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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半天原来龙傲天是恋爱脑by野阿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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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消息都太过骇人听闻,如同晴天霹雳,炸得京城百姓晕头转向,继而是一片哗然。
八方馆里
,平日里侃天说地,此刻气氛凝重得如同灵堂。粗瓷茶碗磕碰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几个茶客围着一张方桌,个个面沉似水。
“通敌?”一个膀大腰圆、面色赤红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胥少将军会通敌?!放他娘的狗臭屁!当年东胡人吞了淮边城,要不是平边侯和胥少将军带着人在外死战,咱这京城,咱这身家性命,早就他妈成了东胡人的口粮了!”他嗓门洪亮,此刻因激动而青筋暴起。
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指颤抖地捻着胡须,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和痛心:“是啊,他们都是真汉子!朝廷这……这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谗言?还是……”他压低了声音,带着深深的恐惧,“……朝中有了奸佞,要构陷忠良?”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脸色因愤怒而涨红,将手中的邸报狠狠摔在桌上:“构不构陷暂且不论!可恨的是,朝廷非但不彻查,反而紧接着就放出风声,说要与东胡议和!议和?!”他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讽刺,“东胡人是什么?是豺狼!是饿虎!年年犯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朝廷不思整饬军备,以牙还牙,反倒要腆着脸去议和?这……这不是把脖子洗干净了,送到人家刀口下吗?”
“说的在理!”一个做小买卖打扮的茶客愁眉苦脸地接话,“议和?拿什么议?还不是割咱们的地,赔咱们的银子?到头来,这沉重的赋税还不是摊派到咱们这些小民头上?这日子本就艰难,再这么一折腾,还让不让人活了?”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来,“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得去告御状!敲登闻鼓!咱们得问问圣人,问问满朝诸公,为何如此草率就要议和?为何要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寒了边关将士的心,更寒了咱们大安子民的心!”
“对!告御状!”
“算我一个!”
“同去!同去!”
茶馆里群情激愤,附和声四起,众人皆是同仇敌忾。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怯懦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音量不大,却像冷水滴进滚油,让喧闹为之一滞。
“诸位……诸位父老乡亲,消消气,消消气……”说话的是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的中年人,面容愁苦,带着常年被生活重担压垮的疲惫。他姓王,是个落魄的账房先生,在街坊中素以老实巴交、胆小怕事著称。他搓着手,眼神躲闪,似乎很怕触怒众人,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这……这议和……或许……未必是坏事啊?”
“什么?”汉子张屠眼一瞪,几乎要喷出火来,“王账房,你昏头了?给豺狼议和还不是坏事?”
王账房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张大哥,您……您听我说完。打仗……打仗是要死人的啊!要死很多很多人!咱们的儿郎在边关浴血,家里的爹娘妻儿日日悬心,夜夜垂泪……这仗打了多少年了?谁家没个在军中的亲戚?谁家没听说过北疆的惨烈?”他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触动了茶馆里不少人的心事,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眼神黯淡下来。
他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声音稍微大了点:“再者说了,如今这光景……唉,天灾不断啊!南边发了大水,淹了十几个州县,颗粒无收,流民遍地;北边又闹蝗灾,啃光了庄稼;听说西边还地动了……朝廷的赈济粮发下来,杯水车薪啊!咱们京城,靠着运河漕运撑着,勉强还能过活,可其他地方呢?多少地方早就撑不住了!”
王账房的话像一把钝刀子,直接割破在座之人的气性。茶馆里陷入一种压抑的沉默。他提到的灾情,也确实是实实在在,逃不开的。
“这仗……真的不能再打下去了啊!”王账房最后重重叹息一声,脸上是深切的无奈与恳求,“议和……若能换来几年太平,让百姓喘口气,让朝廷能腾出手来救灾安民……未尝不是……不是一条活路啊!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图个啥?不就图个安安稳稳,有口饭吃,有条活路吗?再折腾下去……家就真的散了,国……也就真的垮了!”
“只想有条活路啊……”他最后这句近乎哀求的低语,砸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茶馆里鸦雀无声。先前叫嚣着告御状的张屠,拳头攥得死紧,却张着嘴说不出反驳的话。那老者的叹息更深了。书生的脸上,愤怒被一种茫然和现实的无力感取代。小商人想到可能的加税和动荡的生意,也颓然坐下。
是啊,活路……天灾人祸,接连不断,活着,已经如此艰难。打仗?那意味着更多的征兵,更多的粮饷,更多的流离失所……议和,虽然憋屈,虽然可能意味着屈辱的代价,但至少……至少眼前能看到一丝喘息之机?至少,能保住这条贱命?
二楼坐着喝茶的王华清噔地一下将茶搁下,朝着旁边的江愁余问道:“这人故意的?”
江愁余将目光从王账房身上收回,颔首道:“确实是朝廷安排的,但他也确实戳中了部分人的心思,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打仗的,大家总觉着熬过这一茬好起来,后边就不用忍了。”
王华清看着茶馆里弥漫开来的转变。有人开始低声议论:
“王账房说得……也有点道理……”
“是啊,听说南边都有人吃人了……”
“打仗……我家那小子还在边军里呢……”
“胥将军……唉,他通敌的事……朝廷总不会凭空诬陷吧?也许……真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内情?”
质疑的话一旦冒出,就迅速在人们心中扎根,甚至开始下意识地为议和寻找理由,为朝廷的决策开脱,同时也开始怀疑起那个曾经敬佩无比的将军——他若真的忠勇,为何会被朝廷定罪?也许……他真的做了什么?
不知是谁,在角落里低声嘀咕了一句:
“哼,通敌卖国,害得朝廷不得不委曲求全去议和,这胥衡……才是祸根!”
这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很快,类似的议论开始出现,带着鄙夷和唾弃。
“没错!要不是他,何至于此!”
“枉我们以前那么敬重他!呸!”
“国贼!死有余辜!”
“也是有家学啊,别忘了他父亲犯上的罪名还在呢!”
王华清忍不住为这舆论的倒向而忿忿不平,甚至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会出现在各地各处。
江愁余却很清楚,这只是大战之前的些许风雨,人心是最坚固的,同时也是最易离散的。
她没有再听下来,叮嘱王华清若是这边的买卖了结,便早日回昌平镇,如今的京城是一滩浑水,沾不得碰不得。
王华清先是下意识点头,随后又忙问了一句你呢。
江愁余笑笑示意自己无事,随后目光不着痕迹落在盯着他们这边的探子身上,“我会呆在京城,等胥衡回来。”
回小院的马车摇摇晃晃,她闭目养神一会儿,便听见充当车夫的禾安道:“娘子,是平厨娘。”
江愁余掀开车帘,就见平厨娘搓着手,脸上有些犹豫,在江娘子这里做工也有几月,工钱丰厚,娘子更是善人,她做完便可归家照顾自家娃,哪里见过这么好的主人家,可是如今风言风语,她家那口子下了死口,如果不辞了这份差事,那就没她这个婆娘。
“江娘子,俺等在这儿是想同你说,这份活计我干不了了,俺家娃娃离不得人……”说着蹩脚的借口,平厨娘自己脸上都臊得慌。
江愁余没有揭穿平厨娘,还是好聚好散,便道:“好,那今日我便把工钱结给你,娃娃小还是得用心照料。”说罢,禾安便跳下马车,将钱袋塞给平厨娘。
平厨娘几乎不用刻意掂量,便知道这月钱比之前的还要多。她落了泪,连声道谢,声音都哽咽不已:“是俺对不住你,江娘子……”
江愁余摆摆手,示意禾安继续驾马。
马车往巷子里行着,平厨娘的哭声越来越远。
直到了小院门前,禾安的脸彻底
冷下来,门前一股臭味异常清晰,混合着腐烂菜叶、粪便和某种刺鼻腥臊的恶臭,直直刺入鼻腔,蛮横地钻进肺腑深处。
巷子深处,见着两人反应,几声刻意压低的、幸灾乐祸的嗤笑响起,随即是踢踏着沾了秽物的烂鞋匆匆跑远的脚步声。
几个相熟的街坊探头探脑地过来,看着门前那块污渍的地面,再看看她们两人,眼神里混杂着同情、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避讳。
“江家妹子,这…唉,又是那帮挨千刀的?”隔壁卖针线的刘婶子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忍忍吧,他们都是这里的地头蛇…惹不起啊。”
江愁余笑笑没说话,牵着禾安跨过秽物,进了院子。
一关上门,禾安便抿着唇道:“娘子,我去杀了他们。”
这些地痞流氓的目的不言而喻,先是不入流地扰乱,试探他们的底线,若是能激得江愁余等人动手,便再好不过,名正言顺地将他们等人告上衙门,入了京兆尹,便是谢家的地盘,下场不用多说。
但江愁余知道不代表要惹下去,泥人也是有脾气的,双方试探也得挨着出招啊。
她低声对禾安说了几句,后者眼睛愈发明亮,点了头便去办。
翌日,江愁余重金请的工匠便来了,在院墙内侧,靠着围墙上方安了不少铁刺荆棘。禾安从倒夜香那里收了不少,混合了一种气味极其浓烈刺鼻的药草粉末,用油纸包好。
当夜半再次响起撞击和谩骂时,她站在院墙内侧一个临时搭起的、垫高的木台上,一抛一个准,墙外立刻响起一片杀猪般的惨叫和呕吐声,伴随着不止的咒骂,但很快,咒骂变成了惊惶的逃窜。然而也是逃不掉的,禾安带着两个暗卫将他们逮到门前,让地痞些将院门打扫干净,他们哪里干过这些,一幅随你们如何我也绝不认输的模样,禾安不语,只是一味架刀。
生死面前,骨气不值一提,身体比脑子更快,他们抢着一回又一回打水,一遍遍用力擦洗门板,冰冷的井水冲淡了气味,手臂在寒气里冻得发红,只有搓洗的动作不停。
等到第二日,又是崭新干净的院门,地痞些也老实了不少。
谁料下午,两名穿着皂隶服、腰挎铁尺的衙役,大摇大摆地敲开了江愁余的院门。为首的是个三角眼,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江氏?”三角眼衙役上下打量着江愁余,眼神在她清丽的脸上停留片刻,“奉户房王书办之命,查核你这院落的田赋丁税!经查,此院历年所缴税款,皆有重大疏漏!限你三日内,补缴纹银五百两!逾期不缴,锁拿入监,房产充公抵债!”
五百两?这对一个普通人家已是天文数字,哪怕江愁余有钱,也不会给这些人敲骨吸髓。
她面上却丝毫不显慌乱。她平静地看着三角眼:“差爷辛苦了。不知是依据哪一年的鱼鳞册?又是哪位王书办签发的追缴文书?可否出示公文,加盖印信?我也好核对清楚,免得错缴漏缴。”
她声音清朗,条理清晰,竟把两个衙役问得一怔。他们平时催税,对平民百姓吆五喝六惯了,哪见过这么冷静、还直接索要正式文书的?尤其“加盖印信”几个字,更是戳中了要害——这种恶意追缴,本就是私底下的勾当,怎么可能有正式公文印信?
三角眼衙役脸一沉:“少废话!王书办的话就是公文!赶紧拿钱!否则……”
“否则如何?”江愁余微微提高了声音,确保左邻右舍能隐约听见,“差爷,我安国律法明文规定,征税必依鱼鳞黄册,必由户房主事签发并加盖县衙大印之公文为凭!无凭无据,强征暴敛,此乃‘白撞’!按律,杖八十,流三千里!差爷,您确定要替那位连公文都不敢出的‘王书办’,担这‘白撞’的罪名吗?”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尤其将“白撞”、“杖八十,流三千里”这几个词咬得极重。她的目光锐利如针,直刺向三角眼衙役。
周围已有几户人家悄悄开了门缝观望。
三角眼衙役脸色变了又变。他没想到这女人不仅不怕,还懂这律条,更没想到她敢当众点破“白撞”的罪名。
“你……你胡说八道!”三角眼色厉内荏地吼道,但气势明显弱了,“好个牙尖嘴利的刁民!你给我等着!”他不敢再纠缠,生怕江愁余真嚷嚷出更多律法条文引来更多关注,只能撂下一句狠话,带着同行之人灰溜溜地走了。
江愁余看着他们仓惶的背影,缓缓在想,这就是恶毒路人甲吗?战斗力这么差?而且还堂而皇之说着那位‘王书办’的名号,生怕别人查不到吗?
送走来自官府的麻烦,江愁余才开始梳理这几日的事情。
先是在朝堂上为胥衡仗义执言的官员陆续明升暗贬,连湛玚都喜提赋闲在家大礼包,兵部一位曾与平边侯并肩作战的老侍郎,更是被寻了个“年老昏聩”的由头,勒令致仕。
公孙水锐评:简直是以你家少将军为中,往四方扩而充之。
江愁余给了他一个白眼,但心中无比担忧一人的处境——章问虞,听说礼部的名册下来了,选了不少宗室女,圣人都未圈,只说不合适,议和人选乃是重中之重。也算是那位礼部尚书坏到一处,试探着说道:“议和之事乃是两国诚心之鉴,若是东胡不满吾国以假女嫁之,那反倒是吾国理亏在先,臣请圣人深思!”
圣人曰:“那便让福安去吧。”
听到公孙水转述时,江愁余扯了扯唇角,到这个地步,演都不演了是吧?
禾安重新梳洗了几遍,进了屋子道:“娘子,有人上门。”
江愁余头也不抬:“又是那四皇子的下臣?”
两日前,莫名又来了一位自称是四皇子下臣的人,身后几个孔武有力、面色不善的家丁,抬着一个扎着刺眼红绸的箱子。
“江娘子安好。”那人起初还能装成有礼,脸上堆满了假笑。“宫外的传闻四皇子殿下也略有耳闻,知晓江娘子近日怕是被人扰得不太平,特命在下来接江娘子移居别地。”
江愁余回:“不需要。”
那人踱着方步,假模假式地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江娘子靠山已倒,何不换一条康庄大道走?”
江愁余指了指那颇为寒碜的箱子:“你指的是为人外室啊?”
那人继续压低声音:“娘子说话何必这么难听,殿下言必将保你平安无事,还能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
江愁余认真看了他一眼,终于明白那一句名言——什么主人什么狗。
多的不想说,她只想回三字真言:“滚出去。”
“给脸不要脸!”那人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的狰狞,“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之妹?你现在就是个叛国贼的同党!是个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烂泥!殿下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家丁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贱人给我绑了!抬回去!”
江愁余最不想跟人动手,因为这样她就会看着眼前的场景——
片刻后,禾安拍了拍手,地上全是疼得打滚的家丁和那‘狗’。
“他们不想滚,就送他们一程吧,扔出去。”
院子外又响起几声重物砸地的
声音,伴随着不停歇的痛吟。
如今想起来还怪好笑。
禾安却道:“不是,是上回来过的内侍。”
江愁余挑眉,心想等的人终于来了。
这回常内侍仍旧没有入内,即使江愁余已然沦为所谓叛贼同党,常内侍躬身的弧度都没有变一下,难怪是宫中出来的人。
“江娘子,皇后娘娘请您一叙。”他低声道。

但江愁余也万万没想到,说的一叙,居然是在宁府。
宁府这次开的是正门,引路的仆妇垂首低眉,脚步轻得落不下尘埃。
穿过层层朱廊,愈往芜榆阁,愈觉清寂,廊下守着两名同样屏息凝气的宫娥。
常内侍先是向紧闭的房门躬身:“娘娘,江娘子到了。”
里面传来一声淡淡的“进来”。
常内侍这才推开那扇沉实的梨花木门。细微的吱呀声在过分安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屋内光线略暗,守在宁皇后身边的苏嬷嬷目光习惯性地在屋外来人脸上一扫,忽地定住。
她眉头下意识蹙起,眼角的纹路堆叠起来,浑浊的眼珠里透出清晰的狐疑,几乎是脱口而出:“咦?您好生面熟……有些像上月来给老大人看病的阿于姑娘……”
江愁余:……这么快就认出来了吗?之前她跟着周大夫来还是乔装过一番的。
正想着怎么应对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窗前轻缓地截断了苏嬷嬷的话:“苏嬷嬷。”
只一声称呼,不高不低,却让多话的苏嬷嬷瞬间噤声,惶恐地低下头去。
宁皇后自窗边的光影里转过身,今日只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常服,头上松松绾了个髻,斜插一根玉簪,素净得近乎凛冽。她唇角含着极淡的笑意,目光轻飘飘掠过苏嬷嬷惊惶的脸:“你眼花了。江娘子是本宫的贵客,今日是第一次过府。下去吧。”
苏嬷嬷脸色白了白,不敢再多看一眼,连同屋内侍立的两个宫女,悄无声息地敛襟退了出去,合上了门。
“吱呀——”
门轴轻响之后,阁内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宁皇后不再看我,她挪动脚步,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近处一张积了层薄尘的琴台,留下清晰的痕印。“这架‘春雷’,”她声音不高,像在自言自语,又像说给我听,“是本宫及笄那年,晏姐姐赠我的。她不喜抚琴,却专门学了一曲《广陵散》。”
她说着,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情绪,只有空旷的寂寥。
脚步移向多宝格,上面摆着不少孩童玩意,泥叫叫、九连环、布老虎…都旧了。她拿起其中一枚被摩挲得边缘光滑的木雕,雕工稚拙,依稀能看出是个叉腰站在浪头上的小童。
“这个,”她将木雕托在掌心,递到光线下细看,侧脸线条柔和,“是我同他们相识之后,晏姐姐补给我生辰礼,听度兄长说,她在家中闷头雕了三天,手指头扎了好几个洞,才勉强成了这个模样。”
她顿了顿,将木雕轻轻放回原处,发出轻微一声“嗒”。
“晏姐姐,始终就有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护短得很。”
她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目光如沉水般落在江愁余脸上。
“是不是听本宫说这些旧事有些无趣?”
江愁余摇头,很想说一句,要是你指的物什不是我探查过的会更有说服力。
显然,宁皇后已然知晓江愁余曾来过这间芜榆阁,不过此时她似乎并不打算追究这件事。
宁皇后似是满意她这反应,笑意深了些,话锋却悄然一转:“今日请你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宫里闷得慌,想找人说说话,松快松快。说起来近日,可有阿衡的消息?”
终于来了。
但江愁余心中一松,至少宁皇后此刻来问她便是也没查到胥衡去向,龙傲天如今还是安全的。
江愁余眼观鼻鼻:“回娘娘的话,民女不知。”
宁皇后轻轻笑了一声,端起手边的青釉茶盏,用杯盖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瓷器相碰,发出清脆却令人心紧的细响,“阿余,你是个顶聪明的人儿,与本宫说话,何必绕这些圈子?”
她放下茶盏,目光倏地变得锐利:“朝廷如今认定他通敌叛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年纪还这样轻,花朵一般的人儿,往后的好日子长着呢,何苦铁了心要把自己也搭进去?近日你身边有些宵小作祟,本宫也有所耳闻……”
她的语气又放柔缓,:“只要你肯说出胥衡的下落,哪怕只是一点线索,本宫以这中宫之位向你担保,必向圣人陈情,念你深明大义、戴罪立功,对你网开一面,保你平安无恙。如何?”
江愁余抬起眼,第一回直视宁皇后。那双凤眸里盛满了关切与承诺,像极了关心后辈的长者。她继续摇头:“娘娘厚爱,民女感激不尽。然,民女确实不知少将军去向。”
见着江愁余一而再再而三的装傻。
宁皇后脸上的笑意终于淡了下去。她放下茶盏,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磕碰声。她不再看那些旧物,“阿余”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痛心疾首的真切,“你怎地如此执拗?本宫与他父母乃是故交,看着阿衡长大,岂会真心害他?圣人正在气头上,朝廷也需要一个交代。”
“如今死犟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你若说出他的下落,本宫方能从中转圜,设法周旋,至少……至少能保住他一条性命啊!你这般守口如瓶,不是护他,是把他、把你们所有人往死路上逼,你总不会真想看着身边的人丢了官,甚至丢了命吧?”
她言辞恳切,眼神里甚至泛起了些许水光。
江愁余:……谁说没有好演员的,来这古代一抓一大把。
上面一段话可以直接概括成四个字——威逼利诱,也承认这些时日的事情有她的手笔。
江愁余声音轻却清晰,如同磐石:“娘娘与姨父姨母情深义重,当年他们被害而逝,噩耗传来,娘娘当时,想必也极为伤心吧?”
她紧紧盯着宁皇后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事后回想,许多细节……似乎都透着不寻常,譬如怎么会突然有贼人杀上门,周遭百姓却说没听到叫喊的动静,总该不会人都睡着了吧,不知娘娘可曾觉察过有何不对?”
宁皇后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随即,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抬手理了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语气平稳:“故人早逝,若是神佛施恩,本宫宁愿以身换他们两人。”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针,直刺向江愁余,“至于异样,当时朝廷派了专人查验,是贼人买通胥府厨娘,将阖府迷晕,随后才夜半杀人。怎么,阿余你……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还是……查到了什么本宫不知道的蛛丝马迹?”
她将“蛛丝马迹”四个字咬得轻轻巧巧。
没有破绽,至少表面上看,滴水不漏,江愁余甚至觉得那句己身换姨父姨母两人也不似作伪,而之后宁皇后甚至反将一军,将她置于被审视的境地。
江愁余也不想再装,她盯着宁皇后的眼眸,“查?”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讥诮,“民女人微言轻,能查到哪里去?不过是看着有些人,一边口口声声念着故交之情,一边却又帮着圣人罗织罪名,赶尽杀绝故交之子。”
宁皇后脸色骤变:“放肆!你——”
“阿虞曾对我说,她虽然少时不易,可至少还有对她真心的母亲。”江愁余打断她,“这声母亲是真的,可这位母亲也能将她当作稳固权势、讨好圣人的筹码,送去那北疆和亲,娘娘,这就是您口中的情谊?这就是您想要的?”
她语气里的讽刺达到了顶点,“……一边感怀当年的闺中情谊,一边却又对故交之死讳莫如深。一边说着要保人性命,一边却又将人逼至绝境。”
江愁余的目光扫过这屋外:“确实有不少人,不过我也并非是孤身前来,想必皇后娘娘也不想落个截杀百姓的恶名吧?”
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姨父姨母泉下有知,约莫已然后悔曾与娘娘相交一场吧。”
说完杀人诛心的话,江愁余不再看宁皇后那张震惊与怒意交织的脸,继续道:“民女言尽于此,告退。”
她走了一步停住:“若是娘娘不信,那我们就试试,看是我先死在宁府还是宁府先给我陪葬。”
不等宁皇后应答,她一步步走出芜榆阁,守在门口的禾安随即跟上她,常内侍拦在花园中央,身后露出一队训练有素的灰胄兵卫,他为首躬身道:“江娘子何必……”
“放她走。”大敞的阁门内传来人声。
常内侍闻言,只能抬手,顺着退至一旁。
江愁余藏在衣袖中的手陡然一松,果然赌对了,带着禾安消失在小径尽头。
而阁内宁皇后独自一人,僵坐在主位之上。
死寂之中只有香炉里的烟还在无知无觉地袅袅上升。
江愁余最后那几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割着她的心。
她下意识地又看向那些旧物,指尖颤抖着触碰上去,却蓦地滞住。
手还是太脏了。
曾几何时,她也只是义兄义姐宠爱的小妹,只不过后来一步错、步步错。
她缓缓闭上眼,靠在冷硬的椅背上,眼角似乎有一丝湿意,尚未凝结,她方才并未骗江愁余,至少有一句话是真的。
无论胥衡下场如何,她终究会保住江愁余一条命。
她睁开眼睛目光下移至自己的掌心。
毕竟她杀的第一个人便是她的义姐。
一命偿一命,她会为晏姐姐留下江愁余。
江愁余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走出宁府的。
转过拐角,方才在那处绷得死紧的弦骤然松开,双腿一软,差点没当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幸好禾安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牢牢扶住了她。
“娘子你没事吧?”禾安低呼一声,触手只觉自家娘子手臂冰凉,甚至还在微微发颤。
“没事,”江愁余借着力道站稳,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声音还带着点虚,“就是跟皇后叙旧,叙得有点腿软……快,扶我回去,这地方多待一刻都折寿。”
开玩笑,第一次直面小boss,还是有些紧张的,尤其是龙傲天不知所踪,肯定不能英雄救美,说不准还等着她美救英雄。
二人直到坐上自家那辆灰扑扑毫不起眼的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江愁余才彻底松懈下来,瘫软在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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