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归家,侯府上下悔断肠by九颗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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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微摇头,“不,去大哥前段时日看望的老师家中。”
科举舞弊可是大案子,大理寺怎么会轻易让他们探视。
何况她看了沈衡也没用,倒不如尽早捋清事情,好把大哥从舞弊案中摘出去。
车夫虽然不明觉厉,但还是听话赶车,好在他记性好,虽然只和大公子去过一回,但路线他都记得呢。
马车晃晃悠悠行驶,沈疏微阖着眸子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一点点拼凑事实。
忽地车夫惊叫了一声,马车遽然停下。
沈疏微眉眼一厉,这一带可是城西,向来人烟稀少,住的又是穷苦人家多,可别遇上什么抢钱的了。
车帘被人掀开,沈疏微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双眸虚眯,“越公子。”
赵越弯腰钻了进来,眉梢扬起,“又见面了,沈姑娘。”
“太子给我传信说你肯定会去大理寺,让我在那等着劫你,还好我没有信他那个蠢笨入如猪的东西。”赵越旁若无人和沈疏微交谈,还顺手拿过马车里的点心咬了一口。
“他赵韫可看不上一个没脑子的蠢货。”
沈疏微越过他,看向被刀剑挟持的车夫,眉眼沉下来,“把外面的人放了,他就是个赶车的,你要带走的人是我。”
赵越这话也证实了沈疏微心中猜测,今天这桩事就是太子冲她来的。
第107章 景胤就是赵韫
赵越曲臂撑着脑袋,懒洋洋靠坐在沈疏微身边,“急什么,时间还早呢,沈姑娘不妨先和我聊聊天,我可是有不少话想问你呢。”
沈疏微阖了阖眸子,“不用,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把人放了。”
赵越挑眉,伸手摸过沈疏微跟前的杯盏,给自己沏了盏茶喝,“沈姑娘莫非能掐会算,我这还没问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你无非是想问我和赵韫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我在他心中份量有多重,你能不能靠绑了我来威胁他让出世子之位。”沈疏微平静说道。
赵越侧目看她,啧啧有声,“沈姑娘当真聪慧,别说是我大哥,就是我也有点喜欢你了。”
沈疏微垂眸不语。
被他们两个疯子喜欢上是什么好事吗?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赵越忽而勾唇,眸底泛着晦暗不明的光,“我绑你可不单单是为了让赵韫死心这么简单,我还要你看清他这张人皮下披的是什么恶鬼心肠。”
他想看看沈疏微在知道赵韫想杀她时会露出什么表情。
沈疏微轻吐了口气,掌心忽地多出一锋利银簪,赵越原以为她是冲自己来的,正要嘲笑一句不自量力,不想沈疏微那簪子抵上了自己脖子。
尖锐的银簪划破皮肤,鲜红血珠顺着白玉似的脖颈滚落,渗进衣领子里。
赵越怔住了。
沈疏微和景胤打交道多了,知道对付疯子就要手拿把掐。他们不在乎性命,但在乎自己心底所看重的那点东西,那是他们的执念,比自己性命都重要。
“你不就是想带着我去看一出好戏吗,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出戏我才是主角。”沈疏微冷笑,脱口的话亦是不容置喙,“把外面的车夫放了,不然这出戏谁也看不成。”
赵越盯着她,轻啧了声,心中暗道她倒是敏锐。
“把人扔下去,赶车去京郊猎场。”赵越朝外吩咐道。
几个身形飘忽的侍卫把车夫从马车上扔下去,一扬马鞭,赶着马车掉头出城。
沈疏微丢下簪子,没有说话,只静静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赵越则是全程饶有趣味盯着沈疏微,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玩意,颇有些爱不释手。
马车很快停下,看着被风卷动掀起的帘子,沈疏微垂下眸子,一言不发走出去。
赵越则是负着手哼着一首调子古朴的童谣跟在她身后出来。
几人站在一处山头,四周漆黑一片,唯有下方窥见几抹摇晃火影,似有人打着火把朝他们这走来。
沈疏微被寒风吹得脸色发白,看向身边赵越,早有侍卫拿来厚实披风披在他身上。
赵越看见沈疏微看过来视线,有些得意抚摸手里暖手炉,“冻成这样,赵韫一会见了肯定心疼,我也好和他谈条件不是吗?”
沈疏微别开目光,两手搓动往掌心呵气。
很快,灯火摇摇晃晃停在他们面前,沈疏微亦是看清了对面的人。
头戴帷帽的景王世子赵韫和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就是乘风。
乘风在看到站在赵越身侧的沈疏微时眼睛都瞪大了,足以看出他的惊讶。
赵越目光悠悠扫过眼前一群人,啧了声,“大哥你就带这些人过来是看不起我,还是——不打算救你的心上人了?”
赵越拉长声调,接过侍卫递来的弯刀横在沈疏微脖颈处,唇角上扬弯出一抹愉悦弧度。
沈疏微低头看了眼横在自己脖颈处的刀刃,
刀光雪亮,只稍轻轻一碰就能划开她的肌肤。
“也是,你这个连生母都下得去狠手的人,舍弃一个喜欢的姑娘算什么。”赵越语气吊儿郎当的。
一阵风拂过,沈疏微冷的控制不住打了个寒战。
眼前那抹白纱被风吹拂,露出一段霜白颈项。
沈疏微盯着那晃晃荡荡的白纱,垂眸不语。
“嗖。”一声极轻微的响声擦着沈疏微耳畔掠过。
下一瞬守在沈疏微身侧的一个侍卫忽地闷声倒地。
接连又是好几声箭响,赵越身边人手依次倒地,站着的竟然只有两个了。
“带这些人是因为我这个做哥哥的想亲手送你上路呀,阿越。”这声阿越温柔缠绵,似是一个宠溺的兄长在唤自家淘气的弟弟。
沈疏微这才看到不远处竟然亮起了灯火,方才那些冷箭也是从那射出的吧。
“瞧瞧,这才是我冷心冷肺的大哥,暗卫传信来说你在洛京有了心上人我还真为大哥开心,以为大哥转了性子也知冷知热了。”赵越手里刀锋逼近,压出一道鲜红血线。
沈疏微疼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
“看来骨子里的东西真是变不得,再柔情似水的姑娘也捂不热大哥你的心。”赵越低声发笑,扣着沈疏微往断崖处走近。
“沈姑娘可看清了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不过没关系,你死了我母妃会很乐意见到你这个儿媳。”
赵韫接过手下递来的长弓,箭头对准了沈疏微。
沈疏微看的清楚,他这一箭可以连着自己和赵越一块射死。
“阿越你说的没错,骨子里的东西确实变不得。”赵韫轻叹,“就像你是野种,骨子里就流着我母亲和你那肮脏下贱生父的血。”
沈疏微脖子一疼,她感受到身后赵越胸膛的剧烈起伏。
“赵韫你这个疯子你——”
赵越话没骂完,就被一支箭矢贯穿了右臂,手里的弯刀应声坠地,整个人摇摇晃晃跌入断崖下。
沈疏微脱了桎梏,飞快从袖中抽出锦帕捂住脖子止血。
很快一抹翩然若仙的白袍停在她眼前,沈疏微盯着长袍下那双黑色如意纹皂靴,漠然抬起头望着那抹白纱。
“景胤,方才那一箭怎么不连着我一起射死呢?”沈疏微讥讽出声,劈手夺下那顶帷帽,帷帽后赫然就是那张每日相对再熟悉不过的容颜。
“嗤。”沈疏微嗤笑一声,丢了帷帽,晃动身形站直,“左右我知道了你这么大的秘密,何不把我和你弟弟一块丢下去做个伴。”
“他可是说了,你母妃想见我呢。”
赵韫看着她,露出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朝她伸出手,“小姐,别闹了,我们回家。”
沈疏微想也不想拍开他的手,脖子的伤口扯得生疼。
虽然她心有准备,但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被揭开,甚至自己和大哥以及沈家都成了这场博弈中的棋子和牺牲品,沈疏微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回去给小姐赔罪。”赵韫不容置喙拉过沈疏微,沈疏微被他拉过去撞在他胸膛,拧眉正要推开他,一抹寒铁光芒却撞入自己视野。
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乘风的惊叫声,“世子!躲开!”
第108章 你们二人是夫妻
沈疏微听到了一声箭矢没入肉里的噗嗤声,紧接着就是脚下站立的石块松动,失重感拉扯着她往下掉。
从山上摔下来,掉在半山腰潭水里的时候,沈疏微整个人都没能回过神,脑海里空白一片,直到五脏六腑还有四肢传来的疼痛把她神智拖拽回来。
她推开抱住自己的赵韫,却听见一声极轻的闷哼。
沈疏微方才想起自己摔下去前是赵韫替自己挡了那支箭,掉下来还挡在自己身下当肉垫,摔了个七荤八素。
这会天色黑,沈疏微伸手不见五指,更是看不见山顶乘风等人的火光,也不知道自己和景胤——现在该唤他赵韫了,两个人滚到哪个山沟沟里了。
沈疏微认命地摸索着抱着赵韫,从半人深的潭水里爬出去。
这不动还好,一动,沈疏微就觉得胸腔里疼的厉害,她闷咳了几声,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咳出血来。
光是短短几步路,沈疏微就觉得自己半条命交代了。
赵韫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咳嗽着吐出口血沫,“小姐。”
沈疏微坐在岸边,听着这声虚弱无力的小姐,讥讽勾唇,“我可担不住世子这一声小姐。”
黑暗中,赵韫看不清沈疏微脸色,不过听她语气也知道是气急了,当即费力撑起上半身,靠在沈疏微身边,叹了口气,“可惜了我给小姐煮的莲子百合汤,小姐今天还没喝上一口呢。”
沈疏微险些被他气笑了,“世子有说话的这个功夫倒不如想想我们两个该怎么脱困。”
也幸好是摔在了水里,高度也在半山腰,不算太高,没把两个人摔个断手断脚。
沈疏微这句话说完,就听见赵韫咳嗽起来,大有一副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的动静。
沈疏微唇瓣抿紧,环顾了圈四周,发现远处山下有灯火晃动,像是一个小村庄。
她认命拉起赵韫,又摸着黑捡了根木棍,拄着地慢悠悠扶着赵韫往下走。
山顶上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她和赵韫这会还不能回去,只能往下走寻条生路。
赵韫本就身体不好,又中了一箭,半边衣衫都被血染透,唇瓣更是苍白似鬼,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沈疏微身上。
沈疏微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都疼,但好在还能勉强走路。
两个人狼狈走了一段路,忽然听见前方草丛窸窣响动。
沈疏微警惕地停下脚步,攥紧了手里的木棍,赵韫亦是眯起眸子,能动弹的那只左手轻轻捻动。
忽地草丛里窜出一簇火光,紧跟着一个模糊人形轮廓出现在二人眼前。
石老二是山下青石村的猎户,今天一整天都没能猎到什么好东西,心一横就在山上逗留到晚上,想着能不能捉个兔子野鸡回去。
没想到刚爬到自己平时歇脚的地方,就听到里面有响动,火把一照把他骇了一跳。
这大晚上的他这是撞见抛尸现场了?!
很快那个“尸体”说话了,“咳咳咳——大哥留步,在下家住洛京,途径此地山头不慎遇到歹人劫道,跌落山崖。”
“可否劳烦大哥搭救一二,在下必有厚礼酬谢。”
赵韫装起来的时候还挺像个人的,石老二火把一照,见眼前两个人模样一个比一个好看,尤其是这个说话的小公子,和天上仙童似的,眉心还生了点红痣,一看就是个心肠慈悲遭了毒手的。
石老二看他肩头中箭,右肩处插着支箭矢,血迹染透了半身白衫,更别提那脸色,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心底对于他的话信了九分,也动了恻隐之心。
“你这肩上的箭可得趁早处理了,不然拖到山下你这血也流干了。”石老二常年打猎,也懂的处理外伤,心知赵韫这伤不处理不行,便皱眉说了句。
“正好我这里有金疮药,你要是不怕疼,我倒是可以替你把箭拔了。”
赵韫眉宇轻拢,似有股化不开的愁绪,说出来的更是温温文文,“在下不怕疼,劳烦这位大哥了。”
说着,赵韫还想行礼道谢。
石老二连忙把人扶住,就地撕开他外袍替他处理伤口,“小兄弟你这衣服还怪结实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
沈疏微识趣地举着火把候在旁边。
火光一照,莹润白肉穿了一个血洞,皮肉翻涌。
石老二看着这样伤口轻嘶了声,也没敢耽误,抽出匕首倒了水冲干净,又在火上烫过,将嵌在肉里的箭头挖出来。
赵韫闭上眼睛,除了身子颤了一下,就再没其他反应。
沈疏微有些不忍看,饶是心里对赵韫有气,这会也主动掏出干净帕子给他擦拭干净伤口,轻柔
倒上药粉。
赵韫不知何时睁开眼睛,一双凤眸映着火光,眸光潋滟望着沈疏微,低声道:“疼。”
整个人似被瞬间抽干力气,跟着栽进沈疏微怀里。
握着血淋淋箭矢,正想赞一句小兄弟好血性的石老二看到这一幕沉默了,“你们二人是夫妻?”
赵韫眸子微微发亮,转过脸看向石老二。
“不是,是兄妹,家中行商的。”沈疏微想也不想否认。
石老二目光在二人身上晃了晃,也没多问,只挠着脑袋笑呵呵说了句,“那你们爹娘怪会生的,长得不大像但模样都很俊。”
处理完伤口,沈疏微又把赵韫被撕烂的衣服给他草草整理好,也不管他冷不冷只要不露肉就行了。
赵韫从始至终都很安静,除却他时不时往沈疏微怀里挨的脑袋。
石老二看在眼里,心底啧啧有声,这怕不是亲兄妹不被家里所容私奔逃出来了吧。
有了石老二这个身强体健的成年男子帮忙,二人很快来到山脚的小村庄。
石老二是个热心肠的,一回青石村就拖着沈疏微和赵韫拍响了村里赤脚大夫的家门。
他这动静闹得大,周边村民都被他闹醒了,各个披衣起来,待看到沈疏微和赵韫都惊了一下,一个是因为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个是为着二人身上衣服首饰衬着火光都在闪闪发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
听沈疏微说是兄妹两个遭了歹人陷害,几个热心的大娘忙扶着沈疏微回自家歇下,还腾了间空屋子出来,给她烧了热水拿了换洗衣服。
第109章 搭台子给赵韫唱戏
大夫给沈疏微看过,直说她运气好,摔进半山腰的潭水里,还叫人垫了一下,没出多大事,抓了副药让她自己煎了服下。
倒是赵韫棘手多了,那右肩箭伤就看的人心惊胆战,虽然在山上包扎处理过,但大夫还是仔细给他重新冲洗伤口上了药。
把人抬进房间后,大夫捋着山羊胡叮嘱道:“你这个兄长伤的可不轻,除却箭伤,内里也伤到了,这几日你可得好生照看,别让人下地走动。”
沈疏微谢过大夫,又从怀里掏出点碎银子塞给大夫。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时都惊住了,他们看个大夫都是给的铜板,实在给不出诊费的就会送点家里粮食。
这白花花的碎银子可够他们半年嚼用了,还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公子,出手阔绰。
沈疏微不仅给了大夫银子,也没忘给石老二和帮忙的几个百姓。
石老二接了银子,喜滋滋地往兜里揣,直拍着胸膛保证让沈疏微二人有事就去他家找他,并说他们村子民风淳朴,没人会干出劫财的事,只管让他们两个放心歇着。
借了房间给沈疏微居住的那个妇人不仅得了银子,沈疏微还给了她一支缀着珍珠的发簪,这可把妇人喜得嘴都合不拢,连连让沈疏微歇着,她去给二人烧水寻棉被去。
旁边一些人眼红坏了,自己方才怎么就没手快把这兄妹两个接回去住呢。
送走百姓,沈疏微回头看着安详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位置的赵韫,嘴角绷直。
他和赵越兄弟之间的斗争,硬生生被太子横插一脚,还牵扯上了自己和沈家。
这会她还要伺候这个瘫在床上的病秧子。
闭了闭眼睛,沈疏微轻吐了口气,虽然有被赵韫欺骗的愤懑,但她心底也略微心安了些。
他既是这样显赫的身份,回京后大哥也有救了。
沈疏微提着大夫开的药走出去,借了一口锅蹲在院子里开始煎药。
在沈家时沈疏微就没少给沈衡和赵韫两个人煎药,又时常被云神医借去打下手,这会虽然没有专门煎药的小锅,但她火候控制的很好。
不多时,沈疏微就倒了两碗药出来,想到赵韫那个不爱喝药的臭毛病,沈疏微捏了捏眉心,端着其中一碗进屋。
一进屋,沈疏微才发现这间房子的主人燕婶也在,正和赵韫一站一坐说着话。
“哎呦,你们两个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大晚上在山头上呢?”燕婶问。
“是在下家中的事情。”赵韫说道。
沈疏微眉心跳了跳,赵越想要他这个做哥哥的命,他想要送赵越这个弟弟上路,可不就是家里原因。
但落到燕婶耳中可就不一样,这女的相貌明艳落落大方,男的更是仙姿玉貌,大晚上不归家可别是家中长辈不容,把二人赶出来了。
燕婶有心多问了句,“可是女方家中容不下你?”
赵韫闻声,垂眸眸子,悠悠叹了口气,“她有两位哥哥,对我都挺好的,只是其中一位不大喜欢我。”
燕婶一听眸子亮了,狠狠拍了下大腿,“我就说你和那位姑娘不是兄妹,看着就不像。”
这不被她一诈就说出来了。
“你和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私奔逃出来的?肩上的箭难不成也是她哥哥射的?”
要真这样,那这个当哥哥的也太狠心了。
沈疏微端着药碗冷笑,靠着门不出声,她倒想看看赵韫那张嘴还能说出什么东西来,都能登台子唱戏了。
赵韫低低咳嗽起来,无力摇头,脸上尽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这倒不是,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射的。”
燕婶一听,眸子瞪圆了,这咋还多了个弟弟呢。
赵韫缓缓吐了口气,“我母亲去的早,父亲又近来刚过世,留下些钱财,我那弟弟就——”
燕婶真是越听越来劲,恨不得这会去厨房给自己炒点瓜子,坐在边上边磕边听。
瞧瞧,多可怜啊,女方哥哥不喜欢他,自己亲弟弟为了点钱还斗的和乌眼鸡似的,狠心要谋害他这个哥哥。
燕婶都有些心疼他了。
沈疏微听不下去了,她怕再听下去燕婶就该把赵韫这个黑心肝的当亲孙子疼了。
她咳嗽了几声,赵韫循声看过来,先是目露喜色,继而落寞垂下眼睛。
沈疏微看的心底直冷笑,又给他演上了。
燕婶却是满脸疼惜拉过沈疏微,“姑娘,你这郎君是个好的,真是招人心疼,你且好好照顾他。”
当着燕婶面,沈疏微没揭穿赵韫,把人送走,门锁上后,这才皮笑肉不笑看了眼赵韫,手中碗搁在桌上。
“起来把药喝了。”
赵韫掩唇咳嗽起来,一双眸子含着水色望她,“大夫说我右手还不能挪动。”
沈疏微坐在椅子上,微抬下颔看他,“你不是还有只左手吗?”
赵韫眸子的亮光逐渐熄灭,默不作声爬起身,右肩伤口因此扯动,渗出点血色。
沈疏微面无表情看着他。
赵韫伸手端过药碗,还没喝,就皱起眉,一口药喝下更是容色惨白。
沈疏微接过药碗,伸手掐住他下颔,“我熬了半个时辰,你吐出来试试。”
赵韫没能吐出来,转而剧烈咳嗽起来,很是可怜看着沈疏微。
沈疏微错开视线,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用手帕包着的酸梅干来,这是她用一点碎银子换来的。
嘴里被沈疏微塞了颗酸梅干,恶心翻涌的药味算是被压下去。
就这么一口药一口酸梅干,沈疏微还得分出精力防止他吐出来。
喂最后一颗的时候,沈疏微指尖被湿漉温软的舌尖卷过。
她眯起眸子看向赵韫,对方正无辜望着自己,似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沈疏微气的发笑,端过空碗出去了。
回来后看到房间里仅有一张的床榻,还被赵韫这个残废占了一半,头又开始疼了。
如今是深秋,她又在潭水里泡了,虽然用热水擦洗过,也换了衣衫,但她委实不想睡地上。
就自己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地方,再在地上睡一晚,她明早还不疼成第二个残废。
第110章 小姐恨我吗?
这时,床榻动了动,赵韫那张清如浣雪的脸半遮半掩从棉被里探出来,乌发乖巧贴服在身前,“床已经暖好了,小姐不上来睡吗?”
轻轻柔柔的嗓音像把带着鱼线的小钩子,勾着沈疏微往榻上走。
沈疏微这会才深觉她二哥的话没有说错,赵韫就是个男狐狸精。
赵韫眉眼弯弯,对于沈疏微的冷眼只当没瞧见,很是淑良贤惠地往里避了避,让出一个身位,“天寒地冻,小姐又落了水,若是睡在地上只怕明日该着凉了。”
沈疏微心一横,熄了灯烛,合着外袍躺进去,“我落水也不知道是谁害的。”
寂静的黑暗中,沈疏微听见赵韫很轻地笑了一声,尔后就是一股热源贴上来。
“小姐恨我吗?”
这张床本就不大,二人肩膀挨着肩膀,两个人的心跳仿佛交织混成一声。
沈疏微想把人推开,但是手已经放上肩头,却蹭到纱布的粗糙,她默默将手收回。
恨赵韫吗,她想她应该是该恨的。
欺瞒,利用,牵扯整个沈家涉险,更是把她当傻子糊弄。
可眼睛一闭上,她想到的却是云袖楼大火,秋日里清甜的秋梨汤,还有失控的吻。
沈疏微把脸转向外侧,“回去把大哥从大理寺放出来。”
“你和太子赵越有什么纠葛我管不着,但沈衡十数年寒窗苦读不能毁在你们二人手里。”
身后人没了动静,沈疏微也不管,闭上眼强
迫自己入睡。
第二日醒来时,沈疏微入目撞上一片半遮半露的莹白肌肤,再往上就是赵韫含笑的脸。
“醒了?”赵韫勾起沈疏微一缕头发,轻轻捻弄。
沈疏微方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埋进赵韫怀里,赵韫一条手臂还搭在自己腰上,二人姿势亲密无间。
察觉沈疏微脸色变化,赵韫识趣地松开手,说出来的话却让沈疏微想扇他一巴掌。
“许是昨夜天冷,小姐冻着了,后半夜便一个劲往在下怀中钻。”赵韫轻叹了口气,像是被辱了清白被逼无奈从良的小郎君,“小姐是不是该为此负责,毕竟在下的身子——”
沈疏微眼疾手快捂住赵韫的嘴,脸颊泛着薄红,羞怒交加撑起身坐起身看他,“闭嘴。”
赵韫眉梢轻挑,微微张开嘴,湿滑舌尖划过沈疏微掌心。
沈疏微触电般收回手,登时攥紧成拳。
赵韫到底是哪里的狐狸成了精,手段花样百出。
赵韫看到沈疏微的脸色,闷声笑起来,胸膛跟着起伏。
但没笑几声,就转而咳嗽起来,沈疏微眼尖,瞥见他咳出的血沫。
皱了下眉,暗骂了句病秧子,认命地穿上鞋子出去给他和自己煎药。
说来也古怪,昨夜入睡前她身上几处还疼的厉害,睡了一觉起来身上的伤痛减轻许多不说,四肢百骸还萦绕着暖意。
要是说昨晚她是团湿干的棉花,浑身提不起劲,现在她就是团被烘干的棉花,浑身轻盈,舒畅不少。
目送沈疏微出门,赵韫阖上眸子安静躺在榻上,胸腔微弱起伏着。
要不是睫毛还在轻轻打着颤,那真是和死人无异。
沈疏微药才煎好,燕婶子就热情地端着两碗粥过来,还有一碟油汪汪的炒腊肉,“姑娘起的这般早,这是我煮的米粥,你拿去和你家郎君分着吃了吧。”
沈疏微擦净手接过,有些无奈辩驳:“燕婶,里面那个真不是我郎君,我和他——”
“哎呀你们小年轻吗,燕婶都懂。”燕婶朝她使了个大家都懂的眼神,推着沈疏微进去了。
沈疏微端着托盘进去,见米粥稠厚,那碟腊肉份量也多,知道燕婶是费了心思。
把赵韫那碗粥连同药搁在床头,“起来吃饭。”
赵韫咳嗽着坐起身,沈疏微睨了他一眼,脸色白的像涂了好几层粉,唇瓣亦是毫无血色。
沈疏微眉心轻蹙,认命地给他身后塞了个松软枕头,端起粥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
要不是她今天身子好多了,赵韫就只能趴着喝了。
赵韫安安静静喝完了一碗粥还有一碗药,又安详地躺了回去,难得没有作妖。
沈疏微觉得他是没力气作了。
自己喝了药休息了一晚倒是好多了,这人倒像是半夜被吸干了精气一般。
沈疏微挂念尚在大理寺的沈衡,有心想回京,但是身边又有赵韫这么个不能挪动的病秧子。
无奈她在青石村休整了两日,期间一日三餐都是燕婶送来。村子里的孩子不知从哪听说,说燕婶家里来了两个容貌精致,和画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的人物,一个个赶着来凑热闹。
沈疏微才从村里大夫这抓完药回来,一只脚刚踏进院子就听见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声音。
“燕婶说大哥哥你和那位姐姐是为家中不容逃出来的,是真的吗?”一个虎头虎脑小男孩大着嗓门问道。
赵韫靠着她白日里收拾出来的软枕,嘴角噙着浅笑,“她待我很好,只是她的哥哥并不喜欢我。”
说完,配上他似有似无的叹息和欲言又止,“也是我做的不够好,才——”
这可把那个听故事的小男孩心疼坏了,从怀里掏出块糖往赵韫手里塞,“那位姐姐每天都给大哥哥你熬药,肯定是喜欢你的。”
“是吗?”赵韫轻声。
旁边几个小孩点头如捣蒜。
赵韫轻扯唇角笑了,这一笑亦是把几个孩子都看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