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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蚕缚by花椒不浇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10

苏绾缡咬了咬唇,再看他伤势,才上了一半药就走,好像的确不好。
于是不再挣扎,继续上前为萧执聿上药。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了几分,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
清雅兰香拂面,萧执聿胸膛微微起了一息,他偏头望去,见着苏绾缡未着脂粉的瓷白小脸,满头青丝垂至两肩,比之她往常簪发的模样多了几分温婉。
香鬓松散,唯夫可见……
他喉头滚了滚,心间骤然升上一阵满足。
沉黑双眸雾色越染越深,他眸光游移到她嫣红的唇瓣上,觉得口渴得紧。
想要压着她,想要尝一尝,想听她哭,想舔……
萧执聿胸腔浮动,长睫微颤,不动声色偏过了头去。
理智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
她今日不怎么怕他了,他莫要再将她给吓着了。
“上好了?”萧执聿清了清嗓子。
“嗯嗯。”
苏绾缡重重点了点头,呼出了一口长气,总算是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连忙拿起手边的纱布为他缠上。
苏绾缡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男子裸露的身体。
方才因为要上药,苏绾缡的视线都被那道蜿蜒可怖的伤口吸引了过去。
生怕因为自己,而叫萧执聿伤势更加严重。
可眼下为他缠上纱布,一圈圈紧缚下,萧执聿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凸现。
他肩背流畅,手臂上虬起的青筋脉络分明,整片裸露在外的肌肤无不彰显着属于男性的强烈压迫。
苏绾缡一下红了耳尖,连眼神都开始飘忽了起来。
她指尖落在上面,只觉得发烫得紧,像是被火星撩过一般,一股麻意阵阵涌上。
苏绾缡屏住了呼吸,动作也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纱布缠绕至萧执聿身前,苏绾缡不可避免要走到萧执聿面前。
她蹲下身来,将纱布穿过他的腰身,指尖避无可避落到萧执聿的腰腹上,轻柔指尖拂过,刮蹭到他紧实的肌肉,一瞬间叫他绷紧了身子,呼吸更重了几分。
感受到萧执聿的变化,苏绾缡下意识抬眼,猝不及防撞进那双沉黑如渊的双眸。
此刻犹如暴雨前夜风起云涌,又如暗中窥伺猎物的野兽,总之,危险得紧。
苏绾缡眨了眨眼,立马重新垂下了头,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缠绕纱布上,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萧执聿腰腹间一条清晰纵线上,眸光顺着那道线蜿蜒深处……
苏绾缡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连忙穿过纱布起身,又在萧执聿身后缠绕。
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想着赶紧缠完离开,索性就没有再绕路走到萧执聿身后。
直接站在了他的身前向后饶一圈。
她弯身,几乎像是给了萧执聿一个拥抱。
由于心中有事,苏绾缡自己也没有发现,他们这样的距离有多亲近。
肩上的发丝低垂,落在萧执聿裸露在外的肩头,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轻柔柔滑动。
鼻尖再次涌来那股熟悉的兰花清香,方才被压下的燥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萧执聿偏头,看见苏绾缡瓷白下颌在自己左肩头来回,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在他耳廓扫过,他清晰地看到苏绾缡脸上的细小绒毛,看到她红透了的耳垂上那一颗红痣……
指腹有些发痒,他忍住想要捻一捻她耳垂的动作。
见她侧眸望来,又不着痕迹转过头去。
终于最后一圈,苏绾缡重新蹲下身来,在萧执聿腰间打了一个结。
萧执聿睨眼看她,漆黑眼眸犹如被泼上了一台浓墨,雾霭沉沉。
要结束了吗?
她要离开了吗?
她要去找贺乘舟了吗?
她也会给贺乘舟这样上药吗?
指尖忍不住轻抬,心里的声音不断放大,呼啸着卷入他的脑海里。
一圈圈妒意涌上,猛烈拍打他早已自我建设好的门窗,只差一点,就能毁掉基柱。
拉住她,留下她,叫她只能和自己在一起,叫她只能看得到自己……!
最后一步落尾,苏绾缡抬头,想要告诉萧执聿好了。
可对上他眼眸时却骤然僵在了原地。
像是世间最幽黑的深潭,窥不见底色,透不进光亮。
苏绾缡常常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即便那双眼睛里含着笑,却也像是与所有人都隔了一层厚重的冰层一般。
可那双眼睛却能如沼泽一般,你看不透他,但却能够被带着沉沉下坠……
又是昨夜那样的眼神!
苏绾缡瞳孔一滞,昨夜那种铺天盖地让人几欲窒息的感觉再度涌上,像是一张密网一般将她层层束缚,网罗在独属于萧执聿的气息下。
心跳无端加快,舌根不自觉开始发麻,壁腔内的伤口似又在隐隐作痛。
苏绾缡脑海里浮现出萧执聿昨夜的模样,她拼着力气喘息躲避,却被他压着上前,被迫承受他渡过来的每一寸呼吸。
那个陌生的萧执聿,那个并不算温柔的吻,莫名的,清晰的,再次涌现……
萧执聿眼神一寸寸梭巡,如有实质一般的眸光撩起她每一寸皮肤的颤栗。
他抬手,忍不住捧起她的下颌,如获至宝一般虔诚,指腹缓缓摩挲她的侧颌,激起她一阵痒。
他喉间不由滚了滚,慢慢倾身……
“萧执聿,外面都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在里面躲清闲?”
突然,一道突兀的声响从外间传来,下一秒,人便已至帐内。
旖旎气氛瞬间被打破,苏绾缡立马回神,如同受惊的鸟儿一般,迅速起身离得萧执聿老远的距离。
她眼神频繁眨动,整张脸红得如同火烧云一般,看着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地里。
宋先禾愣在了原地,怎么也没有想着帐内竟然是这般情形。
这……还是大白天吧……
宋先禾有些汗颜,萧执聿这么急不可耐?!
“宋大人既有要事,绾缡先行告退。”苏绾缡呼吸急促,脑海里疯狂想着说辞。
话的尾音还未消,便见她立马屈了屈膝,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跑了出去。
宋先禾甚至来不及阻止。
他……什么时候说有要事了……?
宋先禾收回僵硬在空中欲要拦住苏绾缡的手,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跑那么快……
刚一转身,宋先禾猝不及防感受到一阵寒意袭来。
他抬眼,只见落坐在塌边的萧执聿眸光似刃,像是要将他一片片凌迟一般。
宋先禾有些欲哭无泪,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是这样的情况啊!
他讪笑了一声,“哈哈哈,你们兴致挺好。”
“你最好有事。”萧执聿睨了他一眼,低头拢上自己散开的外衫,似在等着宋先禾给他一个合理解释。
宋先禾手扶了扶额,暗自咬牙,自己怎么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打扰了不该打扰的。
宋先禾此刻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也好过被萧执聿折磨。
他脑袋灵光运转,将自己收集来的信息一股脑道了出来。
“我们的人去查了,那剑柄上,确是齐王旧部的符印。”宋先禾一本正经道。
萧执聿抬眼,眸里毫无波动,等着他的下文。
显然并不买账。
宋先禾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我们在林中还发现了程伯侯的人,在我们的人去之前,他们从那老虎的尸体上找到了银针。”
这一次不等萧执聿的反应,宋先禾就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扶着这只手的手肘,在月门处来回踱步,做沉思状。
“看来,这老虎突然发威是程伯侯推贺乘舟上位的跳板。这程岩安怎么就看中了贺乘舟?”
宋先禾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转头看向萧执聿,想从萧执聿这里问出一个答案,却在触及到他的眼神时骤然想通了一切。
宋先禾弯了弯嘴角,乐了一声,“看来你棒打鸳鸯散的事,是被程岩安知道了。”
有意思……
宋先禾自动吞掉了最后一句话。
但是即便如此,宋先禾还是无可避免地得了萧执聿几记眼刀。
他轻咳了咳,不自在地耸了耸肩,终于正色了起来,“程岩安扶贺乘舟上位,分明是冲着你来的。你与他有夺妻之恨,这朝政之上,除开程岩安,贺乘舟一定是最恨你的人。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说他贺乘舟不成气候,可难保今后不会给你使绊子,不如眼下,就断了他的打算?也给程岩安一点苦头?”
宋先禾知道,凭借萧执聿睚眦必报的性子,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更何况,如今贺乘舟还深陷齐王旧部刺杀一案,有了这个罪名,程岩安就算最后能够脱得干净,也得惹上一身骚!
贺乘舟……?
萧执聿轻喃了喃这个名字,唇边滑过一道讥讽,“圣上不会轻易对程岩安下手,他乐见其成臣子间互相斗法。贺乘舟……我还有大用处。”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打算动他了。
宋先禾有些震惊,萧执聿何时这般好说话了?还是对着苏绾缡心尖尖上的人?
再看他眸底的玩味,宋先禾瞬间了然,不禁为贺乘舟打了一个寒颤。
落到萧执聿的手中,还不如此刻被圣上处置了的好。
看来,以后还有得闹……
“还有一个事情,安宁郡主昨夜失踪了。”

第32章 宋先禾将这个消息告知了萧执聿,“如今,营地内几乎传遍了,但没有人敢大张旗鼓说些什么。圣上还亲自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去寻。”
萧执聿蹙了蹙眉,有些没料到这步棋的走向。
宋先禾倒对此没有太当回事,看萧执聿眉头紧锁,又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又要上前鼓舌,“所以,你们刚刚……”
宋先禾现在还记得他方才进来时的情形,苏绾缡蹲在萧执聿的面前……萧执聿好像捧着她的脸……
宋先禾觉得鼻间有些充血,大白天玩这么刺激?
萧执聿还有这癖好?!
宋先禾还来不及燃烧熊熊好奇之心,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就被萧执聿黑着脸提溜着扔了出去!
他一介文臣,整个人用弱不胜衣形容都不为过,此刻轻易就被萧执聿给扔出了营帐,还来不及喊冤,萧执聿就已经撂下帐帘,绝情离去。
于是,胤朝最是温润雅致的首辅大人,竟然被人气得做出直直将人从营帐里丢出来的事情顷刻之间传遍了整座驺虞山。
不少人暗地里猜测,这宋编修究竟是做了什么事,竟然触怒了那么好脾气的首辅大人。
宋先禾向来也算是风流人物,从来都是被人圈在话题中心的人。
他一向习惯了这样的风头,也享受这样的风头。
可是如今,这样被萧执聿生生从营帐里面丢出来的风头,他可不要!
这一次算是脸都丢尽了!
宋先禾对此是恨得牙痒痒,为了一个苏绾缡,他连兄弟友情都不顾了!
苏绾缡自出了营帐,就赶去了太医蜀,一来是为萧执聿煎药,二来也是借着这个名头询问一下章太医关于贺乘舟的伤势。
萧执聿竟然派章太医为贺乘舟诊治,那想来,这人定然就是他的人。
苏绾缡倒也不怕会传出什么闲话。
“贺大人的伤势不算严重,大多都是皮外伤,只是看着流血得厉害,上好药,好好修养几日便可恢复。”章太医如实禀报道。
看苏绾缡脸上的担忧逐渐落下,章太医微微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不过,萧首辅的伤势倒是有些严重,还需要夫人好好照看。”
话落,苏绾缡脸腾得一下就烧了起来,章太医这番话,她岂会不明白。
身为妻子,不关心自己丈夫的情况,却反而关心起了其他男子来。
苏绾缡屈膝,“多谢章太医嘱咐,我会注意的。”
她端起煎好的药放进了食盒里,离开了营帐。
路上,看着一队队人马出动,苏绾缡不禁好奇,她偏头问连枝,“发生了何事?”
“夫人,听说安宁郡主昨夜一夜未归,似是失踪了。”连枝上前了几步,压低着声音道。
“程伯侯的人找了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影,今日,圣上也派了人去寻。”
苏绾缡蹙眉,好端端的,程清渺怎么就失踪了?
她是程伯侯的女儿,会不会是……被昨日那些刺客掳了去?!
“大家都在传,安宁郡主或许是被昨日那些刺客掳走了。”像是印证苏绾缡的话般,连枝立马接着道。
“她是程伯侯的女儿,那些人定然是要用安宁郡主的性命和程伯侯,甚至是……圣上谈条件。”连枝前倾了倾身子,在提到“圣上”二字的时候,声音更低了几分。
安宁郡主失踪,若真是被刺客掳走,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此次密林刺杀一案,确与程伯侯并无关联。
如此,贺乘舟就成了唯一一个疑点重重的人。
圣上作为皇子时,就一向与齐王不对付。
如今齐王伏诛,可是曾经追随过他的那些旧人却是依旧不肯向他投降。
圣上对此一直心里都有一根刺。
此次贺乘舟饶是救了圣上,可是他本身出现在那里实在奇怪。很难不让人设想,这是贺乘舟的自导自演。
就连此刻,苏绾缡也不得不怀疑,贺乘舟怎么碰巧就出现在圣上身侧,为他挡了突然发飙的猛虎,恰巧还碰见了齐王旧部的刺杀。
密林那么大,圣上身边高手如云,怎么就让贺乘舟插空救下了圣上呢?
他的功夫苏绾缡不是不清楚,勉强保护自己可以,但是若要再救一个人,实在捉襟见肘。
贺乘舟,你到底要做什么……
“按理来说,昨日就该派人搜山,驺虞山上的军马如此多,若是早早告诉了圣上,定然立马就能找回郡主。如今一夜已过,竟然还秘而不宣!无非就是害怕郡主失踪消息走漏,一夜未归,败了女儿家的名声。可是,名声就这么重要吗?连人命也顾不得了!?”见苏绾缡没有反应,连枝继续自顾自说道,越说心里越来气。
她皱着一张小脸,“若是被刺客掳去了还好,可要是是一个人走丢了,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
“别胡说!”苏绾缡听得害怕,连忙打断了连枝的话。
想起程清渺那轻抬下颌的娇贵模样,无论是被刺客掳走,还是一个人走散在了山林,恐怕都有的她的罪受。
苏绾缡心里有些难过,只能祈祷程清渺能够平安归来。
主仆二人叹了一口长气,朝政大事是男儿家的大事,可是利益纠葛,福祉纷争,却少不得将女儿家给拉入。
二人情绪都有些低落,踩着不平的石子路返回,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不远处一道马儿长鸣。
众人都被吸引了视线望去,只见一辆高头大马上,程清渺稳稳坐在了上面,她双手扶着身前的马鞍,一如既往高昂着头,眉眼间露出几分矜傲。
只是或许头顶的太阳略微有些耀眼,照得她眉目有些睁不开。
一夜过去,她身上并未显出任何狼狈,衣服如新,就连发髻也并未散乱多少。
那模样,哪里像是失踪了一整夜,倒像是刚从马场上回来一样。
而就在她的身下,马腹侧前,一位男子正牵着马儿的缰绳往这边走来。
瞧着像是她的马夫一般。
“七皇子?”连枝疑惑出口。
看苏绾缡向她望来,连枝连低声解释道,“这位七皇子,唤祁铭。是跟显朝太子一起来的胤朝。只是生母位卑,大家都忙着巴结太子。再加上他为人也低调,没什么存在感。”
七皇子……祁铭……
苏绾缡闻言重新望了过去,这才仔细瞧了瞧那人。
方才之所以将他认作马车,倒不是因为此人其貌不扬。
只是因为比起程清渺,这位七皇子实在狼狈。
衣袖边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隐隐能够看出里间翻出的血肉。衣摆处也撕烂了好几处,脸颊上更是染上了细灰,仔细看,侧颌处还有一道横裂的伤口,似在渗血。
想来,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郡主回来了!快去禀明侯爷,郡主平安归来了!”有人在看清来人以后,连忙喊道。
刚出动的军马也停了下来。
程清渺下了马,被采儿服侍着进了自己的营帐里梳洗,而七皇子也被自己的属下领走。
“这七皇子怎会和安宁郡主待在一块儿?”连枝疑惑出口。
“我们回去吧。”苏绾缡无意掺和这件事。
总归,程清渺平安归来就好。
苏绾缡端着煎好的汤药回了营帐,萧执聿此刻正坐在案后处理事宜。
看见苏绾缡回来,他眼神不动声色落在了她手上端着的漆盘上。
“大人先喝药吧。”苏绾缡将汤药端出,放在了萧执聿手边。
“你去太医蜀了?”萧执聿放下手中狼毫,抬眼望她。
“是。”苏绾缡点头,“章太医说,大人的伤势很严重,需要好生将养。”
萧执聿眼神下滑,落在手边一碗浓黑的汤药上,浮动水面倒映着苏绾缡平静脸庞。
他凝视着那碗药看了半晌,终于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多谢。”萧执聿放下碗,他看向苏绾缡微微笑了笑,眸光温柔。
“这是绾缡该做的。”苏绾缡微垂眼睑,躲开他的眸光。
“那以后,还要多麻烦绾绾了。”萧执聿轻弯嘴角,话语里含着呢喃。
那声“绾绾”缠绵稠扬,像是耳边细语一般,落进人的耳中撩起人一阵酥麻。
苏绾缡不自在地低下了头,明明离得这样远,可萧执聿的声音就像在自己耳边呢喃一般,她甚至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温热呼吸洒在自己耳廓。
“大人公事繁忙,绾缡就不打扰了。”苏绾缡拿走青玉碗放进了漆盘里,迅速端走。
看着苏绾缡逐渐远去的背影,眼见着她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拐角处,萧执聿眼眸里的笑意渐渐冷淡了下来,直至无波无澜。
他开口,嗓音像是冬月的寒冰,不轻不重却带着凌冽的压迫力,“轻尘。”
“去太医蜀唤章太医。”
一刻钟以后。
“夫人,找臣打听了……贺司封的伤势。”章太医弯着腰身,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禀明了实情。
他额上冷不防冒出冷汗,在说出这番话以后,明显感受到帐内的空气更凉了几分。
萧执聿坐在案后,他长眸微眯,良久,似轻轻哂笑了一声,那从鼻尖溢出的冷哼,轻的在空气中还来不及打一个旋儿就瞬间消散。
却依旧压得在场的二人喘不赢气。
送走章太医以后,萧执聿问道,“她人呢?”
她现在是不得了了,懂得拿自己当幌子了……!
眼下不见人影,是去贺乘舟那里了?嗯!?
萧执聿忍住胸腔间的戾气,有点想毁掉点什么!
“夫人在安宁郡主处!”未免萧执聿误会,轻尘连忙说道,避免萧执聿先行发火。
程清渺……
萧执聿蹙眉,他抬眼望向轻尘。
她什么时候与程清渺这般熟悉了?
别人才刚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去看别人了?
“是安宁郡主唤的夫人!”
察觉到萧执聿的戾气似乎并没有减少,轻尘赶忙补充道。
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有什么好看的!?
轻尘发了一个抖,怎么感觉大人情绪好像更不好了,他说错什么了吗?

第33章 苏绾缡也没有想到,程清渺回了营地,竟然第一件事就是召见自己。
听说所有来看她的世家贵女,朝臣民妇通通被她拒在了门外。
她只想要见自己。
苏绾缡觉得奇怪,但郡主召见,又不得不去。
入了营帐,苏绾缡上前,只见程清渺只着了一身素白里衣坐在床榻上,满头青丝垂落,像是才刚沐浴完不久,一副将要休憩的模样。
抬眼见着她来了以后,一张皱着的小脸瞬间展开了来。
见她欲要行礼,连忙跳下床阻止了她。
“大家都来看我,你为什么不来?”程清渺拉住她的手臂,一双眼眸里带着盛气凌人的质问,可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仔细看,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委屈。
苏绾缡眨了眨眼,她与郡主的关系……好像没有……
但到底苏绾缡没敢说,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绾缡不敢叨扰。”
程清渺看着她这般做足了礼数的模样,听着她客气有加的话竟然一时没有找到可以反驳的话。
她怎么会不懂苏绾缡眼里的惊异,便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召见苏绾缡。
明明她们根本不是好友,就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而且她讨厌死苏绾缡了,讨厌这个抢了她的执聿哥哥的人!
可是眼下,她却只想见她,见这个她讨厌死了的女人。
“我不想见她们。”程清渺放下了拉着苏绾缡的手,脸上的骄矜退下,逐渐显出了愁容。
她慢慢转过了身子,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安宁郡主,此刻背影却出现了几分无助与彷徨。
她口中的她们……应该指的是上京城中的各家贵女。
“郡主为何不想见?”苏绾缡问道。
“她们如今来,不过是想看本郡主的笑话。我失踪了一整夜,此事一旦彻底传开,名声定然受损,上京城中没有几户好人家会要我。她们表面说心疼我,背地里,心底指不定怎么舒坦。”程清渺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常见的矜傲消散,隐有几分不符她年纪的成熟。
像是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苏绾缡愣在了原地,听着程清渺这番话,心里泛起一股涩意。
她本以为,按照程清渺这种性格,她不会在意这些。
可是她却忘了,程清渺才刚过及笄之年,即便再如何高傲,她也是女子。
亦跳不脱这世俗对女子的规训……
“你又怎知,我不是这样想的。”
苏绾缡垂下了头,心尖的涩意愈加膨胀。
她不想骗程清渺,她虽同情她的遭遇,愤慨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在听到程清渺亲口说出来这番话时,伴随而升的还有一丝丝隐秘的,可悲的,难堪的喜悦……
好像,这世间身不由己的人不仅仅只有她自己,原来高高在上的安宁郡主,也与她一般,进退维谷,受制于人。
程清渺转过了身来,看着她,模样难得认真,“这就是你与她们的不同。”
苏绾缡瞳孔微颤,心上好像有一道鼓在敲,隆隆的鼓声中她听见程清渺的声音清楚无比地传来,“你会承认,会直面自己,比起那些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人来说,苏绾缡,你比她们更真诚。”
“郡主……”苏绾缡睫毛轻颤,好像第一次,有人这样夸她。
苏成说她性格执拗,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氏说她木雕泥塑,是个触人霉头的麻烦精。
《中庸》说,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
她承认,她不是一个什么完美的好人,也不是什么知礼仪的大家闺秀。
她也会有委屈,有难过,有愤慨,有阴暗的心思……
她也常常在想,为何命运如此弄人,为何要叫她经历这些,为何叫她生为女子却要面临种种不公她还要强颜欢笑感恩这世道予她容身之所!
为何她还要谨遵什么所谓的女则女训,去打造一副完美的躯壳!
去迎合,去规训,去麻痹……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对她说。
“苏绾缡,你比她们更真诚。”
程清渺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
这个从来都不可一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安宁郡主,竟然有一天也会不吝啬自己的喜欢。不吝言词地夸奖她。
苏绾缡微垂了眼睫,轻轻眨了眨。心间的涩意退去,一股暖流从心间滑过,温温的,柔柔的。
她抬眼,从来水光潋滟的杏眼此刻更是明亮,仿若满天星辰都落入了她的眼中,她笑道,“郡主爽朗,绾缡也喜欢。”
苏绾缡轻挑了挑眉梢,一股灵动的狡黠涌上,眉眼间的明媚连最灿烂的春光都比不上。
程清渺看呆了眼,再听到苏绾缡这一句直白毫不掩饰的喜欢,一张粉白小脸骤然红透。
她猛地扯过了头,下颌高抬,眼睛咕噜噜乱转。
苏绾缡在说什么啊!不害臊!谁喜欢她啊!
“郡主先坐下吧,小心脚下着凉。”苏绾缡看着她圆溜溜的后脑,轻弯了弯嘴角提醒道。
闻言,程清渺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脚丫,她就说今日怎么这般冷。
连忙拉着苏绾缡一起坐到了塌上。
她钻进被衾里,将整个被子裹在身上,颇为神秘兮兮道,“你觉得,七皇子他人怎么样?”
七皇子……?
苏绾缡挑了挑眉梢,脑海里浮现出今早营外牵马的那道身影。
远远望去,那人与祁诵倒是有几分相像。
平心而论,苏绾缡对祁诵的印象不好,她没有忘记初次见面时祁诵眼中的杀意,一醒来便是直取她咽喉。
后来虽说是救她免于程诀之手,可亲自登门,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差点让她失栽于萧执聿面前!
自然而然的,苏绾缡对这个七皇子也不太喜欢。
但是比起祁诵来说,这个祁铭好像确实要顺眼得多。
眉眼间更多的是属于书生的儒雅之气,瞧着像是和贺乘舟属于同一类人。
不像祁诵,眉目狠戾,笑与不笑,都让人觉得能够将人算计的脱一层皮下来。
跟这样的人相处,苏绾缡只觉得累,时时刻刻都要想着下一步要如何应对,才能不掉进他设下的陷进里。
“郡主怎么关心起了七皇子来?”苏绾缡看程清渺看她,连忙回神。
“出了这样的事,为了程伯侯府的名声,最好的结果,自然是将我嫁给七皇子。我可不能随便就嫁人,自然要暗地里先观察观察,如果不行,我安宁郡主是一定不会屈服的!”程清渺坚定道。
“郡主既然这样问,想来,自己有答案吧。”苏绾缡轻笑了一声,看穿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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