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媳by李尔尔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07
谢长枫与谢廷相继走上前。
见谢敬从衣袖中拿出和离书,亲自交到了谢老太太的手中。
谢老太太紧紧捏着和离书的一角,说:“容瑛没有发热了,只是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医娘说不能轻易挪动,得过上几日后才能回去,这段时间我就在这里陪着容瑛。”
“母亲。”谢敬看着毫无血色的谢容瑛,愧疚之心越发浓烈:“都是儿子的不是。”
“刚刚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燕氏了。”谢老太太又抹着眼角:“容瑛是她的女儿,要是真出什么事……想来容瑛也想要自己的母亲陪在身边。”
谢敬在听到燕氏的时候,背脊弯了弯。
谢老太太见谢敬没有回应,抬眼盯着谢敬:“是不是在这一刻,什么怨,什么恨都没有了?”
谢敬垂着头不说话。
“燕氏来了后,你还是避一避,她应该不想看到你。”谢老太太冷声吩咐。
谢敬:“是,母亲。”
谢廷与谢长枫看着谢敬好似年迈了许多,二人上前扶着谢敬,正打算走出房中的时候,谢老太太握住谢容瑛的手动了下。
“容瑛?”谢老太太惊声:“容瑛?”
谢容瑛感觉眼皮很重,很重,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明明她才死在秦家的祠堂火海中,怎么入眼却能看到祖母?
她艰难的喊道:“祖母?”
第214章 另做打算
谢老太太的眼早已被谢容瑛的这一声“祖母”被水雾给模糊,孙妈妈在一旁喜极而泣。
“姑娘醒过来了,姑娘醒过来了。”
外间守着的医娘听到后,走入里间中,走至谢容瑛身边,弯身开始把脉,随后又往谢容瑛的额头,脸颊以及脖颈探去。
见终于不发热,也吐出一口浊气:“姑娘的脉络虽还是虚弱,但比昨夜好太多了。”
“是,是没事了吗?”谢老太太紧张的问道。
医娘沉吟片刻:“老夫人,只要姑娘不再受刺激,好好静养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现在还不易挪动,要是扯动了伤口,饶是神仙来了,也没有办法了。”
谢老夫人站起身来,握住了医娘的手,诚心感激道:“真的太谢谢你了,容瑛能捡回这条命。”
老太太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了与这个孙女天人相隔的准备。
现在听到没什么大碍,尽管医娘口中的没什么大碍透着几分凶险。
她也很感谢。
“老夫人,您太客气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医娘看着老人眼泪婆娑的样子,心酸无比:“都出去吧,姑娘需要静养,我去给姑娘配膏药。”
“孙妈妈,送送大夫。”老夫人说道。
“是。”孙妈妈说完跟着医娘走了出去。
而床榻上的谢容瑛想要睁眼久一点,但感觉眼皮太重了,又昏睡了过去。
翠枝见状,立即谢老太太身边:“老夫人,姑娘又昏睡过去了。”
谢老夫人整理了思绪,说:“没事没事,大夫说了需要静养,只要醒过来就没事。”
说话间,谢老夫人侧身看向谢敬几人,说:“长枫,带着你大伯回府,这里我守着便是。”
谢敬的视线在谢容瑛的方向停了片刻,对老夫人说:“那就辛苦母亲了。”
谢老夫人摆手,她从谢敬的神色中看出了几丝急切,急切离开这里,怕与燕氏会面。
自从燕氏从谢家离开后,就再也没有踏入过汴京。
这些年来,谢敬与燕氏相看两相厌。
谢敬的书房中早已拟好了和离书,只是为什么没有递到燕氏的手中。
想来只有谢敬心里清楚了。
谢老夫人重新坐回了圈椅上,视线再一次落在谢容瑛的身上。
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这一刻算是舒缓了。
“老夫人,奴婢让开封府的人准备了一间耳房,你快去休息一下吧。”冬雪走上前来说道。
此时,孙妈妈也走了进来。
“老夫人,宫里来人了。”孙妈妈说完,身后跟着的人已经走了进来。
谢老夫人闻言,立即起身,看向朝着她走来的嬷嬷,神色中透着几丝复杂。
“谢老夫人。”刘嬷嬷走上前来福身行礼。
谢老夫人上前扶起。
刘嬷嬷站直身子后,说:“奴婢是宸妃娘娘身边的,奉宸妃之命,来探望少夫人,夫家姓刘,您叫我刘嬷嬷就行了。”
“刘嬷嬷。”谢老夫人颔首说道,抬眼时又朝着刘嬷嬷身后手中拿着东西的宫娥看去。
刘嬷嬷朝着床榻边看去,关切的询问:“老夫人,少夫人没事吧?”
谢老夫人沉吟片刻,牵强的扯了扯笑:“大夫说,不太好。”
果然,刘嬷嬷在听到不太好时,神色闪过慌张:“竟伤的如此严重!”
刘嬷嬷前来开封府的时候,谢容瑛伤势严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宸妃耳中,宸妃这才安排她来一趟。
谢老夫人叹气。
“老夫人莫要担心,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福气还在后头呢。”刘嬷嬷说话间,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娥:“你们把这些补品都放下在外面等我。”
“是。”
待宫娥们放下补品相继出去后,刘嬷嬷靠近谢老夫人:“老夫人,奴婢与你说几句真心话吧。”
谢老夫人隐隐猜测到了几分,眼前这刘嬷嬷,不仅仅代表着宸妃,还有仁德帝。
“勇毅侯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当年通敌叛国的上官家是勇毅侯捉拿的,看管上官家的人也是勇毅侯派人看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官家的人还好好的活在这世间,如今边关战火连连,上官宴与勇毅侯勾结势必要搞得大胤内忧外患,宸妃娘娘也是担忧大胤的安危。”
谢老夫人见刘嬷嬷已经说到了家国大事上,蹙眉。
“如今谢家也是官家跟前的心腹,边关有谢四爷镇压金人,汴京有谢家为边关的将士保证充足的粮草与物资,如今谢家的女儿又发现勇毅侯与上官宴勾结外敌的事情,谢家当真是忠心官家,亦是官家的心腹啊。”
“嬷嬷言重了,谢家所做之事都是作为大胤百姓应该做的,粮草与物资可不是谢家独有的功劳,大胤许多商户百姓以及国库都才是保证边关将士们后勤的重要之重,至于我那孙女,也是不想因为勇毅侯府的事情连累到谢家而已。”
“换做谁,也会想尽办法把勇毅侯府勾结外敌的事情禀报给官家的。”
谢老夫人算是明白了这刘嬷嬷出现是为了什么。
拉拢谢家。
看来真的只是宸妃的意思了。
这个宸妃真会见缝插针,这个节骨眼上来拉拢谢家。
果真皇宫里就没有安分守己的。
而刘嬷嬷听着谢老夫人所说的这些话“得体”的回应,神色依旧:“老夫人说的也是。”
说话间,刘嬷嬷看向梨花圆桌上摆放着的补品,又道:“老夫人,这是宸妃娘娘的心意,要是少夫人需要,只要娘娘拿的出,尽管开口。”
“多谢娘娘的关心。”谢老夫人颔首回应。
刘嬷嬷看出了谢老夫人并不愿意接她的茬,淡笑:“想来少夫人需要静养,那奴婢就先回宫复命了。”
“还请刘嬷嬷替我这老婆子谢谢娘娘。”谢老夫人说道。
刘嬷嬷点头:“老夫人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带到的,先告辞了。”
谢老夫人点头,又看向孙妈妈:“送送刘嬷嬷。”
“是。”
刘嬷嬷离开后,谢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来因着勇毅侯府的事情,谢家也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未时三刻,一辆格外朴素的马车停在开封府大门前。
燕岚扶着一袭玄色大氅的妇人下了马车,仰头朝着开封府大门上方的牌匾看去,拧眉。
“姐,这谢敬当真就是个利欲熏心的狗东西,为了谢家的前程把容瑛嫁给秦家那样的人家,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恨不得宰了他!”燕岚说的咬牙切齿。
燕氏平声:“总是打打杀杀,见了老夫人可不许这么胡说。”
“知道了。”燕岚一些儿郎的装扮,一头青丝用着发冠固定,眉宇间英气逼人,她是燕家旁支与燕氏同辈中最小的姑娘,却只比谢容瑛大六岁。
随着燕家落寞,燕家的人因着当年的事情,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
也就燕岚当年被燕氏从那场祸事中找了出来,一直带在身边。
“姐,要不这次回来一趟,直接把容瑛给带离汴京,怎么样?”燕岚低声询问道。
燕氏沉默,并没有回应。
燕岚见状,缩了缩脖子,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些年,这个姐姐对谢敬的恨意,对谢容瑛的复杂,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今日在庵堂中听到谢家的人来说谢容瑛出事,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姐姐脸上的慌乱以及红了的眼眶。
沉默间,燕氏二人走到开封府大门前。
守着的捕快在燕氏与燕岚身上看了一眼,刚要询问的时候,就见孙妈妈朝着这边走来。
“夫人,夫人,您总算来了。”孙妈妈上前福身行礼,语气中透着激动。
燕氏的视线落在孙妈妈的身上,眼中多了几丝动容:“容儿,她,怎么样了?”
孙妈妈见燕氏并不是谢敬所说的那般对谢容瑛漠不关心,鼻头微酸,说:“大夫说还是很危险,不能挪动,只能在此地,伤及了内脏。”
燕氏闻言,好似在强忍着一股情绪,她说:“从昨夜受伤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醒过来了一次,也是片刻间,喊了一声祖母,又昏迷了过去。”孙妈妈叹气。
燕氏直接越过了孙妈妈。
而孙妈妈则是快步的跟上燕氏的步伐,一路指引着燕氏往哪个方向走。
谢老夫人从来没有想过再次见到这个儿媳妇,是这样的情况下。
细细算起来,她们婆媳已经快十二年不见了。
在容瑛六岁时就离开谢府,这期间也只有谢容瑛前往庵堂见她。
“晚楼。”谢老夫人喊了一声。
燕晚楼朝着谢老夫人行礼:“老夫人。”
谢老夫人见燕晚楼疏离的语气,心里更是心酸,上前扶起燕氏,说道:“容瑛醒来要是见到你,肯定很高兴。”
“这些年容瑛多亏老夫人照看了。”燕氏疏离的语气中透着客气:“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过失责。”
“不怪你,不怪你。”谢老夫人叹气:“我们谢家没人怪你。”
燕氏浅浅的扯了一抹笑,这谢家怎么可能没有人怪她?
她说:“我去看看容瑛。”
谢老夫人颔首点头,又朝着屋中的人看了一眼,示意都出去。
冬雪与翠枝会意,跟着谢老夫人走了出去。
燕岚也跟着走了出去。
待房门带上后,燕岚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蹙眉:“怎么不见谢大人?”
谢老夫人还没有开口,翠枝就解释道:“这阵子主君身子都不太好,连夜赶来开封府,就在刚刚被小公子带回了府中。”
燕岚冷哼一声:“正值壮年的时候身子不好?该不会是因为容瑛不是他心心念念女人所生的,所以才这么漠不关心吧。”
翠枝缩了缩脖子,垂着头丝毫不敢与燕岚对视。
冬雪亦是垂着眼。
燕岚又见谢老夫人神色不对,立即解释:“老夫人,我可不是针对你呀,我知道你是真的疼爱咱们容瑛的。”
此时孙妈妈扶着谢老夫人,说:“九姑娘,奴婢先扶老太太去休息了。”
“好的。”燕岚知晓自己又说错话了,就算心里有怨也不该在谢老太太面前表现出来。
待谢老夫人离开后,燕岚看向翠枝与冬雪:“芸娘呢?”
“芸娘与她父母回到乡下了,姑娘见她念及父母,也就放她走了。”翠枝立即解释。
燕岚闻言,这才没有继续追问,她总觉得谢家的人怪怪的。
要不是姐姐的子嗣留在谢家,她是真的不会给谢家任何一个人好脸色。
而房中的燕氏检查了谢容瑛的伤势,在看到那凝固的不算好的伤口上的鲜血,眼泪夺眶而出。
眼泪滴落在谢容瑛的手背上,硬生生的憋着哽咽声。
她这些年来装作对谢容瑛没有好脸色,只是她无法面对,面对这个可怜的女儿。
当初在得知谢敬与冯家女儿的事情后,她连带着这个女儿也厌恶上了。
她知道与这个女儿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想到谢敬的虚伪,她就痛恨!
后来她渐渐想通,想明白,她也想关心这个女儿,只是每每看到这个女儿的懂事与听话,她就无法面对,不,是不敢面对。
“母亲?”
就在燕氏哽咽间,谢容瑛虚弱的喊道。
燕氏见谢容瑛醒过来,连忙擦干脸颊,扯着一抹笑:“刚刚给你检查了一下伤口,只要好好养着,痊愈只是时间的问题。”
谢容瑛看着记忆里早已模糊的脸,竟有一股新奇的感觉。
好似随着彻底脱离了勇毅侯府,她才是真真切切的获得了重生。
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她再也不会重蹈覆辙前世的事情。
“母亲什么时候来的?”谢容瑛依旧累,脑子有些混乱:“现在几时了。”
燕氏闻言,就知道谢容瑛想要知道什么消息。
她说:“现在差不多未时末了,我抵达城中时已经传着勇毅侯府中的人全部入了大牢,不过秦珺异与上官璟依旧不知下落。”
谢容瑛微微蹙眉,听着这些事情,她的脑子越来越清晰。
她想要抬手,被燕氏握住。
“你想要做什么?”燕氏见谢容瑛抬手。
谢容瑛声音微弱低沉:“母亲,让谢廷来见我。”
燕氏从谢容瑛的脸上看出了焦灼,她伸手抚着女儿的脸颊。
“找谢廷做什么,你现在需要好好静养。”燕氏的语气满是关切。
这样的关切对于谢容瑛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但也知道燕氏之前对她的复杂也是在对谢敬的怨恨下。
如今她受了伤,燕氏眼中的关心与心疼是隐藏不了的。
想来这么多年过去,燕氏也早就对谢容瑛这个女儿没有了复杂之意。
“母亲,我找谢廷有急事。”谢容瑛说完这句话蹙起了眉。
燕氏看出了谢容瑛的急切,起身朝着房门处走去。
房门被打开,冬雪与翠枝走上前。
“夫人,是不是姑娘醒过来了?”翠枝上前询问。
燕氏说:“回谢府把谢廷找来,容瑛要见他。”
“好,奴婢这就去。”翠枝当然知道谢容瑛醒来就要见谢廷的原因,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
燕岚发现了翠枝与冬雪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在翠枝离开后,燕岚走至冬雪身边。
“容瑛怎么好端端的把芸娘给放走了?”燕岚的语气有些逼问:“容瑛是不是在勇毅侯府过的不好?”
从谢容瑛出嫁谢家的人前往庵堂说了一声外,她们并不知道谢容瑛在勇毅侯府的事情。
倒也不是燕氏不关心,而是燕氏认为有谢家在,谢容瑛不会在勇毅侯府吃苦头。
“你怎么不说话?”燕岚又走上前一步,叉着腰,盯着冬雪:“看你这表情容瑛肯定是受苦了。”
而原本欲转身的燕氏在听到燕岚的这番话后,停下了脚步。
“姑娘嫁到勇毅侯府后,与小侯爷相看两相厌,侯爷有心仪的人,娶姑娘也是为了谢家给姑娘准备的嫁妆,好填补勇毅侯府欠下朝廷的银子。”冬雪说话间,语气中透着几丝怒意:“秦家的人本以为把姑娘娶进门后,姑娘就会为了那所谓的面子在秦家伏低做小,奈何姑娘没有如他们的意。”
“在与姑娘还没有成婚半月,秦珺异就娶了平妻进门,其母亲更是对姑娘威胁。”
燕氏在听到谢容瑛在秦家遭遇了这么多,眼眶更红,又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姑娘早就发现了秦珺异娶的平妻真实身份。”冬雪说话间,朝着周围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又低声继续:“也早就发现了秦家与那通敌叛国的上官家有勾结,所以一直在找机会脱身,还不能连累谢家。”
燕岚听后,咬紧牙关,低骂:“又是一个狗东西!”
燕氏这才重新走回了屋子中。
她重新坐回了床榻边的圈椅上,见谢容瑛已阖上眸子,没有继续询问。
谢容瑛睁眼就见燕氏眉间多了忧虑与愁容。
燕氏感觉到了视线,朝着谢容瑛看去:“你好好歇着,不要说太多的话。”
“好。”谢容瑛说完后,又阖上了眸子。
燕氏察觉出来了谢容瑛这次受伤不仅仅是她所知道的那么简单,这里面定然还有其他的事情。
但谢容瑛不提起,外面的女使也不没有与她开口的意思。
又想着谢容瑛这个时候需要的静养,不能太累太操心,她便不知从何问起。
于是,燕氏便在这里守了约莫快半个时辰。
在谢容瑛重新睁眼的时候,燕氏问:“容瑛,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能瞒着母亲,也不能像这次这般让自己受伤。”
谢容瑛听出了燕氏话里透着的意思。
“想来你也从你父亲身上看出了很多靠不住的地方,所以这次你才选择了在秦家脱身的前提下又把谢家摘除干净,但是容瑛啊,什么事情可以与母亲商量的。”
谢容瑛听着这番话,内心有些动容,她沉吟片刻,说:“知道了母亲。”
燕氏继续打算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夫人,小公子来了。”外面响起翠枝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谢廷走了进来,燕氏起身。
谢廷在看到燕氏的时候,乖巧的喊了一声:“伯母。”
燕氏知晓谢容瑛与谢廷有话要说,她笑道:“你们聊,我先出去。”
谢廷点头回应,目送燕氏走出房中,房门处的翠枝又带上房门后,他才收回目光,朝着谢蓉瑛走去。
谢容瑛原本想要坐起身来,奈何刚刚动一下,伤口就生疼,她看着走过来的谢廷,在床边拍了拍。
谢廷会意,在床沿边坐下,一脸严肃的看着谢容瑛。
“怎么了?”谢容瑛难得见到这么严肃的谢廷:“不愿意来见我啊。”
谢廷把谢容瑛露在外面的人放回被褥里,说:“官家与太子如今对勇毅侯府痛恨至极,对于上官家以这种方式再次显露在大胤百姓的眼中,官家也甚是满意,这样以来所有人都认为上官家当年能逃出生天是因为勇毅侯府,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仁德帝撇清了与上官宴当年勾结的事情,这场局中,仁德帝才是赢家。”谢廷自然知道这是谢容瑛与魏王所做的局。
从太子的人与秦珺异在魏王府把上官宴给救走开始,谢廷就知道了。
只是这场局做下来,好像只有谢容瑛受了这么重的伤。
而谢容瑛也看出了谢廷在不满什么,她笑:“我要是不受这么重的伤,谁会相信?就算官家想要撇清与上官所勾结的事情,但不做得逼真一点,他就不会怀疑?”
“就算现在有许多事情还需要谢家,但对于帝王来说,只要有一个氏族能取代谢家,谢家必定会成为帝王的盘中餐。”
“伤敌一千子自损八百?”谢廷冷笑:“你知不知道你险些没命了,你知不知道祖母在听到你出事后,强撑着身体来看你。”
听着谢廷的责怪,谢容瑛倒是柔和的笑着:“我现在只想知道魏王那边是什么情况,秦珺异与上官璟是什么下场。”
谢廷微微怔住,从谢容瑛出事的这几个时辰他也没有与魏王联络。
更何况魏王根本就没有在汴京。
“秦珺异与上官璟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宫里的禁军四处搜查,城门也关闭,全城抓捕。”谢廷说道。
谢容瑛眸色冷了下去:“意思是秦珺异与上官璟并没有落入仁德帝的手中?”
谢容瑛虽是有些疑惑,但也明白过来。
在那个皇宫之中,若不是仁德帝有意放人,秦珺异与上官璟怎么可能顺利从皇宫逃走?
更何况还有魏王的人。
仁德帝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就稳住了全局,甚至把秦珺异与上官璟作为诱饵放走。
目的不言而喻。
既然事情走到了这样的局面,就是在逼着上官宴真正的走上通敌叛国的局面。
亦然也是要上官宴恨仁德帝恨的彻底。
这君臣二人早已不是当年能信任的君臣。
而仁德帝想要彻底除掉让他提心吊胆的上官家,就得彻底的让上官家背负罪名。
所以在她布的这场局里,仁德帝又知道多少?
谢容瑛想到她在布局想要把整个勇毅侯府覆灭的时候,有一双眼睛盯着她所做的事情,且还推动到对对方最有利的位置。
她就恶寒不已。
她就说仁德帝怎么可能是因为单纯的让魏王中毒就登基称了帝。
想来魏王早就清楚了仁德帝是个玩弄权术糊弄人心的高手,所以在这汴京之中,魏王除了深居简出外,还要让仁德帝知晓他的弱。
当然,照着仁德帝的心计,也不会真的小看魏王。
就是不知,仁德帝放走的那两个鱼饵,最后会成为她多大的祸患。
这一步,她失策了。
也不知那个落瑾,又是什么样的下场。
“姐,你在想什么?”谢廷看着谢容瑛脸上的愁容:“是不是在担心秦珺异与上官璟逃离了汴京?”
“肯定已经离开了汴京。”谢容瑛说完,微微叹气,又重复道:“肯定离开了汴京。”
既是诱饵,仁德帝必然是要把上官璟与秦珺异安全的放离汴京。
不但会安全的离开汴京,也会安稳回到陇西。
谢廷听出了谢容瑛的担忧,挑眉:“从昨夜出事后城门之处重兵把守,城中更是四处搜捕,怎么可能会离开汴京?”
“在皇宫都没有搜寻到,在汴京城中就能搜捕到?”谢容瑛反讽道。
谢廷怎会听出谢容瑛言外之意,他声音压低了不少:“你的意思是,上官璟与秦珺异不应该从皇宫中逃离的?”
谢容瑛一瞬不瞬的盯着谢廷。
谢廷神色严肃起来,继续压低声音:“是宸妃故意放走秦珺异与上官璟?”
“有没有可能会是那位?”谢容瑛这句话是用着气声说出。
这次换谢廷沉默起来。
要是那位放走了秦珺异与上官璟,就能解释得通了。
毕竟皇宫那样的地方,要不是故意放水,上官璟与秦珺异会从皇宫中离开?
谢容瑛她微微叹气,闭上了眼睛,说:“你出去与我母亲说会话吧,我休息一下。”
“我怎么和你母亲说话?”谢廷皱眉。
谢容瑛已经闭上了眼睛,她有气无力道:“你怎么与长公主说话就怎么与她说话,算是替我招待她了。”
“谢容瑛,你有点为难我了吧。”谢廷被气笑了:“行吧,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替你招待招待她。”
谢廷见谢容瑛没有再回应,便起身走出了房中。
随即又听到谢廷的声音从外面响起:“大伯母,长姐又睡下了,我去安排住处,你先随我去休息休息,这里有祖母还有翠枝与冬雪,你放心吧。”
此时谢容瑛睁开眼睛,想到如今从勇毅侯府脱离还是把谢家推向了最危险的地步,她就咬紧了牙关。
在晚上的时候,医娘来给谢容瑛换了药,她也服下了汤药,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隐隐听到谢老夫人与孙妈妈的谈话声。
又听到冬雪与翠枝担忧的话语。
到最后便睡得很沉,又感觉眼皮很重。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鏦鏦铮铮,在昏昏沉沉之下她竟没有分清是峻急的寒风,还是又下起了大雪。
却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翠枝离开时留了一盏烛火,此时烛火已经快要燃烬。
屋中有着微弱的光,她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一袭黑氅,还带着些许风雪的魏王坐在她的床边。
二人对视了一眼,谢容瑛从片刻的警惕到此时的放松,她闭上眼睛缓了缓。
赵钰看着谢容瑛那张苍白的小脸,胸口不可抑制地一涩。
“要是早知你所说的以身入局是这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局,我应该阻止你,又或是不会离开汴京。”
谢容瑛睁眼盯着赵钰:“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王爷无需自责,倒是王爷身边的落瑾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从皇宫中脱离。”
赵钰蹙瑾剑眉,沉吟片刻,说:“她死了。”
谢容瑛紧紧的抠着被褥,视线在上方定格,此刻她的心被屋外的风雪声裹卷。
她果然没有猜错,她让固珣与落瑾兵分两路,一个是解决了秦珺异,一个是与宸妃周旋。
但她遗漏了皇宫那个地方是谁的地盘。
她也小看了仁德帝的毒辣。
“你无需担心你的处境,在仁德帝眼中,这一切都是我推动的,他把落瑾的尸首送到了开宝寺,甚至我的院落中。”赵钰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平淡,好似并没有什么情绪。
“你放心养伤。”赵钰噙笑:“我只是来看看你。”
谢容瑛从赵钰的脸上看到了忧郁,想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她想象不到的困境与磨难。
“多谢王爷的挂念。”谢容瑛说道。
赵钰眼中的笑意深了一寸:“不过如今的局面,还真是有趣的紧,僵局被打破,我也要与仁德帝正面交锋了。”
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那我就祝王爷事事顺心吧。”谢容瑛真挚的说道。
虽是没有接触太久,也好在没有让谢容瑛感到厌烦,加上魏王对谢廷关照有加,谢容瑛觉得与赵钰也算是朋友了。
赵钰此时站起身来:“你都说了事事顺心,那我一定会事事顺心,先告辞了。”
谢容瑛没有再说话。
倒是赵钰似想到了什么,刚刚侧身的身子又转了过来,与谢容瑛说道:“实在是有些担心你,所以半夜入了你的房间,莫要见怪,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