,两府侯爷和东府大少爷在东府侯爷的外书房里说话。西府崔夫人已经回娘家去找永康长公主和崔驸马了。周夫人在拣佛豆。西府大少爷在国子监读书,其余四个少爷都还学堂读书,不知道这些变故。”
东府大少爷已经有了锦衣卫都指挥的三品武官虚职了,西府大少爷目前恩荫了国子监监生,在国子监读书。
老祖宗又问:“孙儿媳夏氏在何处?她知道吗?”
腊梅说道:“大少奶奶也是刚知道的,奶奶说对方实属诬告,不妨事的,当下她还是筹备大小姐婚礼要紧。外事自有侯爷们料理。”
老祖宗点点头,“夏氏还是很稳重的,走,我要去祠堂跟两个儿子交代几句。除了来寿家的和芙蓉,你们都不要跟着,各忙各的便是,德华的婚礼要紧,不得慌乱。”
老祖宗还特意叮嘱众人,“这事暂时不要让三个姑娘还有王姑娘知道,中饭也是送到她们各自房里吃,不用到我这里来了。女孩子们也就出嫁之前,能够在娘家过几年清净日子,等她们嫁了人,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就像夏氏一样,要时常面对这些腌臜事、烦心事。到时,她们再操心也不迟。”
说完,老祖宗就坐上轿子,去了东府。
此时,一场春雨已经润物细无声的下来了,雨点很小,就像浓雾似的,笼罩着长寿湖上,烟雾蒙蒙,颐园越发像个仙境了。
承恩阁五楼里,如意铺纸研磨,王延林挥毫作画,将眼前的美景尽收妙手丹青之中。
水墨湖景画已成,王延林诗兴大发,在画上题诗一首,标题是《承恩阁米市赠如意》:
“湖光潋翠色,水镜尚未磨,细雨烟丝乱,轻愁锁重楼。”
王延林一气呵成,“好了,送给你吧。”
如意很是喜欢,“真的?多谢王姑娘。我会好好保存这幅画,还有这首诗的,不会流传到外头去。”
“不打紧的。”王延林站在窗前,伸手去接外面纷乱的烟丝细雨,一本正经的说道:“米市的诗画关我王延林何事?”
如意不禁笑起来了。
承恩阁里,只有诗歌和青春,远离红尘俗世的纷纷扰扰,恍若世外桃源。
但与此同时的东府外书房则一片肃杀之气,在密谋如何平事的两府侯爷和东府大少爷听说老祖宗来了,连忙冒雨跑出去迎接,连伞都不打了。
老祖宗对大少爷说道:“你先回去,跟你媳妇料理你大妹妹的婚事要紧,今天就陆续有各府送礼的人先到了,你去待客,这里交给我们。”
大少爷张宗说退下。
侯爷们将老祖宗迎到罗汉榻上坐着,两人都不敢坐,一左一右站在旁边回话。
老祖宗说道:“曹祖诬告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你们两个是什么盘算的?”
东府侯爷寿宁侯说道:“曹祖是个烂赌鬼,赌鬼嘴里没有真话,血口喷人,就是告咱们家谋反也不打紧的,老祖宗莫要担心。”
西府侯爷建昌侯说道:“都是儿子的失察,没有能够及时发现曹鼎有这样无法无天的父亲,这一切都儿子而起,让老祖宗不能静养,是儿子不孝!”
两个儿子,两种性格。
老祖宗没有理会大儿子,对小儿子说道:“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曹鼎这三年为你们西府钱库做了不少事情,是有功的 ,他已经尽力把烂赌鬼生父处置了,但那毕竟是生父,总不能下死手,等曹鼎回来,你不要责怪他,莫要寒了家奴的心呐。”
曹鼎是西府的钱袋子,宝源店固然是旺铺,但旺铺也需要懂得经营的人去做,若是无能之人,就像宝庆店以前的掌柜白杏,白白糟蹋了旺铺。
西府侯爷说道:“儿子知道了,母亲还有何高见,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东府侯爷心道:哼,马屁精,瞧你的家奴惹出来的破事,我大姑娘后天就要出嫁了!若是横生枝节,大家都没脸,看你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舟看古人写的话本小说,很不理解为啥好好的小说里有那么多诗歌?这是看小说还是看诗?直到自己写话本小说,舟满脑子都是:可算是找到机会把我以前写的破诗拖出来见客了!

第一百零六章 老祖宗劝写自辩书,刘公公办案遇旧敌
看着两个儿子,大儿子搞女人,曾经猖狂到酒后调戏宫女,差点酿成大祸!二儿子搞钱,和亲家庆云侯府当街持械斗殴,惹得皇帝震怒,两个儿子都不省心。
老祖宗心里想的是宫里的女儿张太后,顿时一阵恍惚,老祖宗似乎回到了女儿预备选秀的时候,当时张家还是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大伯子张岐是进士,还是三品文官,原本没有把选秀当回事,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将来两个儿子还是要科举这条路的。
但是女儿被选为了太子妃,同年就封了皇后。
张家从此从书香门第变成了外戚,丈夫走的早,那时候两个儿子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处于最逆反的年纪,但偏偏在这个年纪都封了爵位,而她为了陪伴身负生育重任的女儿张皇后,也进了宫,从此两个儿子无人教养,也无人管束,荒废了学业,长成了今天的模样。
如果张家依然是诗礼传家,两个儿子会不会走科举当官成才?会不会就没有今天的风波了?
可惜,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有得必有失。
唉……老祖宗收回思绪,说道:“曹祖敲了登闻鼓,状告咱们家私藏龙袍,意图谋反。咱们家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晓得曹祖纯属诬告,清者自清,本不必理会,朝廷自会查清曹祖是诬告,还咱们张家清白。”
“但是,这件事棘手就在于曹祖当场毒发身亡,死无对证。当场围观的有几百人,一上午全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咱们张家私藏龙袍谋反。告状的曹祖已经死了,据说血溅三尺,含冤而死,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以讹传讹,说是咱们张家为了灭口,下毒毒死的。”
“如果曹祖活着,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皇上派人审问曹祖,查清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诬告我们就行了。但现在曹祖一死,不仅查不到幕后主使之人,我们张家的冤屈也难以昭雪了。”
老祖宗定定的看着两个儿子,“现在,你们两个立刻写自辩的折子,上书皇帝,自证清白。”
大儿子东府寿宁侯忙道:“母亲,这样会不会小题大做了?我们张家清清白白,朝廷来查,我们配合便是了,咱们家是绝对不可能私藏龙袍,更不可能谋反的。这么着急上书自辩,好像咱们怕人诬告似的。一旦起了这个头,今天张家来告,明天李家来告,何时是个头啊。”
二儿子西府建昌侯说道:“大哥,母亲要我们自辩,我们自辩便是了,我们要相信母亲,相信朝廷,相信皇上。大哥能想到的,母亲当然也想到了,上书自辩肯定是最好的方法。”
弟弟都这么说了,东府侯爷知道自己如果再说一句质疑的话,恐怕就要扣上忤逆母亲的帽子,只得闭嘴,和弟弟一起写自辩的奏本。
两个儿子写了奏本,老祖宗一一看了,还亲自提笔批改了几处,并在末尾都改成“微臣含冤泣血叩拜”,一副被人整的很惨很可怜的样子。
东府侯爷觉得有点过了,但老母亲要改,也只得这样了,照着老祖宗修改后的稿件抄了一遍。
老祖宗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还给了两个儿子,“立刻派人把自辩奏本送进宫里,这次能不能快些平事,就看皇上可不可怜你们两个舅舅了。”
皇宫,豹房。
虽然正德皇帝以性格乖张闻名,但在处理政务上一丝不苟,无论他外头玩的如何狂野,但每天的政事不处理完,他是绝对不会玩的。
正德皇帝十五岁登基,主少国疑,处处被掣肘,刚刚登基又被邻居鞑靼小王子送了一份“大礼”,骚扰边关,可谓是内忧外患。
正德皇帝年纪虽小,但是手腕了得,登基五年来,他利用刘瑾把前朝顽固的老臣逼走的逼走,驯服的驯服,如今才二十岁,就大权独揽,说一不二,没有人再敢挑战皇帝的权威。
又搬到了豹房居住,远离后宫,就连张太后想见他一面都难,催他生儿子就更不可能了。
生什么呀?再养一个更好控制的小木偶吗?
正德皇帝当太子时就当够了木偶。当了皇帝后报复似的叛逆乖张,不让干什么偏要干;要干什么偏不干!
比如生儿子当继承人,他就偏不。
算了算了,这世上最不好做的就是当皇帝,我遭这个罪就行了,我的后代们就免了吧!
因为我不会留下后代的。
正德皇帝看着一本奏折,正是他大舅寿宁侯张鹤龄奏请五万盐引的折子。
赐给了通州张家湾的官店塌房还不够给外祖母养老,现在又要盐引了?
正德皇帝皱起眉头,舅舅们未免太贪了,官田、官店、盐引,永远都喂不饱……
不能每一次都满足舅舅们的请求,上次奏请官店,正德皇帝把最大的两个塌房给了舅舅们,这次是大舅寿宁侯奏请盐引,五万不算多,可是给了大舅,二舅也会奏请的,到时候给不给?
于是,正德皇帝把大舅寿宁侯奏请盐引的折子放到一边去,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反对,只是“已阅”,意思就是不给。
刚刚看了大舅的折子,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就来了,“皇上,今天顺天府衙门出了一件奇事,有个叫做曹祖的人敲了登闻鼓,状告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侯张延龄兄弟私藏龙袍要谋反,还当场吐血身亡,死前喊冤,说张家灭口……”
听完刘瑾说的奇事,饶是正德皇帝见识多广,此时也觉得奇怪,两个舅舅是什么德行,他明白的很,贪是贪了些,但谋反是绝对不可能的。
大舅喜欢女人,养外室;二舅喜欢文人,开文会,就没有一个喜欢和武将或者手握兵权的权臣交往的。
文人造反,十年不成。女人就更不可能造反了!拿什么造反?用簪子金钗和胭脂吗?
正德皇帝说道:“曹祖的案子你去查一查,看是什么人在在背后捣鬼,朕两个舅舅都不争气,看来是被人盯上了。”
刘瑾领命而去。
一上午,正德皇帝处理完政务,刚想着下午玩什么的时候,又有两个奏本递上来了,正是两个舅舅的自辩奏本。
来的可真快啊!
正德皇帝打开看了看,哟,两个舅舅说的那么可怜,泣血了都!
正德皇帝心想,张家毕竟是亲舅舅家,外祖母也回家住了,一把年纪,清清静静养老都不能够,何况表妹张德华后天就要出嫁了,若是搞得满城风雨,张家颜面扫地,自己这个皇帝也不好看啊。
刘瑾办事可靠,想要快速结案,找到幕后主使,非刘瑾不可,但是刘瑾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只要结果,万一……
想到这里,正德皇帝他换上了平民的衣服,拿起一把折扇,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冒着绵绵春雨,骑马到东城天师庵草场。
这是他的亲军豹子军训练的地方,由于刚刚组建,高低贵贱什么人都有,良莠不齐,甚至还有小偷,乱无章法,就要懂得军事的张永张公公来亲自来训练豹子军,等整肃军队之后再带回皇宫里的豹子营。
现在一个月过去了,正德皇帝想去看看他的亲军,顺便要张永帮个忙,跟一跟曹祖一案,免得刘瑾雷霆手段损了张家的脸面。
一个月不见,张公公瘦了,看到皇帝来了,他命人击鼓,召集正在吃饭的豹子军。
鼓声一响,吉祥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了,就往外冲,赵铁柱强行把嘴里的饭噎下去,也跟着往外冲。
鼓声响了十五下,二百五十个豹子军在春雨中集结完毕,排列成整齐的方队,一个都不少。
有点军队令行禁止的意思了。
张公公升起红色的三角旗帜。
这二百五十个人立刻各司其职,开始阅兵了。
首先是十辆佛郎机大炮推车,每五个人推着一辆,朝着前方山丘插着蓝旗的地方开炮,每车十发,把小山头差点轰平整了。
然后是一百个火枪兵,他们排列成三行,轮番装填弹药射击,枪声犹如春雨般密集。
接着是五十个骑兵,边骑边射,箭矢穿破春雨。
最后是五十个步兵,手持长枪和盾牌,排列成雁形阵,在前头炮兵、火枪队和骑兵的火力协助下朝着山头冲锋。
鸣金三响,豹子军回到了伙房,继续吃已经凉透的饭。
虽然下着细雨,草地泥泞湿滑,但没有一个掉队的,短短一个月就练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正德皇帝满意点点头,“不错,豹子营可以进宫了,你是怎么训练这群人的?”
张公公说道:“没有什么稀奇,都是老一套,三分靠打,五分靠骂,一分饿肚子,一分画大饼。”
正德皇帝说道:“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鼓其志气,你做的很好。”
张公公心道:哪里哪里,没有皇上您说的好听。
张公公说道:“都是皇上慧眼不拘一格从民间选的人才,奴婢只是稍加训练而已。”
君臣互相吹捧。
正德皇帝说道:“有件事还得你老张出马,是这样……”
张永听完正德皇帝讲述曹祖一案,说道:“这件事有些棘手,奴婢和刘瑾有过旧怨。”
正德皇帝说道:“我知道,你揍过刘瑾嘛,最后还是我当和事佬,摆了酒要你们两个和好的。所以,也只有你能让刘瑾有所忌惮,查案归查案,别做的太过,一把火连我舅舅家也烧了。”
烟雨朦胧中,张永张公公带着豹子军这一个月表现出色的十个精锐们骑马出了营地。
其中就有步兵头领吉祥、骑兵头领郑纲、火枪手赵铁柱等十人。
正德皇帝依然乔装,混入了市井,看舅舅家热闹……
顺天府衙门,仵作房。
曹祖已经被开膛破肚,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双目一眼圆睁,死不瞑目,愣愣的瞪着蛛丝儿结满房梁的屋顶。
刘瑾看着曹祖的尸格,上面写着死因是砒霜中毒。
仵作房的气味腌臜难闻,用面衣捂住口鼻的刘瑾草草看了一眼曹祖的尸体,就走出了停尸间,外面燃着一个火盆,见刘瑾出来了,守着火盆的差役赶紧提起装满白醋的喷壶,将醋喷洒在燃烧的火盆里。
呲的一声,火盆腾起一阵散发着刺鼻醋味的白烟,这叫做打个醋炭,据说可以防止病气邪气入体,以免疾病沾身。
刘瑾张开双臂,站在滚滚白烟之中,让醋味把自己腌入味。春天容易起瘟病,刘瑾可不想染病。
刘瑾最烦人命案这种差事,没什么油水,还特别的麻烦,但没办法,皇帝要他查,他就得交差。
“公公,这边请。”顺天府提刑官将刘瑾请到了公堂之上。
刘瑾坐定,手下拖了十几个被打的血肉模糊的人过来了,递给刘瑾一张画像,“公公,这群狱卒都拷打了一遍,该招的都招了,都说是一个喂猪的猪倌捣鬼下毒,这是那个经常给曹祖送牢饭的猪倌画像。”
刘瑾看着画像,中等身材,身形偏瘦,脸上东一坨,西一坨的冻伤,看不清相貌,穿一身补丁衣,手里提着一个陶罐,手上也满是冻疮。
手下递上一包碎银,“这是早上曹祖打点押送差役的银子,差役就没有给他戴枷,让他有可乘之机跑去敲登闻鼓。”
刘瑾看着二两碎银,大的有一两银子剪了半边的,小的有米粒大小的,一看就是积攒了很久。
被拷打的浑身是血的狱卒们说道:“那个猪倌每次来监狱送牢饭,身上都是一股猪粪的臭味,小的们嫌他臭,谁没有靠近过去细看他。”
“小的真的不知道猪倌来历啊!那曹祖是个烂赌鬼,或许猪倌也是在赌场输掉所有家产的赌鬼,他们在赌场认识的,曹祖骗了他的钱或者欠钱不还,两人结了仇,公公不妨去查一查曹祖经常去过的赌场。”
“冤枉啊,公公,我们真的不认识猪倌,就是把小的们屁股打开花也招认不出什么花样来!”
刘瑾看着案头上的猪倌画像和碎银子。
无论是猪倌相貌衣服还是碎银子的大小,都是精心设计的,看起来就像一个贫苦的猪倌积攒了很久的银子,送的牢饭也是给猪吃的泔水。
毫无破绽,背后主使很高明的隐藏了自己,对方肯定不是个猪倌,所以,没必要去查全城的猪场,猪倌只是个障眼法。
至于赌场,也没有必要去查,因为幕后主使的目的不是毒杀曹祖,而是栽赃张家私藏龙袍,意图谋反。
毒杀曹祖,在泔水里下毒就行了,何必给二两碎银子免枷敲登闻鼓。
等等!栽赃张家?
刘瑾抓住这点灵光,深挖下去,私藏龙袍……栽赃陷害,幕后主使会不会已经在张家栽赃了龙袍?
曹祖已死,这条线已经断绝,查无可查,何不去张家问一问,看两个国舅爷最近得罪过谁?然后去张家找一找可能被栽赃的龙袍,然后顺着龙袍反过来查栽赃的人是谁!
线索不就有了嘛!
于是,刘瑾带人去了北城张皇亲街。张家两侯爷已经上书自辨,都不敢掉以轻心,惴惴不安的等待,西府崔夫人回来了,下午的时候,永康大长公主和崔夫人送的贺礼就提前送到了东府。
来禄和腊梅夫妻亲自接待了送礼的家奴。
这就是姻亲的好处了,遇到诬告这种大风大浪,有人愿意出手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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