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女配在剧本里鲨疯了by加绒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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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你确定?】
鸿照雪:【确定。】
双方说好,绝无反悔的可能。
灵犀便定好了下次作画的日子。
看着黑珍珠,鸿照雪隐约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不过都被对她的思念和下次“见面”的喜悦压了下去。
等约好的日子一到,灵犀安抚好逐渐大了肚子的孕夫,便照旧拿剑离开了院落。
应天元目送灵犀的背影消失,立刻回到卧房换了一件女子外袍。
他扶着腰,换得十分吃力,额角都渗出一层薄汗,用手帕一擦,拿了块布巾遮住脸便跟上了灵犀。
两人隔着一段很远的距离。
远到应天元保证灵犀绝不会发现他的跟踪——
不止一日两日,她日日都回来得那么晚,若真是除妖,这下三洲早该海晏河清了!
又哪里那么多妖物需要除掉?所以定然不是除妖。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小贱人勾得有夫之妇日日不归家!
应天元穿过人潮,小心地抚着大抵有了三个月大小,却比平常孕妇更大的肚子,无声说,“乖宝,你也赞同爹跟踪你娘吧?”
当然,这不叫跟踪啦。
这分明是防患于未然,一个完整的家,绝不允许有像他母君身旁兰贵人那样的人出现!
不过应天元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如今是个行动不便的孕夫,没有灵气,和普通人无甚差别。
灵犀很快发现了他的跟踪。但她仍然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朝着客栈方向走去。
果然她在和旁人私会!应天元心脏悬起,目光犀利地看了看客栈——小贱人就在里面?
下一刻,灵犀轻飘飘地经过了客栈。
应天元心脏刚要稳稳落下,谁知灵犀又走到了一家书铺前,在书铺掌柜熟稔的招呼声中走进去。
——难道勾引她的人是书铺掌柜?!
应天元重新提起心脏,抚着肚子快步过去。
却在下一刻,灵犀拿着什么东西走出来。应天元不想暴露踪迹,想象中利落地躲闪变成笨重倒退,一下撞到了一旁的阿婆。
阿婆拄着拐,看到他肚子,提醒道:“小娘子大着肚子,怎么这么毛毛躁躁?”
应天元胡乱地应了一声,重新跟上灵犀。
上到从书铺掌柜,刀铺打铁匠,下到和灵犀擦身而过的任何一个人,应天元都统统怀疑了一个遍。
总觉得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和灵犀暗度陈仓。
而今日日光极烈,保持着高强度的跟踪,跟着灵犀走到了一个类似官署的地方,应天元脚下一软,终于支撑不住地要歪倒下去。
前面灵犀身影一闪,应天元强打精神,瞪大眼睛,难道是官署的人勾引了她——
下一刻,令人心安的熟悉气息包围了他。
灵犀扶住柔弱的孕夫,用手擦掉他额角的汗,再拽掉蒙面布巾,异常担忧不解地问:“圆圆,你怎么在这里?”
应天元多疑到心神俱疲的程度,连自己脚步泄露了都没察觉到,他累到一个字也都说不出来,拽了拽灵犀手上从书铺里拿出来的东西。
一定是野男人送她的礼物。
结果定睛一看。
封面四个草书——
……育儿心经?
灵犀看着他手里的书:
“书铺老板今日搞了大促销,意思就是比平日价钱便宜一半,我想着我没有为人母的经历便买了下来。圆圆,这书你也应该看看。不过,这有什么不对?”
没有什么不对,但就是太正常了,应天元反而觉得有些失常。
“你明明之前还很生我的气……”
“你现在是我未出世孩子的父亲,那些事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你还在想什么呢?”灵犀点了点他的额头。
应天元也点头,果然是他多疑了。
“你不是去堂口揭榜除妖吗?来官署做什么?”
灵犀哭笑不得:“圆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妖物?是官署老爷得了魇症,在堂口发榜寻医,我才特来医治。”
说话的功夫,两名官差从官署中走出,定睛看到灵犀和应天元,快步走来:“二位哪位是金修士?……我家老爷久等您啦!”
灵犀朝着官差颔首:“恕在下有些不便,迟些再和你家大人告罪。”
说完,她带着孕夫先回了二人的小院。
应天元这回不敢再留灵犀了,满面愧疚:“对不起,娘子,我真的不知道我耽误了你的差事。”
灵犀温和地说:“一点小事而已,如何跟你和孩子相比。”
继而将育儿心经交到应天元手里,细心嘱咐了几句,才在后者的目送下再次踏出家门。
这回无人跟踪,灵犀直奔客栈。
当站在客栈的那一刻,她打了个响指,远在官署的官差对视一眼,化为符纸消散。
灵犀搓了搓指尖,她的灵力越来越强了。
哄人的把戏也越来越拿手了。
【是骗人吧……】
系统的腹诽被灵犀直接无视,她拿出同声玉,水面灵镜在虚空乍现,鸿照雪已经在对面等了好久了。
灵犀维持着开门见山的行事风格:“东西呢,你穿上了没有?”
鸿照雪一怔:“……你说的是那串黑珍珠吗?”
“那叫黑珍珠胸链。”灵犀纠正。
如此稀罕的东西,鸿照雪闻所未闻,自然不懂得这种东西怎么穿在身上。
灵犀一副你们道门修士真麻烦的语气,教他如何把胸链佩戴在身上。
在她的教导中,冰凉圆润的珍珠贴在锁骨上,鸿照雪鼻尖却渗出了一丝汗意。
等他从不适到慢慢习惯,灵犀便开始隔三差五约他作画。
高岭之花下凡尘当模特,数百上千张杏红笺藏入了储物袋中,对方在她面前彻底没了最初的冷淡和距离感。
同样,也再没有比灵犀更了解鸿照雪的人了。
与此同时,浮屠也一直在给灵犀发传文。
他格外思念金师妹,却苦于嘴笨,不会讲甜言蜜语,便道蓄出三千情丝才能得到金师妹的信任,所以几乎每日都要跟灵犀汇报蓄发的过程。
灵犀时而回复,时而不回。不管她回与不回,浮屠仍然坚持不懈发来讯息。
以下是二人传文的部分摘录。
分开第十日:【金师妹,今日我头发长上一寸。】
分开一个月:【金师妹,今日我头发又长上一寸……】
分开三个月:【金师妹,今日……】
灵犀:【今日头发又长上一寸?】
浮屠:【今日与斋房的大师傅学调鼎(做菜),火星燎了头发,短上一寸。】
【……】
光发传文还不够。
浮屠蓄发期间回想起城主府的种种经历,想起那天夜里在灵犀面前失去法力的纸蝴蝶。于是他找到经书,裁下曾经抄录的经文,开始叠纸蝶了。
有的纸蝴蝶被他留下来,有的纸蝴蝶则带着他对金师妹的无限思念,飞跃了上下三洲的距离,寻着灵犀的踪迹落在一间安静的院子里。
应天元觉察到细微的动静,放下手里在织的小衣,步出卧房,看着掉在草地上的纸蝴蝶。
他是修士,自然能看出这纸蝶的与众不同。
应天元弯腰——已经弯不下去了,便斜着身体,用一个很笨拙的姿势将纸蝴蝶拎起来。
结果刚一触碰到纸蝶的翅膀,他便被上面携带的磅礴思念震撼到了。
应天元双手捧着肚子,阴晴不定地毁去纸蝶。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萦绕不绝——是谁,这纸蝶究竟是谁送来的?!
小魔头的○帽妄想症……又双叒犯了。
应天元毁去纸蝶的时候,灵犀正在给鸿照雪作画。
若不是隔着一层灵镜,两人等同于面对面坐着。
随着作画次数增多,最初的难堪与不适感褪去,鸿照雪开始坦然接受她的凝视,甚至希望她能永远画他。
面对灵犀的各种姿势要求,他更是变得从容极了——
从习惯变成微妙的享受。
他也开始观察对面女修。
鸿照雪非寻常人,更有寻常人所没有的耳清目明,洞幽烛微。
所以尽管灵犀面容模糊,身旁景物虚化,但他凝神静心便能捕捉到她周遭传来的各种声音,其中有獾肉的叫卖声,亦有热汤圆子、发钗、花灯等物的吆喝。
可以从中推测紫衣女修身处的地方。应该是一处繁华闹市。
魔宗不夜城也有闹市,或许她此时正身处不夜城的某个地方?鸿照雪没去过魔宗,此时心生走一趟的念头,但他很快推翻了前面的设想。
对方绝不在魔宗。
因为那些叫卖声音混合了地方俚语,并非魔宗口音。
……她在下三洲。
她身处一家客栈,此处客栈地处繁华,周遭有卖獾肉的铺子,也有各种走街的小贩。
而獾子多在密林游荡,居住在阴暗洞穴中,等闲人抓獾总会费时费力。至于獾肉制药更是价格不菲。但卖獾小贩中气十足,俨然是赚过不少油水。
她在一个附近有密林獾群的下三洲繁华都城!
鸿照雪双眸闪现异彩,脑海中所有细节串联在一起,顷刻间便推测出了灵犀现如今的位置。
他压抑住心中的欢喜,仍在看着灵犀的身影,绝不放过丝毫细节。
可欢喜能压住,他却按捺不住其他情绪了。
他从未如此焦躁过。
他被潜移默化改变了许多,心知魔修从不吝啬于表露情意,以致于事到如今,知道了女修所在的位置——
当灵犀问了一句:“这么看我做什么?”
鸿照雪立刻饱含情感地低声开口:“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见面?我有话想见面对你说。”
那种要告白的态度,简直藏都藏不住。
灵犀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有些事是该挑明了。
她的魔宗女修人设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少女,更非性格藏掖之人,她干脆搁下笔,反问一句:
“你未婚妻知道你对另一个女修暗生情愫了吗?”
她果然看出了他想说的话。他在她面前永远是透明的。鸿照雪也不奇怪她会知道金师妹的存在,因为在幻境那一日是他的道侣大典。
他略显焦躁地说:“我会处理好婚契的事。”
灵犀说:“既定婚契,便是心意互通,看来你们曾经互相喜欢过。”
鸿照雪立刻否认:“不。那只是权宜之计!”
“你们男子总是这么说,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没办法的,仿佛当初是有人将刀架在你脖子上才让你选择了那个人。而遭遇了两难境地,又会怪女子将你们陷入不义之地。”
灵犀收画起身,望着对面的人:
“我也并非专一之人,但我从不夺人所爱。我知你对我心存好感,本意以画相邀,是想慢慢消解你对我的情意。但既然今日你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我便莫要联络了。”
这明明不是她原本的意思!
这完全是偷换概念,混淆黑白!
鸿照雪瞬间坐不住了。
“你不是说只要我让你画的满意……”
他看不穿女修的面目,但话音刚落,恍然间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双多情眸本来盈满笑意,可如今变得冷漠傲慢,令人如坠冰窟。
——“我可有确切地说,我画的满意便和你见面吗?”
没有,没有!
她只说看看他的诚意。
可他表现出的诚意难道还不够吗?她为何要露出一副厌倦不耐的模样,为何又推翻了之前的约定!
镜面猝然在虚空中消失。
所有的质问与不甘在鸿照雪口中戛然而止。
鸿照雪触碰同声玉,想给女修继续发传文。
然而他忽地发现,对方留在他同声玉上的灵气微弱,竟然处于联络不到的状态。
有什么比在感情最深的时刻突然断联还让人焦躁痛苦?
哪怕如鸿照雪这般天人也有些无法承受,镜花水月一场空,他竟然捞了一场空!
他不停地回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哪一句话说错了,是不是哪里表现得不够好——难道他还不够听从她吗?
不断不断的念头在脑海中滋生。
鸿照雪妄念渐生,道心震动。
下一刻遽然喷出一口鲜血,星星点点落在女修送他的那件包袱上,他目光落在那里,身影踉跄地扶着木桌站稳,只想着绝不能就这样断开联系。
不知过了几时,鸿照雪擦掉唇角的血,抬起一双发红的异瞳。
他已通过所有已知细节推演到了,她此时正身处下三洲都城内。
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
他要见她。
更要当面问个分明!
灵犀用手轻轻抹过同声玉,以她如今的实力,轻易便限制了鸿照雪和她的联络。
她在原处坐了小半晌,才拿出了一张符。
之前灵犀送鸿照雪礼物不是白送的,她在肚兜的花纹处藏了一张窥视属性的符箓。
依然是小魔头那次无意中教她的那一招,简直屡试不爽。
她赌的就是鸿照雪霁月清风,又对她心存好感,绝不会仔细检查肚兜。而为了不被他发现,加之两者距离太远,符箓效用大减。
因而只有一炷香的窥视时间。
一炷香足够。
眼下时候正好,伴随着一声清脆响指,朦胧的光影在灵犀眼前出现,逐渐显现出鸿照雪那边的景象。
由于符箓效果大打折扣,灵犀看鸿照雪跟雾里看花差不多。
但依然足够了。
只见鸿照雪被她硬生生气吐血了,灵犀立刻开始呼吸吐纳,顺着两人冥冥之中的联系继续开始窃取灵气!
鸿照雪身形摇摇欲坠,伸手抚在女修送他的那件包袱上,只觉得急火攻心,浑身都开始变得乏力。完全不知道隔着一层包袱,下面的肚兜花纹隐隐发亮。
渐渐的,灵犀每一寸筋骨都舒展了,她一瞬睁眼,目之所及,从此再没有什么能逃脱她的法眼。
一炷香时辰已过,符箓即将失去效用,看向对面的最后一眼——是鸿照雪原地调息半晌,拿着包袱转身便走。
他这是要去哪?
转念间,灵犀洞察到身后的窗牖有异样。
因为与应天元所处的院落距离适中,灵犀时常投宿这家客栈,她就是在这家客栈与鸿照雪约见作画。
她是常客,店小二基本每次都会为她留一间上房。
昨夜有雨,屋内返潮,小二今日将窗牖打开透气,谁知撑窗的抵杆松动了,窗牖轻轻掩住但没全掩死——才让她遗漏了这个致命的破绽!
灵犀站在窗前,猛地推开没合拢的窗牖,底下的各种叫卖声纷至沓来。
……鸿照雪发现了她的位置!
他要来找她了!
可如今距离道侣大典还有两个月有余,眼下还不是他们见面的时机,灵犀转身把画作扫入储物袋中,飞快离开客栈。
看宿主第一次行动这么匆忙,系统都提起了一口气。
从上三洲抵达下三洲,最快也要一日光景,这个都城不能继续待下去了,趁着这个功夫她是不是要搬家了?
灵犀从客栈出来,脚下生风前往院落,如果要搬家,肯定要带上应天元,还得想个十全十美的借口哄小魔头。
总不能真藏到魔宗吧。
等等。她为什么要藏?
她从没打算藏,哪怕是设想中这种念头也不该存在。
灵犀脚步从急切变得缓慢了,越来越慢。她扫过旁边的摊位,缓声道:“阿婆,来一袋酸果。
——鸿照雪最好立刻来,他把整个都城翻个底朝天,也别想找到她。
看着穿着天青色衣物的女子,阿婆笑着说了声“好咧。”
——更何况他找的是紫衣女修,和她行事坦荡的金仙子有什么关系?
灵犀心情愉悦地踏上回院子的路。
今日她回来的早,又带回酸果,应天元本该欢喜,可想起纸蝴蝶的事他实在难以开怀。
那纸蝶携带灵气,实非常人所制,特意飞至他们的院子落下,定然是有谁在以诉情衷。
应天元沉着脸坐在卧房,死死捏着酸果,仿若在扼紧谁的脖子。
黏糊糊的深红汁水落了一手都没有察觉。
灵犀在他面前站了好半晌,他也没回过神。直到灵犀抓起他的手,用帕子给这个情绪起伏很大的孕夫擦了擦手。
应天元眼珠动了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最近小魔头时常会这样‘犯病’,不说装腹痛要喝粥和一些跟踪行径,就说他偶尔半夜睡觉都会坐起来幽幽看着她,也就是体谅他现如今状态,灵犀才姑且容忍了。
“有。”
应天元仔细观察灵犀的神情,认为她对纸蝶完全不知晓,这意味着纸蝶可能是那人的个人行为,而非两人私会。
他心情顿时一片明朗,将此事瞒了下来。
在灵犀问他有什么的时候,转而开始撒娇:“有讨厌的面纱,都妨碍我看我的亲亲娘子啦。”
“……”
另一方面,鸿照雪寻人心切,没用到一日光景,便在当日深夜抵达了下三洲都城。
他从獾肉铺子找到客栈,对着熟睡的店小二道了声“抱歉”,旋即用灵识探入了这凡人的识海。
凡人识海有限,到处一片堵塞,填满了被掌柜叱骂的愤懑;被家中老父责备的烦躁;还有遇到出手阔绰者时的喜悦;鸿照雪兜兜转转了好久,被店小二的记忆和情绪熏染的也多了些心浮气躁。
既然知道他要来,灵犀自然不会再露出破绽。
鸿照雪探寻失败,但却能感觉到,他想找的人就在这里。
他从小二额前收回手掌,店小二翻了个身,嘴里嘟囔几句,不知又在骂记忆中的哪个人。
鸿照雪抬头,双眸穿梭屋顶阻隔,倒映了星海无垠。
他不会就这样放弃,小到客栈大到整个都城,哪怕挨家挨户掘地三尺,他也一定要找到她。
灵犀没有因为鸿照雪的突然到来被打乱生活节奏,她照旧每日按时出门,再给孕夫带吃穿的东西回来。
应天元肚子已有了四个月大小,衣服几日便要一换。
他细皮嫩肉,等闲衣物不想穿,要穿就穿最软的丝。
这成了一笔不小的开销。
除此之外,他漂亮的尖下巴被养出了丰腴的状态,平日在小院里除了给未出世的孩子织小衣;翻阅育儿心经;就是养好腿的隔壁大娘抱着娃娃过来看望他,说圆圆姑娘肚子比常人都大,说不定怀得是双胞胎。
一个就够受的了,还来俩?
应天元心里咯噔一声,烦得要命,又生出一些说不清的甜滋滋的喜悦。
欢喜了半天,又开始陷入一种烦躁情绪。
这段时间他情绪波动相当大。
不是因为妊娠,也不是因为灵犀。
好吧,和前面这两点都有些关系,因为那个承载着思念与情意的纸蝴蝶还在往他们院子里掉。
每一日、每一日……每一日每一日应天元都要趁着灵犀不在的时候毁掉那些不断飞来的纸蝶。
他都快要恨死那个叠纸蝶的修士了!
勾引有夫之妇,一定是个不知羞耻,作风放荡,面目憎恶的男子!
他恨不得把那个叠纸蝶的修士嚼碎咬烂,却还不想让灵犀知道有人对她这么心心念念,所以将这件事苦苦憋在心里。
然而憋得久了,他情不自禁开始揣测——心说娘子不会真在外面有了人吧?这纸蝴蝶莫不是那个小三专门叠来挑衅他的吧!?
毕竟打从一开始,对于他欺骗她的事,她就从没说过原谅他!
她把他在家中安抚好,再去外面找一个新人,等他生下小孩,小三直接登堂入室接管他的小孩——也不是不可能啊?
应天元再回想起恶人谷的倒霉木匠李老三,被绿还要被打。
他顿时觉得自己绿云罩顶,气血上涌,两眼发黑,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于是这一日灵犀刚回小院,就得到了一句劈头盖脸的质问。
“回来得这么晚,你今日又去哪了?”
应天元沉着脸,架子摆得十足,不知道又犯了哪门子病。
也不单单今日,最近灵犀每日出门他都要盘问她去了哪里,见过谁谁,事无巨细到好像她是个需要拷问的犯人。
灵犀看了眼还没落山的太阳,收起进院时的笑脸,冷脸往屋内走。
“你还没回答我!”应天元拉住她,他这几个月被哄得重新生出无法无天的脾性,忘了她之前生气的模样。
灵犀站住脚,喊了声:“圆圆。”
应天元像发现妻子红杏出墙的丈夫,神经质地重复:“你到底去哪了?”
灵犀说了一句什么,他也没听清。张口又是一句:“你是不是和别人见面了?”
灵犀:“我和谁见面?”
应天元目光尖锐:“男人。”
“街上到处都是男子,你问的是哪个男人?”她非常平静。
她越是这种态度,应天元越觉得理亏。可越理亏他越想问个一清二楚,从她去哪里慢慢演变成一句:
“我要检查你的同声玉!”
同声玉是修士的隐私之物,其中包含各路消息,灵犀自然不会给他检查。
应天元便笃定她一定是心虚了!
对峙半晌。
院落里的气温降至冰点。
灵犀说:“若你非要这样胡搅蛮缠,就一个人在这里冷静一下吧。”
见她扔下这句话,竟真毫不犹豫地转身要走。
应天元顿时头脑发涨——他胡搅蛮缠,什么叫他胡搅蛮缠,怎么是他胡搅蛮缠呢!?
搞得这件事是他错了一样!他也大声扔下一句:
“这里本来就不是我家,你别走……我走!该我走!”
他气得双眼发红,挤开灵犀,拖着笨重的身体大步跺跺跺,像是一头陷入疯狂状态的蛮牛往外冲,可冲了几步便有些后悔了。
应天元快到院子口的时候渐渐慢下脚步。
然而,就在这时,当着两人的面儿,一只纸蝴蝶飞跃高高的院墙,慢悠悠落在草地上、落在两人的眼前。
……又来了。
该死的纸蝴蝶又来了!
应天元浑身气血一股脑地从胸腔冲向天灵盖。
他一把捞起纸蝶回头。
“你还说你没和别人联络、你还说你没和别人私会,你当我眼瞎吗!”
他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站在院子里,声量大到足以冲破他人耳膜,“日日都有传情的纸蝴蝶落在这院子里!你还说是我胡搅蛮缠!这蝴蝶就是你和那人传情的铁证——!!”
“……”
灵犀看着纸蝶。
转瞬间她洞悉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浮屠和应天元二人,一个笨,笨的始终未在发来的传文中告诉她,他叠了纸蝴蝶传递情思;
一个精,精的一直隐忍不发,却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导致争吵爆发的此刻,她才从纸蝶意识到这是浮屠的手笔。
灵犀很快注意到纸蝶翅膀上有新鲜的血迹。
应天元十指完好无损,草地只有草屑砂石——何来血迹?
应天元见她目光一直凝聚在纸蝶身上,立刻便要毁去纸蝶。却没料到近期始终对他容忍度很高的女修,用忍无可忍地语气,对他说了声:
“够了!”
在应天元不可置信的目光下,灵犀从他手里夺过纸蝶,冷冷道:
“你闹够了没有。应天元,一直看着未出世孩子的面子上我才不与你计较。你一个彻头彻尾的魔修,跟踪盘问欺骗做的得心应手,你此刻字字句句质疑我的真心,但你何不扪心自问——”
她盯着他,
“你的真心呢?”
非要他把心挖出来才行吗?
应天元呼吸一窒。
起初他对她戏弄贪玩心态居多。可事到如今他都为她怀上了孩子,只是因为他是魔修, 她便要对他抱有那么多敌意吗?
这些不满意在她心里藏了好久吧!
她是不是,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你别走……”看着灵犀夺回纸蝶转身便走的模样,应天元低低地喊了声,旋即声量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你别走……”
“我没让你走。”
“你回来……你回来!回来!!”
事实上,他一个字也没喊出口,灵犀转身时随手将一个油皮袋掷在地上,嘭地一声,一块酥皮糕点从袋口滚出,应天元才发现,那是她今日给他带回来的琥珀糖和凤眼酥。
原来就在方才。
他问她「去哪了。」
她低声道:「昨日你说酸果吃腻了,今日我就去城西排队给你买了都城的有名小吃。圆圆,快进屋尝尝。」
应天元僵立在院落里,感觉明媚的日光一寸寸变得冰冷了。
他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充血的大脑逐渐恢复清明。此时灵犀还没有走远,他朝着她的方向伸了伸手,想喊住她,想说对不起。可张口却没出声音,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干呕。
灵犀身影消失在他模糊的视线尽头,她没有回头。
情绪消耗过后,应天元支撑不住地歪倒在地上。
他胃部痉挛不止,胸膛闷到无法喘息,却伸手将地上的油皮袋一点点拽到了怀里。
小魔头一边干呕,呕到眼角都溢出了眼泪,一边颤抖地拿出一粒琥珀糖放在嘴里。
口腔裹着琥珀糖,舌尖泛上甜滋滋的糖意。
“我尝了,我尝了。”
“娘子,它是甜的。”
“甜的,好吃。”
一只肥鸭迈着摇摇摆摆的鸭子步走过来,用扁平嘴巴琢了琢应天元怀里的油皮袋。
应天元慢慢想起这只养了好几个月的花鸭,原本要被娘子炖了给他补身体,可小花鸭实在可怜可爱,平时还能和他说话聊天——他单方面说话和聊天。
所以就被留了下来。
不止花鸭,还有这个小院子,隔壁的大娘,都是他和娘子的美好回忆。
她问他的真心呢,事到如今,他的真心早已昭然若揭。
他想永远留在这个院子里,和她一起抚育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