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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半天原来龙傲天是恋爱脑by野阿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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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天爷……”她喃喃自语,闭上眼,复盘着方才的场景,每一句试探,每一次交锋,她哪里是百分百笃定?不过是赌一把宁皇后那点所剩无几的、或许连她自己都骗过去了的情谊,以及自己这个小人物暂时还不值得她立刻撕破脸下死手的价值。
赌赢了,暂时安全;赌输了,那就只有打了。
好不容易回到自家小院,江愁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甩掉鞋子,扑倒在那张无比亲切的床榻上。
“禾安,晚膳时唤我……”声音闷在枕头里,含糊不清。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既然龙傲天他们也没抓到,指不定在哪儿憋大招,她得想想怎么辅助一番……
不知睡了多久,或许也没多久,江愁余是在一阵更剧烈的颠簸中醒来的。
不是马车那种规律的摇晃,而是更……狂野?更不受控制?像是被人扛在肩上飞奔?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入眼不是她熟悉的床帐顶,而是粗糙的、随着晃动不断震颤的木板顶棚,缝隙里还漏进来几缕惨淡的月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牲口的气味?
身下硬邦邦的,硌得她浑身骨头疼。
江愁余:“……”
依靠着疼痛,她花了三秒钟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又花了五秒钟试图理解现状。
所以,她,在自家小院、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绑了?
宁皇后下手这么没道义吗?
江愁余试图动一下,发现手脚都被粗糙的绳子捆着,倒不算特别紧,但想挣脱也是痴人说梦。嘴巴倒是没堵上,大概觉得她喊破喉咙也没用。
“不是……”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在狭小颠簸的空间里显得有气无力。
短短一天之内,先是进行了一场高强度心理战,差点虚脱,回家刚找到点安全感,眼睛一闭一睁,好家伙,直接快进到生存副本了?
这一日行程安排是不是太紧凑了点?牛马也不是这么用的!
她瘫在冰冷的木板上,望着那不断漏风的顶棚,生无可恋地想……算了,懒得想了。
确认只有她一人之后,只能等候禾安来救了。
似乎感受到她不再折腾,头顶上方那块硌得她浑身疼的粗糙木板,突然“嘎吱”一声,被猛地掀开了。
凛冽的夜风瞬间灌入,吹得她一个激灵,差点呛着。与此同时,一张脸逆着夜色,出现在洞口。
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表情,只能勾勒出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轮廓。
江愁余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颠簸太久出现了幻觉,或者还在哪个离谱的梦里没醒。
就听见她说:“娘子,别来无恙?”

第106章
没有凛冽的寒风灌入,因为掀开木板的人细心地用身体挡了一下。那是一张许久未见,却依旧熟悉无比的脸,柳眉杏眼,此刻正带着担忧和歉意看向江愁余。
“……轻竹?”江愁余试探着出声。
“我在,”轻竹一如从前干脆应道:“娘子醒了?真是对不住,用这种方式请你来。这车实在太颠簸,委屈你了。”
江愁余:“……”竟然真是她?
轻竹已经动作轻巧地爬进了这狭小的空间,带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兰芷清香。她甚至没用匕首,而是耐心地、仔细地解着江愁余手腕和脚踝上捆缚的绳索,指尖温暖,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离得近了,江愁余才发现她穿的不像往常的安国服饰,反而是一身红色劲装,身上的挂饰也像异族的。
“绑得紧不紧?有没有伤到?”她似乎不觉江愁余的疑惑,一边解,一边低声问,语气关切真诚,“他们办事总是没个轻重,我叮嘱过要小心的……回头定要罚他们。”
绳索松开,轻竹小心地扶起江愁余,帮她活动了一下僵麻的手脚,搀扶着她下了马车。江愁余这才发现,马车停在一处雅致幽静的别院门前,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周围的景象不太熟悉,不知是不是出了京城,如果出了,那禾安他们寻她要更费力些。
“娘子放宽心,还在京城。”轻竹仿佛能洞穿江愁余的想法,自顾自说道:“只不过禾安暂时寻不过来。”
江愁余抽回手,按捺住心中的惊疑不定,试图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出些什么:“什么意思?”
轻竹却只是歉然地笑了笑,挽住她的手臂,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引着她往院里走:“娘子受惊了。实在是事出有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这里很安全,娘子只管安心住下,就当是散散心。”
“娘子小心些,天黑,脚下当心。”
江愁余看着她这无比自然的动作:“……”
……等等,我刚才是经历了一场粗暴的绑架转移没错吧,怎么搞得像她俩才去赴宴回来一样。
脚下是铺着鹅卵石的平整小路,这是一座掩映在竹林间的雅致院落,粉墙黛瓦,檐角挂着几盏造型古朴的绢灯,而且看着还有些眼熟。
轻竹带着江愁余一一逛过:“娘子你看,这处小院还合心意吗?我特意让人收拾出来的。跟从前垣州的那个小院是不是差不离?你看那边,”她指着院落一隅,“我让人移栽了几株你最喜欢的花草,屋里的布置也是按你从前的喜好来的,多宝阁上摆了些小巧的玩意,也不知你现在还喜不喜欢……”她絮絮地说着。
然而,江愁余听着,心底那点因久别重逢而升起的恍惚瞬间被警惕取代。她停下脚步,轻轻挣脱开轻竹的手,目光直视着她。
“轻竹,”江愁余打断了对方温情脉脉的介绍,“你费这么大周章,甚至不惜用上绑架的手段,把我弄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轻竹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反而更添了几分无奈和包容:“我只是想请娘子来一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又怕娘子不肯来,这才用了些笨办法。”她避重就轻,对核心目的绝口不提。
江愁余不为
所动,继续追问:“从罗井镇到现在这段日子你音讯全无,胥衡跟我说曾经也派人寻过你,未果,我以为你……你消失这么久,是去做什么了?”
轻竹微微一笑,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飘向远处沉沉的夜色,语气轻了些:“自然是去做了些……该做的事。”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江愁余身上,笑意更深,“不过现在好了,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安心陪娘子住些日子了。”
该做的事?江愁余心下一凛。
既然轻竹不肯回答,她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看向院子里那些布置的细节,那些物什是近日来她喜爱的,同去年迥异,而轻竹准备的恰到好处,只能说明她一直活在轻竹的眼皮子底下。
“禾安人呢?你杀了她?”
面对江愁余的问题,轻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只是想同娘子好好说话,其余人暂时便不见。”
“娘子一路劳顿,定是累了,也饿了吧?”她继续道:“小厨房温着百合莲子羹,最是安神。屋里还有新做的杏仁酥,娘子尝尝,看是不是从前的味道?”
她引着继续往灯火通明的内室走去。
江愁余看着周围明显训练有素的侍卫,没有反驳,顺着轻竹往前走。
至少看轻竹如今的反应,是不打算杀自己的,那她只能先忍耐,等着禾安她们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轻竹自那日后便不再露面,仿佛真的请江愁余来做客,房间布置得舒适温馨,一日三餐精致可口,都是她偏爱的口味。茶水点心从不间断,连她偶尔多看两眼的书册或小玩意儿,下一刻就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手边。但与此同时送饭的哑仆眼神警惕,打扫的侍女悄无声息,院外巡逻的护卫脚步声规律得如同更漏。
江愁余摆烂了半天,觉得还是得挣扎一下,她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寻找任何可能的漏洞。
一日她趁着夜深人静,用偷偷藏起的烛火点燃了床幔。火苗窜起,浓烟弥漫。她迅速躲到窗下,准备趁乱从后院矮墙翻出去。
然而,火势刚起没多久,甚至没来得及真正蔓延,院门就被猛地撞开。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出现,精准地扑灭火源,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而轻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竟从院门外传来,清晰落入屏息躲在窗下的江愁余耳中:
“娘子真是……若是烧起来,多危险?伤着你自己可如何是好?想要什么,与我说便是,何苦用这种方式?”
江愁余:“……我要换新床幔。”
轻竹笑笑:“好。”
片刻后,她看着几乎没造成什么损失就被扑灭的火场,和被迅速换上的新床幔。
“那我想要新出的话本。”
“好。”
“我想要出门瞧瞧?”
轻竹同样笑着答道:“那不行。”
江愁余:“……”行吧,卡规律失败。
她又观察了几天,发现每日清晨会有运送新鲜菜蔬的板车从侧门进入。她打晕了那个按时来送换洗衣物的侍女,同时道歉了一秒便换上她的衣服,低着头,试图混在送菜队伍里出去。眼看就要接近侧门,甚至能感受到门外自由的空气,一只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轻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依旧是一身素雅衣裙,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娘子,”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早上风凉,快随我回去加件衣裳。今日有刚送来的新茶,我们尝尝鲜?”
江愁余被她近乎半强迫地带离了侧门,回头望去,那些送菜的人眼观鼻鼻观心。
她从前咋没发现,轻竹这么有劲啊?
几次三番下来,江愁余彻底认清了现实。
轻竹太了解她了,甚至预判了她可能采取的所有行动。
江愁余瘫在柔软的贵妃榻上,望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第一次对“知己知彼”这个词产生了深深的阴影。
现在轻竹不杀她,怕也是在等。
等着龙傲天的动静,不知道胥衡消失了这么久,如今在作甚。
东胡王旗在呼啸的寒风中猎猎作响,巡逻的骑兵马蹄声沉闷如雷。
李严派出的议和使者又一次被打发回去,东胡人这次连城门都没让进。同时前锋又冲击了一次淮边城防线,被长孙玄指挥弩阵射退了,伤亡不小。
甚至接下来的几天,东胡人的攻势愈发猛烈。不再是试探性的骚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猛攻,数以千计的东胡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疯狂冲击着看似摇摇欲坠的边军防线,箭矢如同飞蝗,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砸得城墙崩裂。
帅帐之内,李严急得嘴角起了一串燎泡,坐立难安。每一次急促的战报传来,都让他心惊肉跳。他看着长孙玄依旧沉稳地调兵遣将,看着习达一次次将冲上城头的东胡人杀退,看着防线看似岌岌可危却始终未被突破,内心的焦躁几乎快要压垮他。
议和!必须尽快议和!
否则一旦城破,他别说功劳,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他不停地催促鸿胪寺的官员,一遍遍修改着那份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屈辱的议和条款,不断增加着岁币的数额,扩大着互市的范围,甚至主动提出了更大幅度的边境后撤……只求东胡人能停下来,坐下来谈。
“废物!都是废物!”李严在临时辟出的议事偏帐里,对着鸿胪寺的官员无能狂怒,“再加!告诉东胡人,只要他们肯谈,条件还可以商量,快去!”
鸿胪寺的官员们面如土色,唯唯诺诺。他们派出的使者在一次次暂时歇战后,又到锡府城门前,高声宣读着不断加码的议和诚意,换来的却往往是守城的东胡骑兵嘲弄的狂笑。
就在李严几乎要绝望,甚至开始暗自盘算是否要向朝廷上报时——
转机蓦地发生。
这一日黄昏,惨烈的攻城战刚刚告一段落,战场上尸横遍野,硝烟未散。一骑东胡轻骑,不紧不慢地来到了边军防线前。他倨傲地扬起下巴,用生硬的官话喊道:“奉狼主之命,传话给你们的大官,我家狼主,同意与你们谈谈了,明日午时,于锡府城内,各带十人,面谈。”
消息传回大营,李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激动得浑身发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同意了!他们同意了!哈哈哈!天佑我大安,天佑我李严!”他狂喜地来回踱步,语无伦次,“快!快准备!鸿胪寺!把最终条款再核对一遍!要用最上等的绢帛!朱砂印泥备好!本官要亲自去谈。”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手持和约、凯旋回朝、接受封赏的无上荣光。
然而,帅帐之内,得到消息的长孙玄和习达,脸色却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习达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跳起:“谈个屁!这分明是缓兵之计!或是诈降,东胡老狗眼看强攻不下,想玩阴的,少将军不在,我们不能上当!”
长孙玄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锡府乃是他们的地盘,去的话易被埋伏。东胡人突然转变态度,太过蹊跷,甚至还搬出了
狼主之名。”要知道,他们在这淮边城守了这么久,可不曾见到那位东胡狼主,调兵遣将的只有名唤邓内的东胡大将。
“有诈?”李严此刻正处于极度兴奋之中,根本听不进任何劝告,因着长孙玄的身份它不敢,只能瞪着习达,语气带着不耐烦和呵斥,“能有什么诈?这是东胡人被打怕了!见识了我朝军威,更是被本官的诚意所打动!尔等武夫,只知道打打杀杀,岂懂得邦交谋略之精妙?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休要再危言耸听,扰乱军心!”
他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道:“此事本官自有决断,明日午时,本官亲赴锡府,圣师劳烦你抽调最精锐的卫队随行护卫。习将军你留守大营,严防东胡人偷袭!若因故延误了这和谈大事,本官定奏明圣人,治你们阻挠国策、心怀叵测之罪!”
长孙玄与习达对视一眼,显然不愿再同这被功劳蒙蔽双眼的蠢人说话。
前者沉默片刻,终究缓缓点头:“既如此,下官遵命。必挑选最悍勇之士,护卫御史安全。”他垂下眼睑,掩去眸底深处的寒光。
习达气得胡子直抖,却碍于李严手持圣旨,只能重重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李严志得意满,立刻兴冲冲地去准备明日“谈判”的行头和相关文书了,仿佛已然胜利在握。
翌日,午时将至。
李严身着崭新的御史官袍,在一队精悍卫兵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向着约定的锡府行去。长孙玄果然没有食言,派给他的这十名卫兵,个个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是身经百战、武艺高强的好手。他们沉默地护卫在李严周围,如同铜墙铁壁,让李严心中些许忐忑,也被一种志得意满的安全感所取代。
越是靠近锡府,外围异常安静,只有风声呼啸,城墙上依稀可见几个东胡哨兵的身影,冷冷地注视着他们这一行人的靠近。
好在他们并未为难,按照昨日所说开了城门。
一进城门,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某种腐臭气息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李严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口鼻,眉头紧锁。
城内景象,更是让他心头一跳。
街道两旁,并非空无一人。而是或坐或卧着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他们大多戴着沉重的木枷或脚镣,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偶尔有人抬起头,看向李严这一行衣冠楚楚的官员和精锐卫兵,眼中也没有丝毫光彩,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漠然。
李严认得出来,这些人身上破碎不堪的衣物,分明是边军士卒的号衣,或是普通边民的粗布衣裳。他们都是被东胡掳掠而来的大安俘虏!此刻,却如同牲口一般被随意丢弃在这离,任其自生自灭。
卫兵队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其他卫兵也纷纷绷紧了神经。
李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那些百姓绝望的眼睛,心中默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议和成功,便能救更多人……这些……这些是必要的牺牲……”他努力挺直腰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催促着坐骑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还在后面。
街道两旁,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新挖掘不久的巨大土坑。坑边泥土湿润猩红,仿佛被鲜血浸透。有些坑里似乎胡乱填埋着什么,隐约露出残破的衣物或苍白僵硬的肢体。甚至有几个坑旁,还散落着一些被砸得变形的铁盔、断裂的兵器,以及破碎的白骨。
引领他们的那个东胡使节,似乎注意到了李严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他用生硬的官话,故意大声说道:
“尊使看到这些坑了?我们狼主有令,对不听话的狼犬,就要狠狠教训。”他指了指一个坑边放着的一柄沾满暗红色污迹的巨大狼牙棒,“砸碎骨头,听着那响声,才叫舒坦,我听说,在你们大安,有种说法叫粉身碎骨,再不能投胎,有这回事吗?”
他身后的几个东胡精兵也跟着发出哄笑,眼神如同看着待宰的羔羊般扫过李严和他的卫队。
李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缰绳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他简直不敢去想那种场面。
接着便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后怕,他终于直面了东胡人的残忍和野蛮,这远比奏折上的文字和更加血腥,更加直观,更加令人恐惧,他毫不怀疑,如果边军真的战败,如果这座城池被攻破,他自己的下场,绝不会比坑里那些残骸好多少,甚至还要更惨,因为他代表着大安朝廷。
但紧接着,那极致的恐惧之后,涌上心头的竟是一股扭曲的、强烈的庆幸。
幸好!幸好自己力主议和!
幸好自己带来了足够的诚意,幸好自己不用落到那般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和这样的野蛮凶徒对抗,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唯有妥协,唯有满足他们的要求,才能换取和平,换取安全。
那丝后怕迅速被这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所取代,甚至让他看向那个东胡使节的眼神——幸好,自己是来谈判的,不是来送死的。
他强行压下心悸,干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上一丝讨好:“贵族……果然勇武。过去之事,皆是误会……今日你我双方和谈,正为摒弃前嫌,永结盟好。”
那东胡使节闻言,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了,嗤笑一声,不再多言,继续引路。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最中间的府邸。大厅门口守卫着更多精锐的东胡精兵,眼神凶悍,杀气腾腾。
李严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努力堆起笑容,迈步走了进去。他带来的卫兵被拦在了门外,只有两名鸿胪寺官员捧着厚厚的议和文书,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
大厅内光线昏暗,墙壁上插着燃烧的牛油火把,跳动的火焰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正中央,摆着一张粗糙的长桌。
一人似乎踩着脚凳背对着李严,看着墙上铺开的一张巨大的、绘制粗糙的羊皮地图。
这就是东□□来谈判的代表?看身形气度,似乎并非寻常将领。李严心中暗自揣测,或许这就是东胡狼主?他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尽可能显得诚恳又不失天朝威严的笑容,微微提高了声音,用他练习过多次的、带着官方腔调的言辞开口道:
“本官乃大安圣人钦点御史,李严。奉吾皇圣命,特来与贵族商议两国罢兵休战、永结盟好之事。此乃我朝拟定的议和条款细则,条件优厚,足显诚意,还请尊使过目……”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身后的鸿胪寺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官员连忙躬身,捧着那卷用明黄锦缎精心包裹的议和文书,小心翼翼地向前几步,想要放在长桌上。
然而,那背对着他们的身影,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目光专注地落在地图上。
李严的笑容有些僵硬,心中掠过一丝不快,但想到城外那些恐怖的土坑和狼牙棒,又强行将这点不快压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更缓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尊使?……”
就在这时,那身影终于动了。
他没有转身,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对着那捧着文书的鸿胪寺官员,做了一个简洁而冰冷的手势——止步。
官员吓得立刻停住脚步,进退维谷。
然后,那身影开始缓缓转过身来。
跳动的火光先是照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然后是紧抿的薄唇,高挺的鼻梁,最后是那双眉骨阴影下的眼睛。
当那张完全转过来的脸庞,清晰地映入李严的眼帘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上那精心堆砌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发出一声极其短促的抽气。
“是你——!”
那张脸!那张他曾在朝堂上见过的脸,那张他认定已经通敌叛国、甚至可能早已死在某个角落的脸!
胥!衡!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出现在东胡的谈判之地?!还穿着……还穿着一身染血的、混合了东胡风格的戎装?!
李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在瞬间变得冰凉僵硬。
而更让李严魂飞魄散的,是胥衡脚下。
直到此刻,借着摇曳的火光,李严才惊恐地发现,胥衡那双沾满泥泞和暗褐色血污的战靴之下,哪里是脚凳!而是……一颗头发花白、面目狰狞扭曲的头颅。
那头颅显然刚被斩下不久,断裂的脖颈处还在缓缓渗着粘稠的血液,瞪大的双眼充满了临死前的惊恐,皮肤呈现出一种死人的青灰色。
难道这才是东胡狼主?
胥衡就那样站着,身姿如松,面无表情看着李严脸上那精彩纷呈的变化。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石厅。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以及李严那无法控制的、越来越急促和响亮的牙齿打颤声,他身后两个官员已然跪倒在地。
良久,胥衡才微微动了动唇角:
“李御史……”
“看到本帅还活着……”
“很意外?”
“是没想到我还能站在这里,”他的目光扫过脚下那颗邓内,也就是罗井镇邓老汉的头颅,又缓缓移回到李严惨无人色的脸上,语气平淡,“还是没想到……我会踩着这东胡大将的脑袋,在这里……等你来议和?”
“你带来的那份,”他的目光落在鸿胪寺官员手中那卷明黄色的文书上,眼神中的讥诮展露无遗,“写着岁币、割地、裁军、和亲的‘诚意’……是准备给谁看的?给这颗脑袋的主人?还是给……本帅?”

第107章
胥衡出现的太过惊悚,李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面对胥衡的诘问,他多年混迹官场的本能,让他在惊骇之中硬生生挤出了一丝扭曲的求生欲。
“胥……胥少将军!”李严的声音干涩,带着剧烈的颤抖,他几乎是踉跄着想要上前,脸上努力挤出一种混合着惊喜、惶恐和谄媚的复杂表情,“真……真是您!您还活着!太好了!这真是……真是苍天有眼!圣人……圣人若是知晓,不知该何等欣慰!”
他绝口不提之前的通敌罪名,也绝口不提那份议和条款,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稳住眼前的胥衡,必须活下去,而且要把胥衡未死且出现在此地的惊天消息传回朝廷。
“下官……下官奉命前来,实乃迫不得已!朝中奸佞当道,构陷忠良,逼迫陛下议和……下官人微言轻,只能虚与委蛇,假意周旋,实则是想寻机查探胥少将军您的下落,为您洗刷冤屈啊。”李严说得声情并茂,甚至眼角都挤出了几滴浑浊的泪水,“如今见到胥少将军安然无恙,更是斩杀了东胡大将,实乃我大安之幸!下官……下官这就修书,不!这就亲自返回京城,面见陛下,禀明一切!定要还胥少将军一个清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胥衡的反应,身体却微微侧移,试图向厅门方向靠拢,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胥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静静看着李严自顾自的作伪。直到李严准备退出屋外,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唇角。
“李御史的忠心,”胥衡开口,“真是感动上苍,大安有尔才是至幸。”
李严心中一紧,正想再表忠心,却见胥衡的目光越过他,落向了那扇紧闭的大门。
“不过,”胥衡继续道,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李御史回京禀明一切之前,先替本帅做一件事。”
李严一愣,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胥少将军请吩咐……”
“把你带来的那些精兵,”胥衡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叫进来。全部。”
李严的心猛地一沉,叫护卫进来?胥衡想干什么?杀人灭口?不对,如果他真要灭口,刚才就可以动手!那他想要……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李严的脑海:胥衡要夺兵,他要控制住自己带来的这支力量。
冷汗瞬间浸透了李严的后背。他带来的这十个人,确实是长孙玄精心挑选的好手,本是为了保护他议和的安全,此刻却成了胥衡眼中的肥肉。若是交出他们,自己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胥……胥少将军,”李严声音发颤,试图为自身挣扎,“外面……外面都是东胡人,此时叫护卫进来,恐生变故,不若……”
“李御史,是你自己叫,还是本帅请他们进来?”
胥衡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脚下邓内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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