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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意by暮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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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开始口算,“十里画廊一共两百盏灯,每晚耗费灯油大概一百斤。现在这个季节新的菜籽油还没有出来、豆油更还没有,灯油有些贵,按照一斤一钱银子来算,一百斤就是十两。”
“一根粗一点的灯芯两个钱,每晚都要烧掉一根,两百根灯芯就是四百钱。”
“按照规矩,负责点灯的上夜女人每晚有六十个钱的补贴,需五个女人伺候这些灯,一晚上的补贴是三百钱。”
“以上,十里画廊一晚上需要花十两八百钱。”
芙蓉听了,说道:“两晚就是二十一两六百钱,也不多嘛,这点钱不算过分,点上就是了,不缺这点钱。王姑娘要住在园子里头,点着好看。”
由奢入俭难,习惯了面子上好看,想要改变非常难,尤其是俭省到自己头上,就觉得省这点钱没必要,反正没多少嘛!
如意心道:俭省和体面就是两个水火不容东西,舍不下面子,如何俭省?我看俭省之法够呛能推行下去。
如意说道:“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随便你们怎么俭省,只要不扣我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就行了!

第一百零二章 张皇亲阖家迎贵客,爬阶梯夜景引诗兴
且说如意跟芙蓉回了事,刚刚出了房间,就在抄手游廊里遇到了胭脂红霞!
如意笑道:“你们两个是跟着大小姐过来的吧,也想来看苏州的王家兄妹是何等神仙?”
红霞说道:“以前王阁老家还在京城的时候,我见过他们好多回,王姑娘还认识我呢——我是陪胭脂来的。”
胭脂笑道:“我没见过,被她说的百爪挠心的,说王阁老是探花郎,探花郎本就长的齐整,一双儿女就更好看了,就想来开开眼。”
胭脂和如意是底层家生子,没怎么见过大世面,红霞就不一样了,跟着她姨爹来禄沾光。
如意说道:“我最近都没见到你,梅园就那么忙?不是说大小姐的嫁妆早就置办齐全了吗?”
“不是大小姐。”胭脂说道:“我这个月得了个大活,二小姐把两匹云锦给了我,要我按照大小姐的身形做一套衣裙,做衣服容易,但我从来没用过云锦这么贵重的衣料,小心翼翼的剪裁,缝合,就怕把好料子作废了,闭门不出二十来天才做好。累得我呀,今天出来散散筋骨。”
如意说道:“我最近也是忙的要命……本以为忙过婚礼就轻松了,结果今天又多了个活——王姑娘要住在承恩阁,我还得分出神来待客。”
红霞笑道:“能者多劳嘛,到时候老祖宗一定有重赏。”
如意叹道:“但愿如此,要是多赚点也是好的——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到了紫云轩,潘婶子已经去忙活了,如意要秋葵出去转告潘婶子,十五十六两晚十里画廊都要点灯。
暂时有了喘息之机,如意还得抽空铺纸练字。
依然是模仿老祖宗的笔迹,抄写《金刚经》。如意现在越描越像了,一笔字就像照着老祖宗的笔迹印上去的。
以前觉得练字是个负担,现在天天忙碌,写上两笔,强迫自己把心静下来,忘记那些千头万绪的琐事,心无杂念,像是入定似的,暂时忘记烦恼,整个人好像被一个个字包裹起来,隔绝了世俗的纷纷扰扰,如意没上过学,说不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脑子空空的,很舒服。
也不知过了多久,如意汇聚凝神写字,连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秋葵悄悄把点着五根蜡烛的烛台端过来都不知道。
一直到外面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说话声,“王公子、王姑娘来了!”、“到那里了?”、“已经下了马车,在颐园东门坐上了轿子!”、“走,我们去松鹤堂瞧瞧去!”
如意被吵的中断练字,这动静,就是过年也没有这么激动热闹啊!
今天就写到这里吧。
如意轻轻吹干墨迹,抬头见秋葵还守在这里呢。
如意说道:“你怎么不去看看?”
秋葵说道:“如意姐姐还在这里,万一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呢。”
如意说道:“天都黑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我还在紫云轩,是因等老祖宗王家兄妹们吃了晚饭,我要带着王姑娘去承恩阁住下,要不,我早回去了。你去玩吧。”
秋葵摇头,说道:“没什么好玩的,我也不想去松鹤堂凑热闹,那么多人,怪吵的,我反正也挤不到前头去。”
如意说道:“那你就洗洗睡去,明天有的忙。”
秋葵一扫如意练字的字,试探着问道:“横竖咱们在这里都没事……如意姐姐能不能教我打算盘?我很想学这个。”
如意笑道:“行啊,闲着也是闲着,你学会了,我还能偷个懒。”
如意拿了两个算盘,和秋葵一人一个,回想着三年前魏紫是如何教她的,照葫芦画瓢教给秋葵。
两人就在紫云轩噼里啪啦打算盘,等到明月挂在树梢头的时候,一个婆子匆忙来报信,“松鹤堂那边吃过家宴了,王嬷嬷要如意姑娘赶紧过去。”
如意连忙跟着那婆子走,秋葵还在继续拨弄算珠儿。
松鹤堂里,东西两府大小主子全都来了,齐聚一堂,欢迎王家兄妹,乌压压的一屋子人。只有重孙辈的张瑶因闹觉,被奶娘魏紫抱下去哄睡了。
饭后,张家人都在喝茶聊天,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尤其是东府,丝毫瞧不出一个月之前缺钱借钱的窘迫,尤其是崔夫人和周夫人这对妯娌,亲亲热热的,好像庆云侯府送假货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伺候的丫鬟婆子们站在角落里,低眉顺眼,一丝声都不出,但只要主人门一抬手或者给个眼神,立刻就上去等候吩咐。
如意静静的站在王嬷嬷身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坐在老祖宗身边的一对少男少女。
他们一左一右簇拥着老祖宗,侧身坐在一张花梨木罗汉塌上,如意只能看见他们的侧脸,亲兄妹嘛,侧脸轮廓有些相似,少年如芝兰玉树,少女如长寿湖河堤上的杨柳。
书香门第出来的少爷小姐,果然不一样。
老祖宗问外甥王延喆,“天不早了,你们兄妹路途劳累,辛苦了,早点歇着——你想住在何处?东西两府空房子多的是,随你的心意吧。”
王延喆笑道:“我还是以前一样,住在二表哥家里,和外甥宗院住一起就行了,不必另外安排院落。”
王家兄妹和两府侯爷是平辈,王延喆话里的二表哥家就是西府建昌侯府了。张宗院是西府的二少爷,崔夫人所生,因崔夫人是嘉善大公主的女儿,崔夫人有时会和嘉善大长公主一起,带着儿子张宗院进宫探望太妃娘娘,王延喆也是宫里的常客,外甥和表叔两人年龄相仿,又时常在宫里见面玩耍,所以两人比较熟。
母亲张姑娘还在世时,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有时候留在娘家过夜,王延喆通常住在外甥张宗院的外书房里。
西府侯爷侯夫人都笑道:“既如此,请表弟跟我们一道回去吧。”这可是王阁老的长子啊,得好好招待。
西府的人先走了,老祖宗对东府的人说道:“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外甥女跟我住在颐园。”
东府的人也散了,就剩下张家三位小姐。
大小姐张德华带着张言华、张容华两个妹妹向王延林告辞,“表姑旅途辛苦了,早点歇着,我和妹妹们明天和表姑一起吃早饭。”
其实王延林比张德华还小半岁呢,就是辈分大,她点点头,“你们歇着吧,明儿见。”
又走了一波主子,这下只剩下老祖宗和王延林。
老祖宗亲热的拍了拍王延林的手,“一年不见,你越发长的像你母亲了,想当年,我刚刚嫁到张家时,你母亲还没有桌腿高呢,亲亲热热的搂着我叫嫂子,转眼……白发人送黑发人。”
想到小姑张姑娘病逝,老祖宗不禁落了泪。身为人女,提到了亡母,王延林自然也跟着落泪。
眼瞅着气氛越来越伤感,芙蓉忙凑上去打岔,说道:“老祖宗,都这个时辰了,王姑娘在官船上飘了一个月才到通州,又坐了一天的马车,此刻必定乏累,您不心疼,我心疼呀,我可顾不上劝您莫要伤心难过,我只想带着王姑娘赶紧去承恩阁休息呢。”
芙蓉还是少女时就跟着老祖宗进宫了,当然也是看着王家兄妹长大的,谈笑间透着慈爱,不像仆人,就像长辈似的。
一听这话,老祖宗不哭了,擦干了泪水笑道:“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会子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幸亏芙蓉提醒我。芙蓉啊,你快带着她去承恩阁歇息去,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叙。”
王延林起身辞别的老祖宗,跟着芙蓉走了,王嬷嬷给如意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跟上!
如意心领神会,不近不远的跟在她们的后面。
众人走出松鹤堂,外头停着一顶软轿,四个健壮的轿娘早就等候着,芙蓉请王延林上轿,王延林拒绝了,说道:“我想走路过去——在船上颠簸一个月,又在马车里颠了一天,非常想念脚踏实地的感觉,慢慢走一走,方不辜负这月色。”
今天是二月十四,皓月当空,如意手里提着的灯笼其实是个摆设,还没月光亮堂呢。
“就如此,就撤了轿子。”芙蓉说道:“主随客便,请这边走。”
王延林搂着芙蓉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怎么一年不见,变生疏了,私底下不用跟我客气。”
两人亲亲热热的挽着胳膊走路,如意因要在前头提灯笼带路,始终保持和她们三步的距离。
路上,王延林跟芙蓉说着这一年在苏州的生活,“……一开始,我和哥哥连当地的吴侬软语都听不懂,过了半年,才听懂了些,但不太会讲。”
“我们从京城带到苏州的仆人们水土不服,病的病,走的走,这次我们来京城参加德华的婚礼,他们都争抢着要跟着来京城伺候。都说江南好,苏州是父亲是老家,可我和哥哥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已把这里当成故土,还是喜欢京城多一些。”
芙蓉说道:“那正好,老祖宗本就想多留你们一些时日。对了,新的阁老夫人如何?”
王阁老新娶的第三位夫人,跟张德华一样大!
王延林说道:“太太出身江南书香名门,诗书达礼,温柔贤惠,自然是好的。”
对着跟自己同岁的继母李氏,王延林那句“母亲”实在说不出口。
芙蓉见王延林不愿多讲继母,就岔开了话题,“你打小就喜欢登高望远,老祖宗就把你安排在承恩阁住下,那里是颐园最高处,在一座小山上,有一座五层木制楼阁,楼阁后面是个小小巧巧的四合院,你的行李已经送过去了,从苏州带来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安顿在那边……”
谈话间,到了山下台阶处,如意停下脚步,说道:“王姑娘,要走上承恩阁,需爬八十一个台阶,台阶陡峭,请小心。”
每年都有几个人上下台阶时不小心摔倒的,有个洒扫的婆子因冬天台阶结冰,甚至摔断了腿,因承恩阁以前就是这个园子前任主人石家的摘星楼,石家被抄家时,女眷们因惧怕未知的惩罚,在摘星楼自缢,传闻这里闹鬼,瞎说是石家的女鬼们作祟,推倒活人,找替身的。
王延林说道:“不妨事,以前跟着我娘在宫里的时候,时常去爬万岁山。”
话虽如此,王延林爬到第十个台阶时,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芙蓉四十来岁的年纪,也是累得不行。
如意身健体壮,天天爬上爬下,一口气上八十一个台阶轻轻松松,于是就把灯笼给了小丫鬟打着,自己扶着王延林,每爬十个台阶稍微歇一会,然后几乎是连拉带拽的搀着王延林过了八十一个台阶,到了顶,其艰辛不亚于西游记里取经师徒过九九八十一难。
王延林累得像个柳条似的靠在如意身上,站都站不稳了,在山头松树林里往下看,绕长寿湖一圈的十里画廊,如一条白色的巨龙般首尾相连,说道:“真美啊。”
甚至,诗兴大发,还当场做起了诗!
王延林吟道:“碧潭卧白龙,清露落松涛;星垂月色凉,独坐到天光。”
如意心道:啥?独坐到天光?王姑娘不打算睡觉了,要坐着这里到天亮?别啊,你不睡我还要睡啊!
如意忙道:“王姑娘,路途劳累,不要坐在这里看风景看到天亮了。从今晚到二月十八,十里画廊天天晚上点灯到天亮,啥时候想看都行,别熬夜啊!熬夜伤身体。”
没想到这丫鬟把诗歌当真了,王延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独坐到天光是诗里的意境,不是我的本意,我本人此刻还是想休息的。”
芙蓉也笑道:“如意,你不要只是练字,平日也要多读点书了,瞧瞧,又惹笑话了不是。”
如意不怕人笑话,就怕人不让她睡觉!也跟着陪笑道:“是,芙蓉姐姐,我以后会多看些书的。”
我看啥呀我看!都快忙死了!
王延林说道:“原来你叫如意啊,如意如意,如我心意,真是个好名字。你既然会写字,就把我刚才吟的诗抄下来,我此刻乏极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
如意心想:你不是刚才还吹嘘经常爬宫里的万岁山吗?难道回苏州老家后不爬啦?八十一个台阶就累成这样,还是我把你搀扶上来的。
如意赶紧扶着王延林到了院子卧房,早有颐园的丫鬟婆子,还有王延林从苏州带来的丫鬟婆子们在这里等候,伺候自家小姐梳洗休息。
如意取了纸笔,乘着还有记忆,把方才王延林做的五言诗抄写下来,用镇纸压在书案上。
临走时,芙蓉还跟伺候的丫鬟婆子说道:“短了什么东西、想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就跟住在后罩房的如意姑娘说。这颐园除了松鹤堂、梅园和大厨房,其他地方的事情都是如意管着的,你们直接跟她说,事情就办的快,可别委屈了王姑娘。”
如意听了,又是眼前一黑——这又得增加多少活啊!
如意说道:“就是,有事只管找我,把这里当自己家,莫要外道才是。”
如意出去送芙蓉,芙蓉在台阶那里就停下,要如意回去,“你不用送我下山,这么亮的月亮,连灯笼不必打,我自己走回去,你留在这里,万一王姑娘那边有什么需要,立刻打发了人去办。”
如意应下了,芙蓉回到松鹤堂,老祖宗也梳洗了,躺在床上,还没有睡,值夜的花椒正在旁边的炕上摊开了自己的被褥,准备睡觉。
芙蓉把送王延林的过程细细说了,“……我看这孩子的意思,也想多住些时日。苏州虽然是王家的老家,可这孩子毕竟生长在京城啊。”
老祖宗叹道:“唉,她这个年纪,估摸王阁老也在给她议亲,在苏州议亲,将来八成也要嫁到江南,到时候就难得来京城了。”
芙蓉说道:“王阁老还那么年轻,希望他早日得以起复回京,到时候老祖宗这两个外甥不就又回来了吗?既然回来了,说亲也是说在京城,嫁的近些,以后也方便亲戚们来往。”
老祖宗说道:“可是那个权宦刘瑾……算了,咱们外戚不得干政。哦,太后娘娘那边已经知道王家兄妹回京城的事情,估摸就这两天会宣他们进宫,要他们做好准备。”
王阁老是因被刘瑾所逼,不肯同流合污、向权宦刘瑾低头,才不得已辞官归乡的。
芙蓉应下,说道:“如意有一把力气,把王姑娘生生拽上山的,又会说笑话取乐,还会写字,我看王姑娘很喜欢她。”
“王善家的亲手调教出来的丫鬟,自是错不了。魏紫姚黄都是极好的,如意更是出挑。”老祖宗说道:“既如此,这些日子就让如意跟着延林,无论颐园还是东西两府,如意都熟,定能让延林宾至如归。”
芙蓉说道:“那如意在紫云轩的差事——”
老祖宗说道:“那就要如意身兼两职,主要是伺候延林,得空的时候就去紫云轩帮王善家的照看照看。”
芙蓉说道:“行,那我就派人告知如意,要她明日起就陪着王姑娘。”
芙蓉今晚在八十一个台阶上上下下,也彻底不想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台消息:
颐园物业副经理如意,临时被调到礼宾部当接待员,接待前国务委员之女王延林。

第一百零三章 王神仙彩衣娱至亲,砸重金张家请女戏
晚上,如意泡了脚后上了炕,给佛郎机娃娃换了几套衣服玩,最后不出意外选了一身红,把娃娃放在枕边,吹了蜡烛,都要睡着了,松鹤堂的一个婆子连夜敲门,转告了芙蓉的话,要她明天以接待贵客为主,早上别去紫云轩,要全程陪同王延林去松鹤堂。
芙蓉把这个爬了八十一个台阶、累得站都站不稳,但还有兴致作诗的神仙交代给了如意,如意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担忧——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万一磕着碰着,她可担待不起啊!
次日,二月十五,如意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就来正院等候。
王延林此时也起来了,丫鬟们正在给她梳妆。
如意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垂手站在窗边,作为一个最高等的丫鬟,在主子不需要的时候,最好把自己当成空气,让主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但是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必须及时做出回应。
芙蓉姐姐说过,王姑娘喜欢清静,那么,轮不到她说话的时候就尽量保持安静好了,不凑过去讨人嫌。
王延林看着镜子中的的如意,这丫头生的高大丰壮,比窗户还高些,长胳膊长腿,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梳着双环髻,但她一个发髻比寻常丫鬟梳着单髻的头发还多,端正的鹅蛋脸,天生白里透红的好气色,如墨染般的眉毛偏粗一些,没有修过,仅仅是往那里一站,就透着一股蓬勃的精神气,给人一种春天万物生长的感觉。
难怪昨晚那么大的一股劲,拖拽着我走了八十一个台阶还不带喘的,王延林问镜子中的如意:“我现在去松鹤堂会不会晚了些?”
如意尽量简短的回答,说道:“不会,老祖宗昨天吃的晚,睡的更晚,估计这会子还没醒。”
王延林又问道:“老祖宗最近身体如何?”
如意说道:“除了得了消渴症,一直在吃着宫里内造的消渴丸之外,其他的还好,就是年纪大了,精神短,玩一会子就要歪着歇一歇,不能劳累了。”
老祖宗得了健忘的老病,甚至忘记自己吃过的饭事情目前芙蓉她们还在保密。
“消渴症?”王延林说道:“这个病可不好治,好多东西都不能吃,要忌口。”
这个神仙懂得还挺多,如意说道:“正是,太医列了菜单,叮嘱了那些可以多吃,那些少吃,还有烹饪的方法也得注意,大厨房按照菜单做菜,不敢自专。”
王延林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这时丫鬟在身后举了个把镜,王延林从面前的镜子可以看见身后的把镜里脑后发髻的模样。
“可以了。”王延林说道,“我们走吧。”
如意在前面带路,王延林身边跟着六个丫鬟婆子,一半是苏州带来的,一半是颐园的,端茶倒水穿衣梳妆等等都是王延林自带的贴身丫鬟婆子们服侍,颐园的人插不进去手,就只是干些粗活。
二月的早上有些冷,王延林在短袄外头还罩着一件羽缎比甲,这种料子柔软的就像云朵,随着早上的清风飘荡,走路的姿态优雅,整个人就像从画中的仕女图里走出来似的。
果然像个神仙,走到下山的台阶处,如意伸手要扶她。
王延林拒绝了如意的搀扶,“我自己走吧,下台阶比上台阶轻松多了。”
到了松鹤堂,通常三小姐张容华来的最早,今天也不例外,张容华给王延林行了礼,“表姑,老祖宗已经起床了,正在卧房梳洗。”
王延林点点头,这时,住在梅园的张德华和张言华也来了,四个女孩子坐在一起说话。
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芙蓉搀扶着老祖宗来了,五个女人在一张大理石桌面的圆桌上吃早饭。
寂然饭毕,众人去了一间敞亮的花厅喝茶闲聊,这里的窗户把海贝打磨成近乎透明的一片,一片片镶嵌在窗格里,春天的阳光倾斜而下,亮堂又温暖,王延林使了个眼色,丫鬟捧过来一个小匣子,王延林接过,送给张德华,“给你添妆。”
张德华害羞的双手接过了,“多谢表姑。”
老祖宗在旁边起哄,“打开瞧瞧,让我也开开眼。”
张德华打开匣子,里头是一对翡翠镯子,绿的内敛又纯粹,绝无一点杂质,就像把长寿湖的湖水全部敛在里头似的。
这样成色的翡翠镯子,如意只见过大少奶奶夏氏戴过——好像还没有这个绿。
如意心道:都说王阁老清廉如水,原来这江南世代书香门第,根基深厚,家底厚实,人家只需好好做官,扬名立万,青史留名,不屑搞钱。
张德华见老祖宗高兴,就主动把镯子戴在手腕上,“真好看,我很喜欢,谢谢表姑。”
老祖宗笑问道:“延林,吃了饭想去那里逛逛去?”
王延林其实想去三小姐的听鹈馆观水鸟辟鹈的,还想做做诗,画一幅辟鹈图,但是早上从如意那里得知老祖宗精力不济,不能劳累的事情,就改口道:“我现在还有些乏累,就在松鹤堂玩一玩就挺好,懒得动弹。”
老祖宗又问:“你想玩什么?”
王延林就顺着老祖宗的爱好说,“那就打牌吧,好久没有和老祖宗一起摸牌了。”
其实喜欢清净的人怎么可能喜欢打牌的吵闹喧嚣呢?但是看着如今老祖宗老态毕露,连眼皮都耷拉下来了,眼神也浑浊了,王延林心里不好受,就顺着老人家的意。
老祖宗果然高兴,“拿牙牌来,再把我的钱匣子拿来!”
王延林假装害怕,“哎哟,看老祖宗这种架势,今天非赢不可了。原来我大老远来京城,是给老祖宗送钱的。”
张德华此刻也瞧出来王延林是故意逗老祖宗开心的,于是要跟着凑趣道:“王家的官船还弯在通州港码头呢,我护着表姑,赶紧回苏州老家去,别被老祖宗拉着这里输钱。”
老祖宗笑道,“来了就不准走了,言华,容华,还不快拦着你们的表姑。”
张言华和张容华都笑嘻嘻的一左一右拉着王延林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
王延林笑道:“真是唐僧进了盘丝洞,被一众女妖精缠着不准走了。”
众人说笑一阵,芙蓉已经摆好了牌桌,先问远道而来的贵客:“今天玩什么牌?”
王延林晓得老祖宗最喜欢打小麻将,就说道:“打小麻将吧,好久没玩这个了,以前还是在宫里时,太后娘娘,老祖宗,我娘,还有我一起玩。”
如意听了,心道:好久没有玩……看来王姑娘不喜欢打小麻将,就是陪长辈们才玩几把。
打小麻将只需四个人,现在是五个人,年纪最小的张容华就乖巧的退出了,坐在老祖宗身边,笑道:“我帮老祖宗看牌。”
说是看牌,其实就是帮老祖宗“作弊”。牌局开始,打到第四圈的时候,张容华瞧着老祖宗的牌,若是有个板凳,就可以形成三连,胡了。
张容华对着牌桌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用手指着自己坐的凳子。
王延林心领神会,把自己的一张板凳牌拿在手里,先往牌桌探了探头,看着大家已经出的牌,沉吟片刻,说道:“打这个应该没问题。”
然后亮出了板凳牌,老祖宗大笑,把王延林打出的牌拿走,和自己平五、锦屏两张牌摆在一起,“哈哈,凑成三连,胡了!都拿钱来!”
王延林开开心心的输钱。
一旁服侍茶水的如意看了,心道:看来书香门第的小姐不仅仅会作诗,人家人情世故也是极通透的,输钱都输的漂亮。
打了八局,老祖宗赢了五局,王延林就要张容华过来打牌,换成她去给老祖宗看牌——都是张家的小姐,总得让年纪最小的小姐张容华也有上桌的时候。
如意看了,又对王延林刮目相看,真是事事周全,人人都考虑到了,并不因张容华是庶出而忽略她。
王延林去看牌,一旁要待客的如意当然也换了站位,改为站在王延林身后的位置,这一下如意也能够看到老祖宗的牌了。
这一看牌啊,无论是王延林还是如意都觉察出来老祖宗的不对劲:张容华出了个锦屏,老祖宗手里明明有长三和梅八,可以碰了牌,凑个三连。
但是老祖宗对这个锦屏熟视无睹,没有碰。
王延林用手指了指老祖宗的长三和梅八,意思是要老祖宗碰了锦屏。
但是老祖宗眼神茫然,好像不明白王延林的意思。
如意心道:真是奇怪,老祖宗刚才还赢了五局,大杀四方的,怎么现在连碰都不会了?
王延林干脆替老祖宗拿起那张锦屏,把长三和梅八都推倒了,三张牌摆在一起,说道:“碰。”
这时,老祖宗才如梦方醒,“哎哟,瞧我这脑子,幸亏有你帮我看牌。”
这一局,是王延林“使诈”,用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梅花傲雪图,张德华明白了,故意打出了一张梅牌。
老祖宗的眼神依然茫然,王延林用胳膊肘轻轻蹭了蹭老祖宗,提醒她。
“胡了!”老祖宗回过神来的,拿走了梅牌,高兴的像个小孩子,“我又赢了!”
这一局刚打完,就听到外头起了喧哗之声,芙蓉匆匆跑进来,说道:“老祖宗!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来传娘娘口谕,要王延喆,王延林兄妹进宫!”
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王延林不慌不忙的辞别了老祖宗,跟着女官走了。
王延林一走,紫云轩的秋葵就过来找如意,“王嬷嬷说,王姑娘进宫,中午肯定会被太后娘娘留着吃饭,估摸晚饭的时候才能回来,这会子要如意姐姐赶紧回紫云轩,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如意姐姐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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