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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半天原来龙傲天是恋爱脑by野阿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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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愁余挑眉,那些人居然是谢家的人?那总管怕是平日脾气不太好,刚才她明显能感觉到这人想发火,又硬生生忍下去,约莫就是近日京城风头紧的缘故。
她没再继续问,让掌柜包了元宝钱蜡,分量十足,付过银两后,禾安率先接过,她们出了香烛铺子。
离了那沉郁的香烛气,两人又转向街角的糕点铺子,铺面虽小,却蒸腾出暖烘烘的甜香,混着芝麻、麦芽糖与蒸熟米粉的浓郁香气,铺子里挤满了人,伙计们个个脸上蒸得通红,吆喝声此起彼伏,江愁余又打包了不少京城的糕点拎着。
再往前走,更勾人的香气不讲理地往鼻尖钻。江愁余看去,那是个支在路边的羊肉汤摊子,一口大铁锅翻腾着奶白色的浓汤,厚厚一层油花在汤面打着滚儿,粗壮敦实的摊主围着油腻的围裙,正将大块带骨的羊肉从锅里捞起,热气氤氲。长条矮凳上坐满了食客,埋头吸溜着滚烫的汤汁,额角沁出细汗。
江愁余顿时感觉胃里空落落的,瞧了一眼禾安,后者无奈笑道:“娘子想喝便喝。”
她赶紧小跑过去,问道:“汤几文一碗?”
“热乎的,十文!”摊主声若洪钟,手中的长柄勺在锅沿响亮地敲了一下。
江愁余要了两碗,付过钱,摊主舀起满满一勺滚烫的羊汤,倾入粗陶大碗,又麻利地搁上几片颤巍巍的羊肉,撒上一撮翠绿的芫荽末,最后豪爽地捏了一小撮胡椒面,扬手一抖,细碎辛香的黑点纷纷落下,碗推到两人面前。
她们寻了个避风的角落,汤极烫,表面浮着晶亮的油珠,江愁余小心吹开热气,啜饮一小口,暖流瞬间从喉咙滑落,四肢百骸的寒气仿佛被这一流逐渐散开。慢慢咀嚼着软烂的羊肉,汤水的咸鲜与羊肉特有的浓郁在口中交融。
江愁余满足地笑了,禾安显然也觉得这羊肉汤不错,几口一饮而尽。
感觉她们又转成美食种田文,有一说一,古代人的美食智慧真的不差。
置办的年货越来越多,她们往小院走,进了院子,便见覆面玄色身影立在院落,听见动静,低头道:“娘子,少将军来信。”
大过年寄信怪不容易,打工人心疼打工人,江愁余让禾安带他去用点吃食歇一会儿,自己则回到暖意四溢的屋子,低头看着手中盖着火漆印的信封,一点一点地,沿着封口边缘,拆开了那层薄薄的纸。
抽出里面的信笺,只有薄薄的一页纸,字迹是熟悉的,但有些潦草,许是着急完笔,力透纸背。
“展信佳:
“北疆战事不断,然一切安好,勿念。”又用寥寥数语,简单交代了北疆驻防情况,年关将近,京中亦有援助,让她不必挂心。
“猜汝已安顿,甚慰。年关将至,务必珍重自身,添衣加餐,切莫吝惜银钱。”
江愁余看着案上大大小小的年货:……我倒也不是节俭的人。
她接着往下看,想必这回安排她进京,胥衡肯定有所安排,果断他信中提及东胡此事来势汹汹,他疑心安国有不少细作,京城鱼龙混杂,却也是极佳的藏身之地,京中他也有所安排,若遇危事,自会有人相助。
“烽燧事急,余言难尽。唯愿汝康健,盼复。”
江愁余琢磨了会儿,还是决定勉强回一封信,不过古代书信格式她不太清楚,这下要找人问也不容易,于是直接参照书信作文格式。
不过这信写得有些磕磕绊绊。
首先表头称呼,她就沉默了,说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昵称,一般是直呼龙傲天大名的。纠结了片刻,她才自信下笔。
“表兄:”多么朴实无华又显亲昵的称呼。
接着便是写了她到京城的所见所闻,重点突出了对于贞宁帝姬以及公孙水的八卦,其次便是今日羊肉汤的美味。
一通写下来也有一页,不管写的是不是口水话,反正龙傲天也知道她肚子里没多少墨水,于是满意地点头,将信封好后,那暗卫歇完便由禾安带着回到院内,
江愁余不好意思地将信交给他:“劳烦了。”
上一秒说心疼打工人,下一秒就奴役人家。
与江愁余的尴尬不同,暗卫则是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连忙接过,妥帖地放进怀里,要知道,少将军命他送信时,脸色如常,不过在他出大帐前,后面幽幽飘了一句:“让她万万要给我回信。”
天知道,他怎么好说出口,他可是连黄花大闺女的手都没牵过。
好在这下江娘子主动回信,省了一桩麻烦事。
江愁余完全不知道暗卫的天人交战,说道:“让他不用再写信了。”
毕竟她绞尽脑汁,斟酌言辞回信还是很痛苦,这些传信的人更不容易,千里长途跋涉,只为了一封信,更是浪费劳动力。
暗卫复杂地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如同壮士断腕一般道:“属下誓死一定将话带到。”说完转身就走。
江愁余:“…倒也不必,”一封信而已。
话还没说完,暗卫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口,甚至她开口的瞬间步伐还变快了。
除夕当天,江愁余换了身素净的衣裳,提起上回买的元宝香烛,冲疑惑的禾安眨眨眼:“禾安,陪我走一趟吧。”
因着除夕,街上的人少了许多,平边侯府昔日的朱门被写着“敕封”的封条圈锢,嗅到的尽是木头朽烂的霉味,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从高墙的阴影处滑落。
禾安落地时,足尖轻点,未惊动脚下的碎瓦,她退后半步,抬头看着费力的江愁余,轻声道:“娘子你下来,我接着你。”
江愁余跨坐在高墙之上,心悬在嗓子眼,左右环顾后捏紧篓筐,一咬牙跳,禾安如她所说,稳稳接住江愁余。
落地之后她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因着长期无人,台阶墙隙间已经生出不少荒草,令人心惊的是,还有隐隐的暗红色痕迹,几乎不敢想象那日的场景。禾安在她侧前方引路,身形微弓,一只手始终虚按在腰间短匕的柄上。四周只有死寂,唯有她们自己刻意压制的呼吸声,以及荒草拂过裙裾的窸窣。
祠堂的门歪斜着,禾安抢先一步,一手稳稳托住沉重的门板,一手灵巧地拨开锈蚀的门轴,腐朽的木料只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吱呀”,便被她的力道稳稳控制住,再无声息。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呈放的胥家牌位已不知所踪,这里宛如一片小废墟。
江愁余目光逡巡半天,最终落在那张倾颓的供桌上,她沉默地走上前,和禾安一起,费力地将半埋在瓦砾中的桌面抬起一角,清理出一小片相对干净的桌面。
她将篓筐放在上头,取出一盘新鲜的瓜果,极其郑重地放在清理出的空地上,指尖冰凉,动作轻柔,禾安默默退开半步,垂手侍立。
江愁余面对着原本该放满牌位的一面缓缓跪了下去,膝盖触及冰冷坚硬的地面,碎石尖锐的棱角透过薄薄的衣料硌进皮肉,带来清晰的痛楚。
身体似乎在此刻不受所控,喉咙哽咽,深深俯下身,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砖上,暗藏在深处的悲愤与痛苦在这一磕头中得以释放。
江愁余觉得自己仿佛分成两人,一人深深磕着头,而她也在旁边跪着,她知道那是来自原身的感情。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汹涌而出,砸落在厚尘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湿痕。
禾安随江愁余静静跪着,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许久,那汹涌的悲恸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一种近乎虚脱的麻木和疲惫。江愁余终于能够掌控身体,用衣袖用力擦去脸上的泪痕,支撑着酸软的身体想要站起。
而目光无意间扫过那片被几根歪斜梁柱遮挡的地面。
那里的尘埃似乎不太一样。不是均匀死寂的灰色,而是一小堆更为接近黑色、质地松散的灰尘。
江愁余的动作僵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
“娘子?”禾安立刻察觉了她的异样,身形微动,已无声地靠了过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眼神亦在瞬间变得锐利。
那一处不是积年而成的灰,分明是纸钱烧过后的残余。
江愁余没有回答,而是选择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挪了过去,而后蹲下身,凑近看向那片。
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一处确实是纸钱灰,但显然时间仓促,未能完全清除掉,更让她吃惊的是——在那灰烬边缘,几片未燃尽的残骸清晰可见,那纸钱厚实,边缘印着繁复精致的暗纹,正是上等的“金银锭”。
在她们之前还有人来平边侯府祭奠,到底是谁会冒险潜入这座经年前被圣人敕为叛臣的府邸,来祭奠胥家的亡魂?!
要知道,如若被发现便是死罪!
江愁余盯着这堆灰烬,飞快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极快地探向那堆灰烬的中心——
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灼烧感瞬间惊得她站起身。
灰烬尚有温度!就在她们之前,那人走或者说……那人就在附近!
甚至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几乎是同一时刻,江愁余同禾安油然而生一种被窥视的阴暗感。
“哇……哈哈……快来追我——!”
不知何处而来的孩童玩笑声在死寂的宅院响起,听在耳里,仿佛被人蒙住了一般,从较远处传来。

废宅、潜入客、才烧完的纸灰、平白无故传出的幼童声。
不是她说,这放在哪里都很诡异吧,她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眼前人影一闪。
始终警惕着周围的禾安,反应快如闪电,在余音未消时,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猛地抬头朝外看去,从江愁余身侧弹射而出,拔出腰间的匕首扑向外边,动作迅猛。
江愁余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两人出了祠堂,往声源处探去,离得近了,孩童的玩笑声中又夹杂着时有时无的一阵细碎铃铛声,毫无顾忌地穿透了高大围墙,直至停在一堵灰墙前,声响清晰无比地从对面传过来,充满了活生生的烟火气。
是隔壁府邸!
江愁余看了禾安一眼,后者会意借着枯树上到墙边,清晰地看见隔壁府邸后园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一架精巧的秋千正在轻轻摇晃。秋千架上,坐着两个梳着垂髫小辫的孩童,约莫五六岁年纪,穿着鲜艳的绸缎小袄。其中一个扎着头花的孩童手里,正摇晃着一串用红绳系着的、擦得锃亮的小铜铃铛,正是方才清脆铃声的来源。两个孩子一边笑闹着推搡秋千,一边争抢着那串铃铛,三位仆从衣着的人小心守着他们。
禾安确定再无旁人之后,她跳下墙,将所见的景象一一告诉江愁余,江愁余则是目光落在墙角地面的尘土,迥然不同的色差清晰地映出一双鞋印。
她收回视线,又望向高耸的屋脊和飞翘的檐角,依照禾安所描述,那孩童们同仆从的衣着虽然崭新,却不是什么千金料子,想来主人家应当是简朴行事的,江愁余问道:“那是谁家?”
禾安从记忆中搜寻到,说话语气轻了些:“礼部郎中,宁鹤龄。”
江愁余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若是她没记错,宁鹤龄乃是宁皇后之父,当朝国丈,住这般宅院也说的过去,不过宁皇后被册封之时,宁鹤龄位居六品,多年过去,如今才五品。
好生奇怪。
疑惑在心头滚了一圈,她抬头看了眼天色,轻声道:“回去吧。”先踏踏实实过个好年。
禾安立刻跟上,护在她身侧,夜更深,寒意更浓,两人又沿原路返回,费劲翻墙,若无其事地随着人群溜达到巷里小院,推开那扇柴扉,江愁余还在想今夜菜单。
“吱呀——”
木门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江愁余跺了跺脚上的雪沫子,抬眼就瞧见了院中那副令人啼笑皆非的景象。
只见平日自诩风流公子、谈笑百花过的公孙水,此刻正缩在脸色隐隐发黑的湛玚身后瑟瑟发抖。他没带折扇,宽大袖子下的胳膊紧紧扒着湛玚的肩,一张脸膛白了几分,眼睛
瞪着,死死盯着院子中央那几位踱着方步、气定神闲的几位“大爷”。
三只芦花大公鸡和一只威风凛凛的白鹅慢悠悠地在院子中央那扫净了雪的空地上踱步。公鸡鲜红的冠子随着步伐一抖又一抖,锐利的眼睛扫过闯入小院的不速之客,砸在地上的不知名糕点暴露了方才的战况。
“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公孙水发着颤的声音从湛玚肩后飘出来,“快…快管管你家的鸡鹅!它们攀着人咬,要不是我牺牲了给你带的糕点,就要遭了它们毒手!”他晃了晃手里空荡荡的油纸。
他还在絮絮叨叨:“这可是南坊的糕点,为着诚意,我都是等了半日光景才买到,显然分外心痛,又咬着牙恨恨扯了手中之物。
湛玚被他扒拉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脸又黑了一层,回头道:“放手!”
他就不该应允公孙水同他一道来,一进门瞧见鸡鹅就怂得不行,还扯上他在院子里站了半个时辰。
江愁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落后一步的禾安唇边亦是控制不住,谁能料到,堂堂公孙少爷竟然怕禽物。
她同样没想到,除夕这等大日子,他们竟然来寻她,不是年关时分各府事务多吗?
江愁余看向那几位“大爷”,都是热情的厨娘养的,说是给院子添点火气,实则就是当储备粮,她清了清嗓子:
“都老实些,今儿大年三十儿,懂不懂规矩?再吓唬人,明天年夜饭就炖了你们加菜。”
说来也怪,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白鹅,闻言顿住了脚步,歪着脑袋,绿豆小眼瞅了瞅江愁余,发出几声含糊的咕噜,它率先慢悠悠踱开,走到稍远一点的雪堆旁,开始用扁嘴整理自己光洁的羽毛,几只公鸡见状,也收起了进攻姿态,缓缓到旁边去啄食白菜叶。
公孙水探着头瞧见此景,才吐出一口白气,小心翼翼地松开湛玚,拍拍胸膛。“这哪是寻常家禽,分明是通人性的。”竟然还看人脸色,知晓哪位主最不能惹。
明明他和湛玚两个人,它们就盯着自己霍霍!
湛玚理了理被抓皱的衣襟,听见此话,终于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江愁余:“方才去哪儿啦?”
江愁余含糊过去,领着两人进了小屋,屋内暖意融融,炉火烧得正旺,红泥小火炉上架着个黑陶小酒壶,壶嘴儿正丝丝缕缕地冒着白气的浓郁酒气,将窗外呼啸的寒风隔得远远的。桌上摆着厨娘做好的吃食,十几道大菜。
“来来来,满上满上!”公孙水这会儿又豪气起来,拎起温好的酒壶,给四人酒杯里斟满清亮的酒液,“要我说,还得是妹妹小院中,吃食、暖意,丝毫不差,怪不得咱们湛大公子推了府中宴席,非要来瞧你。”
江愁余看向湛玚,后者轻咳一声,说道:“你才来京城落脚,我只是途径……”
公孙水打断他:“得了得了,还难为情,不就是担忧妹子吗?”他啧啧两声,“要是我也有这般兄长就好了。”想到家中的糟心事,他兴高采烈的脸短暂暗了一下,随后又扬起脸:“来!喝!”
江愁余瞧着这般场景,心中暖暖的,忽然又想到,如若龙傲天也在,那便好了。
橘红的炉火映着四人带笑的脸。江愁余端起酒杯:“喝!祝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眉眼弯弯,语气快意。
湛玚一向言简意赅:“除旧祟,迎新年,但愿平安。”
禾安也不好意思地举碗:“六合同春。”
公孙水摇晃着脑袋,难得掉了回书袋子:“愿得年如此,日日物侯新。”
酒杯从四处清脆地碰在一起,发出令人愉悦的“叮”声,清冽微辣的酒液滑入喉咙,暖意瞬间从胃里升腾开,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笑声在小屋里荡漾开来。
酒到半酣,公孙水晃悠悠越过湛玚,拍拍江愁余肩膀:“他视你如同亲妹,便也是我亲妹,兄长说要带你逛遍京城,定然作数。”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自己说的话,“明日!不对,后日……我就带你去合风馆开开眼界,多瞧些大好男儿,不要在一颗树上吊着!还有胥衡那……”煞神有何好心慕的!
显然清楚他的脾性,湛玚眼疾手快地在他张嘴时塞了一口菜,“闭好嘴。”
公孙水嚼了嚼,怪好吃的,继续道:“我又没说错,如今……”
江愁余夹了一筷酱肉,不同酒蒙子讲道理,敷衍点头:“好好,之后便仰仗公孙兄长了。”
公孙水被哄得眉眼带笑,他转而拍拍湛玚,“我没同你抢妹妹哈,是她主动唤我的。”
湛玚压着他坐下,不理会他的攀比之语。
江愁余看得好笑,正要将酱肉放进嘴里——
笃。笃。笃。
三声清晰、沉稳的叩门声,不疾不徐地响起,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四人齐齐望去,公孙水呆愣问道:“这大年三十儿,天都擦黑了,风雪又大,是谁啊?”
湛玚也放下筷子,脸上酒意散去:“我去开门。”
江愁余心头莫名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悄然升起,她离得最近,放下碗筷,站起身:“我去瞧瞧。”
她走到门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听了听动静才一咬牙开门。
院门外的景象让她一愣。
风雪不知何时又大了些,门外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悄然伫立,他匆匆赶回,许是为了掩人耳目,他难得没穿劲装,反而是披着一件大氅,厚实宽大的轮廓在苍茫雪色中显得格外清晰,那是极上等的玄色貂裘,浓重如墨,积雪已悄然堆积在宽大的氅摆之上,层层叠叠,几乎垂落至他沾了雪的靴面。
大氅之下,衣襟微敞,露出一截内里的衣袍。那衣袍是极沉静的深青色,料子细看竟是非同寻常的雀金缎,织造细密,腰间束着一条青玉带,其上嵌着几颗深色的墨玉。
他微微仰首,下颌线条清晰利落,鼻梁挺直,唇线薄而轮廓分明,此刻却抿成一条略显清冷的线,目光笔直地、沉沉地落在站在门口之人的脸上。
而江愁余心中忍不住想,怪不得有奇怪的感觉,果然是龙傲天回来了。
院中那几只吃饱喝足的鸡鹅,似乎也被这陌生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惊扰,尤其是那只领头的大白鹅警惕地竖起脖颈,张开翅膀,压低身体,摆出了防御冲锋的姿态,冲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发出了高亢的“昂——!”鸣叫。
胥衡的目光从江愁余脸上移开,扫过院中那几只严阵以待、对他虎视眈眈的家禽。他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谁料原本战意盎然的大白鹅绿豆眼忽然低下来,转过身若无其事地继续梳理翎羽。
江愁余:“……”果然你也被龙傲天的气势镇住了吗?
她低声道:“你怎么回来了?”完全不敢抬头,他丫的,胥衡这身让她有点心动,一派世家公子的清贵。
胥衡的视线重新落回她身上,声音低沉平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清晰地落入江愁余耳中:
“总归要陪你过一个好年。”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小屋,语气里竟含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委屈意味,“你不让我写信,我便只能亲自来同你说。”
“说什么?”江愁余不知是酒酣的醉意还是忍不住的心动,整个人呆愣楞的。
胥衡见她迷蒙,唇角笑意明显了些,伸出手缓缓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身体俯低,沾着冷意与水渍的唇瓣落在她的唇角,一触而分,在江愁余耳畔道:“念你,辗转反侧。”
听他说完,或许是真鬼迷心窍,江愁余在他起身时搂住他的脖颈,毫无顾忌地凑上去,无甚章法地磨着他的唇,从磨到吮,明显能感觉到胥衡身体一僵,不得安放的躁动忽然有了归处,由他引着,唇齿交会,温热的吐息渐渐缠绕。
过了会儿,才若即若离地分开,胥衡才将她压入怀中,慢悠悠梳理着她的发丝,声音不轻不重:“后日还去合风馆吗?”

屋内,湛玚看向空着的凳子,扯了瘫在桌上的公孙水,道:“我出去看看。”
推开半掩的门扉,院中景象却让他足下生根,定在了门槛内。
那株无甚枝叶的粗壮老枣树下,江愁余此刻蔫头耷脑,一双眼只敢落在自己鞋履尖上沾的一点泥,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眼缝,怯怯地向上偷瞄男人神情,而在她对面,男人稳坐在小院石桌上,没瞧她,盯着茶盏。
见胥衡迟迟没反应,江愁余壮着胆子道:“这不是还没去吗?而且合风馆又不是风流之地,我听说好多达官贵人……”都去
过,辩驳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胥衡冷哼,完全不复方才的缱绻温柔:“你还想去?”
江愁余叉腰,越说越有理:“你都不反思一下自己吗?每次神出鬼没就撞见这事,说明你克我!”
胥衡气笑:“那我现在走?成全你?”
江愁余:“……倒也不用。”
胥衡觉得眼前这人总算有些良心,就听见她下一秒道:“你可以同我一起去,听说合风馆都是一掷千金,我没这个财力。”
“……”这回无语的是湛玚,同时忍不住对胥衡生出些同情,甚至听墙角的心思都没了,他还是回去喝酒吧,让这两位祖宗吵去。
谁能料想到,喝的半梦半醒的公孙水真被他那一扯弄醒,晃着身子来到门口,胳膊搭在他肩上,说话迷糊:“妹妹呢?告诉她,我一定说到做到,后日一早我就来接她!”
湛玚:“……”这回额角真有些痛,正在拌嘴的两人听见动静同时转头,他面无表情果断甩锅:“是他非要来偷听,我劝过了,没用。”
这次算他欠公孙水一回。
两人的目光又移向旁边的公孙水。
公孙水听得断断续续,不知道黑锅已经在自己头上,眯着眼认了下人:“这不是胥少将军吗?你怎地回来了?我方才……”
“呃——”
回忆刚刚说的话,他一下子醒了,脸皮厚如他,也只得尴尬地笑笑,恨不得没有自己这张嘴。
于是,树干下又站了个公孙水,同江愁余一般,眼观鼻鼻观心,他低着头,语气谴责:“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有家室,怎能随意去此等腌臜之地!”
江愁余:“……”哈,乍一听如此掷地有声的质问,作为“腌臜之地”的常客,你不害臊吗??
胥衡的视线缓慢地扫过面前这两位,脸色更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沉压,“江愁余。”他点名了,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渣子,直直看向往后藏的纤细身影。
江愁余的肩膀猛地一缩,白皙的脖颈下意识地梗了一下,随后又老实低下去。
“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江愁余的头垂得更低了,先是摇摇头,随后又小鸡琢米点点头:“我最多是有心思,还是受“奸人”引诱!”眼睛里写满了大人您要明鉴。
胥衡目光右移,落在中间一身风流的公孙水身上。
“公孙大人。”胥衡语气平淡无波,却让公孙水的膝盖骨没来由地一软。
“贞宁帝姬应当结束宫宴来寻你了。”胥衡的下巴朝外边抬了抬。
公孙水老实点头,嘴唇嗫嚅着,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一番,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喉结上下滚动:“我片刻便走。”其实他当下就想走,奈何身后的一双手死死扯住自己的衣襟。
一幅别想走,我俩一起同归于尽的强忍表情。
最后,胥衡的目光回到门槛站着的身影上,他顿了顿,才道:“湛大人,身为兄长,当有其责,不可纵容她。”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江愁余:怎么又点我了?不公平,每个人只能点一回!
湛玚看向江愁余,短暂笑了:“年关时节,都是醉话,若是她想去瞧瞧,也未尝不可。”
胥衡喝了口茶,慢慢道:“京中多事之秋,合风馆中或有他国细作。”
闻言,湛玚瞬间转了语气,“……然则终究是女儿家,行事需谨慎,这段时日你便呆在小院。”
江愁余:“……”我和你们这群会变脸的人拼了!
被训的三个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胥衡瞧着他们模样,尤其是江愁披着大氅还冷得哆嗦了一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罢了。”他开口,“先用饭吧。”
江愁余松了口气,推着胥衡往前走,边殷勤道:“厨娘做了好多菜,你快尝尝。”
话音刚落下,两人皆是沉默,连同在角落拼命减少存在感的禾安。
屋内木桌上确实放着十几道菜,其中有酱肘子,酱色浓重,皮肉分离,只可惜肥腻的肉皮上赫然印着几个深浅不一的齿痕,暴露无遗。旁边的鸡汤上面凝固着一层厚厚的、浑浊的乳白色油脂,几颗暗红的枸杞孤零零地漂浮其上。再旁边的一只青花海碗,盛着半碗浑浊的汤水,仅存几片菜叶,其余的菜盘里满是酱汁,甚至看不出原本是何菜。
死寂一片。
唯有那残羹冷炙散发出的尴尬气氛围绕在众人之间。
江愁余:“?”不是,她记得自己没吃几筷子啊。
跟上来的湛玚转过脸,不忍直视,公孙水则是心虚笑笑:“……哈哈,手艺确实不错。”
胥衡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手,带着一种近乎奇异的审慎,伸向桌面,指尖并未触碰任何食物,只是悬在酱肘子上方寸许,轻轻点了点。
“这菜,”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喜怒,“甚是丰盛。”
江愁余“呵呵”尬笑两声,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坦然,声音异常清晰:“其实吧,也不是很好吃,”她默念三遍对不住厨娘,才讨好道:“还是你的手艺深得我心,要不你再做点?我给你烧火!”
话一出口,湛玚和公孙水齐齐看向江愁余,前者嘴角抽动,后者眼里满是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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